【从“未庄”到“古炉村”】 古炉中的古炉村

杜亚泉在论述游民文化的时候,看到了其在特定时期的破坏作用,认为游民“凡事皆倾于过激,喜破坏,常怀愤恨,视当世之人皆可恶,几无一不可杀者”。

游民概念的引入,对理解中国史颇有参照。

王学泰作《中国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一书,亦多引用其观点作为参证,并因此涉猎到鲁迅关于国民性问题的思路。

晚清后的文人讨论流寇与暴民现象,不乏对历史轮回的忧虑,鲁迅在言及中国社会的衰败史时说,有两种力量对社会的破坏巨大,一是“寇盗式的破坏”,二是“奴才式的破坏”。

这两种力量给社会的洗劫或民间风气的摧毁,在明清文人的笔记里都有记述。

晚清民众已不大能够理解唐宋人的内心,那是专制下的统治尽毁前朝文明的缘故。

辛亥革命前,章太炎、梁启超谈民风、民俗的重建,其实是有感于民间文化的单调,杜亚泉后来对游民文化负面因素的警惕,不是没有道理。

辛亥革命后,鲁迅小说多篇,写乡下人的变化,涉猎的也有类似的问题。

我们现在了解那时候的国民心理,《阿Q正传》、《头发的故事》、《风波》都是不可多得的感性资料。

他笔下寂寞的乡间,诗意的存在寥寥,破败与灰色把人的世界罩住,一切如旧,民心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阿Q的命运表面与辛亥时代的氛围有关,细看起来确是历史惯性的延续,那一切不过是游民存在的新式形态,只是罩上新的革命时代的词语罢了。

关于辛亥革命鲁迅与周作人的言论都显得平平,不及章太炎、孙中山的思想那么系统。

稍早于周氏兄弟的前辈,排满的思绪早已辐射在社会与学林,引发了世风的变动。

周氏兄弟的笔下,只是记录了那时候的感受,多形象的画面。

即以鲁迅小说而言,写的也不过陈年杂记,对那场革命对民间文化的影响,却力透纸背。

革命刺激了社会阶层的变化,但对古老的乡下而言,竟是游民的狂欢,未庄的革命像似闹剧,泛起的却是历史的沉渣。

“五四”那代人,对辛亥革命抱有敬意,但也对其未能改变国民的灵魂而无可奈何。

阿Q式的革命,不过“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是自我的膨胀。

他借着社会的巨变,表达的还是那点可怜的夙愿,与美的心灵生活没有关系。

愚弱的国民,在奴性十足的时代,要改变自身的时候,多是“奴变”的冲动,严重者如李逵的那种心理:杀到东京,夺了鸟位。

最终还是奴才的样子。

辛亥之后,中国有抗日战争、国共内战、土改运动与“文革”,一个革命接着一个革命

变化不仅有文化的转向,重要的是乡下的民风,岁时、礼仪里的古风早已散如云烟,不见踪迹了。

这个变化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小说里偶有涉猎。

但都是社会学层面的表述,关乎世道人心者不多。

人们对那段生活,似乎还不能加以历史化的处理。

鲁迅之后,小说家写到乡下生活,不自觉地延续着国民性审视的命题,阿Q相也时隐时现着。

《爸爸爸》、《陈奂生上城》都是。

杂文家如邵燕祥、牧惠等也含有鲁迅遗风。

阎连科的《受活》早已含有对民众的无奈,反讽与盘诘中,有自痛之处。

对比一下“五四人”的心态,上述作品总有些相似的地方,也可以说是鲁迅意象的折射。

近来读贾平凹的《古炉》,见其写陕西乡下的生活,也有意无意地延续了鲁迅的余脉,似乎是《阿Q正传》的另一种放大的版本。

作者一改过去的体例,写实与梦幻相交,从乡土里打捞着历史的余绪,百年间乡村的人的苦乐之迹,于此历历在目矣。

古炉》的笔法,是传奇式的,内涵比以往的乡土作品都要饱满,审美的维度也宏阔了。

鲁迅写《阿Q正传》,用的是旧小说的白描和夏目漱石式的讽刺手法,贾平凹则有古中国志怪与录异的味道了。

他们都不是一本正经地叙述故事,人物是怪怪的。

阿Q的形象是搞笑的,有旧戏小丑的一面,也多西洋幽默小说的痕迹,给人的整体印象是超然于社会的上帝的笔意。

贾平凹则是另一番隐喻,好像找到了中国式的魔幻,对悲剧的理解厚重了。

他们的反雅化的文本,对中国历史的解释有了另类的视角。

未庄作为一个意象,乃中国古老村镇的缩影。

那里人的古音与俗调,主奴结构,非人道的生态,都是鲁迅的审美存在的外化。

他以此为舞台,写人生的众生相:王胡、小D、假洋鬼子、赵太爷、老尼姑、吴妈等,乡村世界的一切都有隐含。

未庄的革命是阿Q搞起来的,对村子里的上层与下层人都有触动。

造反自然是大的买卖,自己的价值随之攀升,地主豪绅惶惶不可终日。

但那革命则是利己的表演,转瞬间就被消灭掉了。

鲁迅看到了游民文化心理的劣根性,对那样的造反有冷冷的嘲讽。

阿Q走到街上高喊口号的样子颇为可笑,作者对这样的革命有着自己的警惕在,那是一场没有灵魂的造反,其实与游民的暴乱很是相似。

鲁迅写到此处不惜用笑料为之,落了个反讽的效果。

贾平凹也是这样,他也嘲笑,却用魔幻的手段。

古炉村里的人生,是多样的,用作者的话说是让人爱恨交加。

贾平凹说:“烧制瓷器的那个古炉村子,是偏僻的,那里的山水清明,树木种类繁多,野兽活跃,六畜兴旺,而人虽然勤劳又擅长于技工,却极度贫穷,正因为太贫穷了,他们落后,简陋,委琐,荒诞,残忍。

小说中许多片断,是人性恶的因素的显现,让我们觉得不像是人间。

那些互斗中的杀戮,与晚明的“民变”无甚区别,也正印证了杜亚泉当年对农村社会的精妙之论。

若说《古炉》与《阿Q正传》有什么可互证的篇幅,那就是都写到了乡下人荒凉心灵下的造反

造反都是现代的,自上而下的选择。

百姓不过被动地卷入其间。

贾平凹笔下的霸槽鲁迅作品的阿Q,震动了乡村的现实。

当年鲁迅写阿Q,不过是展示奴才的卑怯,而贾平凹古炉村显现的“文革”,则比阿Q的摧毁力大矣,真真是寇盗的洗劫。

乡间文化因之而蒙羞,往昔残存的一点灵光也一点点消失了。

这里有对乡下古风流失的痛心疾首,看似热闹的地方却有泪光的闪现。

中国乡土本来有一种心理制衡的文明形态,元代以后,战乱中尽毁于火海,到了民国,那只是微光一现了。

《阿Q正传》的土谷祠、尼姑庵与《古炉》里的山神庙、窑场,乃乡土的精神湿地,可是在变动的时代已不复温润之调。

到了六十年代末,只剩下了蛮荒之所。

中国的悲哀在于,流行文化中主奴的因素增多,乡野的野性的文明向不得发达,精神之维日趋荒凉了。

但那一点点慰藉百姓的古风也在“文革”里毁于内讧,其状惨不忍睹。

中国已经没有真正意义的民间,确乎不是耸人听闻。

鲁迅贾平凹,已深味其间的苦态。

霸槽这个形象,是农民造反者的化身。

他的流氓气和领袖欲,潜伏在民间久矣。

一旦环境变化,便显出大的威力来。

古炉》写到百姓对他的感受,是流寇的再现。

他的造反,全无人性。

先是烧书,毁掉文物,山门里的石刻、绘画、木雕没有幸免者。

再是对异己者的酷刑,对弱小者的迫害。

最后是全村卷入武斗之中,民不堪命的场景处处可见。

贾平凹看来,霸槽、开石、黄生生、秃子金等人,大概比阿Q更蛮横、无知和凶残。

阿Q没有杀人的冲动,对古老的文明虽然无知,却无摧毁之意。

霸槽的选择是摧枯拉朽,一切旧的依存都烧掉砸掉,将历史置于空无之中。

难怪村民说:“狗日的霸槽是疯了,闹土匪啦!”   这样大规模书写乡村社会革命负面的作用,在小说中不多。

中国社会的农民问题,是个根本的问题。

农民与土地的关系,有历史的文化积淀。

那个脆弱的环节一旦被瓦解,灾难就降临了。

考察霸槽与阿Q的关系,前者野蛮,后者狡诈。

阿Q的革命不过是改变自己的命运,没有做大官的欲望。

霸槽就野性极了,希望有权利与位置,而且一身痞气。

他说希望各村都有自己的丈母娘,乱世可以谋一官半职。

“要是旧社会,就拉一杆枪上山”,“弄一个军长师长干干”。

他戴着军帽,领着水皮在村里急匆匆破“四旧”的样子,与阿Q当年“我挥起钢鞭将你打”的神态,庶几近之。

阿Q之举有些可笑,并不能主宰人们的命运,而霸槽等人则不仅下流,重要的在于改变了乡下的生态,那些神圣口号下的激进的选择,一度成为乡村的主旋,这也是阿Q所办不到的伟业。

鲁迅对百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时候,文笔有肃杀的韵味,哀怨是深藏在句式里的。

也因此,背景一片冷色。

他的笔下几乎没有温情的余晖。

所以后来虽然加入“左联”,而对革命队伍新的主奴关系,不是没有警惕。

贾平凹对此亦有体验,作为“文革”的受害者,内心是苦楚的。

不过随着年龄的递增,反倒消解了个体的恩怨,能以苍冷的笔墨反观那些无奈的存在,含义则斑斓多姿,有神意的幻影在。

《阿Q正传》的背景是灰暗模糊的,儒道释的因素似乎是游移不定的。

古炉》则多是聊斋式的遗响,人与神鬼、上苍之间的对白都映现于此。

他们画了一个苍老的古村,看到了民众的灵魂。

比如无我、自欺、自恋和奴性。

从这两个村子的对比里,我们看到了底色互为相关的部分。

无疑,现当代文学中是有鲁迅的传统的。

台静农、许钦文、聂绀弩都带有鲁迅之风。

莫言、张承志、刘恒的鲁迅语境也是深的。

贾平凹得其一点,又自寻路径,后来形成了另一种风格。

不过中国作家的宿命在于,一旦深入社会的母题,鲁迅的影子便时隐时现。

这是一个民族的关口,我们一直没有迈出去。

贾平凹不再满足于鲁迅的肃杀,却多了哀凉后的禅意。

在人鬼之间、天地之间与生死之间,筑一精神的园地,替那些已死未死的灵魂苦苦地超度。

凄凉的乡村生活因了这样的笔触,拥有了一种新造的美色。

但是我们细心品查就会发现,他在远离了鲁迅的地方,却与鲁迅的苦境相遇了。

古炉》的人物众多,涉猎问题亦杂。

这是一部寓言式的新作。

小说对“文革”乡下的描摹,写实与魔幻相见,怪诞和实景为伍。

大凡经历了那样的生活的人,读之都有呼应的地方,仿佛也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相同经验的释放,没有做作的痕迹。

作者写人事之危,夹着乡情,悲情流溢不已。

最纯粹的人性与最黑暗的欲望的碰撞,指示着我们民族的隐痛。

狗尿苔是个善良可爱而长不大的丑孩,这个形象在过去很少看到。

可以说是继阿Q、陈奂生、丙崽后又一个闪光的人物。

一个可以通天地、晤鬼魂的小人物,夹缠在紧张的革命时代里。

他的童贞的视角映现着现实的悖谬,而一面也有泛神精神提供的逃逸之所。

在《阿正Q传》里我们看到了鲁迅的无望的喘息,《古炉》在极为惨烈中给我们带来的是黑白的对比,乡下人善良的根性使古炉村还保留着让人留念的一隅。

阿Q相在《古炉》里一再显现,是作者鲁迅暗通的地方。

狗尿苔在两个对立的造反派之间的游弋,在他是一种节日般的满足。

悲剧前的喧闹,竟给孩子以快慰,作者写于此处,一定是哀凉的。

派性斗争,偶像崇拜,从众心理,把乡下人的心搅乱了,小说结尾处,写到枪毙人时的场景,人血馒头的章节,岂不是鲁迅记忆的再现?一方面是看客的眼光,一方面乃李逵式的革命的表演,在霸槽这类人物那里,李自成、洪秀全的影子也未尝没有。

中国社会的造反革命,一旦在民间展开,留下的是更为惊人的荒漠。

而那境况下的民众,是无法摆脱看客的宿命的。

不过贾平凹绕过了鲁迅式的隐喻,他大概不愿意像鲁迅那样决然,心中还存有一丝幻影。

鲁迅在未庄写到了人心的荒漠,小民是没有一点存活的曙色的。

即便写到迎神赛会的背景,却不深谈那里的意象与人的灵魂的关系。

鲁迅看来,古老的图腾对愚弱者是无力的存在。

古炉》在情感的底色里有着精神的谶纬式的涌动,似乎喜欢对图腾的寻找。

作者不惜在最血色的恐怖里,安排了乡下文明的象征者――善人。

这个人物写得颇为传神,他身在乡下,对天文地理、世道人心,都有精微的道理,像古炉历史的见证者,精神透明而灿烂。

善人的精神是维系古炉村精神生活的一个脉息,在其身上甚至有种佛老的意味,不妨说也有巫祝的遗风。

布道、行善,诗文与医道皆通,乃古中国文化的象征。

这样写他,大概心存一种梦想。

那就是在乡下文化中,图腾和周易的传统不可以迷信视之,那里维系着山乡脆弱的文明。

连这样的存在都消失的话,中国乡村的命运真的就万劫难复了。

古炉》写到善人对恶运的态度,写施爱之举,都揪动人心。

善人临终前,说唯有狗尿苔可以救村民,其语真是庄子之声。

我读到此处,觉得出贾平凹的苦心,他在其间布满了自己的期许。

在最残忍的画面里,还有温润的梦想在,与巴金的《海底梦》、《雾》里的温柔的憧憬颇为相似。

只是前者过于文人的乌托邦气,后者则有古老道义的回响。

贾平凹笔下,功利之徒都听不到上苍的声音。

唯有那些内心宁静者才可以与神灵对语。

蚕婆、狗尿苔、善人,在山水与花鸟间可以翩然游走,乃自由的存在。

而被世俗欲望缠绕的人,目光里没有颜色。

鲁迅笔下的乡民多是麻木者,快慰者极少。

贾平凹却在内心保留了一块圣地。

他在丑陋之地看流云之美,于污浊里得莲花之妙。

这样的美学意念,给人以微末的希冀。

作者不忍将小说变为荒凉之所,少的也自然是鲁迅的残酷。

小说以怪诞和梦幻的美来对抗苦涩的记忆,也恰恰看出了作者的一个苦梦。

关于中国乡村的生态,梁漱溟、周作人、费孝通等人都有各样的描述。

不过他们都还是学理式的。

作家中沈从文是个例外,他以原生态的民风嘲笑都市文明,文字里是生命意志的闪动。

贾平凹则是周易与巫祝式的玄想,比沈从文更为复杂和多致。

他让一个怪人与花鸟草虫对话,和动物互感,万物有灵,人亦神仙。

在人祸不止的革命年代,那些无用的小人物,却得以与上苍自然互往,乃乡下性灵不死的象征。

这其间乃中土哲学的延伸,我们在此读到了菩萨心肠。

宇宙广茫而幽�,凡人的喜乐又何关焉?在无数冤魂野鬼之间,总有明烛闪耀着,照着俗世的苍白。

贾平凹不再像先前那么灰色中的宁静,而是有了神灵护法的冲动。

在没有宗教的地方,呈现了他信仰的天空。

善人的心在黑夜的闪动,给无望的古炉村以活的姿态。

这不能不让读者浮想联翩,好似看到了审美的另一扇门的敞开。

自从蒲松龄的人狐之变大行其道,我们不太容易超出他的范式。

汪曾祺晚年写了系列聊斋式的笔记小说,总体不出其格。

但到了贾平凹那里,一个全新的审美意象出现了。

鲁迅小说的背后有一股鬼气,那大概是儒道释的怪影,不涉自然性灵。

贾平凹那里,人与鬼,与神,与草木、鸡狗牛羊,都有心灵互感。

枯燥的山野间,万物可以舞之蹈之。

狗尿苔在一个灰色时代的位置,比阿Q多了精神的善意的幻境。

这个残疾丑陋的小孩子,不乏童心的暖色。

从他和几个可爱的人物中还能够感到乡村社会隐性的美。

古炉村比未庄要苍老许多,神秘的地方一点不逊于江南乡下的古风。

较之未庄,少了含蓄与雅致,可是多了不是宗教的宗教,不是谣俗的谣俗。

这个人造的幻影,也许是作者精神逃逸的象征。

他的确不愿意单一地停留在鲁迅式的黑暗里,把一个缥缈的梦拿来,不过一种苦涩的笑,自我的安慰也是有的吧。

应该说,这是作者对乡土文明丧失的一种诗意的拯救。

鲁迅当年靠自己的呐喊独自歌咏,以生命的灿烂之躯对着荒凉,他自己就是一片绿洲。

贾平凹不是斗士,他的绿洲是在自己与他者的对话里共同完成的。

鲁迅在抉心自食里完成自我,贾平凹只有回到故土的神怪的世界才伸展出自由。

古炉》还原了乡下革命的荒诞性,但念念不忘的是对失去的灵魂的善意的寻找。

近百年间,中国最缺失的是心性之学的训练,那些自塑己心的道德操守统统丧失了。

马一浮当年就深感心性失落的可怖,强调内省的温情的训练。

但流行的思潮后来与游民的破坏汇为潮流,中国的乡村便不复有田园与牧歌了。

革命是百年间的一个主题,其势滚滚而来,不可阻挡,那自然有历史的必然。

革命后的乡村却不及先前有人性的温存,则无论如何是件可哀的事。

后来的“文革”流于残酷的人性摧毁,是鲁迅也未尝料到的。

古炉》的杰出之处,乃写出了乡村文化的式微,革命如何荡涤了人性的绿地。

在一个荒芜之所,贾平凹靠着自己生命的温度,暖化了记忆的寒夜。

从未庄到古炉村,仅半个世纪。

我们从中得到的启示岂能以文字记之?阿Q的子孙,代代相传,有时还快活地存活在我们的世间。

贾平凹无意去走鲁迅的路,他们气质与学问都各自不同,情怀亦存差异。

可是我们读他们的书,总有一种联想,似乎大家还在阿Q的路上。

一面自欺,一面欺人,有时不免残存着“寇盗式的破坏”和“奴才式的破坏”。

倘若我们还不摆脱这样的窘况,那连先前的未庄、古炉村也不易找到了。

(《古炉》,贾平凹著,人民文学出版社二○一一年版,53.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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