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回家去】回家

这天,太阳毒得有些晃眼,天气异常闷热陈正根从脚手架上下来,在水龙头旁猛灌了一阵自来水后,走进了工棚。

他看到同村的陈矮子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铺,微微有些吃惊:“矮子,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田里的稻子收割完了?”陈矮子坐过来,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坐在一旁闷闷地吸烟。

“我真不想在这干了,太累,又拿不了什么钱。

陈正根突然说。

矮子说:“那就回家去,其实在家也能糊口。

”“要不是那鬼崽读大学要钱,我才不会出来打工。

”陈矮子猛吸了一口烟,说:“正根,有句话我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正根一惊,看住他:“有什么话就说。

”“听村里人说,嫂跟砖窑厂的福建佬走得近。

”陈矮子似乎感觉到陈正根脸色的陡变,忙说,“我也是听说的,你不要当真。

”   陈正根就一直没再说话,坐在工棚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至暮色一点点地渗进来。

工友粗鄙的说笑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丝丝嘲弄,针芒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站起来,毫无方向地走进了城市的夜里。

他其实不喜欢城市。

尽管白日的劳累让他一躺在床上便会进入梦乡,但他常会在半夜醒来,大多是在那种对裸体女人追赶或者拥抱无望的焦灼中醒来。

大半年过去了,他在这种煎熬中坚持着。

他憎恨这种生活,却又无力去改变,只能期待用汗渍浸透的一些钱能给他儿子带来一个好的未来,能让他老婆不再用那轻蔑的目光看他,给他一些女人的温情。

然而,他没有想到老婆竟然这么快就跟别人好上了,而且全村人都知道。

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他的生活在全村人面前已经彻底破碎,他活着已经没有尊严没有意义了。

他感觉到这巨大的闷热在一点一点地让他窒息。

陈正根心里想着事情,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正恍惚间,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大哥,进去玩玩吧。

”随后,他便闻到一种劣质的香水味,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拉着他的手臂往发廊里走。

陈正根下意识地挣脱着,那种对发廊的恐惧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忙乱地说:“不,不……”那女人轻轻地浪笑着:“不什么,大哥,哪个男人不好这一口?”声音很熟,陈正根刚才因为慌乱没敢看女人的脸,这熟悉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放松了。

一看女人,他惊道:“你是秋月?”女人也不应声,只笑着把陈正根拉进了发廊

粉红色的灯光让发廊里弥散着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脂粉与香水混合的味道让他感到陌生;五颜六色的裙裾、半遮半露的乳房,还有女人们脸上那种妖媚的神情,都让陈正根陷入了一种无法挣脱却又惊讶不已的困境。

陈正根女人拉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

女人陈正根按坐在一张窄窄的小床上,柔声地说:“大哥,喝杯水吗?”“不,不要。

”“别客气,大哥,这么热的天,喝杯水吧。

女人说着出去了。

房里的一切渐渐地清晰,陈正根还是有些紧张,他不敢确定刚才的女人是不是秋月

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除了紧张,他没有一点要与女人亲热的欲望,他应该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陈正根起身走向门边,刚想拉门,门开了,女人进来:“大哥,来了就好好享受吧。

女人半拥着陈正根走到床边。

“你真是秋月!”陈正根说道。

女人笑道:“你说什么呀?”“你是秋月,你怎么不认识我?我是正根。

女人便笑出声来:“大哥,你认错人了吧?”陈正根有些恍惚了,怔了一下,又说:“你不承认?”“谁不承认?你真认错人了。

”“不,不可能,你的声音,你的脸,还有你耳垂上的痣,我都再熟悉不过。

陈正根有些气恼。

女人也不回应,一下脱掉裙子,只穿着短裤靠在陈正根的身上,把陈正根的手拉向一对鼓胀的乳房:“大哥,来呀。

”“你怎么不是秋月?我明明认出你来,你怎么不承认?”陈正根还停留在自己的困顿里,面对女人的身体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正根不动,女人便伸手去解陈正根的裤子,陈正根忙用手捂住:“别,不要……”“不要什么呀,到这里来不都这样?”女人边说边拉开陈正根的裤链,把手伸进去问:“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没毛病。

”“那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怕,我不敢,我不要……”女人便浪浪地笑着:“你不要可不行,我的身子你看都看了,摸都摸了,不要怎么行?”女人迅速地褪下短裤,然后用力把陈正根推倒在床上,把身子压了上去。

女人软软的身子让陈正根感到一种难受的刺激,他伸手抱住了女人的身子:“你是秋月,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女人应一声:“我是秋月,行了吧?”陈正根突然有了感觉,真好,温暖的感觉。

他正想好好地享受这种拥抱的温暖感,女人却很快起身,穿衣,然后伸手:“埋单。

陈正根没有听懂,茫然地看着女人

“拿钱!”女人的声音很冷。

“多少?”“200。

”“不是50吗?”陈正根听工友说过一次50。

“我这里是200。

陈正根不情愿地从口袋数出50元:“我只有50元。

女人一把夺过钱,扭身出去。

陈正根叫道:“秋月……”   陈正根刚把衣服穿好,就进来了两个罗汉样的男人:“怎么?吃了食想赖账?”陈正根刚想说话,男人就在他身上搜起来。

“你们怎么能这样?”陈正根惊慌地叫道。

“啪”,一个耳光打在陈正根的脸上,“再叫,要你的命!”陈正根不敢抗争,身上253元很快被搜走了。

两个男人似乎有些失望,狠狠地踢了陈正根一脚:“滚!”把陈正根赶出了发廊

羞愤、气恨、屈辱、无措……陈正根整个人都崩溃了,可又不敢在发廊门口久留。

他怕他们追出来打他,怕同村的人看到他,便迅速地向黑暗的深处逃去。

没等陈正根逃进黑暗,几个男人一下把他围住了:“我们是警察,跟我们走!”陈正根真的蒙了,吓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任凭那几个男人把他拖上了警车。

当他从恐慌中定下神来时,两个警察坐在他的面前:“姓名?”“陈正根

”“年龄?”“42。

”“职业?”陈正根没有听懂,茫然地看着警察

“哦,干什么?”“做泥工。

”“知道为什么抓你?”陈正根低头看地。

“知道不知道!”警察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陈正根一吓,忙连连点头。

“知道就好,你去发廊做什么了?”俩警察对视一眼,嘴角掀起一丝笑意。

“就那样。

陈正根小声地说。

“那样是干什么?”“你们知道。

”“我们不知道,你说!”“戳x……”“大点声!”“戳x……”“哈哈……”两个警察不约而同地爆出一串大笑。

这笑声一下击中了陈正根的某一软肋,羞愤再一次被放大,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时,他才发觉手被铐上了。

他把头低下了,不想再说一句话。

警察再问什么,他就瞪着眼与警察对视。

一会儿之后,警察拿过一张纸,说:“签字吧。

”“我不签!”“不签就按手印。

”“不按!”“那可由不得你了。

警察狠狠地说着,拿起陈正根的手。

陈正根挣扎着,另一警察过来帮忙。

陈正根一下感到自己的无力与无助,看着被按下的鲜红手印,他又有想哭的感觉。

警察抖抖手中的纸:“这就是你嫖娼的证据,按照国家有关规定,你被罚款5000元。

”“我没钱!”“是你自己主动付,还是我们叫人为你付?”“我没钱!”俩警察便出去了。

陈正根动弹不得,只能把头深深地埋下去。

半个小时后,门开了,警察进来了,同时进来的还有陈正根的包工头。

警察打开手铐:“走吧!”   走出派出所,身后的大门也咣当一声关上了。

包工头在宝马车前站住,背对着陈正根说:“你这几个月的工钱扣掉伙食费,还剩4560元,我已替你付了5000元,那440元就算你回家的路费,你明天就回去吧。

”说着,钻进车内,车子一下消失在城市的暗影里。

陈正根觉得这个城市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天刚微微亮,他就悄悄走向汽车站,坐上了回乡的车。

一番颠簸,下车后,望着熟悉而广袤的田野,陈正根的心好受了一些,迈着大步,呼呼地往家赶。

老婆正在地里弯腰摘辣椒,翘起的屁股丰硕而性感。

陈正根心里一热,叫了一声:“我回来了。

老婆起身,一见是他,脸上一愣,很快有了笑意:“呵,干吗回来?”“你说呢?”陈正根说,眼睛却盯着老婆的胸部,脸上露着暧昧的笑。

“饥渴了?”老婆睨他一眼,眼里却荡着一片风情,陈正根的感觉一下就上来了。

他上去抱住了老婆的身子,一只手伸进了老婆的衣里,浑身像着了火似的冲动起来:“想你了……”老婆扭捏着:“等晚上吧,在这田野里让人看见多羞人!”陈正根却不放手,一边说:“去棉花地里,没人看见。

”一边把老婆往棉花地里拖。

当他迅速而疯狂地褪下老婆的裤子,老婆白皙而丰满的身子展露在他面前时,一种巨大的喜悦一下把他淹没了……他好像在激情澎湃的大海里奋勇地搏击,痛快而惬意;他又像是在春天水草丰沛的田里耕种,自由而畅快……多好啊,蓝天白云!多好啊,绿野红花!他多想这种快意无限地延续,延续……老婆一下停住了:“你怎么回来了呢?”他不想回答,不想停下自己勇猛的搏击,直至快感的浪潮一下把他击得粉碎,他才瘫在了老婆的身上。

“我问你,你在家里是不是不学好?”陈正根穿好衣服,坐在地上开始问正事。

老婆猛地一推他:“怎么这样说话?”“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听到闲言了?”老婆说着站起来,走出棉花地。

陈正根跟着出来,等着老婆的话。

老婆却不做声,自顾地摘辣椒。

“等你话呢!”“你相信了?”老婆的声音突然有了哭音,“我一天到晚为这个家累死累活的,你却这样不相信我!”“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婆抹一把眼泪:“我听说砖窑里要个做饭的,就去找那个福建老板,想不到人家就同意了。

村里人眼红我赚了几个钱,便有了闲言碎语。

我正寻思着辞掉算了,省得人说脏话。

陈正根便有了歉意,说:“我也是听了别人的闲言,一急就回来了。

你说哪个男人听到这种话能不急?”老婆看了他一眼:“你回来也好,就不要出去了。

我跟那老板也熟,跟他说说去那砖窑打工,你还可以照顾田里的庄稼。

”这还有什么说的?陈正根一激动,又抱住了老婆

老婆一扭身,嗔他:“死开,看你那熊样!”   然而,这其实只是走在路上的陈正根一相情愿的臆想,现实是天依然闷热陈正根迈开大步,大汗淋漓,仍呼呼地往家赶。

院落一切依旧,静静的。

他快步走到房前,用力一推,房门反锁着,里面很快有了忙乱的响动。

他又一用力,用脚踢向房门,“吱呀”一声门开了,眼前的情景让他彻底地绝望:老婆和那男人正在床上慌乱地穿衣,而老婆硕大的乳房还半露在外面……一股杀气从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转身跑向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奔出来,而那男的正好从房内跑出,陈正根举刀砍去,老婆突然扑了上来,双手接住了陈正根举刀的手。

男人乘机跑出了大门。

陈正根还想追赶,老婆用双手抱住他,哭喊着:“你把我杀了吧……”陈正根挣了几下没挣脱,就对着老婆举起了刀,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了砍杀老婆的勇气,竟一刀砍在自己的手上,粗黑的手臂上一下绽开了一片鲜红……   不知是晕血还是恐惧,陈正根一下晕过去,倒在了老婆的怀里。

陈正根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手臂已经包扎好,纱布上渗着一片血迹。

老婆村主任在一旁看着他,见他醒来,脸上似乎有一丝轻松之色。

陈正根不知如何应对这现实的一切,只好无奈地闭上眼睛。

村主任使了一个眼色,老婆出去了,村主任便开口说话:“正根,事情已经发生了,也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凡事要想开些,男女之事也就那么回事。

当然这事也不能就这么了了,我跟窑厂老板说好,他补偿你5万元。

你以后也不用出去打工了,就顶你老婆的位在窑厂做饭,他保证跟你老婆不再来往。

你看,这样如何?”他能如何呢?陈正根睁开眼又闭上了,心却一下踏实了。

“你不做声就算是同意了。

村主任说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村主任同那福建佬进来,福建佬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东西,另一只手握着陈正根的手:“正根兄弟,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去我那做事,呵――”   他们出去了,屋内一下子死寂。

陈正根又开始感觉到闷热,大口地喘气。

天色渐渐地暗了,老婆想给他喂些吃的,他闭着嘴没有接。

老婆轻轻地爬上床,脱光衣服,小心地依偎在他的身边,他没动。

老婆又伸出手在他的身上游移,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老婆叹一声,停了手。

夜越来越黑了,陈正根就那么睁着眼躺在闷热里。

直到后半夜,外面突然起风,而且越来越大,接着下起了暴雨,屋顶被雨打得噼啪作响,闷热终于散去了。

陈正根在渐起的凉意里沉沉地睡去。

王 渝/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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