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坛傩戏】贵州傩戏掌坛师

宋代朱熹《论语集注》曰:“傩虽古礼而近于戏”;清人杨静亭《都门纪略》谓“戏肇端于傩与歌斯二者之间”。

傩戏,是在民间祭祀仪式基础上吸取民间戏曲而形成的一种戏曲形式。

在古老的艺术表现中,那些久远的故事正被娓娓道来……   傩戏,是一种从原始傩祭活动中蜕变脱胎出来的戏剧形式,是宗教与戏剧相结合的产物,积淀了各个历史时期的宗教文化和民间艺术

傩戏是我国古老的稀有剧种之一,被誉为戏剧的活化石。

重庆市秀山县隘口镇的余家傩戏在2006年被评为重庆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

2008年11月19日到21日,隘口镇上演了一场“傩愿戏”,那肃穆的祭祀场面,奔放的艺术形式和“人神共乐”的情感格调,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一位坛主      余家傩戏在秀山县隘口镇已经传承了至少200年,何家祖祖辈辈都是在坛场上舞蹈土老司,到何建勋时已经是第十一代了。

约清乾隆嘉庆年问,一位名叫何应龙的人从贵州省松桃县石梁乡把傩戏搬到了隘口镇,至此锣鼓阵阵,牛角呜喇,祈福的师刀摇了200年,坛主之位也在其父子兄弟之间传递着。

正值壮年的何建勋已经是隘口镇人所共知的“何先生”。

乡民们熟悉他宏亮的嗓音和潇洒的舞蹈,年纪尚轻的他已经任坛主十八载。

何建勋自幼生长在傩戏艺术世家,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就喜欢吹拉弹唱,跟着父亲叔伯唱唱跳跳。

几岁时,就会跟父亲学唱腔,背科本;不论是在干活还是在吃饭,他都不忘比划动作和练习舞蹈

师傅们都特别喜欢何建勋,努力帮助他成才。

自8岁正式开始学艺,16岁的何建勋已经谙熟了傩戏所有行当的表演技能――从坛场布置的剪纸写画,到锣、钵、鼓的乐器演奏,到法事的舞蹈和歌唱,再到正戏部分的人物刻画――他样样精通。

何建勋开始学戏的时候,主要饰演先锋(旦角)和秦童(丑角)。

经过十余年的艺术实践,现在他对艺术有了更为深刻和独到的感悟。

每年冬天,他的坛班仍保持演出,为乡邻祈福,娱悦百姓,成为重庆地区维系状况较好的民间戏剧团体之一。

一位主家      2008年11月19日下午,秀山县隘口镇上黄良华老人家的客堂里坐满了人,余家傩戏坛班师傅们在这里糊幡写表、剪纸挂案。

傩公傩母的神像被搭起来了,红烛燃起来了,这富丽堂皇的傩堂,要迎接百姓心中的神灵。

门外架起两口大锅,煮肉烧汤,热气腾腾,黄家沿街摆上十六桌酒席,大宴乡里。

人们站着、,坐着、吃着,等待晚间傩戏的开演。

“傩愿戏”在戏剧表演中夹杂着还愿祭祀的内容,可谓祭中有戏,戏中有祭。

这种古老的艺术形式保留着表演艺术由祭祀、歌舞、说唱向戏曲演变过程中的原始面貌。

如今的祭祀表达则更多的是寄寓保佑家人平安的美好愿望。

黄良华老人的爷爷曾向傩公傩母许下了愿望,希望黄家香火不断,到如今黄良华都已花甲,早已子孙满堂。

为了感谢这丰厚的赐福,告慰爷爷的灵魂,黄良华请来了余家傩戏坛班,并由坛主选定这个良辰吉日,向神灵,更向乡邻敬奉这坛傩戏

傩堂法事      庄重肃穆的傩堂内,身着红色法衣的土老司旋转舞蹈,肩挽排带、敲击卦子,鼓钵锣一时齐奏,乐队帮腔吟唱。

坛主上场,他紧锁双眉,表情庄严,一举一动尽展威仪。

他跳起娱神之舞,潇洒而飘逸,刚毅而妩媚,这“神之子”正在向神表达敬意。

牛角被呜喇喇的吹响,这正是:响角三声透天庭,玉皇老祖得知闻。

玉皇老祖亲口问,下界吹角为何因。

傩愿戏虽然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但“神”已人化,极具浓厚的乡土气息和民族情趣,深受这方百姓喜爱,有着不可替代的艺术价值。

开“桃源硐”      时值20日傍晚,法事在经历请神、起鼓、发文、安营、架桥、告宿、请水、拿牲等诸多阶段之后,“桃源硐”就会被打开,土老司们要放出“桃源硐”的戏子,而整个傩戏表演也就会从娱神向娱人阶段转变。

桃源硐”上书一副对联:“桃源硐中出戏子,巴渝堂前唱古情。

面具戏要开场,土老司们晚间就会戴上这些造型各异、色彩缤纷的面具,表演各路戏神。

“开桃源戏硐”是一场独特的法事,傩堂中间放着一个大簸箕,晚上将要使用的戏神面具被恭敬地摆放在中间,被香烛、酒杯供奉。

四个土老司和一位主家代表围着簸箕转圈,土老司们分别执先锋旗、朝谏、香等物,主家执酒壶。

转一圈,主家就往杯中斟一次酒。

土老司们高声唱,一问一答众帮腔,一圈一圈越走越快。

黄家把傩堂里的火盆烧得暖和,团团围坐的人们脸上充满喜气。

坛主唱着问道:   此猪崽,此猪儿,   弟郎不说你不知,   何洲何县是你屋,   何洲何县你家乡?   一位土老司答道:   偏屋脚下是你屋,   屋檐脚下你家乡。

大家人家喂得好,   三瓢潲来两瓢糠,   小家人家喂不好,   两瓢潲来一瓢汤,   猪儿喂得肥昂昂。

这些充满生活趣味的歌唱声暂歇,锣声越发急促,围着簸箕转圈的人们似乎要奔跑起来。

此时,锣声突然停止,五个人冲上去哄抢簸箕里面的面具,争着把面具送到傩公傩母的法桌下面――“桃源硐”开了,世界上乱糟糟的,土老司们是要将面具放回,维持秩序呢。

此刻,人们的欢声笑语充满着傩堂。

人神共乐   晚饭过后,正戏就上场了。

首先上来的,是两位头戴面具的“报福”。

他们身着黄衫,扎红色头巾,手执扫帚,迎面对舞,插科打诨,好不热闹,帮主家扫除邪秽,并报上接下来要演出的戏剧名目。

第一位上场的主角是先锋,先锋是土老司男扮女装的一个“旦角”,拖着长长的辫子,红衣衫,黑围裙,手里挥舞着绸扇。

她参见主家,拜见傩神,并唱跳着描述自己的身世:   母亲怀她十二春,她把母亲折腾得不像人。

母亲便向傩公傩母许愿,要将她生下。

这祈祷惊动了众神,王母等神就下来解救她们。

她出生后,从小读书习字,后被神灵封为先锋神,专为凡人斩五瘟。

晚上8点,主家摆上猪、鸡、鱼敬神,土老司们高唱神歌,劝神饮酒。

门外的院坝中央摆放猪牲,猪牲上面点起香烛。

土老司们扮演的角色就在这敬献神灵的祭品旁舞蹈、说唱、表演:上八郎、上秦童、上春官、金童玉女、上卖酒娘子、打开山、弟子、师娘……一场一场,酬神娱人。

坛主表演的秦童身着红色长褂,驼背,右手摇晃着一个被吹胀的猪尿包。

一上场就装疯卖傻,诙谐幽默。

他已不是威严静穆的“神之子”了,而是一个有着亲和力的民间“喜神”。

他一出场就是一跤,并高声喊唱道:   太阳出来有三丈高,我还在床上伸懒腰;   太阳出来有多长,我还在床上陪婆娘。

场周围一阵哄笑。

秦童还不断与周围的观众互动,面对面的与人们逗乐打趣。

秦童是正戏的另一位主角,他与接下来上场的春官、金童玉女、卖酒娘子、幺哥、秦童娘子分别有一段戏。

演员们唱的、说的都和农业生产、地方风俗和民间生活有着密切联系,充满了世俗性和人情味。

比如,在秦童与春官的对话中谈到了牛,二人讨论牛是怎么出生的,牛的身上有些什么物件。

秦童问:   牛角弯弯几丘田,几丘湾来几丘园?   春官答:   牛角弯弯三十六丘田,九丘湾来九丘园,九丘种干田,九丘种水田。

秀山是花灯之乡、歌舞之乡,秦童和娘子的舞蹈也十分有地方特色。

秦童娘子一手执红绸扇,一手执手绢,这男扮女装的“旦角”走路好似风摆柳。

二人载歌载舞,相互穿花。

场边鼓乐齐鸣,帮腔阵阵,观众们笑语连连。

猪牲上的红烛荧荧闪亮,幸福满足的微笑挂在黄良华老人的脸上。

载歌载舞的艺术表演,形象夸张的面具,诙谐幽默的插科对白,饶有生活情趣的细节,在表演中有唱有帮,演者与观者产生了艺术上的共鸣,思想感情上逐渐融为一体,从而得到精神上的愉悦与满足。

人神共乐是一种令人充实的快乐。

这场傩戏给了我不同的感受,当戏剧变成了心灵的仪式,当乡间的父老在与你同乐时,一种来自土壤的气息就会包裹着你。

乡土之广,足可以承载我们的心灵。

傩戏,积淀了中国戏剧发生发展中的点点滴滴,是研究中国戏剧发生和发展的重要实物资料。

傩戏艺术不仅是这一方民间艺术活土的骄傲,也是中国文化的骄傲。

责任编辑/吴莎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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