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杨丽坤|杨丽坤是怎么疯的

电视里又在回放老片子《阿诗玛》。

听到那悠扬伤感的熟悉旋律,看到阿诗玛那张清纯秀美的脸庞,我无法不回想起那一段属于自己的青春,回想那属于我们这一代的岁月,无法不怀念美丽而获难的杨丽坤

影片阿诗玛》根据撒尼族民间叙事长诗改编而成,1964年由海燕电影制片厂投拍彩色故事片(当时彩色片尚属高档货)。

因受“左”倾思潮的影响,拍成后虽上了《大众电影》的封面,且在某些大城市上映,但终未让全国普通民众都看到便赶上了“文革”。

既然雪藏深闺,必有可听秘闻。

可以这样说,这是一部解放后最美丽的彩色片,片中的阿诗玛也是迄今为止最美丽的女演员。

待我看到这部影片时,已是“文革”结束以后了。

我还惦着那则“最美丽”的传说,等待着预想中的惊艳。

果不然,杨丽坤美丽名副其实,这位我少年时代的偶像,在撒尼族亮丽服装的映衬下,深深撼动了我。

网上“记忆中的大众情人”一栏,李秀明、张瑜、秦怡、谢芳等人的“梦幻指数”为三星级,周润发、达式常、唐国强等为四星级,杨丽坤则与王心刚、林青霞达到最高的五星级。

一位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老演员回忆道:“杨丽坤的美是压倒一切的,她的出现曾令很多演员觉得黯然失色。

美丽总是容易引起人们的敬慕。

后来,从报刊上得知杨丽坤因出演《阿诗玛》、《五朵金花》而遭迫害,被当作“黑苗子”遭到批斗。

甚至给她戴上“现行反革命”的帽子,日夜不停地审讯,挂牌批斗、下跪、毒打,由于杨丽坤不停地申辩,“群专队” 竟将她关入云南歌舞团舞台下的一间黑牢房。

如今的年轻人已无法理解当年封杀《阿诗玛》的理由――宣扬爱情,脱离阶级斗争。

1965年,江青在全军创作会议上一口气点名批判了五十余部五十年代以后至“文革”上映的影片

阿诗玛》与《柳堡的故事》、《五朵金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属于专搞谈情说爱,低级趣味,“主人公除了爱情,什么也不干。

宣扬了少数民族落后的东西,宣扬爱情可以征服世界,完全是资产阶级、修正主义货色……这些影片与革命的时代精神距离有多远啊!”在五十六个国家放映的《五朵金花》 则成了“攻击三面红旗”、“丑化少数民族的毒草”。

文革”中,《阿诗玛》在一定范围内放映,但只是作为供批判的“毒草”。

甚至,还在拍摄《阿诗玛》过程中,就已开始指责杨丽坤“资产阶级小姐作风”、“资产阶级恋爱观”。

十七岁拍《五朵金花》一举成名,二十二岁拍《阿诗玛》红透影坛,原本追都追不上的月中嫦娥,竟落到需要有人介绍对象的地步。

其夫是一位分配到湖南水口山铅锌厂当工人的上海外语学院毕业生。

介绍人在见面前给他“打预防针”:阿诗玛是真的,但你的想象必须降温!他的描述是:“第一次见到杨丽坤时,已不是想象中的杨丽坤了。

所有人们描绘她的美好词汇已没一个能与眼前的她对得上号。

她脸色灰黄,目光呆滞,因为药物反应的缘故,人胖得基本上已无形体可言。

”就绝大多数情况来说,演员演红一部片子,总是得益多多。

杨丽坤却完全倒过来了,竟为她的人生带来悲剧!加之她的美丽,更为这一“价值倒置”拉出巨大落差。

1978年,才为她落实政策

当时上海有两百余位需要落实政策的省军级干部,主要难点就在于安排住房,当时上海的住房是那样紧张,可谓全国之最。

杨丽坤的批件用了二十天便走完全部程序。

落实政策的内容包括:她本人从云南歌舞团调到上影厂,丈夫随调入沪,孩子户口随迁,安排住房。

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明白:这可是一项真正的“大工程”,如此快搞定,诚可谓社会在向美丽致敬!   当然,杨丽坤的悲剧也就是我们这一代知青的时代悲剧。

在“左”倾教育之下,我们只知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不知欣赏生命珍惜青春只知进行曲,不闻圆舞曲,更没听过小夜曲;只知去恨不知去爱,只知奉献不知拥有。

在《革命人永远是年轻》的旋律中,真以为青春永远吃不光用不完哩!那时,对我们这些年轻人,只要求听话,不要求创造;只要求服从,不要求独立。

一句“你有个性”的评语,就意味着你将失去任何发展的机会。

在“左”倾教育下,个人没有幸福,爱情更是沾碰不得的“资产阶级情调”,似乎无产阶级永远不需要个人幸福,似乎只有生活在不幸之中才是最值得追求的人生。

2000年7月21日,杨丽坤去世,年仅五十八岁。

自然,杨丽坤还不是最惨的,她至少还熬过“文革”,活了下来。

像《阿诗玛》编剧、著名诗人、云南大学校长李广田则于1968年跳进荷花池,以死示清白。

怀念杨丽坤,当然也是怀念我们自己的青春

怀念杨丽坤,就不可能不想到“文革”,就不能不想到如何从根子上杜绝“文革”重演的可能。

毕竟,我们已经上演过这一幕惨剧,我们不能想当然地认为“文革”不会重演。

【原载2010年第10期《书屋》    本刊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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