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场有狼(中篇小说)

陈雨井场上回把片卫生纸递给丈夫伍直

卫生纸皱巴巴上面浸了块月牙形暗红像唇印。

陈雨说“老公我那里……流血了呢。

伍直坐门边椅子上翻看杂志上孕妇裙。

他抬头看了看妻子从对方手里拿那“唇印”仔细地看了看立马紧张起。

陈雨肚子里已有了伍直概多月了。

伍直起身把活动房门关上拉上窗帘把陈雨拉到床边叫她脱了裤子他看到妻子淡红色裤上面污浊了片。

“喂咋搞呢?”伍直有些惊慌。

他把陈雨抱到床上叫她躺着别动然跑出活动房敲50活动房门。

50房住是钻井队长和平他已睡了。

这段井队钻到了裂缝地层频繁地堵漏、频繁地起钻下钻……紧紧张张忙活了将近月总算到了下套管固井阶段今晚难得有“候凝”柴油机和钻机都停了井场安静得犹如周遭黑松林他想抓住今晚补瞌睡不然等到“候凝”结束又要忙活不停。

“谁出血了?” 队长被伍直从睡梦拉回他激灵从床上坐起跳下床拉开活动房门团月光从门外挤进屋把司钻伍直影子倒映红松木地板上。

“你说……谁出血了?”队长开了灯问伍直

“我老婆。

伍直结巴着道“她……下面出血了我怕她肚里娃儿……”队长明白将件工衣披身上道“叫陈眼镜噻。

”“陈眼镜”叫陈雷他是钻井队值班车司机。

陈雷井场对面山丫口“幺店子”里喝酒。

他概觉得今天晚上井场“候凝”队长早早睡下指导员姚兴旺也不知到哪了。

井队值班车除了下山采购米粮等生活物外基上是两位领导专车只要他们不用车今天晚上般是不会动车。

天黑陈雷活动房里练了三页毛笔觉得无聊就开着皮卡车到对面丫口幺店子了盘卤羊脚和盘花生米人独喝起了酒。

瓶江津老白干喝到三分队长和平电话就打了。

“跑哪了?”聽到队长声音陈雷手半只卤羊脚了地上。

“……丫口呢。

”他说。

伸手捡地上羊脚只黑狗从门边跑把羊脚叼走了。

“赶快回。

”队长声地说“送幺妹卫生院。

”“幺妹”就是陈雨她是陈雷妹妹

陈雷突然听说送妹妹卫生院心跳突地加速。

他跑进院坝发动那辆落满了海棠花瓣值班车冲出院门向远处那片璀璨灯火开。

三只黑狗汪汪地追着汽车远。

陈雷远远地看到伍直妹妹陈雨井场门边老槐树下。

伍直手提着包裹手扶着陈雨

槐树上落满了叫山雀扑扑腾腾、吱吱喳喳吵闹不停像是密谋场暴动。

陈雷把皮卡车“吱嘎”声停槐树下惊飞团叫山雀。

“怎么才呀。

伍直着急地道。

陈雷从车门里跳下径直走向陈雨问“你怎么了?”“肚子疼呢。

陈雨抚着腹部声地说。

“快上车吧。

陈雷走要抱妹妹上车。

伍直说还是我吧。

把包裹递给陈雷矮身把陈雨抱起轻轻放到驾驶室里。

己也坐进他闻到股酒气等陈雷上他说“喝酒了?”陈雷没有理他突突突发动了汽车。

伍直说“喝了多酒?能开不?”陈雷回头道“我妹她……怎么了?”“有出血。

伍直说抱紧了坐旁边妻子。

陈雷不再说话开着有几分醉皮卡车沿着下山井场公路钻进了黑松林朝0多公里麻羊镇开。

伍直陈雨是石油技校认识。

伍直是钻井班陈雨是地质班。

伍直是学长他比陈雨长年级。

陈雨那届新生技校报到候伍直已当了学生会副主席他组织了七八“钻工”学校门前用四张桌搭了迎接新生所谓“爱心台”桌子上摆了三块彩色牌子。

块牌子写是“学你渴了吗”旁边是他们寝室三暖水瓶和叠纸杯。

另块牌子写是“学迷路了吗”旁边有巨纸牌上面是用彩色水彩笔画张惨不忍睹所谓“校导航图”。

三块牌子上写是“学要忙吗”包括伍直四所谓“肌肉男”动不动地坐牌子面着装和发型几乎致连表情都是所谓“僵尸脸”酷得令人生畏。

新生陈雨是临近午赶到石油技校报到。

送他正是他哥哥陈雷

陈雷头天晚上喝了些啤酒把肚子喝坏了到学校就急慌慌地厕所留下妹妹陈雨独学校门口花台边等他回。

陈雨穿了件雪白长裙和双暗红色高跟鞋校门口显得特别惹眼。

伍直校门口收发室老师取包裹出回头看到陈雨眼瞬就直了。

陈雨头看着他伍直脸瞬就红了。

陈雨脸也莫名其妙地红了赶紧头边用眼睛寻陈雷边用高跟鞋蹭地上树叶。

突然吹起阵风卷起满街树叶和沙尘。

伍直眼睛里落进了沙子他把手包裹放地上用只手使劲地揉眼睛眼睛却越越疼。

他睁不开眼泪流不止。

伍直眨巴着眼睛想往学校里面走。

他知道不远处操场旁边有水龙头想那里把眼睛洗下。

但他顾忌地上包裹包裹很重。

他要是用双手抱着包裹就顾不了眼睛除非直把眼睛闭着淌着泪像瞎子样摸进校那样不知道会引多少奇怪眼神和笑声。

他是学生会副主席不能那样走进校。

正当伍直不知所措听到高跟鞋声音股像甜橘样淡淡馨香向他飘了。

“你怎么了?”女孩声音从左耳方向飘是那种标准淑女声音既甜美温柔又响亮清脆。

那声音让伍直身子轻轻地颤了下。

他慢慢地将身子朝左侧方向费力地睁开眼睛。

看到穿着雪白裙子女生身侧微侧着头张着眼睛用种关切到骨髓目光凝视着他。

“能让我看看吗?”女孩说。

只手轻轻落伍直手上。

伍直捂着眼睛手不由得慢慢松开。

“天呐你太高了。

”女孩响亮地笑着道“你得蹲下。

伍直顺从地蹲女孩面前微仰着头。

“把眼睁开嘛。

”她说。

伍直睁着眼蓝天像海水样倾泄头顶。

他听到瓦蓝色水声脑子里哗哗啦啦地流动。

女孩用双手抱住伍直头。

世风立即停了及切声音也随即停止。

股强劲而温暖风从伍直眼边拂他听到沙粒落地声音。

他睁开眼看到湛蓝天空和张美丽脸。

陈雷从厕所里出远远地看到妹妹陈雨正抱着男生头。

这让他惊诧莫名惊诧是无比愤怒。

他像只跳鼠般急奔。

哪知跑到妹妹跟前他没有留到那里还有台阶他牛皮工鞋重重地踢到台阶上。

他像只瞎眼裸跖沙鼠般扑倒地。

陈雨用嘴吹落伍直眼里细沙回头发现哥哥陈雷脸痛苦地躺地上。

她尖叫声赶紧扶起他。

陈雷嘴角往外冒血——他磕断了颗门牙。

陈雷伍直带到学校旁边医院拨了那颗断牙。

伍直陈雨相恋了。

年多技校生活爱情树茂盛生长。

毕业俩人前到了钻井队开始了所谓野外“双漂”生活。

陈雷开着那辆皮卡车着妹妹陈雨和妹夫伍直朝山下开。

他很奇怪晚上才喝了四杯老白干头竟如沉重而恍惚汽车月色行驶他心里有些害怕。

开了约莫5公里片桃树林边团黑乎乎东西突然从林子里窜出他踩了脚刹车惊出身汗。

他对伍直说“你开吧。

伍直说“我都三年多没摸方向盘了。

伍直还是技校前跟着舅学开车。

舅原是粮副长粮垮他先是倒腾了阵玉米、豆又买了辆破旧放牌汽车跑运输挣了些钱又买了辆七成新长安汽车。

伍直父亲那也从机械厂下岗了着开了段长安汽车因和舅性格不合俩人干了架散了。

伍直高毕业没考上学就舅。

舅就手把手地教他开那辆长安汽车开了不到年父亲说石油技校招钻井工他就报了名。

虽然跟着舅舅开了近年车其实伍直连张正规驾驶执照都没有包里所谓驾驶证也是舅托人办假证因考真证要进正规驾校费用是500块钱父亲拿不出钱舅也拿不出钱他几车木材被森林警察扣了城口县几年挣钱都搭上了舅舅有两辆破车他想靠着它们慢慢翻身。

舅舅心要培养伍直學开车让他掌握门糊嘴巴技能是花30块钱给他办了假证。

伍直所县城是重庆有名贫困县那地方不产精米也不产白面只出产土豆和“怪才”假证办得跟真样。

伍直舅关系广。

伍直跟着跑了近年黑车很少被逮到唯次“遇险”是交巡警次合执法。

他们通往安镇路上架了两只铁钉架还有扛着枪巡警守铁架旁边。

看到伍直有些心慌。

他心慌竟然把那辆旧长安车给整熄火了。

车“死”路上面堵成了长龙。

稍胖交警和两端枪警察走。

伍直浑身发抖对舅说想要尿尿。

舅说“别怕有我呢。

”胖交警走声地问“怎么搞?”“整熄火了。

”舅笑着说。

他跳下车掏出盒烟。

交警看了看舅又看着伍直

“请出示驾驶证。

伍直颤抖着手掏出那张假驾驶证看看舅。

舅正把嘴附交警耳边说着什么交警边笑着边从伍直手里拿驾驶证看了看把电筒光晃伍直脸上对舅道“这证都烂成啥了不能换吗。

”把证抛给伍直朝远处挥手叫道“拖车。

”辆拖车开把伍直开熄火旧长安车拖到旁。

晚上舅摆了桌酒席伍直也参加。

看到那交警坐舅旁边他穿了件灰色夹克酒量挺人干了整瓶全兴曲说话有些打结。

舅攀着他肩膀对伍直说“候我住滨河路叶春强住我对面我们常起耍有候我们滨河国营农场偷南瓜抱着南瓜河里游泳我还救他命……”叶春强就是那交警。

叶春强对舅说可以伍直搞到真驾驶证但伍直考上了石油技工学校这事儿就黄了。

再也就是伍直技校毕业头年那叶春强被清理出了交警队半年他又当上了协警。

伍直有年带妻子陈雨回老还看到叶春强十路口指挥交通。

伍直听舅说叶春强有儿子叫叶晓勇也石油单位工作不是海上钻井工挺高但挺辛苦。

伍直说“油人有几不辛苦哟……”陈雷又开了段路还是把车停片枇杷树林边。

车灯照枇杷树上满树枇杷已黄了车灯照耀下它们像是三瓦左右装饰灯泡反射着甜甜光亮。

“我脑子快炸了还是你吧。

陈雷拍着头顶对伍直说。

伍直正着陈雨揉额头。

陈雨把头靠丈夫肩膀上像很享受样子其实她肚子阵阵痛着像是那里面有许多线头让人给把抓住下下地往外拉扯着。

伍直看了看陈雷又看看陈雨

陈雨推推他说“你慢开吧。

伍直就坐到驾驶室他从没开皮卡车陈雷旁边给他指了下他便将车发动起摘挡、打火、踩离合、挂挡车便动起了。

下山井场公路又陡又窄两边而松柏相夹而荆棘丛生而悬岩目。

伍直开了0多分钟额头开始冒汗。

伍直说“哥还是你吧我心慌得不行……”没有回应回头发现陈雷竟呼呼地睡着了嘴里喷出难闻酒气。

伍直知道妻子闻不得酒气他想把车开到前面地方停下打开面车窗透透气。

皮卡车面车窗卡死了陈雨人打不开。

前面有片枣树林林边有块空地伍直想把车停空地上。

通向枣树林路是呈5下坡路伍直心翼翼地开着车朝坡路冲。

他突然听到车顶“扑通”响了声随听到陈雨面尖叫起他猛地回头发现团黑乎乎东西正趴车窗玻璃上。

他赶紧踩刹车却踩到了油门皮卡车像只被谁踢了屁股地鼠疯了般朝那片枣树林冲……坐旁边陈雷神般地醒。

他把握住方向盘几乎是另只腿已踩刹车上面。

但是皮卡车还是撞了棵枣树上并侧翻那里。

伍直把惊魂定陈雨从车上抱下听到身声惨叫回头发现撞歪枣树上有只黑猴痛苦地龇牙咧嘴发出尖利叫声。

陈雷从车上下他酒已醒了额头上添了包。

他边揉着那包边朝那只黑猴走。

猴只腿卡了皮卡和枣树上面粘了几片带血枣树叶。

“刚才不就是它吗?”陈雨说。

她捂着肚子边轻轻地呻唤边指着那只黑猴“它是怎么……爬到车窗上呢?”陈雷捡起地上根棍撸上面叶子杵猴子耳朵眼儿道“猴哥运气不佳哦干嘛不躺林子里睡觉呢……”木棍轻轻地猴子屁股上抽了两下。

猴子停止尖叫张嘴咬断了棍子。

“脾气不太哦。

陈雷抬腿猴屁股上踢了下。

回头钻进驾驶室。

出手里多了把生锈砍刀。

砍刀是有次陈雷送指导员姚兴旺下山井场公路边核桃树下捡到。

陈雷到黑猴面前高高举起砍刀。

猴子惊惶失措地尖叫然如降兵般高高地举起“双手”满眼恐惧和哀愁。

“哥你别那样……”陈雨声地叫道。

陈雷还是举起了砍刀下、两下、三下……枣树断了黑猴从夹缝挣脱拖着残肢消失了月色里。

陈雨看着猴子扭曲着身子逃跑模样忍不住笑起。

“猴兄慢啊……”他说。

把手里砍刀扔进那片枣林。

陈雷不伤害猴子是因妹妹陈雨属猴。

陈雷妹妹爱超了爱己因他们是对患难兄妹。

母亲生下陈雨陈雷已满7岁他下面原还有弟弟叫陈天。

陈天从开始走路就调皮捣蛋惹是生非5岁某天他突然从羊坡村神消失了。

有人说他下河抓螃蟹到河淹死了也有人说有卖“担担货”瘸腿货郎用颗糖把他给带走了……陈雷母亲难了长又生下了妹妹陈雨

陈雷直希望己有妹妹

他伙伴们都有妹妹她们既漂亮又懂事每天都粘着哥哥有吃也给哥哥留着。

这让陈雷很羡慕。

弟弟陈天失踪母亲原不想再生门心思把陈雷带。

但是陈雷想要妹妹愿望强烈吵着要母亲再生妹妹

陈雷6岁生日母亲给他煮了鸭蛋。

鸭蛋从锅里捞出凉竹盘里。

母亲说“雷你许愿吧。

陈雷把那只鸭蛋攥手心里闭着眼睛认认真真地许了愿。

他发现母亲肚子天天起。

父亲告诉他你要有弟弟了——父亲直想再要儿子。

父亲话让陈雷难了长段。

母亲却如了他愿——真生了漂亮妹妹

陈雷看到妹妹陈雨就听到父亲对母亲抱怨“丫头咋这么丑呢像只猴啊……”陈雷看着父亲手里紧握着妹妹柔软手。

他发现妹妹右手掌心里有块月牙形暗色。

母亲说那是块胎记。

母亲把奶头放进妹妹嘴巴里对父亲说“今年是猴年嘛猴年像猴命才呢。

”但父亲显得特别失望。

月他突发脑梗独走了。

陈雷听二姑父说妹妹陈雨是只“猴精”她克父。

二姑父是羊坡村委会会计写得手漂亮毛笔还能掐会算。

据说陈雷新瓦屋还是请他设计但是瓦屋修常漏雨猪圈根梁还场雪突然断砸死了头母猪。

两年陈雷新屋不得不再次翻修花光了父亲当邮递员和种柑橘积攒下所有钱。

陈雷母亲世其实是外二姑父却说是“猴精”妹妹克死。

那年陈雷已满岁妹妹陈雨也满5岁。

母亲终日地里忙活乡下没有幼儿陈雷不想让妹妹人待老屋里每天上学都把妹妹带到学校。

他坐教室排叫妹妹坐他旁边给她子叫她画鸡蛋、柳树畫河里螃蟹和鱼虾。

如老师不高兴了他就叫妹妹待教室外面坝子上坐让他看得着地方叫她用棍子泥地上面写画画……放学候陈雷就牵着妹妹手回有他们绕道到河边搬开石头捉下面螃蟹。

陈雨从就喜欢吃清水煮螃蟹。

有天放学陈雷又带着陈雨河边捉螃蟹。

那天河上游下了暴雨浑浊河水劲儿地往上涨许多螃蟹从河岸低洼处石头缝里钻出沿着河滩往上爬陈雷把包里倒河岸上带着妹妹河滩上捡螃蟹捡满了包才发现天已黑了。

河滩沐浴月色里螃蟹还从水里面爬出只只快速地奔跑月光里像是从河水里钻出精灵。

陈雷陈雨坐河滩上开心得喊叫。

直到二姑从远远河滩上跑把他们带回。

回到陈雷看到屋子忙乱人群才知道母亲已走了陈雷妹妹河滩上捉螃蟹母親正四处寻他们。

母亲心里着急从公路修到羊坡村口村里已丢了几娃。

母亲先是沿着乡村公路路走到镇上又从镇上返回。

月亮升起她鬼使神差地了村对面喊娘坡从那岩口摔了下。

有人说母亲看到陈雷陈雨坐岩口上她奔要抱住他们。

也有人说是母亲因父亲世生活压力太想不开……但二姑父却说因妹妹是“猴精”是专门向父母要账。

陈雨右手掌心那块胎记就是证明。

陈雷喜欢妹妹手上那块月牙形胎记。

概因陈雨是“猴精”缘故母亲世所有亲戚都不愿接纳陈雷兄妹俩。

陈雷不再他扛起母亲留给他锄头开始种地养活他和妹妹……那是99年夏天。

陈雨对丈夫伍直说岁哥哥扛起锄头那刻深深地印进了她5岁记忆里。

兄妹命运机支开进羊坡村石油勘探队。

石油勘探队到羊坡村陈雷正坡菜地里种南瓜。

南瓜苗是邻居杜幺婆送给他。

他举着锄头吃力地挖出土坑候对面山坡上正有几身着蓝工衣人用电钻突突突地钻眼子巨声响从竹林里传出惊飞乌祖鸟从竹林里密密麻麻飞出陈雷菜地上空呜呜啦啦地高声叫着。

叫累了只只歇菜地周围苦楝树杈上打望着这岁少年挥舞着锄头种他南瓜。

那午太阳高悬苦楝树梢连空气都被烤得烫脸。

陈雷不知己是怎么晕倒菜地。

他只觉得头顶太阳烤得他特别难受衣早已浸透。

临近午南瓜苗都种到了事先挖土坑里他填上土提木桶到坡下深沟里提水木桶又又沉。

他提着桶到沟底已气喘如牛沟边石头上坐下不停地喘息。

条青鳝从溪水石头边游像根青色绳子只螃蟹从石头下面钻出夹住了青鳝尾巴。

陈雷想起了母亲

有次母亲带着他到河边洗衣只青壳蟹突然从洗衣石下面钻出钳住了衣上面根带子。

母亲挥动衣青壳蟹下子从水里飞起落到了岸上阳光下摔了肚朝天但它很快翻身拼命地往水边爬太阳将它背壳照得很亮像面奔跑着镜子。

陈雷母亲面紧追不舍。

母亲摔了跤青壳蟹爬到了河消失那片青绿水草……看着螃蟹惊惶失措逃进水草模样陈雷母亲都笑不止。

陈雷还记得母亲脸蛋红红额头上挂着亮晶晶水珠。

陈雷费力地将木桶从溪水里提出脚下滑落进了溪水里木桶顺着溪流漂走了。

他水哭了起。

“妈……”他冲着溪水声地喊“你我呀……”木桶溪绕了弯又慢慢漂了回。

陈雷觉得是母亲他。

他兴奋地抓住那只漂回木桶感觉木桶上面有母亲气息。

他觉得母亲就附近就他身边。

他不觉回头四处张望但四周除了竹林、松林和鸟叫空无人。

“轰隆隆……”对面山坡上冒起阵白烟。

陈雷知道那是石油勘探队竹林那边放炮。

那些叔叔已羊坡村半多月了住村支杜福堂。

每天早他们就抬着长长短短机器出门方圆0公里左右山林悠突突地钻洞子放炮。

陈雷听村支讲羊坡村风水下面是龙潭盘了七八条龙。

它们每天屙便和尿水日久天长变成了石油和煤气。

石油勘探队搞测试要把那些石油和煤气开采出……陈雷提了半桶水晃晃悠悠地朝山坡上走太阳依然如火头顶炽热难当。

近午他有些饿也有些着急他要赶紧浇透新种下南瓜苗然赶回给妹妹煮饭。

他有些口渴额头上不停冒汗菜地近咫尺但他不得不停下。

他感到头很晕四肢乏力腿和手臂都有些不听使唤。

他只得停下块石头上坐下。

苦楝树上鸟儿吱吱喳喳地叫。

他抬头看天太阳已升到了树梢。

他要赶紧浇完菜地赶回煮饭不然妹妹会到菜地里他。

陈雷从石头上起提起水桶朝菜地方向路跑跑了约莫00米左右便倒了地上木桶顺着斜坡骨碌碌滚到了沟底……陈雷醒发现己躺村支杜福堂床上。

他额头上盖了块凉毛巾满脸胡子叔叔正低头看着他。

“醒了?”胡子叔叔说伸出手握住了陈雷手“弟娃些没?肚子饿不饿?”陈雷突地想到妹妹陈雨翻身从床上坐起叫着“我要回我妹还呢。

”“哥哥。

”他听到妹妹叫他。

侧头看到陈雨正床尾木柜边她手里抱着只猫慢慢走把猫放哥哥怀里。

猫是母亲前年赶场从镇上带回。

陈雷陈雨都喜欢猫母亲用只母鸡和别人换了这只猫。

这是母亲留给他们唯念想。

“吃饭没得?”陈雷摸着妹妹头发又拿起她手看。

陈雨头指了指旁边胡子叔叔。

“叔叔给我煮方便面吃呢还有饼干……”说到这里她哭起“哥你怎么了?”陈雷妹妹额头上亲了下故装开心地道“哥没事哥是跟你开玩笑哥会种菜了呢哥坡上种了多南瓜再几月咱们就有南瓜吃了还能卖钱呢……”陈雨笑起。

村长吃午饭陈雷又要山菜地里浇水。

胡子叔叔说“咱们起浇吧。

陈雷带着妹妹和胡子叔叔起到山坡菜地。

菜地前叔叔问陈雷“这片菜地都是你平整吗?”陈雷头“挖了两天多呢。

”叔叔把陈雷手拿起看到满手水泡。

他把他手贴到胸前头哭了。

胡子叔叔村长借了挑水桶。

他从坡下溪边担挑挑清水和陈雷起将水瓢瓢浇窝窝南瓜上面。

晚上胡子叔叔就住陈雷里。

他们煮了锅红薯稀饭。

胡子叔叔带了红烧肉罐头、火腿肠还有方便面和饼干。

这是陈雷妹妹吃丰盛晚餐。

陈雷陈雨命运机新闻报道。

99年仲夏《国石油报》刊登了特别新闻报道那是名叫吴宇鹏石油勘探队员写。

标题叫《勘探线上那片南瓜地》300左右配有张幅照片。

照片上男孩和女孩就是岁陈雷和5岁陈雨他们头发蓬乱脸蛋赤红。

兄妹俩人端只黑亮木瓢躬着身子奔走片南瓜地里头顶是炽热阳光远处是黑压压松树林两只白头翁正飞上空……石油勘探队员吴宇鹏以平实笔调如实地报道了羊坡村这对兄妹人生际遇——他们生活、他们情感……这吴宇鹏就是陈雷眼里胡子叔叔。

他是西部石油公司西南地质勘探队员工他爱写作是勘探队业余新闻宣传员。

这充满真情、视角独特新闻报道获得了当年新闻奖。

那年夏天陈雷陈雨兄妹命运因这000多新闻报道发生了重要变。

《勘探线上那片南瓜地》刊发石油报社外地收到各油田者信表达对兄妹俩关心。

有人还寄捐款要助兄妹俩希望这对兄妹能走进教室接受良教育。

由干旱陈雷辛苦种下南瓜死了半。

那天下午陈雷妹妹菜地看到干涸黑泥和片死南瓜苗。

陈雷忍住没哭陳雨却哭了。

“哥咱没南瓜吃了哦。

”她看着哥哥。

陈雷面无表情他看着远处松林山湾里起了风碧绿松涛阵阵涌。

“咱们改种番茄吧。

陈雷昨天看到杜幺婆她院里种番茄。

“那我们会有番茄吃喽。

陈雨又高兴起。

哪里番茄苗呢?陈雷定带着妹妹村长杜福堂。

兄妹俩到村长院发现院坝上停了辆灰黑色车。

他们很少看到这样车是绕着那辆车了圈又圈直到听见村长狗院里汪汪地叫这才想起番茄苗事。

陈雷赶紧拉着妹妹手到前院。

前院葡萄架下有扇铁门陈雷犹豫了阵才走。

正欲敲门门却吱嘎声开了。

“到哪了?我正你们呢。

”村长杜福堂开门出他身还跟着穿红色裙子戴茶色眼镜阿姨。

村长拉兄妹俩手道“快叫朱孃孃。

陈雷陈雨低着头怯生生地叫了声。

村长又头对女人道“这就是那俩孩子。

”女人蹲下身子轻抚着两孩子头、脸、脖子和手又摸他们衣、裤子和鞋子掏出张纸巾擦孩子脸上灰土和额头上汗边擦边默默地流泪。

黄昏候女人离开了羊坡村。

那天晚上下了场雨天有些凉陈雷妹妹搂怀里拍着她肩膀睡觉。

妹妹很快便睡着了陈雷却总也睡不着脑子反复浮现着那穿红裙子孃孃她眼神她微笑……半夜里妹妹突然从睡梦惊醒说“我又梦见妈妈了。

陈雷妹妹紧紧搂住忍不住落下泪。

秋天刚到女人再次到羊坡村里她递给村长几张盖了红纸片就把陈雷陈雨兄妹俩接走了。

陈雷陈雨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到像花样美丽石油区里和善良得像妈妈样阿姨起生活。

这野外奔波了半生女人这把美青春献给了国西部油气勘探事业女人她生婚。

看到那《勘探线上那片南瓜地》新闻或许是想到了己童年哭了整晚上。

这名叫朱淑玉女人黑龙江方正县古北乡。

她父母她7岁就离开了她她伯父长。

伯父有残疾靠卖腌甜菜生。

贫苦生活造就了朱淑玉刚强性格。

她勤奋学考上了江汉石油学院成了名石油地质勘探工程师。

由常年奔波野外加上强性格地质工程师朱淑玉直婚。

看到那触动他心灵新闻刚满3岁她想了晚上做了定——收养陈雷陈雨给他们快乐童年。

陈雨能顺利地住进麻羊镇卫生院多亏了钻工朱凯东。

那天晚上借钻井队固井候凝机朱凯东偷偷下山麻羊镇会他新结识女朋友胡。

晚上0左右镇上花30块钱租了辆农用三轮车从麻羊镇返回钻井队

车行至那片枣树林他听到有人吆喝——唷嘿用力……他晚上女朋友喝了些包谷酒路上昏昏沉沉。

听到吆喝声他抬起头发现朦胧月光下有几人正棵枣树下忙活着。

他叫司机把车下跳下车慢慢走到枣树下发现是钻井队伍直陈雷

俩人正用力推辆歪倒枣树下皮卡车。

陈雨脸痛苦地蹲枣树旁边石头上低垂着头双手捂着肚子。

“咋整翻呢?”他赶紧走搭了把力。

朱凯东头和伍直差不多但比伍直还要壮实些。

仨人合力侧翻枣树上皮卡车翻了半身四轮子稳稳地着了地。

陈雷钻进驾驶室发动汽车却打不着火。

朱凯东绕着皮卡车了圈拉开驾驶室车门对陈雷道“还是下吧油箱都撞烂了。

陈雷下车看然看到油箱已被撞扁了些柴油正从油箱滴下。

他用手机照了下油箱发现下面有条细缝。

陈雷气得车身上打了拳块振松了窗玻璃下砸了朱凯东皮鞋上。

他痛得连连退退到陈雨蹲着石头边。

他正欲脱下他新皮鞋看听到陈雨旁叫他。

“凯东又镇上了呢?”朱凯东头。

他看了看陈雨奇地问“你咋了?”“肚子……不舒。

陈雨说呻吟了声。

“恼火不?”朱凯东蹲下身子问“是刘凤那脚踹吧。

”“你别……乱讲。

陈雨抬起头声对朱凯东道“你了……别提这事别让他俩知道。

”她朝对面伍直陈雷努努嘴。

那天下午朱凯东亲眼看到刘凤陈雨肚子狠狠踹了脚。

劉凤是钻井队指导员姚兴旺老婆头儿比陈雨矮了半头但长得乖巧漂亮不然人高马姚兴旺不会看上她。

虽然样是地质工但脸蛋儿比陈雨精致多了眼睛也挺水灵只是嘴唇得有些夸张而且常年都红亮红亮显然是抹了量唇膏。

刘凤曾对陈雨说她只喜欢种名叫“圣乐兰”唇膏其他都不合用要敏。

她说敏嘴唇肿得跟猴屁股似。

陈雨说那不正节约唇膏吗?刘凤说老公都不和她亲嘴。

陈雨从不用什么唇膏、口红她当然不知道圣乐兰是什么东西。

有次她奇地问刘凤对方用嘲笑般眼神看了看她掏出把瓜子独嗑着。

陈雨专门了下才知道“圣乐兰”竟是法国著名奢侈品牌包括口红、香水箱包眼镜配饰等外国名叫v lr简称L。

支进口L唇膏要000多元是陈雨月工二分。

“要不了那么贵。

刘凤告诉陈雨他有哥哥美国他圣乐兰都是哥哥从美国带回每支还不到500元。

这也挺让陈雨惊讶。

她觉得张嘴巴主要功能就是说话和吃饭用得着那么伺候它吗。

刘凤还抹指甲盖她指甲盖和嘴巴颜色刚相反——呈深黑色。

她只用种名叫“美潮”指甲油。

“也是从美国买回吗?”陈雨问。

“纯国产货。

刘凤说。

陈雨说“既是国产货干嘛非要用美潮这名呢?”“你不懂”刘凤把粒瓜子丢进嘴里发出声脆响。

刘凤虽然长得娇乖巧但脾气太不有些任性甚至火爆。

陈雨和她相处总是心翼翼。

这倒不是因她是指导员姚兴旺老婆而是陈雨性格使然。

陈雨岁左右失父母被人收养性格上有些胆怯遇事谨慎微。

这与哥哥陈雷敢作敢有些相反。

刘凤火爆脾气有让陈雨有些害怕。

有次两钻工钻台上下完钻具提着茶杯到地质室歇凉。

刘凤还挺热情从烤箱边提了只水壶给每人茶杯里加满开水然坐旁打理她指甲。

陈雨坐烤箱边将烤干岩屑样品装入牛皮纸袋。

突然传声尖利吼叫“滚——出——”陈雨手纸袋抖落地抬起头看到刘凤正将只岩屑铲朝钻工扔。

钻工闪了下铁铲砸墙上岗位职责牌上玻璃碎了地。

两钻工吓得夺门而逃。

出门了才发现茶杯还屋钻工犹豫着推门进又岩屑铲飞了出……陈雨已不是次看到这样场景。

她赶紧放下手装岩屑纸袋起抱住瞪竖眼刘凤拍着背让她安静下。

陈雨才知道刘凤发怒是因钻工脱了起钻被泥浆打湿袜子放到岩屑烤箱上面烤还坐椅子上搓脚丫。

而另钻工掏出烟抽刘凤讨厌抽烟人。

她说她皮肤对烟雾敏。

那天下午刘凤地质室门前朝陈雨肚子上踹了脚这幕刚被钻工朱凯东看到

那天朱凯东从钻塔二层平台下他手上粘了泥浆地质室旁边水龙头洗手。

突然听到地质室里传出两女人争吵声。

他走向地质室正欲推门门突然开了他看到刘凤用只手卡陈雨脖子上把她从地质室里推了出声地叫“死吧……”而陈雨用只手紧紧抓住对方刘凤突然伸出右腿下子踹陈雨肚子上。

陈雨尖叫声捂着肚子倒地质室外面泥地上。

朱凯东赶紧跑把陈雨扶起回头想要质问刘凤却被陈雨抓住轻声地道“今天事莫对伍直和我哥讲你了……”农用三轮车把陈雨送到麻羊镇卫生院已是夜里。

躺医院病床上陈雨感觉肚子特别痛像是那里面放进了只带刺球。

医生对陈雨作了B超检告诉她情况不容乐观。

怀孕近月胎儿虽然胎心正常但胎盘毛细血管有破裂现象如出现胎盘早剥胎儿就有早产可能。

医生要陈雨必须立即住院治疗静躺着养胎。

陈雨状况让伍直陈雷都特别紧张。

陈雨腹部有块淡淡淤青医生问她是否受到重击陈雨吱唔阵说下午下班不心摔了跤。

说完她看了看对面朱凯东。

对方苦笑了下。

陈雷病房里走走走了会儿对伍直说“你这里照顾雨我马上赶回重庆把咱妈接。

”他说咱妈就他们养母——朱淑玉

朱淑玉早已退休。

退休她突然从紧张繁忙工作岗位停下感到极不适应。

她先是回了趟黑龙江老想傍依着姊妹享受充满亲情退休生活但她很快便返回几十年工作外地久违亲情早已平淡如水。

有次她病倒床到竟无人前照看还是陈雨和丈夫伍直请假把她接回重庆。

回到重庆朱淑玉常独极少出门。

次年春末她突然病场那段陈雷临抽借到重庆石油机修厂忙得以每日守护养母身边。

朱淑玉陈雷陈雨商量定给养母老伴。

朱淑玉开始不兄妹俩抓住切机会不停地做工作她还是了却给了条件——石油身份学科以上学历。

兄妹俩非常理因养母石油企业工作了30多年有很深石油情结想样有着石油背景人相伴走完下半生也情理。

至对学历要是母亲骨子里份傲吧。

兄妹俩开始留身边合条件老人也相托石油勤单位工作学、朋友忙留。

期确有几合条件老人但和养母见面都被拒绝了。

养母并说明原因总不想再见面。

眼了近两年陈雷陈雨都有些心灰冷。

有天晚上陳雷活动房里临摹册漫画突然接到养母打电话要他们抽回重庆趟说有重要事情和他们商量。

陈雷养母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因兄妹俩参加工作这么多年养母怕影响他们工作极少麻烦他们像这样郑重其事地打电话要他们回趟还是次。

陈雨也接到了母亲电话。

二天兄妹俩便请假赶回重庆。

兄妹俩刚爬上母亲居住5楼就听到首熟悉歌从扇半开着窗户里飘出——我们田野美丽田野碧绿河水流无边稻田无边稻田像起伏海面平静湖开满了荷花金色鲤鱼长得多么肥湖边芦苇藏着成群野鸭……那是首《我们田野》养母朱淑玉喜欢亨唱歌。

兄妹俩记得候每次养母出差回总要进厨房给他们弄顿吃。

那候厨房里总会飘出这首歌。

陈雨初候有次作写母亲她还特写到这首歌。

学曾问陈雨这不是儿歌么你妈怎么喜欢唱儿歌。

陈雨从学校回特问养母何喜欢这首歌。

养母说她老有莲花湖湖边长有芦苇湖里有荷花还有野鸭和鲤鱼……和歌里唱模样。

陈雨0岁左右养母曾带她回黑龙江老也那莲花湖湖不算太但那真是美丽湖啊。

陈雷陈雨听到养母房里唱歌路上担忧瞬消散。

养母气色然不错。

吃午饭她走进寝室拿出封信递给陈雷陈雨

兄妹俩拿信发现信由陕西省西安市长庆油田寄。

收信人上写着“朱淑玉女士”。

陈雨拿着信回头看了看养母发现她脸微微泛红眼睛里有着少女般娇羞。

这让她有些奇怪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信。

尊敬朱淑玉志请原谅我冒昧这春天里打扰到你生活。

提笔写这封信我考虑了久其也曾写了几封信甚至装进了信封贴上了邮票但心里总是怦怦地跳次次犹豫着不敢寄给你。

我上月了四川峨山旅游偶遇李玉芬学你还记得她吗?那老爱吃零食东北女孩呵呵……我向她打听你她告诉我你至今还是人说你依然那么美丽善良听说你0多年前还收养了对儿女并把他们培养成人。

这让我非常敬佩和感动。

我还能记起那曾给我饭票女孩那给我补烂袖子、钉纽扣女孩那清晨独校竹林里默默朗女孩那披着瀑布般秀发如风般从男生宿舍门前匆匆而女孩……是0年前你便是我心女神。

我曾习室里甚至深夜里打着手电筒被子里面给你写信直写到电筒没了电。

我写了多封信但就像现样我胆怯让我没有勇气寄出。

我害怕被你拒绝。

我老伴离开我已有年多。

我有三儿女有两国外庆钻井队我现独居陕西西安。

日子虽然有孤独寂寞但我选择了乐观面对依然像学样喜欢唱歌、法和长跑。

这三样爱我坚持了0多年它让我健康和快乐。

人生眼跨63年头了余下光不多了我想我要断地作出择。

是我祈望与你——我曾美丽女神——牵手我希望与你起夕阳余辉走完金色人生。

(附寄我近照张遗憾已不是0年前我了。

另奉赠我法幅算是对你祝福。

)我西安静盼你回信。

祝切安老学陈贵兴  敬上0年·初春看完信陈雨陈雷都呆愣那里。

“这陈伯伯……他是谁?”陈雷走坐养母身边拉着她手。

朱淑玉沉默着脸依然红润。

“说说这伯伯吧。

陈雨也坐养母另边有些着急地道。

“也没啥说。

朱淑玉笑着看了看窗外悠悠地道“30多年了多事都已模糊了都有些记不起了。

”“给饭票是咋回事?”陈雨笑着追问。

朱淑玉想了想笑着道“我们那候学学校都要给每学生发饭票。

那陈贵兴头、饭量每月都不够吃常喊肚子饿。

我有候听到了就给他些反正也吃不完……”“咱妈心真”陈雨抱着朱淑玉肩膀笑问道“补烂袖子、钉纽扣又是咋回事?”朱淑玉道“你们不晓得这陈贵兴喜欢打篮球那候衣不穿动起稍用力不是这里撕破就是那里脱线。

那多学甚至男学备有针线包衣烂了就己缝补。

”说到这里她笑起。

“这陈贵兴手笨得很不会缝衣衣扯烂了也不管。

有他到校医那里要胶布直接粘扯烂衣上面惹得都取笑他。

我实看不就带上针线包约他到男生宿舍面树林里给他缝下。

陈雷笑起“幽静树林里男女学偷偷摸摸地那里缝衣挺浪漫嘛。

陈雨也笑着道“咱妈真是太热情了难怪那陈伯伯会动心。

”了会儿又问养母“那陈伯伯就没做啥吗?”“哪会没有呢?”朱淑玉笑了下道“我那会儿英语差得很每次考试都不及格有次还考了全班倒数——6分。

那次我特别难放学人拿英语躲操场边竹林里伤心地哭。

我听到有人叫我回头是那陈贵兴。

他走递给我用手英汉辞里面000多词汇全部是手。

”说到这里朱淑玉眼里泛起了泪光。

“那学买得起英汉辞很少陈贵兴真吃得苦他竟然用手了送给我。

它可了我忙毕业我英语考了60多分总算是顺利毕了业……”陈雷突然想到他初曾养母厨里看到手英汉辞当觉得十分搞笑竟然会有人这些东西。

“是这英汉辞我直带身边。

朱淑玉起走到卧室里拿出了那已泛黄手。

她翻到页那里有牛皮纸袋她慢慢打开纸袋从里面取出张照片。

发黄照片上面是浓眼有几分傻气但不失英俊年轻人。

他穿了件白色运动背心上面印有“9”样傻傻地笑着手里抱了暗红色有些脱胶篮球。

他背心上湿了半脸上和额头上也都是汗水。

他身是空旷操场两树枝有横幅上面写着“江汉石油学院首届学生篮球比赛”。

“是是我们学校首届学生篮球比赛。

朱淑玉凝视着手照片笑道“那次比赛他什么奖也没拿到还弄伤了腰住了几天院。

我们女学还轮流照顾他呢。

唉这陈贵兴啊……”陈雨养母话语里感受到份甜蜜和温柔。

兄妹俩觉得这陈伯伯有些靠谱鼓励养母回了封信。

陈雷亲替养母把信投进了邮箱才回到钻井队

信里写了什么兄妹俩都不知道养母羞给两孩子看陈雷陈雨也懒得看。

养母对那陈伯伯感兄妹俩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月陈贵兴老人从西安赶到了重庆。

但那次陈雷陈雨都没能从钻井队赶回。

朱淑玉也坚不让两孩子回她说她事她知道怎么处理不用别人操心。

陈雷周打电话询问养母养母笑着说要保密。

约半月养母给兄妹俩打电话说想西安走走陈雷担心养母安全没有。

直到半年陈雷钻井队回探亲才得知养母已独了西安并且那里住了将近半月。

陈雷陈雨心里有了数知道辛劳了半辈子单身了半辈子养母可能已到了她晚年归宿到了那份迟爱。

兄妹俩都打心里养母感到高兴。

那年春节临陈雷陈雨还有伍直起陪着母亲了西安美丽央湖石油花两位老人举办了简朴婚礼。

西安居住了年左右朱淑玉心里想念两孩子她带着陈贵兴老人到重庆定居了这座美丽山城。

朱淑玉突然听到女儿陈雨住院消息她十分着急。

那段老伴陈贵兴和几老头儿水库钓鱼滑了跤扭伤了右脚踝关节脚肿得老高行走困难。

朱淑玉担心老伴儿又担心养女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赶紧吧。

”陈贵兴从医院回躺椅子上对朱淑玉说“看看咋回事我这边还能走路你不用担心。

朱淑玉超市买了些鱼肉米面蔬菜又到药店里买了速效救心丸和降压药放到床头柜上又拜托邻居关照下老头子这才放心离开赶往600多公里外钻井队

朱淑玉早三月前就知道女儿怀孕了。

陈雨钻井队回重庆钻井公司参加培训。

朱淑玉特弄了女儿喜欢吃盐菜烧白和猪油煎咸鱼哪知女儿连碰也不碰下却对养母说“妈我想吃你煮酸辣面。

朱淑玉想她可能要升级外婆了这让她很兴奋。

她带女儿石油医院作了检证实了她猜测。

她特留女儿里多待了周每天熬鸽子鲫鱼汤给她喝还买了多坚让她吃。

有天她买菜回看到街上有人发孕期知识辅导班宣传单她特别高兴因己作母亲缺乏这方面验不能给女儿正确指导她有些愧疚是给女儿报了名每天培着女儿辅导班上课这让陈雨特别感动。

也是那以朱淑玉动了要把养女调回勤想法她覺得女人要是有了孩子就不适合野外漂泊了。

她背着女儿开始四处活动托熟人关系总算有了目——石油物供应公司答应接纳女儿。

条件是必须要生了孩子。

落实了女儿调动事朱淑玉又开始考虑女儿安问题。

闲无事朱淑玉便石油基地附近看运气不错女儿将接收单位——石油物供应公司附近刚新开了楼盘离女儿上班地走路还不到0分钟离己居住石油区也只有路。

朱淑玉也懒得和女儿女婿商量作主张地替女儿付了5万元首付。

她想己工作几十年也积攒了些钱老伴陈贵兴退休前是高级工程师他三子女也不乎她钱。

她想这次先给女儿垫首付等到养子陈雷结婚候也给他买套。

再剩下钱就留给孙儿们吧。

朱淑玉刚坐上火车突然接到女婿伍直打电话叫她暂不要了陈雨已没事了再住天就回钻井队

朱淑玉哪里放心得下她还是赶了。

迎接她却是令她心碎消息——陈雨肚子里怀了近5月孩子外地流产了。

听到这消息朱淑玉就哭了。

她知道这对她和养女而言味着什么除了这多少次出现她梦里天使瞬幻灭外还有她养女所作切努力——都将化乌有。

“你是怎么搞呢怎么让我宝贝……走了呢。

”她坐女儿病床前紧抓住她手难地流泪。

“妈这是……外。

陈雨安慰着母亲也跟着默默流泪。

伍直走也安慰道“妈也不要难我们很快会有。

陈雷也道“老莫太劳心己生活吧。

”但他们哪里知道养母他们所做那切呢。

陈雨镇上卫生院只住了天便回到了井队因钻井队里只有三地质工。

如人不上班会增加其他两人工作量。

而这段事刘凤又闹“痛”。

她闹痛就基不上班成天赖床上耍手机。

队里般会临从钻井班或柴油机房调整员工临“替补”到地质岗临替补人员通常不太愿干嫌频繁取岩样工作太繁琐。

因井队有就让陈雨和另地质工“辛苦几天”唯处是给每人打加班加班也就是30多块钱谁愿多干挣那30多块钱呢。

但不干也得干谁叫刘凤老公是井队指导员呢。

钻井队指导员虽然石油公司只是股级干部但那是石油企业野外基层股级干部级别不但管着七八十人呢。

俗语说林子了什么鸟都有。

钻井队虽然林子不也不缺乏各种“奇葩鸟”。

有人就觉得地质工刘凤仅因所谓“痛”就不上班这是明目张胆地借丈夫“官威”耍特权。

有人竟以“工程”手举报信封向公司举报。

上面反应倒很迅速派了人下调但却没有结。

那写举报信人倒也执着。

这次他竟再用毛笔以标准楷再举报信封竟还配以多幅漫画——然是水深必有“怪鱼”。

上面反应样迅速不处理结却出乎。

月石油公司又派人到钻井队

不这次不是相关部门调人员而是穿着白褂医生。

医生把刘凤叫作了检然直接把她给接走了。

半月刘凤春风满面地回了。

她穿了双褚红色高跟鞋还戴了墨镜脸比前白嫩了些说话气十足。

“告诉你石油医院请了专”刘凤地质室里对陈雨说“那下巴长得很奇怪医生用种像麻花样东西伸到里面不停地搅动、搅动不但不痛还很舒。

”她往嘴里丢了粒瓜子继续道“他说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痛了……”陈雨井队看到张石油报上面有新闻标题叫《工会真情关爱线女工多年痛苦朝除》报道竟然就是刘凤

“多亏了那封举报信呢。

刘凤吐了嘴里瓜子壳狠狠地道“这队上总有些没安心人不那伙想害人反倒人治了痛你说这叫什么?就叫‘祸兮福所依也……”“还有另半句呢。

陈雨说“福兮祸所至也……”刘凤瞪了她眼道“你啥思?”有将近月指导员姚兴旺都调那写信举报他人。

他觉得这七八十人要出这人很简单就是下钻井队工程和毛笔都写得人。

但却无所获因这队里工程写得人有0多毛笔写得人有三四但两样都写得不错又能画两下子人也没有。

兴旺暗了阵子毫无结只得不了了。

不井队隐藏着这样“特殊分子”让指导员姚兴旺心里有了丝隐忧。

九姚兴旺今年36岁前是巴山另支钻井队柴油机房班司机。

两年前那钻井队因事故频发被石油公司撤销了井队编70多名员工重组到各钻井队

而姚兴旺却因祸得福到这钻井队担任了副指导员年再被提拔指导员。

当然这切还得多亏他媳妇刘凤

刘凤堂叔省城石油公司机关工作据说职不但挺“管火”。

要说刘凤要从钻井队调到勤工作易如反掌但这女人挺“奇葩”她说就喜欢待野外钻井队空气由。

是不是呢?有次刘凤喝醉了酒才吐露真言。

她说他老公姚兴旺不是省油灯她要井队守住他。

这也难怪刘凤放心不下。

兴旺还当班司机与某女行不轨曾被她当场拿获。

刘凤阵狂风暴雨般闹腾竟选择了容忍。

但也让姚兴旺付出了不代价她喝了半瓶白酒用地质锤敲了熟睡姚兴旺三颗门牙。

酒醒刘凤看着缺了三颗门牙丈夫悔不已。

己当初看上姚兴旺不就是看上他帅气么?如今这依然帅气男人竟被己锤子敲了三颗门牙。

缺了门牙男人还能叫帅么?因敲了丈夫门牙刘凤对丈夫愤怒竟变成了深深懊悔。

她带姚兴旺县城医院花000多块钱给他补上了三颗门牙。

随又多次省城石油公司她那堂叔

兴旺被提拔了副指导员再又升指导员。

伍直近工作积极性很高因钻井班杜师傅再三月就要退休了。

兴旺曾对他说看他妻弟陈雷给他开了多年值班车份上他要想办法提拔他。

再两月他就正式向队委会提出前提是他必须听话并要表现下。

伍直知道己作名技校生没有硬凭能提上钻井班——钻井队“层干部”是他人生极限。

他无论如何也得努力下抓住这人生难得机遇。

其实伍直心里很清楚姚興旺要提拔他倒不是因陈雷给他开了多年值班车而是因另件事。

那件事让伍直无踩到了姚兴旺“尾巴”。

有天伍直上深夜班突然尿急懒得到井场边公厕就柴油机房边那片柑橘树林里方便。

柑橘林里有块青石。

伍直正屙尿突然看到青石上面有什么东西晃动。

伍直开始以是什么动物轻轻地咳嗽了声晃动东西立即就停止了但仍然青石上面。

他柑橘林里默默地了阵正欲身离那东西突然又晃动起还有轻微呻吟声传。

伍直犹豫了下猫着身子悄悄朝青石靠近离石板约莫两米远地方停下掏出手机打开手机上电筒。

看到青石上面男女两人正抱起。

伍直还没有看清楚面目女人便跑进了柑橘林。

但那压女人身上男子他却看得十分真切那是指导员——姚兴旺

陈雷是次幺店子喝酒知道妹妹陈雨流产真正原因。

那天是名叫韩鹏钻工生日晚上他约了几朋友幺店子聚钻工朱凯东也其。

他们柴房里喝酒钻工出方便看到院坝杏树下喝闷酒陈雷就把他叫了进。

都有些醉了朱凯东端着酒杯给陈雷敬酒他说“雷哥你真是窝囊啊妹妹被人脚踹了孩子也他妈不吭声。

陈雷以对方说酒话并没端起酒杯口喝了。

朱凯东重新给他满上又道“那婆娘……真叫凶狠。

”他摇晃着身子比划着道“那刘凤她妈真像是疯了样她从……从地质室里冲出呼啦脚踹你妹妹肚……肚子上你妹哇声立马就蹲……蹲下了……那脸儿白得跟纸样。

陈雷端着酒杯手停了空他盯着朱凯东问道“真?”朱凯东伸了伸舌头“我他妈要撒谎你把我舌头扯了。

陈雷将瓶啤酒哗哗倒进嘴里把空酒瓶狠狠砸地上。

他摇晃着身子冲出了幺店子。

夜里0陈雷晃晃悠悠回到钻井队径直朝钻塔边地质室走。

他知道刘凤还地质室上班。

他幺店子地质室看到刘凤坐地质室门口耍手机。

他还对刘凤说“夜里取岩屑心啊林子里有狼哦。

刘凤冲他吐了嘴瓜子壳道“把你妹盯紧吧别让狼给叼跑了。

陈雷前几天确井场外松林边看到两只狼——只黑色只灰白色。

那天他开车麻羊镇接姚兴旺车开片松林突然看到两只狼从松林边跑跑前面是只灰白色狼嘴里叼了只鸭子鸭还活着嘴里呱呱呱叫不停。

黑狼则远远地跟面它只腿瘸了走路向斜伸着概是偷鸭让人给打了。

钻井队搬到羊坡村陈雷已是二次看到狼了。

次是山竹林里。

那是半年前场暴雨他和妹妹还有伍直竹林里蘑菇他看到只狼威严地立竹林溪水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陈雷捡起块石头正欲朝它砸伍直把拉住了他说那是只头狼千万别与它结上仇。

狼心胸狭窄很容易记仇。

陈雷再没看到狼。

村民说这里狼数量并不多而且狼虽然凶狠但谨慎多疑不容易看到它们。

陈雷把车速放得很慢看着那两只狼从对面松林边跑。

但两只狼突地停棵枣树下面朝这边张望。

兴旺看到了那两只狼他显得特别兴奋。

“他奶奶”他说扔手烟头问陈雷“那把气枪还车上吗?”陈雷说“直搁座上面呢。

”因刘凤那省城石油公司机关工作堂叔喜欢吃野味姚兴旺专门托人搞到支峨5B型气枪。

有月亮晚上他常独人——有也叫上司机陈雷——扛着气枪到山上打野兔。

野兔通常白天活动但也有月夜里出溜达。

只要看到林子里有两团亮光举起气枪冲两团亮光瞄准扣动扳机即可。

七八月份是井队山野兔多季节。

那两月里姚兴旺用了将近3公斤铅弹毙命野兔不计其数。

这些野兔部分成了他下酒菜另部分则请山农民制成烟熏野味送给刘凤堂叔或像堂叔那样人。

他曾对陈雷讲这叫“野兔关系学”。

陈雷笑着说“野兔性寒堂叔们吃多了会阳痿。

”姚兴旺说“少给老子扯淡”姚兴旺从皮卡车座拿上那杆气枪叫陈雷把车停下。

陈雷把车停块青石旁边对姚兴旺道“还是不要招惹它们吧狼会报复人。

”姚兴旺已跳下车陈雷也跟着跳下。

兴旺绕青石慢慢朝那棵枣树摸。

天色渐黑轮皓月静悬两山两只狼概是累了静静蹲枣树下。

那只灰白色狼将嘴里鸭子放地上头舔黑狼受伤腿。

黑狼蹲树下不回身子用头亲热地抵灰白狼肚皮。

片乌云遮住了半月亮灰白狼突然警觉地起并竖起了耳朵和背上毛。

它闻到了异样气味紧张地四处张望看到了右前方草丛人身影还有那支朝它举起枪。

它“呜伊……”声长啸颗铅弹已呼啸而至。

它想这下完了要与身边结发丈夫永别了。

它脑片空白仰望月光等待着与它这片松林里相守了多年丈夫生离死别那刻。

它清晰地听到子弹穿透皮毛发出声闷响但它并没有倒下那掩护它从鸭棚里偷鸭子腿被人用乱石击伤丈夫跃而起挡了那颗呼啸而至子弹倒了它面前。

它悲痛万分扑丈夫身上想要用嘴叼着丈夫背将它拖进身枣林但沉重腿步声笃笃笃地振动着地面而。

它听到丈夫用低沉声音吼叫道“呜咿……你傻婆娘还不快叼起那只鴨子逃命孩子们还饿着呢……”灰白狼看了气息奄奄丈夫眼悲伤地呜咿声叼起那只半死鸭子朝枣林深处逃……姚兴旺把那只被他枪击毙黑狼扛到山户农制成了特别烟熏野味他叫它“狼干巴”。

“狼干巴”有些臭即使了长达月烟熏火烤还是臭不可闻。

陈雷皱着头说“还是扔了吧要吃死人。

”姚兴旺说“你懂屁堂叔就这味儿。

陈雷从闻了“狼干巴”味道就不再吃烟熏肉类他甚至连腊肉也不想吃看到腊肉就想到那“狼干巴”。

那晚正地质室耍手机刘凤听到有人敲门。

她看了下08分。

由泥浆泵出了故障钻机早已停下钻工们都修泥浆泵了。

只要钻机停止运行地质工便没啥事所以刘凤便关了地质室铁门人里面打手机游戏。

地质室铁门邦邦地响着有人门外声地喊“刘鸡婆给老子开门……”“刘鸡婆”是有人私下给刘凤起外。

这外刘凤次也没听到她要听到肯定骂他祖宗十八代。

她有那能耐这七八十人钻井队除了“痛”她谁也不怕。

既使那人高马脸威严钻井队长和平她也不怕。

有次刘凤夜里上班睡觉被夜队长逮正着。

按照队里规定“睡岗”属严重违反劳动纪律要扣半月工。

月底刘凤发现工少了她竟把队长堵食堂里要他补齐扣工才让离开。

还是刘兴旺赶把她劝了回。

队长狠狠地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恶鸡婆……”“刘鸡婆”外概由“恶鸡婆”得。

刘凤拉开地质室门看到脸怒容浑身酒气陈雷门口。

刘凤看到阵势不对砰地关了门任由陈雷外面咆哮。

伍直井场上吼叫声吵醒。

他听出是陈雷声音赶紧起床跑向井场

发现地质室门边围了几钻工他跑看到陈雷浑身酒气手里拿着块石头正敲地质室铁门。

刘凤里面尖叫“快把这酒疯子给弄走”伍直陈雷被对方狠狠地推了把。

他立不稳额头撞了地质室旁边高架水罐上肿了包。

伍直从没有看到陈雷这样他边揉着额头上包边对陈雷撒谎说“雨病了她叫你赶紧。

陈雷听说妹妹病了马上安静下。

他看了看伍直把手里石头砸向地质室门道“明天你算账。

伍直陈雷送回活动房又扶他澡堂洗了澡给他煮了碗面条直到陈雷睡下他才离开。

十回到活动房伍直看到躺床上陈雨呵呵地笑他知道她还做梦。

这两天由另地质工里有事走了陈雨替她顶了两班累得不行回便沉沉睡对夜里发生事她概不知。

伍直低头陈雨脸上亲了下独坐床上打量着窗外钻塔静静地沐浴派清辉偶尔飞几只夜行白鸶。

陈雨早上醒发现丈夫伍直还旁边沉沉地睡着厚实嘴皮粗重气息发出轻微振动像是嘴巴里面藏了只打屁虫。

陈雨轻轻推了丈夫下他喉咙里叽咕声翻身又睡了。

陈雨俯下身子亲丈夫额头发现他额头上竟然肿了包她有些奇怪。

昨晚临睡前她还和丈夫地亲热。

丈夫洗了澡还刮光了胡须满身透着沐浴露香气怎么觉醒額头上竟然多了包呢。

陈雨心里满是疑惑和担忧丈夫睡得那样沉她又不忍叫醒他今天丈夫上班用不着早早地起床。

陈雨伍直盖被子从床头柜抽屉里出支软膏轻轻涂抹他额头上然独食堂吃早饭。

这么多年了陈雨早餐都是丈夫从食堂给她端回她很少人食堂吃早餐。

食堂门口陈雨遇见了刘凤

她刚下了夜班头发有些蓬乱脸色也有些白。

她穿着红工衣却趿了双淡紫色拖鞋。

“刘姐才下班吗?”陈雨主动和她打招呼。

刘凤却当她是空气样连看也不看她眼径直走进了食堂。

陈雨很奇怪。

昨天刘凤还和她讲起她和丈夫道堂叔送“狼干巴”事呢。

她说她和丈夫姚兴旺把整块“狼干巴”从袋子里拿出放堂叔茶几上。

堂叔兴奋得血压升高差摔倒。

“真香啊这东西。

堂叔说着拿起“狼干巴”闻。

他听到沙发旁边传咿呜声回头看他那只哈士奇狗竟咿咿呜呜地叫泪流不止。

堂叔踢了狗脚笑着说闻到祖宗气味了吗??二天早刘凤堂叔突然打电话说他早起发现放储物“狼干巴”不见了。

堂叔鼻子灵他循着“狼干巴”气味到屋面花棵花椒树下到了那块藏了半土里“狼干巴”。

他看花椒树下爪印就知道是那只哈士奇狗干。

他弄不明白它何要这样干。

陈雨刘凤说“概是那臭味让狗太难受了吧。

”“还有更奇怪哟。

刘凤说“堂叔把那块‘狼干巴拿回锁进储物柜子里。

二天堂叔哈士奇却不见了……”陈雨觉得这是莫名其妙故事认刘凤逗她开心。

陈雨端着碗稀饭和刘凤坐张饭桌上。

刘凤连看也不看她独默默吃根不知从哪里弄油条。

油条炸得很脆陈雨听到吱吱嘎嘎声音从刘凤嘴巴里传出。

“刘姐你……你没事吧。

陈雨心地问嚼着馒头。

刘凤看她眼叫道“哼昨晚差被你哥给砸死了”陈雨吃惊地看着对方道“刘姐你说啥哟?”刘凤狠狠地道“陈雨你回告诉你那该死哥这事我不会轻易算了。

我老公明天开会回他会他……”陈雨头雾水她还想问刘凤对方却端着碗进了厨房。

食堂邹田飞师傅是刘凤幺舅。

刘凤进阵邹师傅突然走出阴沉着脸对陈雨说“告诉你哥给老子心。

陈雨端着碗手抖了下她有些怕刘凤这幺舅。

邹田飞以前是钻井队柴油司机近0岁了还单身。

他喜欢喝酒喝了酒就爱耍酒疯。

有次钻井队团年他喝了很多酒冬天里穿了条红裤头从活动房里出手里提把刀叫喊着从没听说名冲到井场上四散躲避钻工躲避不及被他砍伤……单位要开除他还是姚兴旺关系保住了他饭碗并把他调到这钻井队当了“炊哥”。

邹田飞虽然收敛了许多但还是不地发酒疯。

直到有次他酒追只不知从哪里撞进井场狗跌进了泥浆池概是喝多了泥浆患上了头痛毛病喝酒脑袋瓜就痛他就极少喝酒但看到他还是会想起他喝醉了酒吼叫模样。

从食堂出陈雨径直哥哥陈雷

陈雷还睡觉拍门声把他惊醒。

他起打开房门。

门外挤进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还没睡醒呢。

”他打着哈欠让陈雨进。

“哥你和刘凤咋回事?”陈雨直截了当地问。

“咋回事?”陈雷看了看妹妹嘶哑着声音道“这得问你”陈雨脸疑惑。

屋里难闻酒气让她打了喷嚏。

陈雷回身将椅子上件工衣披她身上。

“你告诉我。

陈雷边捏有些发干嗓子边问陈雨“那天你医院是不是因那刘鸡婆踹了你肚子?”陈雨看了看哥哥低头不语。

陈雷心里下子明白了。

他起房里不停地走动又坐下叫道“她干嘛要踹你她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孩子吗?”陈雨沉默阵对陈雷说“刘凤怀疑那写信举报他丈夫人是——伍直

”“简直疯了。

陈雷声地叫道“哪里会是伍直?”陈雨起身关了活动房门。

刘凤说整钻井队只有伍直嫌疑。

陈雨说。

“啥?”“她说伍直工程是全队写得。

”“嗄”陈雷笑了笑“可伍直会写毛笔楷吗?”“刘凤伍直不能请别人代写吗?”“我说她简直是条疯母狗。

陈雷说“伍直干嘛要举报?她老公不是说要提拔他吗?人伍直巴结他还不及呢。

陈雨沉默阵突然说出件让陈雷感外事。

两多月前天夜里伍直井场上夜斑。

陈雨刘凤要张女职工体检表。

是指导员姚兴旺开门他告诉陈雨刘凤下山了要明天才能回。

他叫陈雨进屋和他起那张体检表陈雨就进了屋回头发现姚兴旺悄悄把房门给关上了。

陈雨正想说啥姚兴旺抬手把屋里灯也关了。

陈雨还没回神已被姚兴旺把抱住。

陈雨吓得尖声叫姚兴旺捂住她嘴威胁道“你要再喊你老公就别想提拔……”那陈雨肚子里已有了两多月身孕她不敢挣扎任由姚兴旺己身上摸摸。

兴旺要脱陈雨裤子陈雨紧捏着裤带说“你知道伍直性格他要晓得你这样他会你拼命……”姚兴旺犹豫片刻还是松开了抱着陈雨手。

兴旺领教伍直这闷葫芦火爆脾气。

有次伍直母亲从老钻井队看儿子那是冬天天已黑了还飘着雨伍直母亲人待山下镇。

伍直想赶到镇上把母亲接到钻井队但从钻井队到麻羊镇要走5公里路伍直陈雨起姚兴旺希望用下井队值班车。

那晚姚兴旺正房前梨树下和镇上朋友喝酒他对伍直说“这可是队里公车。

伍直说“我出油钱吧算我租用。

”姚兴旺鼻子里哼了声继续和朋友喝酒不再理他。

陈雨伍直回。

伍直脸阴沉刚走了几步听到姚兴旺面说“也不屙尿照照脸这车是谁都能用吗……”伍直心里窝着团火。

回到母亲从山下打电话说已住进旅馆。

她说外面雨直下这山里镇真冷啊旅馆窗户是破只耗子钻进了被窝。

听到母亲伍直就哭了。

他觉得母亲这么老远井队看他他却把她人留了寒冷镇上。

他又姚兴旺要车手里拿了包香烟。

兴旺概是喝多了酒他有些立不稳伸手打了伍直递烟卷着舌头道“你他妈要是……是队长我立马就给你……派车……”伍直脖子上青筋下就粗了他起把椅子砸桌上桌子散了酒肉翻了地块凉拌猪耳朵贴姚兴旺额头上。

兴旺酒醒了他呆望着伍直对方已将椅子举头顶但没有砸下因住对面陈雷已闻声赶了夺下了伍直手椅子。

那天晚上陈雨从姚兴旺屋里跑出她浑身发抖不停地呕吐。

井场看到正上班伍直朝她走惊讶地看着她。

陈雨下子扑进丈夫怀里。

晚上伍直揣了把榔头姚兴旺发现姚兴旺已不知向。

二天早姚兴旺竟主动他还带着老婆刘凤

伍直看到兴旺就低头寻那把搁床下榔头。

榔头不见了陈雨把它给藏起了。

刘凤拉上活动房门对姚兴旺吼道“还不给人跪下。

”姚兴旺矮身真跪了伍直陈雨面前。

伍直心下子就软了。

兴旺把抓着伍直手说“我说杜老斑鸠再三多月就要退休了我定会想办法让你当上钻井班……”伍直甩开他手说“滚吧”十二姚兴旺35岁生日刘凤堂叔给他送了份特别生日礼物。

堂叔打电话给姚兴旺告诉了令他兴奋不已消息——他已打通关系準备调他到某钻井物供应当长调令很快就会下发到钻井队

钻井物供应虽然只是勤科级单位但用堂叔话说——麻雀虽但挺肥实。

得到这消息姚兴旺当即镇上摆了三桌酒席请喝酒基上都是他麻羊镇上结识三教九流。

井队人并不多除了他妻子刘凤外还有副队长、司钻和柴油司机。

陈雷因开车也算其。

那晚姚兴旺喝了多酒到酒席结束他已醉如滩烂泥不省人事。

刘凤陈雷把他送到镇卫生院洗胃。

那几天姚兴旺有种飘飘然感觉。

他觉得己这路走得太顺利了这切都是因刘凤堂叔他定是己命贵人。

他想己这生只要堂叔不倒必定前程似锦。

他觉得人生他妈就这么回事有事还不如有堂叔

其实人生这两远比他想象要复杂。

半月那曾写信举报姚兴旺幽灵突然再次现身。

这次他如继往地用工工整整毛笔楷并配以生动漫画两张纸上面罗列了指导员姚兴旺不正业、以权谋私、请客送礼、办生日宴等各项罪状。

令姚兴旺胆怯是不但举报了他还连带把他命贵人——刘凤堂叔也给举报了。

秋末傍晚阵暴风席卷井场四野里落叶飘飞。

让姚兴旺惶恐不安消息突然传——刘凤堂叔被停职了正接受组织调……两周天夜里辆车开进钻井队两称是公司纪委人从车上下到钻井队长和平叫他赶紧把指导员姚兴旺叫。

队长派人姚兴旺他没。

刘凤说刚才还呢。

队长派人满井场寻却不着。

打水工老吴说“我看到姚指导员人走进了山松林里扛了支枪说是打野兔。

”队长说“天都凉了还打啥子野兔哟”姚兴旺直没有回。

队长组织人进山寻棵枣树下到双鳄鱼牌皮鞋和苹手机。

纪委人把皮鞋拿给刘凤看她会儿说是丈夫姚兴旺会儿又说不是。

但那苹手机却定是姚兴旺里面存有刘凤堂叔电话。

陈雷曾独那棵到姚兴旺皮鞋和手机枣树下看发现那地方正是姚兴旺曾用枪打死黑狼地方……陈雨再次怀孕是7月那陈雷已调到另支钻井队并改行当了安全监督。

伍直竞聘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钻井班。

陈雨有次省城石油公司參加培训。

学习结束培训班组织石油基地参观石油职工画作品展。

展出众多画作品陈雨惊异地发现了哥哥陈雷名。

那幅作品用工工整整毛笔楷写容是天祥《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河岳上则日星。

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穷节乃见垂丹青。

齐太史简晋董狐笔。

秦张良椎汉苏武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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