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那诱人的水红色

1 毕业论文网      我第一次见到芷娴是在马路上。

那时风已经很暖了,深深的夜,我开着车在街上瞎转悠。

路过清泉路,我看到一个穿着水红色旗袍的姑娘

她的头发高高地盘起,就像张曼玉在《花样年华》中那般,袅袅婷婷地站在街边买馄饨。

或许,那水红色暗夜里太过明艳,而旗袍里包裹的身体又太过妖娆,我无法让目光从她的身上离开。

当她回头,明晃晃的车灯照着她的脸,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强击了心脏。

我走了,我没有停留。

你知道么?有一种女人,让人不忍靠近。

我是一个每天闷在房间里的宅男,就像一头兽,昼伏夜出。

我的收入来自于我开的一个小小网店,卖一些情趣用品。

生意并不是特别好,但足够吃喝。

那些购买镂空内衣的男人女人们,我相信他们的身体都很美丽,或者,他们追求美丽。

后来,有一个姑娘在我的网站上订购了3套秀色可餐系列的内衣,全是水红色

我问她的size。

我说我要查看是不是有货。

她报了,我又说,这些内衣都是出口欧版,码子不准,或许,你可以打开视频,让我看一看你的身材,这样我就可以确定给你拿哪个码。

这是我常用的伎俩。

我太无聊了,我每天面对的只有电脑和空洞的墙壁,所以,我需要给自己找乐子,找一种可以填充空虚的方式。

每当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大部分姑娘会放弃订单,也有一些会让我看,但极少。

所以,当那个姑娘答应了我,并且主动弹出视频邀请的时候,我有些讶异。

而更讶异的是,我看见画面框里的女人,她穿着一件水红色旗袍。

她没有露出她的脸,但她的身材真的是太好了。

我说,你真美。

我说,你美得让星辰陨落。

我说,你知道女人身体什么时候最美么?那就是不穿衣服的时候。

我承认,我卑鄙,我得寸进尺,我是在诱惑一个姑娘脱去她紧紧包裹身体的衣服,把躯体呈现给我。

而且,我说服了她。

当我看到她完美到令人窒息的身体时,我的嗓子干哑却想喷薄,然后我咳嗽起来,咳得眼泪横流,咳得想呕吐。

那个内衣姑娘就是芷娴

2      我曾经爱过一个姑娘,叫芳草

而现在她的名字叫Helen。

Helen,是多么洋气的名字,听到的人都会想起那个美绝希腊,引发特洛伊战争,史诗般的美人。

芳草真的就是那么美。

我从少年的时候爱上她,然后一爱到死。

那个看到芷娴身体的夜晚,我疯狂地想念芳草

我想念她少女时的模样,白生生的面上漾着娇羞的红晕。

坐在我自行车的后座上,抓着我的衣角。

偶尔的晃荡会让她的脸贴上我的背,那样的柔软又妥帖。

后来后来,她去了南方,我跟着她一起。

我们从最卑微的工作做起,然后身体和心理一起慢慢成长。

后来,她认识了周梁,那个暴发户。

当他求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她答应的时候,没有想起我。

她想起我来是事后了。

她婚礼前的一周,来找我。

那时我住在破旧的厂房里,她站在门口等我。

长长的头发被夕阳染成了金色。

我们一起吃了饭,然后手拉着手轧马路。

如同我们之前的每一次约会。

我还在地摊上买了一个小小的指环给她。

摆摊的男人拍着胸口说:绝对是银的,不是银的,你拿刀劈了我。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芳草很喜欢那枚指环。

她把它戴在无名指的位置,就着暮色,眯着眼睛看了许久。

我们还吃了烤肉串,路过一个大大的广告牌。

广告牌上站着一个美貌的姑娘芳草还说:希望有一天,她也能这样风光。

然后我们去了小旅馆。

我们都紧张得无法停止战栗。

那是我们的第一次,生疏却灼热,疼痛却美妙。

我还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里喋喋不休,芳草却穿好了衣服,她打断了我,声音是我从来也没有听过的凛冽和冷清。

她说,忘掉我。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再发生。

然后她走了,留下一笔钱,让我去读书。

那沓厚厚的,报纸包着的纸币,让我们一错三年。

三年后,我再次回到这个城市,芳草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梦想

马路巨大广告牌上,站着的美丽女人,是她,Helen。

报纸上,有大篇她的人物专访,她的微笑旁边有黑色的粗体字,如是说:我们都有梦想,并且为之努力,甚至不惜苟且地去换取,可是这没有错。

我们只不过是想生活得更好,这有什么错?      3      后来呢?   后来,我和芳草见了面。

我做了摄影师,我每天和一大群摄影记者奔赴芳草出现的任何场合。

我戴着帽子,站在人群里,把镜头对准她。

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拍她,她都很美,美到让我心疼。

我在网上和那个芷娴姑娘聊天。

我跟她讲我和芳草的故事。

她很喜欢听,总是在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在化妆间里相拥。

三年后再次抱住她,我有些恍惚。

她的身体明明和以前一样柔软,可是却让我抱得有些累。

不管怎样地贴近她,用尽多少力气,和她之间,总有那么一段细小的,无法企及的距离。

后来,她会在午夜之后去我的小屋找我,她的身上全是从酒席宴会带来的气息。

与第一次不同,她也不再青涩。

我们总是激烈,激烈到互相攻击,疼得咬破了嘴唇,泪流了满颊。

我问她,为什么我们不放下这一切,只是享受爱情和人生呢?   她说,无法放弃。

爱情不是所有,只是调剂。

梦想才是。

我说,我的梦想就是你。

她笑笑,然后离开。

就这样,我们做了情人。

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笑容妥帖、清冷的女子,会有一个我这样的情人。

4      芷娴说,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没有再去做摄影师,而是做了宅男?   我点上一支白沙,狠狠地吸进肺里,我说,我犯罪了。

我因为爱芳草,伤害了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芳草年轻,脸干净得就像一滴晨露。

她一出道就跟芳草竞争一个广告片约。

有一天芳草来找我,她吻着我的脸,我的下巴,问你爱我么?   我说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你做什么了?   我把一瓶硫酸泼在了那个女人的脸上,当时她在买馄饨。

我看见硫酸极快地腐蚀了她的脸,很多泡沫在她的脸上爆炸。

她的尖叫像一只急促的笛子,让我害怕,让我心惊。

我骑着摩托车慌不择路地跑了,然后撞上了围栏。

你怎么没死?   我没死,是还没有得到上天的惩罚。

那件事之后,芳草得到了那个广告片约。

但她说我得躲一躲。

她又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开了一家网店。

我说,卖什么呢?   芳草说,或许可以卖一些让人幸福的东西。

所以,我卖情趣内衣

我应允了。

芳草让我干什么我不干呢?   芷娴说,你的爱太偏执了。

你因为爱一个女人,却伤害另一个女人,真的很愚蠢。

5      后来,我在一家人体器官捐献的网站上,签署了皮肤捐赠的协议,我要把手臂上最好的那块皮肤捐给一个近期做植皮手术的姑娘

你肯定猜到了,那个我拿硫酸泼了她脸的姑娘那个在我的网店买了3件内衣,又跟我视频聊天的姑娘那个身材一流,但脸却吓人的姑娘,就是芷娴

我欠她的,不仅仅是一块皮肤,还有整个人生。

手术的那天,我们躺在同一个手术室,很近很近,空气中飘散的全是眼泪的味道。

三个月后,我又去了那家整形医院,看到了芷娴拆线后的照片。

她的脸终于恢复了旧时的模样,有一种钝化的美,冷清。

我砸碎了放照片的橱窗玻璃,然后把那张照片拿回了家。

在我的小屋床上,躺着芳草

我拿芷娴的照片给她看。

我说,你看,她变回来了,你不用再自责了。

半年前,那个把硫酸泼在芷娴脸上的人不是我,是芳草

她穿着我的衣服,戴着头盔,骑着我的摩托车。

在做了那件事之后,慌不择路撞上围栏。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醒来,她变成了植物人。

我把她偷偷地带回家,把她存在我名下的那些钱寄给了芷娴

我知道,芳草希望我这样做。

即使她的脸也受了伤,留下一大块黑色的疤痕。

但是没有关系,我一直爱着的不只是她的脸,还有她曾经的贫贱和不堪,她成长的疼痛,她张扬的欲望。

我爱她的所有,即使她躺在那里,不能动,不能说话。

我想,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因为,我终于实现了我的梦想

编辑:程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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