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以分钟计算厚重的生命]曲黎敏生命沉思录 全文

高龄曰“寿”,体健曰“康”,劳作曰“为”。

国学大师季羡林正是因“为”而康,因“康”而寿。

人有生理的生命,也有学术的生命,若两个生命都充满生机,则可谓不老。

事业:德艺双馨的“作家票友”      据说,季羡林曾有200多个“职务”、“头衔”。

真的吗?他说:“我说不出来。

什么专家、委员、主任、主编、编委、理事、会长、顾问,加起来……可能有这些吧?有一些职务,我自己根本不知道。

”   虽说这些职务有“实”的也有“虚”的,但工作大大超量却是事实了。

除了每天凌晨三四点到七点半这几个小时有保证外,上午与下午,老人的时间多半被名目繁多的会议、各色人等的拜访分割得支离破碎。

然而,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他一篇接一篇文章见诸报刊、一本又一本著作问世。

对于质疑,他解释说:“北宋欧阳修写文章多在‘三上’―马上、枕上、厕上。

写文章,则多在会上、飞机上、路上(散步),也可以叫‘三上’吧。

”时间对于他只能按分钟计算,他只得这样利用时间的“边角余料”。

生命的时钟之弦,季羡林永远上得满满的。

他是个学者,他的主要兴趣是研究学术,一生著作等身,梵学、佛学、吐火罗文研究并举;中国文学、比较文学、文艺理论研究齐飞。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在文学创作上的成就。

据悉:在作家协会酝酿新领导人人选时,曾有人想提名季羡林作为候选人。

季羡林听了连忙谢绝,并称自己只是个“滥竽充数”的“作家票友”。

其实,仅就散文这个领域的成就,季羡林就不愧是一位当之无愧的作家,即使如他自谦是“作家票友”,那也可谓是德艺双馨的一流“票友”了。

找他写文章、写序、采访、题字的人,每天有好几拨。

一日,北大一位退休的张老师来找季羡林为他的书写序。

工作人员挡住说季老不在,张老师只好悻悻离去。

不料外边的“交涉”被屋里耳聪的季羡林听到了,向正在离去的张老师招呼道:“张老师,我在家,请来吧!”张老师十分惊喜,工作人员却陷入尴尬……      故乡:常常出现在梦境和散文中      季羡林的容貌,最让人注意的是两个大大的眼袋。

那不是常见的一种寿征,那眼袋里藏的是眼泪。

他的眼袋之所以大,是因为感情太深,流了太多眼泪的缘故。

季羡林的家乡是山东省清平县(现属临清市)康庄镇官庄,他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

季家当时的下一代中只有季羡林一个男孩,于是,他成了“独根苗”,家里决定把他送到住在济南的叔叔那里去培养。

由于叔父的接济,季羡林在济南读完了小学和中学。

中学时,季羡林竟然喜欢上了英语,并沉迷于此,进而喜欢上了外国文学。

他和80多个高中同学北上投考大学,结果只有3人高中,而他却同时考取了北大、清华……从清华毕业回济南当了一年的中学教员之后,他又远赴德国留学……   季羡林虽然仅仅在故乡生活了短短的6年,但他始终眷恋着故土。

他在国内外的大城市里住了几十年,曾游历过祖国大江南北的名山胜地,也曾飞抵世界上30多个国家和地区,饱览过那里的旖旎风光,但心里割舍不下的仍是故乡的普通小村。

他后来在《月是故乡明》的散文中,用在世界上不同国家、不同环境下看到的月亮,同故乡月亮作了比较,他说:“看到它们,我立刻就想到我故乡中那个苇坑上面和水中的那个小月亮

对比之下,无论如何我也感到,这些广阔世界的大月亮,万万比不上我那心爱的小月亮

不管我离开我的故乡多少万里,我的心立刻就飞来了。

我的小月亮,我永远忘不掉你!”其实,故乡的一草一木,小时候认识的每一个人和知道的每一件事,他都忘不掉,这些经常出现在他的梦中和他写的优美散文中。

家庭:包办婚姻与异国情缘      季羡林的老家有早婚的习俗。

早在18岁那年,他作为季家的“独苗”接受了长辈安排的包办婚姻,与大他4岁的彭德华结了婚。

德华只念过小学,大概也就能认千八百字。

婚后,他们先后有了女儿和儿子。

这桩包办的婚姻,既无爱情可言,又由于文化差异悬殊,缺少共同语言,这让季羡林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

不过,在季羡林眼中,彭德华是一个典型的东方女性,她把家料理得井井有条,使季羡林没有一点后顾之忧,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和治学中去。

1994年春,彭德华去世,季羡林陷入悲痛之中。

如今,他时常会望着先己而去的妻子的遗照老泪纵横。

季羡林对夫人的评价极高,认为她的道德是一流的。

在《寸草心・我的妻子》一文中,他这样写到:“如果中国将来要修‘二十几史’,而且其中又有什么‘妇女列传’或‘闺秀列传’的话,她应该榜上有名。

”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季羡林哥廷根留学的艰难岁月里,还邂逅了一段异国情缘,曾给他带来过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快乐。

那时,季羡林常与一个叫迈耶的德国人来往。

迈耶夫妇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儿叫伊姆加德,活泼可爱,尚未嫁人。

由于常在一起游玩,伊姆加德美丽的姿容、悦耳的声音、嫣然的笑容,使季羡林怦然心动。

同样,伊姆加德也对年轻英俊、待人谦和有礼的季羡林流露出爱慕之情。

但是,每当回到寓所,季羡林的内心便充满矛盾与痛苦。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有妻子儿女的人了,尽管那是一桩没有爱情的包办婚姻,但却不能因此而伤害别人,还是自己来咽下这颗苦果吧……   1991年,80岁的季羡林在长篇回忆录《留德10年》中,首次披露了他50年前这段鲜为人知的爱情经历。

季羡林写到:“我就是怀着这样的感情离开迈耶一家,离开伊姆加德的。

到了瑞士,我同她通过几次信,回国以后,就断了音信。

说我不想她,那不是真话。

l983年,我回到哥廷根时,曾打听过她,杳如黄鹤。

”   然而,故事到此还没有结束。

据说,近年来,有人专程到哥廷根遍寻伊姆加德小姐的下落,最后终于找到了她。

当年的伊姆加德小姐,已是满头银发的老人,她精神矍铄,风韵犹存,终身未婚。

长寿:没有秘诀的“秘诀”      由于季羡林德高望重,加之年事甚高,这些年有好些人向他祝寿,他笑言自己成了“祝寿专业户”。

他的高寿,在养生之道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授之以人的“秘诀”。

他每日粗茶淡饭,谈不上什么营养价值。

他从不吃补药,别人送的各式各样的补品,都被他束之高阁。

养生无术就是术。

季羡林不想做长生梦,对年老,他采取的态度是顺其自然。

他曾这样说:“……人过了八十,金钱富贵等同浮云,要多为下一代操心,少考虑个人名利,写文章决不剽窃抄袭,欺世盗名。

等到非走不行的时候,就顺其自然,坦然离去,无愧于个人良心,则吾愿足矣。

”   季羡林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是看书。

凌晨三四点时,天空还布满繁星,他已伏案读书了。

在这个房间看书看累了,他就到另外一个房间写散文,他把这称为“散步”。

每天,他头脑中的智慧如泉喷瀑下,不断地从他的笔下泻到纸上。

晚上,他也会看一会儿电视新闻,看到不平事,他会骂;看到哪个地方刮大风、下大雨或者受灾了,他会感叹天道无常。

有时看到自己在电视里讲话,他会摇着脑袋说:“讲得不好,话没说到位,形象不够自然。

”接下来他会看书,特别对最新出版的书都很关注。

晚上9点左右他就要上床睡觉,早睡早起是他多年的习惯。

季羡林也有闲情逸致,诸如养花弄草,与宠物嬉戏,以调适心境。

1978年,他开始养猫。

1981年,他又养了一只雪白长毛的波斯猫,名为咪咪

季羡林同两只猫都有深厚的感情,每天晚上,两只猫抢着到他床上去睡觉。

到了冬天,他在棉被上面特别铺上了一块布,供它们躺卧。

咪咪八九岁时得了重病,常常到处小便。

耄耋之年的季羡林,“匍匐”在床下桌下清扫猫尿,钻出来之后,往往得喘上半天粗气。

终于有一天,病重的咪咪永远地消逝了。

如今他家中仍养着一对猫,在老伴、女儿去世之后,在他精神最苦闷的时候,这对小动物给了他极大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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