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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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普拉东诺维奇普拉东诺夫(АндрейПлатонович Платонов,1899—1951),是20世纪俄罗斯文坛上一位重要而独特的作家。一生命运坎坷,长期遭受政治迫害,干过学徒、工人、农艺师、土壤改良专家、特约记者、政府官员和清洁工等,作家是其终身热爱的职业;创作类型丰富,写过科技专著和论文,发表过政论文、诗歌、小说、戏剧、文学评论和新闻报道等,小说是其最高艺术成就。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切文古尔》《幸福的莫斯科娃》,中篇小说《以太通道》《叶皮凡水闸》《内向的人》《基坑》《初生海》,短篇小说《疑虑重重的马卡尔》《垃圾风》《回归》,戏剧《挪亚方舟》等等。

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作家多数文学作品在其生前均未能发表,直到20世纪60年代末,尤其是80年代后半期才开始陆续与读者见面,成为俄苏“回归文学”的重要篇章。普拉东诺夫“回归”之后,以其“反叛的艺术思维和异样的书写姿态”赢得了世界性的声誉,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布罗茨基认为:“20世纪俄国文学没有创造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安德烈普拉东诺夫写的一部小说和两个故事”;著名文学批评理论家詹姆逊评曰:“过去十年来他已经被视为非凡的美学权威和道德精神权威,完全可以和卡夫卡在西方的地位相提并论。”。

作家的创作特色主要集中在两点,一是其艺术思维与当时苏维埃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的主流志趣相左,对苏俄现实社会进程中人与世界、与社会、与革命、与历史的哲理性思考和冷峻批判是其基本格调;二是其书写姿态上鲜明的“反文学语言风格”,叙述语言混杂而离奇,把众多冗言赘语、奇谈怪论、政治口号、公文广告和民间话语等言语成分,与错格修辞、语法错误和自造词等语言现象杂糅在一起,使得叙述声音发生了故意的扭曲、变形和断裂,形成了不对头的丰富灵活和口齿不清的效果。

以太通道》这部作品完成于1927年初,是作家著名科幻三部曲的尾篇和巅峰之作(另两篇为短篇小说《太阳的后裔》和《月亮炸弹》),在艺术思维上虽然缺少后来的那种“反叛性”,不过其语言风格却早早地露出了“反文学”的姿态。小说的主要优点有二,一是哲理性的内容丰富而深邃,诸多思想与斯宾格勒的《西方的没落》既相契合也有所发展;二是叙述进程中穿插了大量的另类文本,如书信、笔记、科学报告、文传电讯、新闻报道、诗歌和仿古文献等。值得一提的是,在“仿古文献”中,作者还制造了不少的假性注释,如编译者注、破译者和记述者注、编辑注等,不仅拓展了情节内容,同时还丰富了表现形式,使得作品更显玄妙和异样。

在顿河上游、奥卡河、茨纳河和波利诺伊沃罗涅日河这众多流域,遍布着处处悄没声息的农垦区,栖息着种族繁杂、语言更是各异的诸多民族。要说在这片平原和森林交织地带生活的全是纯种的俄罗斯人,却是无甚道理。这里的居民,是古时野蛮的朝圣者,因疲惫不堪而驻留于此所传下的后代。那些古时的先人们,为严酷的自然和贪婪的君主所迫害驱赶,带着对生活的渴望和热情,满世界地去找寻幸福,从那遥远的国度飘荡流落至此。

这片土地上的庄稼人,他们的父系先辈追溯起来,有斯基泰人、萨尔马特人、布加尔人、斯堪的纳维亚人、切列米斯人、鞑靼人,甚至还有伊朗人和印度人。他们的身上至今还残留有先祖们的特征和烙印。时常会碰到眼睛窄小、颧骨高耸的人——显见是东方血统;也常见一些眼眸呈深灰和湛蓝色、鹅蛋脸型的人——源于北方和冰洋血统。

长久以来,在这里定居和栖息的人们,如同一个民族,如今倒也种上了黍子,好徒步路行,不再纵马驰骋,喜欢上了这份安居乐业生活的舒适和甜美。

20世纪初叶,德国的东方主义学者(东方学家)盖泽尔教授曾到访过这里的一些小村镇,他在一份国外发表的报告中,记述了此次差旅之行,见闻如下:“散布和栖身于前述诸江河流域的人民,论其种族根源,真是漆黑模糊和混杂难辨。无论语言风俗,还是古迹文物,皆难以考证其族群源流是否一脉相承,也无从辨明那血脉延续是否清晰完整。反倒是,理应这样来看,栖身在这片地域的人民,来来走走几多回数,每次均遗留下些许孤寡人家。

“如此,种族各异的不同民族,随历史变迁,渐渐把自己的样貌和身影烙印在了这片土地上,然后,逐步向荒瘠的欧洲区域漫延和开枝散叶,并慢慢消散和隐没在了混浊的历史长河之中。不过,从生活于此地的后代身上,仍可以捕捉到其父系先祖们传下的显明特征:性情温和,意志刚毅和向往自由自在、丰衣足食生活的不变热情。

“毋庸置疑,这里延续下来的先祖品征,是极为难能可贵的。唯此,那些过往的先人们所赋予的品格——对劳作、生活、感受和拥有的炽烈热情,如今已深刻烙印在此地民众内在的天性中,并且成为他们身上牢不可分的整体特质,血肉相融,代代递承。

“如今这里的人民,其内在的心理结构,可以这样来判定和理解。祖先的积极勇进演化成了后辈的智慧聪颖;好斗喜战的野性蜕变为强大健壮的心灵,故而,战士也就转身成了农夫。历史上,此种心理类型的转变曾经发生过,那么,相反方向的转变也是有可能的:袖手旁观者消极散漫的性子也可能演变成野蛮战士的粗犷意志。唯有发生某种巨大的外部灾难,或者猛烈的外部冲击,那么,内心世界就容易再次引发变换……”。

这番言语是盖泽尔教授在1901年时写下的,因而,不少地方有些言过其實了。

对教授写下的这些东西,米哈伊尔基尔毕奇尼科夫并没怎么弄明白,却也信以为真:看来,在血缘关系上,我也是源自文中所说的那些人。不过,如果一个人开始漫无目的地四下乱窜,如果他的内心满是烦闷和忧愁,他那日益膨胀的大脑尽是痛苦和哀伤,那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简直一文不值,什么也帮不上救不了。

晚饭后,基尔毕奇尼科夫出了门,去了破烂不堪的外城,路过郊外小村帕尔舍夫卡,来到了夏日傍晚的田野上,地里的湿气开始蒸腾而起。一眼望去,整个小镇尽收眼底——它端端地坐落在修长峡谷的环抱里,不远处,砖瓦厂森严井然地矗立着,白天,基尔毕奇尼科夫就在那里干活。 相关热词搜索: 以太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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