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残损的手掌》教材理解】 我用残损的手掌
我用残损手掌摸这广土地这角已变成灰烬,那角只是血和泥;这片湖该是我乡,(春天,堤上繁花如锦幛嫩柳林折断有奇异芬芳),我触到行藻和水微凉;这长白山雪峰冷到彻骨,这黄河水夹泥沙指滑出;江南水田,你当年新禾草是那么细,那么软现只有蓬蒿;岭南荔枝花寂寞地憔悴,那边,我蘸着南海没有渔船苦水无形手掌掠无限江山,手指沾了血和灰,手掌黏了阴暗,只有那辽远角依然完整,温暖,明朗,坚固而蓬勃生春。
我把全部力量运手掌贴上面,寄与爱和切希望,因只有那里是太阳,是春,将驱逐阴暗,带苏生,因只有那里我们不像牲口样活,蝼蚁样死那里,永恒国!以上是诗人戴望舒代表作《我用残损手掌》(下面简称《手掌》)。
这首诗标志着诗人写实和超现实手法交融新抒情方式确立,达到了他诗歌创作巅峰。
不仅如,这首诗也是国现代诗歌史上不可多得佳作,近年得到治史专相继推重。
戴望舒人也偏爱这首诗,他生命年,曾多次(包括政院举行抗美援朝动员会上)向听众朗诵诗,表达他爱国赤诚。
《手掌》初发表《艺春秋》3卷6期(96年月5日),尾创作9年7月3日,依据尾序编排收入诗集《灾难岁月》(星群出版社,98年月)。
然而,诗人已世近半世纪今天,我们发现,这首诗真正写作与发表所并非致。
深入考察这矛盾现象,我们既看到些历史风云际会,也看到诗人激烈心冲突和痛苦,甚至关乎代诗人和知识分子命运,不禁令人掩卷深思、心潮难平。
事情缘起是,我整理编辑《戴望舒全集》(国青年出版社999年月出版),到了戴望舒保存份剪报。
这份剪报共7页,收录诗人发表9年月至96年月创作和翻译诗三十多。
这里诗作有两种情形种是沦陷期发表,有《旧居》、《示长女》、《天晴了候》、《赠》、《墓边口占》(作者原题《萧红墓边口占》,萧红二被检)、《偶成》等。
包括《题壁》、《愿望》、《等待》、《口》,总题《旧诗贴》,发表96年月5日《新生日报》《新语》副刊,署名林泉居士(这些诗收入诗集《灾难岁月》)。
剪报没有《手掌》诗,但却另有首《断》,标发表刊物和(和《旧诗贴》编排起),署名易鱼,以也收入诗集(现已被笔者编入《戴望舒全集》(诗歌卷))。
全诗如下我用无形手掌摸广土地这角已破碎,那角是和着血泥,那辽远地方依然还完整,硬坚,我依稀听到从那里传雄壮声音。
辽远声音啊,虽然低沉,我仍听到,听到你呼召,也听到我心奔跳,这两声音,他们相和应,招邀啊,这血染岛上,我是否要等到老?我们可以明显看出这首诗与《手掌》相似,由推断,它只能创作《手掌》前,而不能其。
从剪报所提供材看,至迟到96年月,《手掌》诗还问世,只有构思运句与《手掌》相近《断》。
因,戴望舒《手掌》发表(96年月)明原作写作是9年7月3日,应该是不真实。
我们还可以从其他方面进步得到证明。
(二)96年0月,戴望舒打破了由港回沪近半年沉默,《艺春秋》3卷期发表组诗《虏居诗》。
96年月,《艺春秋》3卷6期又发表《诗二》,《手掌》就是其(另首是《等待(二)》)。
从两组诗标题看,前组诗标明是虏居即沦陷所作,组标虏居,但尾创作则又属虏居。
标题和尾差异,我们留下疑窦。
因,如按照《诗二》尾所标,属虏居所作,应列入《虏居诗》发表;二,如是旧作(以尾看),修改可能没有按完,则可以把前组诗称《虏居诗()》,组诗列《虏居诗(二)》,如他两首《等待》分别标上()和(二)。
出现这种情况,不可能是诗人疏忽所致。
诗人期俗学研究和考证十分严谨,甚至连句都不放,作出了卓然成就。
具有这种严格学术素养学者是不会对己创作以轻心。
这种有写作上模糊,可以说明诗人苦心。
因,戴望舒也没有像《旧居(初稿)》和《旧居》、《等待()》和《等待(二)》那样,把《断》作《手掌》初稿处理,作单独发表。
否则,人们便能够根据《断》推断出作其《手掌》写作。
《手掌》发表,《断》没有再次发表,也没有编入诗集,其图明显是让人们遗忘《断》。
由可见,《手掌》实际创作,是故被戴望舒模糊,原作9年7月3日是不可信。
其次,《手掌》是戴望舒诗作高峰,作若属9年作品,则与期作品反差甚,其他诗作难以与比肩,可谓孤峰突起,鹤立鸡群。
从9年7月至9年,诗人仅写了《心愿》和《等待()》两首水准般诗。
9年以,尽管还有《旧居(初稿)》、《旧居》、《示长女》、《赠》、《萧红墓边口占》、《偶成》等幽婉深致佳构,形成期创作高潮,但也无出其右。
这些诗虽然吸收了现代派诗歌某些手法,基上还是采用结情景或事传统现实主义手法,没有沿着《手掌》诗探,向西方现代派借鉴道路上作进步拓展。
这里是存矛盾处。
他正致力洛尔迎、波特莱尔、阿波里奈尔、魏尔哈仑和梅特林克等西方现代诗人诗作翻译诗人艺术视野更开阔代表他译诗重要成《恶华掇英》和《洛尔迎诗》也正凝聚。
他既有诗人明丽又有学问精审俗学研究已得到行专认收入《说戏曲论集》论都是发表。
西化和学传统融汇业已走向更深层次。
他有着较丰富艺术积累应该会《旧居》等佳构产生新超越。
《手掌》出现是瓜熟蒂落应运而生。
沦陷初期面对日占领军铁窗烈火诗人写道我们死了日占领地牢里他们怀着深深仇恨你们应该永远地记忆。
(《狱题壁》)诗人更多诗抒发了等待心情我等待了两年你们还是这样遥远啊!我等待了两年我眼晴已望倦啊!(《等待()》)苦难岁月不会再迟延放日就快到(((口》)如生命春天重到古旧凝冰都哗哗地冻(((偶成》)啊!这血染岛上我是否要等到老?(《断》)相比《等待(二)》和《手掌》二诗抒情重则有了移。
《等待(二)》再现铁窗腥风血雨画面融入了诗人现实体验你们走了留下我这里等看血污铺石上徘徊着鬼影饥饿眼晴凝望着铁栅勇敢胸膛迎着白刃耻辱粘着每颗赤心那里炽烈地烧着悲愤。
刀把我忘这里让我见见屈辱极沉痛界限诗回荡着两种声音是等待二是感到耻辱以者基调。
日兵残酷激起诗人深深仇恨。
沦陷梗桔诗人默默沉静等待并没有使诗人感到人格失落如今光复了放了诗人却因朋友和志所谓举揭而蒙受耻辱。
日人占领香港诗人戴望舒曾坐了七星期地牢受了种种酷刑做柔道呆对手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听鞭子皮骨上舞做飞机梁上荡他没有供出人只奄奄将毙被保释出狱并且落下了致命哮喘病。
如今却蒙上附敌罪名诗人当然无法理。
他给港粤协会员申诉函说有我惨然想如我迟星期不释放而死牢里到现情形也许会不吧也许诸君会问我你什么不早走了呢?不是每有良心化人都离开了这魔岛吗?戴望舒没有说明他留下原因他有不能公开说明原由。
夏衍当曾针对叶灵凤、戴望舒附敌说法指出香港沦陷叶灵凤对劝他离港友人表示有事不能邃离因而建议详情恐怕要等他脱险己说明我们希望暂不作早结论。
四十二年他回答有人询问说他(指叶灵凤笔者)说有事则是939年潘汉年交给他事。
(放前7,8年)潘说要他(指叶)保持超然态不直接介入政治留待将我们忙。
潘案以前不让说案更不能说了也。
②然而现却天旋地了。
望舒诗抒写己现实强烈感受到耻辱、悲愤、沉痛是题义。
不对生与死作深沉哲理思考他还是以宽广胸怀和勇敢心把苦难当作己命运承受做证人做你们耳、你们眼尤其做你们心受苦难磨炼仿佛是地块让铁蹄蹂践仿佛是你们滴血遗你们面。
(《等待(二)》)这首诗抒发了诗人承受苦难(耻辱)和再次等待苦难(耻辱)洗刷心情。
他相信祖国春天将驱逐阴暗带苏生己再也不会像牲口样活缕蚁样死体生存价值因祖国光昌明丽而得到真正肯定。
诗人又次表现了隐含体与历史、民族、祖国系。
这是苦难冶炼得出人生哲学和思考比起《断》这血染岛上我是否要等到老?心境明显是升华。
据戴望舒朋友回忆诗人当方面对诬蔑他香港当汉奸人愤愤不平另方面又咀嚼己苦难和耻辱认人既要抗日救国献身民族放事业遭受些苦难承受残酷身心折磨情理。
因《手掌》作96年是完全合情理和历史。
(三)既然是新作却又尾标明是沦陷所作故错置当然不是游戏。
戴望舒是认真《手掌》创作故错置是诗人借强调己沦陷期铮铮气节和爱国赤诚。
戴望舒战曾华艺界抗敌协会香港分会责香港沦陷因种种原因滞留香港三年零八月。
长阻隔协和艺界朋友都不太了他情况。
95年9月戴望舒向茅盾写信表明心迹。
9月5日协发函慰问戴望舒并托其调附逆化。
月5日戴望舒根据协要主持召开了协香港会员通讯处次会议月7日恢复出版《协周报》。
与怀疑附逆阴云却慢慢向望舒身上汇拢。
96年月日有何槐等二十人签名《留港粤艺作检举戴望舒附敌向华全国艺协会重庆总会建议》发表。
④不久建议得到采纳。
月日出至6期《协周刊》停刊。
月9日由港粤两地作选出理事宣布协港粤分会成立。
月6日戴望舒向港粤各位会员发送申诉函。
96年5月戴望舒依据协总部指示回到上海向协报到。
其他写了辩稍得到了协认可。
96年月8日《华商报》刊登马凡陀(袁水拍)社特稿《香港战民谣》其约略可见诗人陈述和协审某些细节。
与其他开始《艺春秋》上发表诗作。
《手掌》诗即是这种政治背景下面世。
诗人灵魂受伤太多荷太重。
他人格受到伤害不是对垒另方而是昔日朋友和志诗人所参与并信赖组织。
面对这严峻境遇戴望舒可能有三种选择是因心灵脆弱导致杀。
戴望舒曾分析叶赛宁杀认他杀我们可以拿旧传统和新生活冲突下逃世释。
⑥戴望舒以作参照又着重分析了马雅可夫斯基杀认他是主义者缺乏可塑性灵魂但又是革命者他想把人主义者我熔集团我是不可能。
他将塑造革命呢还是被革命塑造?仅有两条路但不是他而设出路是没有出路他不得不采取杀。
⑥但依现而言戴望舒并没有对政治信仰和感情产生绝望因也不会轻生。
二是可能游离这组织及其价值观念。
96年秋冬际他震旦学参加了共青团其担任团支部责人出席密会议散发传单曾被逮捕。
四二政变被国民党上海清党委员会通缉片白色恐怖诗人和他几朋友停止了革命活动。
冯雪峰曾希望他们恢复党关系。
施蛰存回忆说我们从四二事变以知道革命不是浪漫主义行动。
我们三(包括戴望舒、杜衡笔者)都是独子多少还有些封建主义庭顾虑。
再说艺活动方面也还想保留些由主义不愿被动政治约束。
⑦冯雪峰懂得对知识分子尊重和宽容理知识分子追己价值认识程艰难把他们看作政治上路人。
戴望舒参加了左并创作了《流水》诗抒写他对水流集体向往对方向奔流到太阳乡喜悦。
但境迁他又悄悄离开了左执着忠实己艺术推进纯诗高高地浮游社会和人生上。
三是直面人生苦难。
诗人走了长长孤独而寂寞路直到抗战爆发以民族危亡血与火锻炼他参加华全国艺界抗敌协会担任了香港分会责人主编《星岛日报》《星座》副刊着尽照明责心⑨投身抗日洪流。
应该说戴望舒整抗战期包括沦陷期他言行都无愧协集体规和民族义。
他以己心万众以体生命承担民族和历史责任用苦涩诗节灾难竖里程碑(《赠》)。
他把《手掌》诗写作前移就是了张扬和坐实这价值对污陷他附敌说作更有力驳斥。
值得体味是这种张扬和坐实是诗人辩得到协认可以做。
另外如不是有机缘到诗人收存剪报到《断》诗及其编贴剪报有关说明可能永远不知道这首诗尾错置诗人创作流变会永远成难谜。
诗人良苦用心是出种防御性心理其还能看出有难以言明顾虑。
人民革命已胜利历史面临次全新铸造民族新生不再遥远这些当然鼓舞着诗人沿着业已行进道路义无返顾地走下迎接花样重开日子(《偶成》)。
革命具有巨召力但可能又成锋利双刃剑。
或者对思想领域问题缺少应有认识和验不能正确如地判别对立斗争种种复杂问题;或者因潮鱼龙不分左和奸诈人利用革命程某些失控环节和空隙滥用革命权威和权力。
种种情况给许多善良正直人们带苦难和坎坷。
诗人已遭受了次只要这种机制还存难免不会有二次和三次。
他要有所预防。
他这种顾虑也并非祀人忧。
99年7月次代会召开他代表格受到严格审并向更围取证。
即使通了审会议期仍然有人再次提出。
但他顾虑却他朋辈身上不幸而成事实。
他许多朋友(包括曾呵护他长者)扩反右斗争和十年浩劫都无法保蒙受了无妄灾。
当年曾次又次举揭戴望舒人当有也被卷了进。
五十多年风风雨雨再体味戴望舒当年创作《手掌》程不能不诗人敏感和苦心所动容。
①姜德明《夏衍戴望舒、叶灵凤申辩》《艺报》988年9月日。
②参见黄宗英《盈盈望望舒》《艺报》999年月3日。
④公开刊登《艺生活》期《光复版》, 96年月。
⑥《诗人玛耶阔夫斯基死》《戴望舒全集》(散卷)国青年出版社999年版。
⑦⑧《老朋友──冯雪峰》《沙上脚印》辽宁教育出版社995年版。
⑨《星座创刊言》《戴望舒全集》(散卷)999年版。
0 980年0月笔者曾走访蒋锡金先生据他说次代会代表格审他曾戴望舒出具抗战期毁纤难证明。
999年月笔者走访戴望舒长女戴咏素女士据她说次代会结束父亲和她姐妹住北平钱粮胡徐迟聊天说到会上提出戴望舒附敌问题是茅盾讲了话才告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