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叶与十二楼的自杀事件】
那天她穿了件红色的长裙,走起路来颇有些风姿绰约。
礼物是在正大商场花了她两个月的零花钱买的一条皮尔卡丹。
据说送男人腰带,就能把男人牢牢地拴住,小君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杜正安可以被他拴牢。
杜正安回来了。
老远就听见他爽朗的笑声,小君循声望去,就看到杜正安正笑得满面春风。
杜正安的什么,她都喜欢。
甚至连杜正安发脾气,她也喜欢。
现在,她拿着精心挑选的礼物,要送给心爱的男人,表达她隐藏了两年的情感。
毕业在即,她不想把自己的爱情再埋下去了。
笑声越来越近,杜正安骑着一辆自行车,车后座上还载着一个女人。
三姐在寝室里排行老三。
三姐曾对排行老七的小君说:“七妹,你记住三姐的话,男人没有好东西,和男人可以谈情说爱,但不可以上床做爱。
觉得三姐的话很有哲理。
爱上了男人,怎么会不做爱,而只是说爱呢? 那天小君没有把礼物送给杜正安,她躲了起来。
她在杜正安租住的民房外,听见房里三姐和杜正安亲吻抚摸的声音。
小君的心似乎都碎了。
two 那天晚上,小君和杜正安已经约好了,一起去看学校话剧社的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
能与杜正安坐在一起看场戏也是好的,就当是最后的相聚吧。
前面的一对男女已经把头挨在一起亲吻,小君看得热血沸腾,偷眼看杜正安,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朱丽叶。
是的,他是爱朱丽叶的,但是三姐并不爱他,三姐那样疯狂的女生,她喜欢的东西永远是杜正安想不到的。
然后她跌倒了,躺在地上,挣扎着,继而一动不动。
因为三姐演得过于逼真,台下有小女生开始唏嘘。
小君也红了眼眶。
爱情总是有人要受伤,而受伤的往往是脆如玻璃的女人。
可是台上忽然乱作一团,大幕随即拉上。
她的嘴角淌出一行乌黑的血迹。
三姐竟然假戏真做,死了。
那么近地直面死亡,小君感到恐慌,她想寻找点依靠。
却见身旁的杜正安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她靠近杜正安,伸出手臂抱住他。
抱得很用力。
three 那天晚上,寝室里的人都走光了。
” 我爱你,这三个字,杜正安说得很清晰。
小君凝视着杜正安的嘴唇,杜正安的鼻梁,杜正安的眼睛,觉得无法抗拒这三个字。
当杜正安微低了头,亲吻她的嘴唇时,小君没有躲,她甚至是把自己的红唇迎了上去。
那夜外面下起了暴雨。
雨滴敲打着玻璃,发出很大的响声。
在那巨大的雨滴声里,小君战战兢兢地把一丝呻吟吐出喉咙。
那是她的第一次,很疼,撕裂般的疼。
但是交付给心爱的男子,疼也是快乐的。
他呻吟的声音很大,仿佛宣泄着什么。
“沁玉,我想你。
沁玉,我要你。
这些话比外面的炸雷和闪电都凌厉,一下子刺中了小君的心脏。
她觉得心里在流血。
她把自己交付给了爱情,但那爱情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从窗子跳了出去,寝室在四楼,应该死定了。
杜正安找到一份职业,在郊区租了民房,每天往来四个小时回家照顾小君。
杜正安对她说:“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娶你。
” four 婚期已经定下了,却出了意外。
那天傍晚,杜正安正在厨房炒菜,小君回来,蹑手蹑脚地从后面蒙住杜正安的眼睛。
杜正安脱口说:“沁玉别闹,我给你炒菜呢!” 杜正安与三姐炒过菜吗?在杜正安租住的民房里?杜正安带着小君的皮尔卡丹的腰带,竟然还对三姐念念不忘。
她与杜正安大吵了一架。
她骂杜正安:“你既然还念着三姐,干嘛还要假惺惺地娶我?” 杜正安被小君骂得火起,气咻咻地说:“要不是你要死要活地玩跳楼的把戏,弄得满城风雨的,我才不会答应你父母娶你。
杜正安被看得火起,恼怒地说:“我已经答应娶你了,就会对你好,就会跟你在一起,你何必还疑神疑鬼的,我们在一起要生活到老的,你总这么猜忌,日子还怎么过?” 小君这次听清楚了,杜正安只说要娶她,要和她白头偕老,但却没有说爱字。
他只不过是迫于父母的压力才娶她的。
他根本不爱她,却要娶她,这岂不是更卑鄙更无耻?现在还要说她小君是猜忌,还说这样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后来她从窗口跳了下去,窗台上只有那些她吸尽的烟头,了无声息地搁浅着。
five 五楼的高度,小君摔断了两条腿。
邻居把小君送到医院,做完手术苏醒过来,小君发现有人在她身边低声地哭泣。
她睁开眼睛,看见杜正安哭得梨花带雨,就像一年前,在台上猝死的三姐面前哭的样子。
小君心一动。
她原谅他了。
她觉得他也是在乎自己的。
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哭成那样,总该是心里有诸多的不舍和爱恋的。
婚礼延迟了下来。
杜正安说半年后举行,他要一样一样精心地筹备婚礼的细节,他要让小君做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他甚至还给小君请来心理医生,宽慰疏导小君的心灵,希望她无论从身体还是从心灵都快点痊愈。
有记者来采访,小君隐瞒了实情,说是自己擦玻璃不小心摔到楼下的。
那个女记者羡慕地说:“你的男友在你有瘫痪的危险后没有嫌弃你,是个不可多得的痴情人。
” 小君嘱咐自己不要多想了,杜正安是在乎自己的,哪怕他现在还不爱她,但生活久了,总会生出感情来的。
婚期一天天逼近,小君的腿伤也渐渐地痊愈,瘫痪的危险已经免除了。
他有些词不达意地接着电话,还有他慌乱的表情,让小君心里咯噔一下。
这样的情景又发生了几次。
从那些短信里,小君断定杜正安在与那个女人谈情说爱,甚至已经做爱了。
小君心灰意冷。
她接下来唯有离开他,真正地离开他。
她还准备了几根蜡烛,插满了天台。
她还穿上了那件红色的长裙子,她希望杜正安可以多记得她一些。
那晚的夜空星光璀璨,好像那许多的星星都来给小君的晚餐捧场。
她的红色的长裙舞动起来像一团旋风。
后来那团旋风舞到天台边上时,就不见了。
像飘下一团渐渐熄灭的火焰。
那是十二楼的高度。
杜正安赶到楼下,看着趴卧在水泥地上无声无息的小君,他点燃一根烟,静静地吸着。
他不爱她,但是他却与她做了爱,就不得不被这女人纠缠着结婚,甚至跟她过一辈子。
他恨小君,恨不得她真的死去。
就像一年前,当三姐一次两次三次拒绝他时,他恨三姐,恨不得朱丽叶吃的是真正的毒药,永远不要醒来。
一年前,是他把三姐的巧克力“毒药”换成了氯化钠,一年后的今天,他把小君推下了十二楼。
但却不是跳楼的方式。
她想离开杜正安,去寻求一种没有杜正安的生活,去找一份工作,结交一些朋友,甚至谈一份崭新的恋爱。
只是,她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法医鉴定,小君死于坠楼。
心理医生鉴定,小君有严重的抑郁症,分裂症。
这一次,没人怀疑是他杀。
编辑:花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