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死亡的磁带|死亡暗示

24岁的沈小婷拎着简单的行李,来到这座城市,她沿着铁路漫无边际地走啊走啊,她鼓起勇气,给张震打电话:“我来了,在铁道口,如果你不收留我,我只好让死神收留我了。

”   一个小时后,焦灼并气急败坏的张震,出现在她面前,身后,站着一个满面怒气的女子。

她看着她,愣怔了一会儿,旋而努力仰起了渐渐低下去的头。

她知道她是谁,张震在电话里在信里挥刀斩爱时,曾说过的新欢。

一路上,张震不看她,一手拎着她的行李一手拉着女友的手走在前面。

沈小婷望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泪慢慢地流下。

张震给她登记了宾馆,带她进去,放下她的行李,一语不发地试图离去,沈小婷亦是拎起行李一语不发地跟在身后。

张震终于忍无可忍:“沈小婷,我说过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沈小婷心平气和地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要结束你得征得我的同意。

我只想爱你,你忘记了吗?你还说会宠我一辈子……”   沈小婷笑吟吟地说着,泪缓慢地滑过了脸颊。

透过泪光她看到了一只手在挣扎着向外抽去,一只手,在努力挽留,它们在欲去欲留的挣扎中逐渐崩溃……   鞋跟敲击着路面的咔嗒声由近而远地绝望蔓延,沈小婷拉过张震孤单单零落在空气中的手,说:“走吧,带我回家。

”   那年秋天,沈小婷用坚韧不拔的执著驱走了张震的新欢。

没有任何仪式,她做了张震的妻。

别人的婚姻是甜美的,沈小婷的婚姻,却如一杯放久了的开水,不凉不热。

沈小婷不在乎,相信自己总有那么一天,会用似水的柔情,融化掉凝结在张震心头的不甘。

转瞬4年,他们的爱巢,由旧房搬到新家。

夜里,沈小婷说:“日子太平静了,我们要个孩子吧。

”   张震想了一会儿,说:“再等两年如何?今年我想参加律师资格考试。

”   沈小婷便应了,现如今的职场竞争激烈,人人自危,多拿个证书在手,便是多了一道生存保障。

张震说:“以后,下班我就去旧房子里看书,那边静一些。

在这边,心里总有你在晃悠,就不在书上了。

”说着,拧着沈小婷的鼻子调笑,“小狐狸精……”   间或,会有朋友玩笑着提醒沈小婷,对旧房子里的张震应该搞几次突击视察,沈小婷就笑:“爱他就相信他。

”   就如几年前,沈小婷自信能把跑了心的张震捉回来一样,现在,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磁场把张震吸在身边,突击检查这等没自信的事,岂是她会去做的?   直到,那个周末,她逛街累了,恰巧到了旧家楼下,便给他短信:我在旧家附近逛街呢,待会我上去坐一会儿可好?   张震很快就回了,说:“欢迎夫人前来小憩。

”   沈小婷正待向上走,却见一个女子行色匆匆地下楼来,沈小婷就愣住了。

那张面容,即使是过10年20年她都是不会忘却的,当年来这座城市,就是为了从她手里抢回张震

望着她拖着长长的疲惫与悲伤的背影,沈小婷痴了傻了一样呆坐在花坛上。

直到,张震短信来问到哪里了,才猛然醒悟,翘动了迟钝的指一下下按去:算了,我还是回家吧。

沈小婷终于明白:原来,时间并不是忘记一个人的良药。

是夜,张震回到家里,发现沈小婷还没睡,她直直地望着他的脸,让他片刻不得逃脱。

与她目光相撞,张震便笑,沈小婷幽幽道:“我那么爱你。

”   张震摸摸她的脸,仿佛爱怜无限,可沈小婷知道,那只是表演而已。

郁郁寡欢里,沈小婷渐渐消瘦,单薄若纸,胸口时常传来隐疼。

张震看在眼里,拖她去医院,她不肯,若是身体的病能招来他的怜惜,让他不忍舍弃,身体的疼,又算得了什么?   化验,CT,手术……张震说,她得了胆结石

住院期间,张震忙里忙外,午夜里,她蒙�睡去时,张震蹑手蹑脚,在走廊里说话。

她的泪刷地便落下来,更多时候,便是假寐了,想从片言只语里,知道张震爱那女子究竟有多深。

关于张震与那女子的爱情深度,没从话语里听出,却听得他低声叹息道:“她剩下的时日不多了,这段时间,我想好好陪她。

”   沈小婷的心不停地下坠下坠,怪不得,手术前后,他不肯多说病情的事。

她的一颗灼灼为爱挣扎燃烧的心,就灰下去,原来,自己得的并不是胆结石

出院后的第一天,沈小婷张震:“告诉我真话,究竟,我得的是什么病?”   张震轻松道:“胆结石啊。

”   尽管他语气轻松,沈小婷还是能看出,那是故作的轻松。

沈小婷笑了笑,知道再问他,或是去问医生,都不会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干脆,买回一些关于癌症的书,对照自己的身体症状。

张震看见了,便是一顿骂:“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怀疑自己得了绝症呢?”   沈小婷不语,愈发地悲哀起来。

久了张震亦不肯再说什么,直接拉她去看心理医生,当医生说她患上了抑郁症时,沈小婷苦笑了一下,想必,又是张震早就约好了的,一道用善良的谎言欺骗自己这个将死之人,遂拒绝了心理治疗

张震倒也不气馁,时常带回一些心理治疗录音带,放给她听。

从医院回来后,张震把家里的一个柜子上了锁。

沈小婷也曾好奇地撬开了柜子,里面全是关于癌症症状和治疗方面的书。

沈小婷被无边的绝望包围。

是的,她知道她的爱情生了病,她想过挽救,并在努力,可连身体都患上了致命的绝症,生命都将消失,爱情也就成了身外物,这拯救还有什么意义?   她日复一日地闷在家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听录音,做治疗。

一个月后,沈小婷卧轨自杀,在她初到这座城市,敲打着铁轨等张震来接她的地方。

张震悄悄办完了沈小婷的后事,再过半年,他娶了新欢。

事情,似乎就这么了了,他和新妻过得平静如意。

突然有那么一天,他的新妻接了个电话,是位心理医生打来的,他张口就问:“沈女士,我是做一下回访,你已经好了吗?”   新妻愣了一下,莫名其妙,不知如何做答,只轻微地咳了一下,琢磨该如何说自己不是沈小婷

那边继续说:“我一直担心你会继续听那些录音带,请你一定相信我,扔掉它们。

那些录音带对你的抑郁症起不到任何治疗作用,它是一些有精神催眠作用的暗喻,会让你越来越倾向于自杀的。

”   新妻哦了一声,说:“沈小婷已经死了,您是哪位?”   那端沉寂了许久,才说:“我是她的心理医生

您是她什么人?她是怎样死的?”   新妻踟躇片刻,说:“我是她妹妹,半年前,她卧轨自杀。

”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她肯定是没听我的话,在继续听那些录音带

”   新妻恍惚着,想继续问点什么,那边,已挂断了。

新妻愣怔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然后疯了一样地在家翻沈小婷的遗物,那些录音带没了。

最后,她突然想起张震说过,沈小婷喜欢在网上打发寂寞。

便在网上搜了她的名字。

沈小婷的人很多,可她终还是找到了她想找的沈小婷,而且,是沈小婷的博客。

9月10日   张震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了,他说我没得绝症,而是得了抑郁症

可是,他不知,我听见了走廊上他说我时日不多的话。

9月12日   我去书店买回了一堆关于癌症的书,我的症状确实和癌症有点相似之处,我哭了。

我曾试图挽救和张震爱情,就如当年一样,可是,对于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挽救回来的爱情又有什么意义?   9月13日   因为我拒绝心理治疗张震给我带回了一些旋律怪异的磁带,告诉我听它们能治疗我的抑郁症,我听了。

可为什么越听越绝望呢?每次听它们时,我就不再恐惧死亡,甚至觉得死亡是件美好而轻松的事……   9月20日   现在,我每天都要听张震带回的磁带

听的时候,我的心就会充满了死亡的安详,没有这些音乐,我的心就会陷入狂躁。

我担心,总有一天,我会在这安详的音乐中选择死亡……   9月30日   虽然听心理治疗磁带会让我安静片刻,可是,我还是很怕它们,我带着其中两盘,去看心理医生了。

医生听了磁带,问,是谁给我的。

我说了,他沉默了很久,说:“以后别再听了。

”   我离开时,他追出来,说:“如果可能,你离婚好吗?”我说不,他问为什么?我说:“我宁肯去死,也不离。

”   10月8日   我再也没听那些带子,一个人去了医院,做体检。

果然,我得的只是胆结石而已。

忽然明白了处事缜密的张震,在我住院时,为什么会在走廊打电话,为什么会在出去打电话之前叫着我的名字试探我睡着了没有,原来,这都是故意的。

他知道我睡觉警醒,即使我睡着了,被他一叫也会蒙�醒来,他在走廊里的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让我以为,自己真的患了绝症,然后顺理成章地给我听暗示死亡磁带……   10月12日   每天回来,张震还在问我听磁带了没有。

其实,他看低我了,心理暗示,只对那些意志薄弱心理脆弱的人作用明显。

而我,是坚忍而自信的,不然,8年前,我就不会千里迢迢跑过来追他。

可在深夜里,我常常哭泣着醒来,这个我爱的男子,已经恨不能我死。

他被我的哭声弄醒,虚伪地拥抱我,他以为,我的心在磁带暗示作用下,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

10月18日   爱就是我的命。

现在爱却没了,张震就这样一点点地按灭了我对生的欲望。

而我,在将死之前,多么想为张震做一点什么,让他感念终生。

所以,还是让他认为自己是成功的,他的阴谋并没有被我窥破,所以,我去拜访了那个叫贝可的心理医生,告诉了她我真实的名字和地址,这样,让她作为我自杀的间接证人。

张震永远不会知道,我是那么爱他,爱得不肯让他为我的死承担一点责任,我不要他因为不爱我而成为杀人犯。

张震,我爱你,爱得无以复加,如果我的死是你的心愿,我还有什么选择?      新妻呆呆地看这些日记,哭了,再美的爱情,如果掺杂了死亡,也将终生被噩梦缠绕。

这份失而复得的爱,竟是背负了一条人命的!她忽然觉得背后很冷,她拼命地回忆,是的,她从未在深夜里接到过张震的电话,他也从未在电话里对她说沈小婷患了绝症

想来,那些电话,都是他的手段,一个人对着无人接听的手机在讲话,为的,只是让沈小婷听见……   因为他懂得,在这世上,能置人于绝地的,不只有利器,还有爱。

张震终是利用了沈小婷的爱,杀死了她,因为,她那么爱他,嗜爱如命。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个家,没关电脑,屏幕停留在沈小婷死亡日记上。

她知道,张震快回来了。

一周后,她从报上看到,在沈小婷自杀的铁道口,又有人卧轨自杀,死者的脑袋被疾驶而过的火车辗得粉碎,没人知道他死亡前的表情。

只是,他苍白而冰冷的双手,合着一张照片,搭在胸前,照片上的女子,是沈小婷,在樱花树下,笑得灿如樱花。

王先锋/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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