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只道是寻常什么意思

图/黄洋      电话响的时候,连环正忙得脚不着地,她一边飞快打字一边把手机夹在肩上,然后听到表姐铃兰的声音: “阿环,苏言向我求婚了。

”欢喜之意欣然沿着无线电扑面而来。

连环虽然正为着被鄙视的方案郁闷,这时却也忍不住微微地笑道:“恭喜,恭喜!”   表姐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东一句西一句地絮叨着。

从钻戒的成色说到窗帘的颜色,末了道: “下周要和他的家人见面,阿环你陪我去吧。

”   连环表姐扯了些闲话,原本只“嗯”“啊”“哦”地应着,心思早转到工作上去了,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大惊,脱口道:“我?”   那边道: “当然是你!除了你,我在本城还有亲人么々”   连环干笑一声,知道又被这个心思玲珑的小表姐给算计了,定一定神问:“几时,什么地方?”   “这周末晚上六点,东风大酒店。

”   连环换了套藏青色的休闲装陪表姐赴宴,权当是代表表姐的家人。

四下落座,苏言挨个儿介绍: “我爸,我妈,我弟苏墨……”连环听到“苏墨”二字,抬头瞧了一瞧,半晌作不了声,只盼着莫要被认出来才好――谁说的。

纵是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形容真真是贴切之至。

心里却明明白白地知道不被认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苏父苏母铃兰模样娴静知书达礼已是满意到了十分,连带着对连环也喜欢起来,拉着她的手问: “毕业几年了?”“在哪儿做事啊?”   连环不抬头,作乖巧状,有一句答一句:毕业两年了,在华奔做事,游戏设计师……   那边苏墨“哈哈”地笑出声来: “阿环你‘连连看’都玩不好,还做游戏设计师?!”   “你们……认识?”苏父、苏母,加上苏言、铃兰四个人八双眼睛探照灯一样地聚过来。

苏墨嘻嘻一笑,低头给母亲夹菜。

连环听他唤自己“阿环”时不由怔了片刻,立时反应过来,气定神闲地答:“怎么说我也是J大毕业的,对本系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学生会主席苏墨这等强人,自然是有所耳闻。

”   苏母假愠: “还强人呢,毕业两年了,连女朋友的影子都没一个。

”   铃兰接口笑道:“和我家阿环有得拼,嘿,我姨不知急成什么样了,这丫头倒是自在。

”   眼见得苏母的眼睛比白炽灯还亮,连环乜斜了表姐一眼,也不说话,桌子底下一脚踢过去,铃兰咬了牙没喊出声,却听连环笑吟吟地道: “姐你怎么随便比呢?苏墨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小指头勾一勾,多少好姑娘巴巴地等着排队呢。

”   说话间,她只觉得对面苏墨的目光炯炯看过来,似是嘲弄,又带一点寒的锋锐,仿佛在问:是这样么?   连环一收眼神,面上仍是含了三分笑意。

到席散,苏母勒令苏墨连环回家,连环大吃一惊,连忙摆手推辞,只是苏母一再坚持,却之不恭,只好从命。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四下里灯光明亮,脚底下的影子只淡淡浮上了一层,不甚分明。

两人默默地走了老远的路,从闹市到小区,树木渐渐多了起来,葱郁婆娑,周围也很是寂静,只有风吹着树叶轻响。

连环道: “我到了,多谢你相送。

”紧几步就要走开,苏墨伸手一把拉住她,喊了声:“阿环!”双目凝视,明亮有如月华。

连环停住了脚步,良久不见他出声,颇觉尴尬,讪笑着说了句:“呵,都没想过会碰上你。

苏墨瞧着她的面孔轻轻地说:“阿环,你还和以前一样啊――早知道会碰到我,你就不去了是不是?”竟是一洗佻脱的神气,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他眼中实是有些情意的。

连环愣了片刻,那些过往蓦地兜上心来。

她恍惚地看着苏墨俊秀的面容,只道:“我……我不知道

”   苏墨低声道:“你还没有爱上别人么?允许我重新追你好不好?”竟是十分凝重和恳求的颜色。

连环笑一笑,伸手去揉一揉苏墨的发,仍似是他们耳鬓厮磨时候的亲热,可是枯涩和黯然却在那一笑里明明白白地渗出来:那时的青葱校园,轻狂年少。

风流自许,心比天高……过得来时,都成了灰。

她说: “阿墨,你我站在这里,表面上还是当初的苏墨连环,可是我们自己知道,已经不是了。

阿墨,你明白吗,已经不是了,我们回不去了。

”   回不去了,《半生缘》里曼桢隔着半世风尘同世钧说,我们回不去了。

自此日日有花送上门来,一打半打的玫瑰,骄矜的水仙,狂野如风信子,慵懒如睡莲,热烈如石南。

竟似要把百花都送得全了。

办公室里一见那个秀气的送花姑娘就挤眉弄眼地笑,下赌注猜这次送的是什么花,却也难得几次猜中――苏墨永远是个出人意料的人物。

连环在工作之余,抬头看着案上的花,只深深叹气,浓郁清雅的香氤氲地浮散开来。

下班时果然见苏墨守在大厦的门口,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卡其裤,穿在此君身上偏偏就丰神俊朗。

连环想起了三毛初见荷西,说是,竟有这么英俊的男子,若能嫁了他,至少在虚荣心上,是可以满足了。

呵,人生若只如初见。

连环宝音诉说:“他在楼下候我,人人都将我与他看作一对,我不知道如何推了才好。

”   时已凌晨两点,宝音在电脑那头强支着精神应付: “咱们毕业也两年了,这两年就没有别的男子追你么?随便拉一个把苏墨哄走不就成了。

”   连环细细想了一通: “应该是没有吧々我不是美女。

”   宝音冷笑:“果真没有?还是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是当真推不开苏墨的追求,还是你从来就没有放下过他?你这些年不肯接受别人为的是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既然他回心转意了,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   她一口气训下来,连环只听得“回心转意”四个字,四肢冰凉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哑声道:“我知道了。

”   半夜里辗转,连环想着宝音的话,如暮鼓晨钟,字字都警心。

――原来放不下的,竟是我么?   2000年9月。

纵是多年以后想到这个时间,连环也还一样觉得怅惘和甜蜜。

9月的南城有着灼人的天气,晚上却很凉爽,强劲的风,月色很好。

综合楼正在开大学里第一场班会。

同学们依次站起来作自我介绍,连环说:“我叫连环,永州人……”   底下“哧”地一下笑出声来,嘀咕道:“永州产有异蛇,黑质而白章,嘿!”   连环看过去,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坐在靠窗的位置,灯光太亮,看不分明,只觉得模样十分俊朗。

连环心中恼怒,冲口便道: “你家才产异蛇呢!”那男生也不恼,笑嘻嘻地应声道: “是是是,我家产异蛇,黑发白章。

”白裙的连环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在众目睽暌之下恼也不是,笑也不是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2000年9月11日,月色皎皎如洗,有道是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后来……当若兰连环帮她写那封信的时候,连环的脸色并没有半分改变,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口就应道:“好。

”   信自然是写得风光旖旎,说到“为伊消得人憔悴”,也写“为谁风露立中宵”,写到 “一生休”,笔尖抖一下,终是将那句抹了去,只道“系我一身心”。

写完后,若兰笑道: “一事不劳二主,索性也烦你帮我送了去罢。

连环踌躇了片刻,推辞道:“那可不行,我不会说话,没准会坏了你的事。

”   话是如此,到眉尖限底,分明另一段欲语还休。

只一再和自己说,罢了。

当然的,若兰是美女,连环不是

有白雪公主在侧,谁还会看到灰姑娘?   偏偏又老遇着他,图书馆、自习室、水房、食堂,还有打完羽毛球回寝室的路上。

那个人,似是无处不在,看到她总是欢欢喜喜地喊一声: “阿环!”自己的室友都没见这么亲热,直喊得她双靥飞霞,心里想着,若兰的信,快到他手上了吧。

没来由地惆怅。

下午和宝音打了球回来,远远看见一个人影,连环低头加快脚步,忽然眼前多了一双脚。

左走他拦在左边,右走他拦到右边,不得已抬头,不是苏墨是哪个?她佯装刚刚看到:“咦,你也来打球?”   苏墨沉声道: “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神色问大有恼意。

连环怔了一下,想:莫非是有信央我转交若兰?于是交了球拍给宝音说“你先走”。

苏墨走得很急,连环加快了步子跟上,一直到九曲桥上才缓了脚步。

他靠在栏杆上问:“信是你写的?”   其时暮云四合,苏墨的面孔近在咫尺,连环看到他浓郁的眉和明若星子的眼眸,心想着“剑眉星目”四个字原来是形容这等人物。

面上自然是不露声色,一头雾水地问:“信?什么信?”   苏墨抽出明蓝色的信纸逼问: “你敢说你不知道!”   愠色从他的眉宇间明明白白地显了出来。

信,连环自然是认得的,她~字一字写上去,亲手叠好,有什么不认得。

此际却只得退了半步,低声道: “这不是很好么,多少人想要和她说句话还说不上呢。

”这话一说,便是认了。

苏墨冷笑道:“所以你也以为,我是那多少人中的一个?”   “为什么不……”   连环见他如此失态,隐隐猜到了其中原由,心里欢喜。

竟也忍不住难过,反复地想:我竟然喜欢他到这种地步了吗?却听苏墨大声道: “你这傻瓜!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喜欢你的吗?”连环到底没忍住,眼泪簌簌落下来,想着对不住若兰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连环记得小时候看三毛的书,书上说“记得那时年少,你爱聊天我爱笑……”便如同是写他与她一般,只是那样的好,终究也没熬得过青春岁月里无数的意外和可能。

2004年1 2月23日晚,平安夜的钟声响起,苏墨在银杏树下吻了另一个女生。

连环在距离他们五米的地方,忽然想到“大势已去”四个字。

连环宝音说,我虽然懦弱,总还是个现实的人。

以后会怎么样,谁知道呢?这个世界,难道还让人相信有天长地久?   呵,天长地久,马嵬坡上还有三尺白绫呢。

宝音在那头沉默了半响,只道: “你自己拿主意,不要闹到无法回头。

”   连环想说莫非这天下竟还有可以回头的路么?   终是没有说出口。

连环自此当真和苏墨走,同他吃饭、看电影,陪他出席晚会,生日的时候精心准备礼物,甚至有一日苏墨和她说要带她回家见父母她也没有拒绝。

有什么不好呢。

宝音说,难得他回心转意。

年尾上映《情颠大圣》,连环苏墨从影院出来,一路说笑,苏墨背《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台词给连环听: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

我没能好好珍惜……”连环哈哈大笑,说起大四的圣诞曾跑去看《月光宝盒》。

苏墨说: “阿环,我问你个事儿,你不许生气,若是不想答,就当我没问。

连环偏头看了他一眼道: “你知我是不想答的,又何必问。

苏墨凝视着她,目光锐利: “总要问清楚才安心。

”   连环叹了口气,摘一片细长的柳叶在手心,染得满手碧色,然后缓缓地道:“念书的时候我最喜欢令狐冲,后来毕业了,经历的事多了,再去翻那些书看,忽然觉得双儿也不错,所有的人物都要为着自己的命运和前途挣扎奔忙,只她一个,所有的事都由别人代为安排了,所有好运也罢,坏运也罢,不费半点心思,我……可真羡慕得紧。

”   苏墨在灯下细细看她,良久,勉强笑道:“呵,果然不同了。

”   苏墨连环去挑戒指,呵,婚期将近。

那正是三月,草长莺飞,满大街的人都喜气洋洋。

连环选了颗小的圆钻,并不光芒四射,胜在做工精致,刚好配得连环纤长的手指。

连环戴在手上转过去给苏墨看,苏墨微笑着说不错,然后看到橱窗外有个女子的背影。

连环挑眉道: “阿墨,如果可以从头来过,又或者,你我到毕业以后才相识,你说,事情还会一样吗?”   苏墨转过脸来,微微笑道: “怎么会一样呢?”见连环眼里的欢喜黯淡下去,苏墨哈哈一笑道: “那我得多费多少心思来打动你,还得时时防着别人夺了你的心去。

呵,那多曲折啊。

”   连环啐了他一口: “油嘴滑舌!”面上却不由得露出些喜色来,九九归一,修成正果,大抵,就是这样吧,还奢求些什么呢?连环宝音说: “我要订婚了,你来还是不来!”语气中颇有威胁之意。

宝音却不似她欢喜,反而吞吞吐吐地绕了一大圈话。

连环听得出来,一口打断: “宝音,你我的交情,还有什么是说不得的么?”   宝音咬牙: “你说得不错,便是你因此生我的气,我也是该和你说的。

连环半抬了面孔朝天花板看了一眼,吐了一个字: “说。

”   “若兰回来了。

”   连环心里稍惊: “若兰?我很久没听过她的消息了,好像说是去了英国,要修得硕士学位回来,少说也要两三年吧,怎么这么快?”转念间已经明白了宝音的顾虑,道, “不要紧的,他要是……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便是没有若兰,也还有若菊若莲若梅,我防得了多少?”   那头没有声息,连环以为宝音已经走了,“喂、喂”了两声便要挂电话,却又听到宝音说: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南京很漂亮,你若是过来,我带你去紫金山莫愁湖。

”声音里殊无喜意。

连环道: “你是不是还有话没和我说々一并说了吧。

”   “瞒不住你。

宝音苦笑, “我听子峻说。

当初若兰去英国,苏墨不舍,下功夫考了GRE,只是没有考上。

若兰和他约了,说是等她两年整……我算算日子,你上次和我说他向你求婚,正是两年前若兰出去的那一日……阿环,我若事先知道有这曲折,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和他……阿环阿环!”   阿墨这样惫懒的人物,竟肯为了若兰去考GRE!连环的指甲掐进肉里,恍惚地想,他们俩要在一起,早在五年前,自己将那封信交给阿墨的时候他就该好好收下,自己当时虽然难过,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偏偏、偏偏…—・她面色煞白:原来他这两年身边无人,并不是为着自己……原来所谓的订婚,不过是他们情侣间 的一点花枪,他要哄得她回来,便……原来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呵,多可笑,自作多情!   宝音连呼了几声“阿环”,不见人应,心里直慌,大声道:“阿环,你还在不在?你别……”   “我很好,我没事。

连环的声音虽然有点奇怪,倒也还镇定。

宝音放下心来: “阿环你别吓我,你若是不开心,来南京玩一趟也好!唉,大四的时候你那场病可把我吓到了……”   那场病……连环隐约记得,大四的圣诞她还同宝音去露天广场看《月光宝盒》,欢容满面。

人人都道她真是坚强无匹,只宝音知道

第二天开始她就持续地发高烧,突如其来,一日一日地说胡话。

宝音守在她身边,再清楚不过,连环昏迷之时,还是念着苏墨的。

只是醒了之后, “苏墨”这两个字,便是彻底从她的字典里删去了――真的删去倒也未必,否则依连环的性子,不见得就愿意远离家乡来到G城。

孽海情天,可怜风月债难偿。

隔着漫长的时空,宝音长长地叹了口气。

知道苏墨如此急于与连环订婚已是不妥,突然又得知若兰回国的消息更是担心到了十分,却也知道,这等事,她便是再担心到二十分,也是全无用处。

听到是一回事,看到是另一回事。

就仿佛一场轮回,隔了两年的时光,连环再一次看到苏墨若兰,在北京路,距离不超过十米的地方。

出国两年,若兰越发出色,纯白T恤,缎子黑的短裙一层层漾开来,浅褐皮凉鞋,并不花哨,只是合身,便已经美到十分。

两人走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的现身说法。

这一次连环没有躲,也没有等他们再次看到她。

连环迎上去,面上还带着笑。

苏墨看到连环,脸色大变,拉着若兰的手不知不觉地松了开去。

却见连环笑语盈盈:“若兰你可是回来了,我还在担心我这个冒牌货不知道还要扮多久呢,阿墨不累我可是累极了。

好在你回来了,这个……也算是可以完璧归赵了。

”   她取下戒指就要给若兰戴上。

若兰惊疑不定。

只由着她把戒指戴到了中指。

苏墨面上血色全无。

讷讷地只说了“阿环”两个字。

连环转脸向他笑道:“好啦,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保重!”   “保重”两个字终是露了形迹,连环知道自己的眼睛必然红了,赶紧转了身。

眼泪汹涌地流了出来。

人潮挤挤,她被人推着走,好在这是步行街,不担心会发生车祸。

连环自嘲地想,只有小说和电视里的人物才会在这紧要关头杀出一辆车来,然后女配角身遭横祸,男女主角因此心生内疚。

再也不能在一起……只是小说罢了。

现实中她要从这人潮中杀出一条道来,回家去,洗澡。

吃饭。

然后好好睡一觉――明早还要上班呢。

呵,她连环真是天底下再世俗不过的人,哪及得人家千里来回的浪漫,无怪乎得不到爱情,那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连环一路想着,终是没能忍得住眼泪。

苏墨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收拾得很干净,很干净的意思就是,没有半点痕迹,就仿佛连环这个人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电脑桌上竟然还留了一千块钱,纸条上写了“房租”两个字。

连环的字还同六年前他刚认识她时一样,整齐用力,但是并不娟秀。

天这么晚,她会去哪里?   苏墨打电话给连环的几个同事,都答:“她说她想回家一趟,请了长假――没和你说吗?呵,婚前恐惧症,没什么的啦,难道你还担心她做了逃跑新娘?”   电话打到连环家去,连母很是惊讶: “阿环,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铃兰答得很干脆: “阿环心里有事的时候喜欢找个地方躲上几天,想通了就回来了,你耐心等几天吧。

你们都快订婚了,还有什么事啊?放心,我家阿环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   见异思迁的当然不是阿环

苏墨无计可施,翻了半天的手机记录,终于拨通了南京的电话。

宝音一听是他的声音,果断地挂了电话。

苏墨料定她必是知道些什么,按着重拨键不放手。

宝音拄到第七次,手脚慢了些,就听见苏墨在电话里吼: “阿环出事了!”手一抖,没有挂断。

宝音听他说了事情始末,问: “你说阿环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   “是。

”   宝音道: “那就不用找了。

阿环不会出事,只是,你再也找不到她了。

”又道。

“其实你何必再找她,你的心上人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何苦再拉上她?”   心上人?苏墨一怔,只慢了片刻,那边电话又挂断了。

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果然再找不到连环

所有她常去的,甚至随口提到过的地方,苏墨都找过了,没有,都没有

若兰劝慰他:“宝音阿环最好,她说没事必然是没事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   苏墨握紧拳头: “你是说,以后再见不到阿环也不要紧?”   若兰见他神色有异,忙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宝音说了,你是找不到她的。

何况阿环也说,我回来了—…—要我们保重……”见苏墨的脸色愈来愈沉,若兰的声音不觉低了下去。

苏墨怔了怔: “你这样想,也不算错,便是我,开始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我忽然发现,我想错了,我已经……放不下她了,”   铃兰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是说,你和阿环在学校的时候,根本就是一对?”   苏墨点头。

铃兰的声音再提高一个音阶: “后来你和那个秦若兰好了,就把我家阿环给甩了?”   苏墨硬着头皮“嗯”了一声,说道: “其实……”   铃兰不等他话说完,拎起手袋就走,苏言拦住她,铃兰竖眉: “早知道你们姓苏的是这样的人,当初我都不该和你好……让开!”   苏言拦不住,只得让她走,回到苏墨身边坐下,看着弟弟憔悴的形容,良久,也只能苦笑: “你可惹到她了。

我问你,你到底喜欢哪个?你总不能永远这么摇摆不定。

”   苏墨低声道: “我在学校的时候,性子是不大定的,哥你也知道

我当初自然是真喜欢她,阿环待我……也一直都很好,我怎么胡闹,也都还在我身边。

若兰的事,是我不对,她人长得美,又一直不肯放手,结果,后来……谁想到若兰出了国,我又那么巧地再碰上阿环……”“你是说,你这次和阿环订婚不是早有预谋?”   “当然不是,婚姻……怎能儿戏。

”   “只是你见了那个叫若兰的,又转了心思对不对?”苏言冷笑。

苏墨避过他的眼睛: “不管怎么说,我仍是想和阿环在一起的。

哥,你帮我求求嫂子……”苏言道:“是你太对不起人,也难怪铃兰生气……这事只能慢慢来,肯不肯帮忙在她,我可帮不上什么。

”   苏墨低声道了谢。

不几日铃兰那边来了消息,竟是劝苏墨死心。

铃兰说:“阿环一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这次走得真是干脆。

你放手吧,和若兰在一起也好。

和若菊在一起也好,总之和阿环,是没有希望了。

苏墨半晌作不得声,只道:“让我再见她一次。

”   铃兰怒道: “还想见她呢?我打电话过去被我姨骂得半死,说我怎么照顾妹妹的。

阿墨,你死心吧,这次是真的不能回头了。

”   苏墨请了假去连环家里,扑了个空。

连环并不在家。

连父连母对他十分客气,可是他一张口说阿环,两老就说: “只要不提阿环,怎么说你都还是铃兰的小叔子。

苏墨会意,只得怏怏而回。

他果然再没有找到她。

连环的喜帖在一年以后寄到,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名字。

苏墨想着辗转六年的分合,那是他的六年,也是她最好的六年,那样刻骨铭心,只是没有出口――他终是教她放了手,死了心。

苏墨开箱子找酒喝,手到处似是摸到了什么东西,矮了身去查看,是一只木盒子,盒中有一只名表,单据日期是2005年4月12日,连环在北京路看到他和若兰的前一日,想是连环买了藏于此处,想给他一个惊喜。

物是人非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苏墨黯然,取出表来戴上,盒底有一张纸,写满了连环笨拙的字: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苏墨看了许久,终于第一次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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