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月关【“逍遥”“游”辩】

关键词:逍遥追求 主旨   摘 要:《逍遥游》是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庄子的代表作品,对后世产生了深远而又积极的影响。

对《逍遥游》的研究以“逍遥”为多,认为“逍遥”就是作品的主旨,忽略了重要的“游”字。

本文通过对作品具体深入的解读,从“逍遥”和“游”两个不同的角度切入,细致阐述“逍遥”和“游”的内涵、作用、二者的关系及其表达方法,客观分析作品中对大鹏形象的描写目的,小大之辩的哲学命题,无名、无功无己的意义,圣人、神人、至人的理解等,提出《逍遥游》的主旨不是“逍遥”而是“游”,为《逍遥游》一文的研究提供新的观点和思路。

逍遥游》是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庄子的代表作品。

其汪洋恣肆、幻想奇特的浪漫主义色彩和深刻的主旨意义,对后世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而又积极的影响,也引起了后世学界的浓厚的研究兴趣。

有的着眼于作品的主旨,有的关注作品的艺术,褒者有褒的道理,贬者有贬的依据,大有百人百庄的态势,其中不乏真知灼见。

笔者学识浅陋,不敢谈大家之论,只结合自己对《逍遥游》作品的理解,探讨“逍遥”和“游”的含义及文章的写作目的等,和大家进行交流。

管窥之见,妄谬之议,敬请方家赐教。

逍遥游》的研究历来以关注“逍遥”为多。

从晋代向秀、郭象开始,学界就开始对“逍遥”进行研究,并且认为,“逍遥”就是作品的主旨

出现过“自由说”:认为“逍遥”就是自由,“小大虽差,各任其性,苟当其性,逍遥一也”。

“精神说”:认为“《逍遥游》篇,主旨是说一个人当透破功、名、利、禄、权、势、尊、位的束缚,而使精神活动臻于优游自在,无挂无碍的境地”(陈鼓应《庄子今译今注》)。

“无为说”:认为《逍遥游》的主旨是无为,说“逍遥”是无事无为的样子(张松辉《逍遥游的主旨是无为》),等等。

这些观点从不同的角度解读了“逍遥”,接触到了《逍遥游》一文的重要特点,基本上反映了“逍遥”的本意和庄子写作《逍遥游》的目的。

但是《逍遥游》是“逍遥”“游”而不是“逍遥”,如果仅仅是着眼于“逍遥”二字,仅从“逍遥”的意义出发,去解读《逍遥游》的主旨,而忽略了重要的“游”字,显然不够全面。

尽管有些文章涉及到了对“游”字的理解,但或失于简略,或失于偏颇,没有正确地解读“游”字的含义以及和“逍遥”之间的关系。

而笔者认为这恰恰就是打开《逍遥游》一文理解大门的钥匙。

逍遥游》一文共分上下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从开头到“圣人无名”。

而从内容的角度又可分为四个层次:第一层从开始到“而后乃今将图南”。

作者选取了大鹏、水汽、尘埃、天空等自然界事物,采用寓言、重言、卮言的方式,对这些事物的生活状况进行了分析:大鹏的飞行要靠“六月息”,野马、尘埃的飘浮要靠“以息相吹”,天之苍苍,要凭借其高远无极。

从大到小,从上到下,从具体到抽象,就像“覆杯水于坳堂之上”的比喻所说明的舟之大小需要水的深浅不同一样,世上的事物大有大待,小有小待,无不有待。

这一层次暗以“逍遥”为标准,既分析状况,又指出原因,现状不逍遥,原因是有待。

那么作者开篇为什么写这些内容呢?笔者认为其思路应该是:宣扬逍遥,必定是世界上的事物逍遥

自然事物逍遥的生活现状分析,既有寓言本身的社会象征意义,同时也有从自然到人类,全部性的证明作用。

但是除了上述描写之外,这一层次还有一个重要内容,那就是对大鹏南飞的描述:“水击三千里”,“抟扶摇直上者九万里”,潇洒飞扬、意气风发,以至于千载之后当人们面对《逍遥游》时,感触最深的还是这个不甘束缚,奋起追求大鹏形象。

如果说写大鹏的形体,大鹏南飞要靠六月息,是与“逍遥”有关的话,那么写大鹏南飞的这一壮举,显然是为突出大鹏之“游”,突出大鹏面对不逍遥的生活现状,奋发努力,打破束缚,实现“逍遥”理想的追求

因此大鹏之“游”,体现的是一种精神境界,反映的是博大的人生追求,赞美的是大鹏南飞的壮举,实际上弘扬的是破除束缚,勇于追求的精神。

所以笔者认为,《逍遥游》中的“逍遥”如果是庄子给读者描绘的一幅人生幸福蓝图的话,那么“游”就是为实现这一理想而必须进行的追求

作者开篇点题,既写“逍遥”又写“游”,但“逍遥”是基础,是评判自然社会所有事物生活现状的标准,而“游”才是中心和重点。

由此引申开来,笔者认为《逍遥游》的主旨不是“逍遥”而是“游”。

第二层次到“此小大之辩也”。

这一层是对蜩和学鸠的行为进行评价分析。

同样是“三言”的写法。

大鹏相比,蜩和学鸠是被庄子作为反面典型来写的。

如果大鹏们的所待是来自于外部条件的话,那么蜩和学鸠的限制则是来自于视野和精神。

它们不仅不知自己有很多限制,反而认为自己很逍遥,很幸福,所以它们嘲笑大鹏南飞的举动。

庄子看来,“之二虫”不仅有物的束缚,还有视野和境界的限制,它们视野狭窄,境界低下,同外在限制相比,源于精神卑俗的束缚,则更为可怜可悲,出门聚粮和短命长寿的故事,就是对此的进一步说明。

从作品思路的角度看,这个寓言故事仍是所有事物有所待的补充和证明。

而且更进一层,指出不逍遥的原因不仅来自于外部条件,而且更来自于自身,来自于自身的精神境界,见识视野。

而这种限制影响的不是“逍遥”,而是“游”。

所以蜩和学鸠之“游”才会是“决起而飞”,不过数尺之高。

这一层次的描写告诉人们,幸福不是来自于幸福本身,而是来自于对幸福的追求,再次证明了庄子写作的中心不在“逍遥”而在“游”。

与此同时,对蜩和学鸠是否“逍遥”的分析,还引出了“小大之辩”这一哲学命题。

什么是大,什么是小,庄子用形象的寓言做了回答。

从表面看,大鹏当然为大,蜩和学鸠当然为小;天空为大,野马、尘埃为小;适千里者,当然是大,适莽苍者当然是小;冥灵、大椿者是大,朝菌、蟪蛄则是小。

但是很明显,作品中庄子对大小的区别不是在表面形体和寿命长短,而是在它们的行为和境界

大鹏之大不是因其体型之巨,适千里者为大也不是因为路途遥远,冥灵、大椿如果仅仅是寿命之长的话,它就不能称其为大,正是因为这一原因,只活了八百岁的彭祖竟然被人们当做长寿而匹之,这一行为才被庄子定义为可悲。

小大之辩,区别不是身体和寿命,而是视野和追求

朝菌、蟪蛄、蜩和学鸠以及适莽苍者之所以为小,就是因为它们见识有限,视野狭窄和境界低下。

由此可见,小大之辩只是现象,境界视野才是实质,其核心是对“逍遥”的认识和态度,是有关人生的境界追求,显然是属于“游”的范畴,其小大的定义当中蕴含的是庄子对勇于追求精神的赞颂。

这一层,在小大之辩的基础上进一步强调了“游”的实质,深化了“游”的意义。

第三层是到“犹有所待者也”。

作者的分析由自然界转向人类社会。

前者只是铺垫,人类社会才是“逍遥”“游”的目标群体。

首先是“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是属于为官之人。

这些人为能够“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数数然”,名利欲望成为他们最大的束缚,庄子既写了他们不逍遥的现状,也说出了不逍遥的原因;接着是“犹然笑之”的宋荣子,按其所为,笔者认为他应属于知识分子,有识之士。

这些人可以不为虚名所累,但也没有真正跳出世俗的圈子,人生的境界也还不高,其人生理想和“逍遥境界相去甚远,不逍遥的原因还是境界

第三是“御风而行,泠然善也”的列子,笔者权且称其为“得道仙人”。

庄子的眼里,就是这样好像超脱凡尘之人,却仍然“旬有五日而返”,离不开原有的生活视野,也是不逍遥

经过分析,可以看出这三类人不逍遥的共同原因都是思想上有欲望,精神上“有所待”。

在这里,作者再次告诉我们,世上事物逍遥,不在于外在条件的制约,关键是思想精神上的解放。

至于说为什么选取这三类人,是因为在社会中做官,有学问,成神仙,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公认的幸福群体。

对他们生活状况的分析,最能说明“逍遥”的问题。

从全文结构看,他们和自然界的事物一起,从大到小,从具体到抽象,从自然到社会,构成一个完整的事物体系,用来说明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不逍遥

上述三个层次的分析,庄子得出了世界上所有事物都有所待,都不逍遥的观点。

那么什么是“逍遥”,如何才能达到“逍遥”,第四层次庄子给出了明确答案:“逍遥”就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

无己无功、无名”就是实现“逍遥”的方式,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揭示了《逍遥游》的内涵,点明了文章的主旨

“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就是顺应自然规律,把握六气变化之道,才能遨游于宇宙,才能逍遥自在!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回归天地自然,进入纯真境界,尽享充分自由。

换言之,就是人们所向往的人生幸福和理想境界

庄子看来,这样的人生之所以幸福理想,是因为它具备了这样两个特点:一是自然。

道的思想核心是崇尚自然,按道家的理解,自然之所以被崇尚,是因为它的纯真,洁净,没有名利欲望,是非烦扰。

二是自由。

而这里的自由更多的是指精神层面的,没有了名利,没有了欲望,没有了任何束缚的精神自由。

这样的境界相对于物欲横流的现实社会,确实会像高空中一缕轻扬的云彩,引起读者心旌摇荡。

如果笔者的这个理解成立的话,那么我们就有理由说,庄子的“逍遥”既不是在宣扬对现实的逃避,也不是独自在精神世界里享受个人的自由,而是在传达他对现实的解读,对理想的描述,对一个没有名利欲望,只有纯净美好的人生境界的期望。

对于任何一个渴望幸福生活的人来说,对这样的理想,都会有一种天堂一般的向往。

所以“逍遥境界只有魅力,而没有消极的思想。

我们既没有理由去批评指责庄子所描绘的美好蓝图,也没有理由怀疑庄子对这个理想所倾注的热情和他花那么大的功夫去向读者介绍这个理想的动机。

在之前的分析中,我们已经明白,“逍遥”的描述只是目标和前奏,“无名、无功无己”的境界才是文章的根本。

逍遥”,是一幅人生幸福的美景,“无名、无功无己”则是达致这一美景的方式途径,属于笔者所说的“游”的内容。

逍遥”是“游”的目标,“游”是“逍遥”实现的方式和手段。

逍遥游》就是通过“游”来达到“逍遥”。

没有“游”的“逍遥”无法成为“逍遥”,没有追求行为的理想,则只能是空想。

由此我们可以更清楚地了解庄子写作《逍遥游》的本意,更加肯定地知道“游”才是《逍遥游》一文的主旨所在。

那么什么是“无名、无功无己”,什么又是“圣人”、“神人”,谁又是“至人”呢?作品的第二部分专门对此进行了论述。

第二部分写了三件事情:许由和尧辞让天下,肩吾连叔所述神人故事,庄子惠施论大瓠、大树之用。

这三则“寓言”,许由和尧是为圣人,他们辞让天下,用具体行动表明了对名利的态度,解答了什么是无名的问题。

圣人之所以为圣,就是因为他们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名利

能做到没有名利,没有欲望,那就不会有束缚和限制,境界视野也就不会卑俗低下,自然人生的“逍遥”也就实现,自由幸福的生活也会来到。

肩吾和连叔的对话,表达的是神人的生活。

姑射山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象征的正是“逍遥无功”的人格特征。

名利禄是现实社会中芸芸众生梦寐以求的愿望,多少人为之丧命,多少人为此疯狂。

这样的社会,这样的生活,清静自然尚且不算,“逍遥境界更是无从谈起,它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结结实实地束缚了古往今来无数的人们。

因此,庄子告诉我们,如果想冲破这些束缚,达到“逍遥”自由的理想,“神人无功”是另外一条必由之路。

庄子惠施论大瓠、大树之用,涉及的是有用无用的哲学话题,表达的是至人无己的思想。

庄子看来,关注眼前,关注实用,就是关注自己,关注自己就不能物我两忘,进入“逍遥”境地。

这就是限制,一种来自于精神世界的束缚

在现实社会中,每个人所拥有的知识、经验、感悟,境界都是不同的,这些都会导致对事物认知的不同。

这里既有不能用小的认识来理解大的事物,也有不能从自我意识出发,用狭窄的视野来看待更高的追求,否则就无法理解大有大用的真正价值。

庄子结合生活小事,使用寓言故事,形象化地阐明了这一深刻的寓意。

他告诉我们,只有像至人一样做到无己,才能使自己身心解放,物我两忘,真正获得逍遥自由。

很明显,这是庄子所讲的“游”的又一个内涵,又一个获得“逍遥”的途径和方法。

顺带一提,这里讲的至人就是庄子自己,圣人如不能做,神人如不可为,但做至人是可以的,如果能像我庄子这样,忘掉自我,忘掉一切,照样可以逍遥自由,获取幸福和理想。

三则故事,从“圣人”,“神人”说到“至人”,从“无名”“无功”再到“无己”,其中心是共同说明“游”的内涵。

卒篇明志,体现追求主旨

关于“无名”、“无功”、“无己”的深层意义,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提高认识水平和精神境界,开阔视野,不断追求,努力实现无己忘我,抛弃名利

与其说庄子通过“逍遥”是在倡导一种人生理想,毋宁说他是通过“游”在阐释一种思想境界

从反名利,反物欲的意义看,这一境界在当今社会中也仍然具有特殊意义。

在强调自我生存,物质享受,日益成为全社会价值取向时,庄子的这种以追求纯洁自由、自然清新为特征的精神境界,会给我们现代社会的人们以强烈深刻的启示,让我们净化心灵,升华境界,去追求和创造更真、更纯、更美好的生活。

几千年前庄子所发出的这一祝愿,既是庄子逍遥游》一文产生深远影响的重要原因,也是今天我们学习庄子、研究《逍遥游》的现实意义。

庄子的文章散漫奇幻,旨意深远,研究工作还有许多要作。

虽然不同角度,不同立场,不同视野和境界,会得出不同的观点和结论,但都必须对作品辨明理清,去伪存真,还其真实面目,如此才能让庄子的作品及其思想发挥其应有的影响。

正是从这一观点出发,笔者才有此拙文,希望会对今后《逍遥游》的研究提供思路和借鉴。

作者简介:黄保安,洛阳理工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先秦文学。

参考文献:   [1] 傅佩荣:《向庄子借智慧》,中华书局,2009年4月版。

[2] 方勇:《庄子解读》,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9月版。

[3] 陈鼓应:《庄子今译今注》,中华书局,1985年7月版。

[4] 张松辉:《〈逍遥游〉的主旨是无为》,《齐鲁学刊》1999年第1期。

[5] 杨义:《庄子还原》,《文学评论》2009年2期。

[6] 王永豪:《“无己逍遥、“无功逍遥和“无名”逍遥――论庄子逍遥游”思想的三个层面》,《社会科学研究》2007年1期。

[7] 谢正强:《论〈庄子〉“逍遥游”的内涵与特色》,《求索》 2003年4期。

[8] 杨柳:《论〈庄子逍遥游〉的主旨》,《道教论坛》2006年4期。

[9] 李明珠:《论庄子的“无为”》,《安徽教育学院学报》2005年2期。

[10] 强呈:《庄子逍遥游〉的精神旨趣》,《中国哲学史》2007年1期。

[11] 崔大华:《庄学研究》,人民出版社,1992年11月版。

(责任编辑:古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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