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两个四字词表达琴声之美_带泪的琴声
“美丽的山城,富饶的家园,白云深处,歌乐山。
长江水,你向东流;嘉陵江,你围城绕。
一桥飞架两江岸,列车通往红日边……” 在夜色蒙蒙的乡村竹林间,一曲优美动情的《山城知青之歌》伴着口琴的旋律从一间简陋的小瓦房飘出来,唱歌的是18岁的女孩刘涛,吹口琴的是19岁的男孩闵川。
他们是一对表兄妹,因有远房亲戚在我下乡的生产队,便投亲靠友从重庆插队到这里。
我很喜欢听刘涛唱歌,她甜甜的嗓子,大大的眼睛,一条长长的发辫盘在头上,很像电影中的“阿诗玛”。
我也欣赏闵川的口琴旋律,当时在知青中流传的《南京知青之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三套车》、《樱花谣》、《秋水伊人》、《红河村》、《我爱这蓝色的海洋》等都是他们最爱吹、最爱唱的曲子。
刘涛与闵川住宿点离我的住家不远,没事儿时我经常到他们那里去闲聊,听他们唱歌,大家成了好朋友。
才知早上闵川和刘涛上山打柴,在翻越一个山崖时,刘涛险些摔跤,闵川上前扶她,因动作太猛,差点跌下悬崖,但放在衣袋里的口琴却掉进了山谷。
数百米的深谷,密林丛生,雾气蒙蒙,不要说是掉一只口琴,就是一个人掉下去也很难寻找。
两兄妹望着深不可测的幽谷,只好十分遗憾地走了。
我听完他们的讲述,连忙安慰道:“口琴丢了没关系,只要人没受伤就是万幸。
过几天我要回成都,帮你们买一把不就成了?”闵川听我这么一说,眼睛一下亮起来,高兴地叫道:“成都好买吗?那就麻烦您帮我买一把。
” 说来也巧,两天后收到姐姐要我买点鸡蛋回家的信,走时闵川和刘涛把我送到汽车站,还送给我一大袋海椒,说是给我姐姐做豆瓣用的。
回城第二天,我就去了春熙路音乐用品商店。
我想跟闵川学学吹口琴,就买了两把当时质量最好的上海口琴一厂生产的口琴。
为了区别,我挑了一把琴面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胜利万岁”的,又挑了一把写有“大海航行靠舵手”的。
他笑了笑说:“这很简单,我一定教会你。
”他拿起那把“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口琴放在嘴唇上,一曲优美的俄罗斯民歌《三套车》从琴声中飞出来。
闵川说:“这琴不错,多少钱?”我说:“拜师学艺,哪好收老师的钱?”他笑了笑说:“这是两码事,一定要给。
”我说:“下次给吧,你给我海椒还没给你钱呢,今后一起算吧。
姐姐听我讲了闵川的事,又恰逢我的生日快要到了,主动给了我10元钱。
我跟着闵川勤学苦练,一月后,也能同闵川一起演奏一些简单的歌曲了。
每一次我们的演唱都引来一些社员围观,有时邻队的知青也赶来和我们一起唱歌。
1970年深秋的一个夜晚,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闵川十分着急地对我说:“小涛病了,全身烫得很!”我说:“快送医院。
经医生诊断,小刘患的是当时农村流行的“急性钩端螺旋体病”。
一周后,刘涛被送到县人民医院,我们也跟着去。
由于刘涛在公社卫生院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最终也没再睁开她那美丽的眼睛。
她在闵川悲切的哭声中,化作一缕清风远去。
每天,闵川都要去她坟前坐下,拿着口琴,吹起她最爱唱的《秋水伊人》:“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的倩影。
更残漏尽,孤雁两三声。
往日的温情,只换得眼前的凄清。
几时归来呀,伊人哟,来安慰我这破碎的心……”凄婉动人的旋律,常常让人不由暗自落泪。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闵川总是在刘涛的坟前吹起她平时最爱唱的歌曲。
有一天,他从刘涛的墓地回来,摔了一跤,脚踝处骨折,休息了一个多月才好点。
他大姨父怕他再出事,便通过关系,将他送到离队50公里外的社办小煤矿当记工员。
临走时,他又到刘涛坟前坐了整整一夜,那悠扬、凄婉的《秋水伊人》曲调,伴着浓重的夜色不时从墓地里飘出来…… 闵川去煤矿后,我也调到公社小学代课。
有一天我回队上,走到刘涛墓地附近时,隐隐隐约约听到有凄凉的口琴声从山坡上传来。
因有急事,我没上去看个究竟,但听社员说,闵川每个星期天都要回来,在刘涛墓前坐一会儿,吹起那支让人愁肠寸断的曲子。
初冬的一个下午,我回队上,又听见从刘涛的墓地里传来一阵阵《秋水伊人》的旋律。
当我办完事赶到刘涛墓前时,闵川已经走了,墓碑下有几张刚烧过的纸。
我捡起纸角残片一看,是手抄的歌单,上面有《秋水伊人》的词句。
快过年了,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传来,小煤矿发生瓦斯爆炸,闵川为了救人,自己受了重伤。
我急急赶到矿区医院,护士告诉我,闵川头部受重伤,正在重症监护室。
我不顾阻拦硬闯进去,见他额头和脸上缠满了纱布,手上输着液。
”但闵川始终闭着眼睛。
我坐在床前,轻轻拉开床头柜,一眼就看见那把银白色的口琴。
我拿起口琴,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情不自禁地吹奏起《秋水伊人》,忧伤、婉转的曲子顿时在病房里响起。
猛然间,我看到闵川的头动了一下,还睁了睁眼睛。
我激动地俯身凑到他耳边,将曲子吹完。
闵川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两颗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我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再次睁开眼睛,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急忙叫医生,医生赶来后仔细地检查了他的头部,拿起听诊器听心跳,认真地把脉,许久才直起身来,摘下听诊器,对我和几位守护的矿工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一下扑在闵川身上,哭喊着:“闵川!闵川!你醒醒……”但不管我们怎么喊,闵川还是带着刘涛喜欢听的歌声走了…… 闵川的遗体安葬在刘涛的墓旁。
下葬时,我将闵川的口琴放在了他的头边,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和刘涛一起演唱。
一个星期后,我将抄好的《秋水伊人》歌单在他们墓前慢慢燃烧,一支口琴独奏曲《秋水伊人》在墓前响起。
那是1971年元月12日的黄昏。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吹口琴了。
30多年过去了,每当我看见这把口琴,耳畔又会飘过当年凄婉的歌声,脑海里又会浮现出刘涛和闵川的身影。
我常常在心里念叨他们,遥祝他俩在天堂里永远相伴! 压题图:作者留下的一把口琴,上面还有“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胜利万岁”字样。
(责编 何 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