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缰的骚马]一万匹脱缰的马

谁家的孩子拿到骚马的“彩舌”。

就预示这家人有好运将至。

为什么三家的孩子各自拿了“彩舌”却跑向同一个家门呢?      庙圩村的“跳马灯”历史久远,声名远扬,逢年过节总会引来许多人观看,而表演中的那匹“骚马”,更是独领风骚,令人叫绝。

光棍李二茂表演队的队长。

这不,明晚就是元宵节了,二茂正惦记表演骚马”的小伙子罗飞,却见罗飞耷拉着脑袋跑来说:“茂叔,你换别人吧,明晚这‘骚马’我不做了……”   “跳马灯”的八匹马中,除了七匹白色母马,“骚马”只有一匹,是枣红色的。

在整个表演过程中,“骚马”的作用举足轻重,尤其是表演特技时,它要在场中间狂奔烈跑,从嘴里持续吐射焰火

喷火的奥秘是一根事先插在马嘴里的条形焰火管,拉开引子后,可持续喷火七八分钟,喷出舌形的七彩焰火,人称“彩舌”。

这“彩舌”被视为吉祥之物,据说谁家的孩子能在焰火熄灭之前跑进家门,谁家就会平安生财,兴旺发达。

所以每逢年节,“骚马”和“彩舌”都会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引起孩子们的争夺哄抢和家长们的助威欢呼,将整个表演推向高潮。

二茂没等罗飞说完就急了:“这,这是咋了?”罗飞只好苦笑道出原委:“刚才,有两个大人物找到我了。

”“是谁?找你干啥?”“先是村委会的宋主任,让我到时候行个方便,把‘彩舌’让给他的儿子乐乐

村建筑队的王队长,要我到时候留个心眼儿,把‘彩舌’给他的儿子帅帅

”“你是咋回答的?”罗飞点点头又摇摇头:“按说他俩谁的面子都不能不给,可‘彩舌’只有一根呀,你说让我咋办?再说,茂叔你不是……”   罗飞没说出的这后半句,是二茂想使用一回自己这个马灯队长的“特权”,让罗飞开个“后门”,把“彩舌”留给本村寡妇秋玲的女儿翠翠

二茂为什么要这么做?前年夏天洪水来临时,村里组织人员日夜守堤,二茂和秋玲的丈夫水根同在一个堤段上值班。

非常时期,大家都特别警惕,有天夜里,二茂发现水根竟躺在堤边睡着了,他当即上前狠狠踢了水根一脚,并骂了一声“孬种”。

后半夜,水根在危急关头推开二茂,第一个跳下水用身体堵住了管涌,却没能活着上来……事后二茂才知道,当时的水根正发高烧,整整两天水米未沾……从此,二茂一直心怀歉疚。

如今,他已深深地爱上了秋玲,秋玲也对他吐露了自己的心意,可他总是没有面对的勇气。

眼下,他想用这个法儿为水根和秋玲母女做些弥补,也能让自己的心里得到一些慰藉。

没想到,现在一下子又杀出两爪“程咬金”。

罗飞真是个人精,见二茂低着头老半天没吭气,忽然一拍巴掌:“哎,二茂叔,你别犯愁,我倒有个法子,保管能把这事摆平!”二茂一听来了精神:“快说,啥法子?”罗飞说:“咱在马的嘴里多安上几根喷火管,到时候给他们一人一根,来个皆大欢喜不就行啦!”二茂叹了口气:“你说得倒轻巧,马的嘴里能长出几根舌头来?跳马灯这玩意儿传几百年了,这办法要是能糊弄过去,还会等到现在?”“三个主儿,一条‘彩舌’,你让我给谁?”二茂把心一横,说:“给王队长的儿子帅帅吧!咱马灯队去年更新道具,人家王队长赞助了一万元,再说,下半年咱团去省里参加民间艺术比赛,还指望他再出点钱哩。

至于宋主任那儿,用不着你犯愁,我和他是同学加战友,过几天我拉他去喝上两盅就行了。

罗飞愣了愣:“茂叔,你和秋玲婶的事儿……”“别瞎掺和,不关你的事。

二茂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你还是好好跳你的‘骚马’,那根‘彩舌’到时候就照我说的办!”罗飞眨眨眼睛,怏怏地走了。

转眼就到了元宵节,马灯队“全副武装”挨家拜门之后,人们便潮水般涌向了南村头的晒谷场。

场上自动形成了一个大圈子,大人们围在外三层,孩子们守在里三层。

按照规矩,场子东西南北四角,各留着一个人行通道,那是为方便“彩舌”得主回家而留下的出口。

开场后,一套套精彩的表演在欢快而有节奏的鼓乐声中进行着,浑体发光的“母马”们伴着那匹枣红色的“骚马”绕步、跳奔、串阵、打插……终于,表演即将进入最撼动人心的时刻――“骚马吐舌”,武生打扮的罗飞“骑”,着“骚马”上场了。

骚马”是由竹篾扎骨,透光枣红薄布裱蒙而成,分头、身、尾三段,马身、马尾两段一前一后固定在罗飞的腰间,马头则和中段连接并留有手柄,罗飞一手握鞭,一手抓着手柄操纵马头,虽是自己以步跳走,却酷似“骑”在马上。

头扎英雄结的二茂,今天上场给罗飞担当“马夫”。

骚马”虽是全场顶尖主角,却得听从“马夫”的调遣。

震天响的锣鼓声中,“骚马”由“马夫”引导,在场内狂烈地前蹬后踢,左蹦右跳,一会儿是“空心翻转”,一会儿是“扬蹄冲天”,俏皮野性而又灵巧活泼。

趁着这工夫,二茂悄悄往四周的人堆里扫了几眼。

他看见王队长的儿子帅帅在南角,宋主任的儿子乐乐在西角,当然也看见秋玲的女儿翠翠在东角,与“骚马”近在咫尺。

他又抬眼越过人群,飞快地朝西方看了一眼――明亮的月光下,路的尽头,就是秋玲家……   这时,“骚马”猛然一个“天堑横跨”,头往下就要喷焰火吐“彩舌”了。

二茂一个激灵,赶忙又摆手势又使眼色,想将“骚马”朝南角的帅帅跟前引。

可此时的“骚马”突然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对“马夫”的调遣毫不理会。

罗飞!你……”二茂低声叫着,刚要上前阻拦,“骚马”却一个“蹶蹄转头”向东奔去,转眼间,那根长长的“彩舌”已落入了翠翠的手中。

“畦――”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就在二茂愣神的同时,原本应该收阵渐缓的锣鼓声,突然又排山倒海般骤响起来。

紧接着,二茂发现人们的目光里多了某种意外和欣喜,忙扭头打量,原来身后的场上,又有两匹枣红色的“骚马”从天而降。

只见帅帅乐乐的手里,一人握着一支正在吐焰的“彩舌”,高举着向场外奔去。

由于帅帅乐乐在场上的位置靠近村里,上路后跑在了翠翠的前面。

二茂上前一看,原来冒出来的那两匹“骚马”,竟是表演队候补队员冬成和龙华。

他不由吐了一口气,兴奋地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好主意!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罗飞走上前,朝冬华和龙成两人看了一眼,说:“二茂叔,我们是一动灵机,皆大欢喜呀,这样就把宋主任和王队长他们也全都摆平啦!”不料话音未落,他们又异口同声地“咦”了起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场外通往村里的路上――奇怪,按理在前面的路口,帅帅乐乐就都该拐弯朝自己家门前跑呀,可是两个孩子却欢快地一直向前往翠翠的家跑去。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正在吃惊时,却见宋主任和王队长不知啥时挤了过来。

他们看看二茂,又望望那三个举着“彩舌”奔跑的孩子,忽然指着对方笑了起来:“咳,我还以为你这个大款要……早知道是这样,省得我滥用了一回村主任的职权呢。

”“可不,我事先找罗飞打招呼,就是为了对付你哟。

看来,我们俩人这是不谋而合啊!”   这工夫,三个孩子举着三根耀眼的“彩舌”,已经全都奔进了秋玲家那扇敞开着的大门。

二茂心里一热,什么都明白了。

他忽然发觉自己脸上湿湿的,凉凉的,用手一摸,原来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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