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复 宪法大义 [浅析严复《政治讲义》中的宪法]
905年是国革命团体盟东京成立国盟会年也是清廷以立宪君主制消弭革命烈火以救年。
这年夏天与清末政治课题关深是严复(8539)应海上青年邀上海以何谓政治主题连续进行了八次演讲并次年出版了《政治讲义》。
[]这是严复惟以专门阐述政治科学容著作而且是国人将科学这概念用然科学外领域首次尝试。
[]这些都足以使这具有思想史上独特义。
尝试从宪政史角对严复君主立宪思想背景与特质进行分析重考察严复那代知识人思考政治法律问题方法。
思考国式宪政观形成程对历史精神与西方法学观念依赖、化和改造独特方式。
代要从各方面修正对权力旧观念而严复对作科学政治学探讨却是相对独立地进行与当国政治状况并不必然相关。
构想政体或者清廷执政者探政策技术等都不包含他课题。
这是严复作国政治科学独特性所也正是义上他对政治、法律讨论才值得我们关{}。
虽然严复通常被当作君主立宪主义者观察但他学说却不般变法论者上而下君主元论立场这种立场主张君民体上下心君主立宪公公谓无私平无偏公以庶民心心君民无二心平以庶民事事君民无二事。
严复则是从民(以士夫心)立场阐释其政治学说而且他主张平等地赋予民政治权利民权思想亦引人目{}。
严复这种独特性还反映了0世纪国思想应对现实问题上主性和理路。
总体上看严复(和梁启超)政治保守主义与化修改方式与张洞体西用论和五四期全盘西化论不相。
他们不但强调先秦学说义而且主张国有关世界(伦理与形上智能)认识与西方有关外世界(主要是科学和民主)知识结合外世界还要维系国五伦秩序而世界也要肯定西方如所以我存、开明营等精神由反映出严复、梁启超等知识分子面对西学表现出主性批判精神。
史华兹教授《寻富强严复与西方》开就提出常常被人们忽视问题西方并非明确已知量{}。
严复对西方观提出了国式挑战如作序哈茨教授所说西方思想西方评论告诉我们较多是我们已知事情;而严复进步告诉我们所不知道事情。
史华兹对严复译著做了细致分析唯独对《政治讲义》只是笔带是写作上疏漏还是暗藏玄机?这问题只有国者己了。
这些前提是作理所当然既定条件被提出并证明其妥当性。
前提是人质上是社会性存。
他以民生有群表达。
其不谋而合者以民生有群故。
换言社会是然必要成立并非是由人作而创造出。
值得是作《天演论》译作者严复直是以进化论者身份进行讨论。
《政治讲义》屡屡提及他译著《社会通诠》阐述就是政治社会进化程。
[3]然而对严复说天演进化并非味着对进化前阶段否定国、社会每阶段存都有其理由因天、地利和民质而有所不。
因对国等政治学概念作考察应不设成心其正是这种态使严复能以更开阔视野观察政治现象尤其是国立宪问题。
对严复有明确表述。
东西先儒言政治者系问人既合群所相维系以何者优?故其所取往往明国而弃草昧群。
吾人眼法平等所者不其国其形质天演程与演进定法耳。
惟吾不薄草昧而厚明故其视国也亦与前人异。
明语言胜草昧远矣顾不得谓草昧者不能言。
草昧亦有君臣故草昧亦有政府。
吾今欲进而论将由吾设美目以递验古今所有各政府几人达目几人达而治乱盛衰有可论乎?顾法前人多有由即其所谓美目真不胜其繁也{5}。
二基前提是治与被治关系必然存。
即社会(群)必然分治者与被治者这里必然存着支配关系(管辖、管束)命题。
严复将确立治权社会称国国与社会并没有严格区分。
他认人类历史很早阶段就成立了国。
他认国生物样是有机体(有机体、官品)。
严复认国不是零散人集合体。
就像生物由细胞构成各机关而承担各种生命活动样国也是由各种各样机关承担不作用而组合起才得以存。
因生物有机体存进化现象样有机体国也存进化现象。
进化是有机体适应环境变化现象因国进化必然是渐进程{6}。
严复主张国虽是由人所但仍是天演物其程高低皆有然原理切因其然而生公例;非先设成心察其离合。
方法论上严复也有己独特处。
体而言他将作科学政治学所使用方法概括四种进化方法(天演术)、归纳方法(籀术)、比较方法(比较术)、历史方法(历史术)。
《政治讲义》会严复就强调他要论述政治并非国古代治术而是作门科学政治学。
他尤其强调归纳方法所谓籀术就是对待政治学根态初不设成心其;但实事是考其变相因相生而谨记无所谓利害无所谓功。
按严复理籀学术莫不有史。
吾国或谓考。
如钱币考钱币历史也。
{5}换言是以传统国考据学研究政治学。
基这样方法严复将《政治讲义》容概括如下四方面吾将取古今历史所有邦国类别而区分;吾将察其政府机关而各著其功用;吾将观其演进阶级而考其治乱盛衰所由;吾乃观其会通而籀政治公例。
二、量化由。
从哪里入手理严复以古方式对现代政治概念描述呢?佐藤慎认《政治讲义》特色用彻底量化态对待专制与由这问题而这特色也是理严复关键所。
0世纪初国对专制与由问题虽然从各种各样立场展开了不论述但是除了严复外所有论者都是将专制与由作质问题把握。
具有这种想法思想近代国是极稀有。
围绕着严复思想特质是应该将其视保守还是应该将其视革新或者说是应该将其视西方派还是应该将其视国粹派等等虽然展开了些没有什么结论议论我认这里所说执著从量方面把握政治现象正是处其思想特质核心位置。
由问题是《政治讲义》重要主题严复是把它作基础性概念分析通对由释他得以表达己立宪观和对诸如专制、议院等概念看法。
《政治讲义》严复界定己要论述由政界由(国民由)而非伦学人由(人由)。
政界由是与管束反对概念而伦学人由指是穆勒《群己权界论》(《论由》)论述人对社会由。
也就是说严复这种政治上由是有关人们国这政治社会行界限与人伦理上由是不。
那么这种政界由独特性何呢?严复认由者不受管束谓也;或受管束矣而尚不至烦苛谓也。
简而言政令简省由民由与否其法令也关乎其量不关其品也。
从由与政府关系看因由是与所谓管束相反对而受管束者受政府管束故由与政府反对因由达极是无政府。
反如政府管束多由也就被否定而无义了。
这两种极端状态都是极少见甚至不可能出现情况因无论什么国由有无常常都只不是程问题。
正是基这样认识严复认民由与否与政府仁暴乃绝然两事留由名词放任政体专称可耳。
某国何种程上实现由这问题不是由其政府形态如何定而是与其国所处条件如天、地质、民质有着具体关系。
(由)其体无所谓幸福亦无所谓灾害视用者何如耳。
使其用早抑用当其灾害殆可也。
独至当灾害喜由说者将曰非由乃放肆耳。
虽然不佞言真不识二者深别也。
嗟呼!惟欧民气质异吾亚故当深受压力际辄复建由以收召群伦。
夫既建以矣则不得不扬九天上若其物无可疵瑕也。
而其民缘而实受其福者诚史不绝。
夫国民非由难其程使可享由福难。
吾见程既至而不享其福者也。
今夕所言抵不逾由义非人由乃政界国民由。
严复《政治讲义》把专制与立宪当作对立对概念理他认专制也是只能用程量化词汇因专制与立宪差异改废政府方式。
立宪体制下改废政府权力全赖议院这制化形式它区别以流血革命方法取由与君上争古老传统。
如民向背没有宪法这样法依据其结就是君民争所以有无议院国会建立破坏政府机关专制立宪二政府不。
立宪与专制关键区别是有没有议院作观测民制立宪政体就是将革命制化政治体制因革命而乱者皆坐无以宣达测验舆情机关耳皆坐无国会议院耳。
对严复提出了与专制相对应宪法概念所谓宪法乃是吾侪人所日可据以与君上争法耳。
今假政府民也惟所欲凡姓日姓筋力乃至姓财产妻孥皆惟上所命。
欲免舍逆命造反而外无可据法以与争。
立宪者立法也非立所以治民刑法也。
何者?如是法即立宪固已有。
立宪者即立吾侪人所日可据以与君上争法耳。
其无者皆无所谓立宪君上仁暴非所关毫末也。
严复对西方立宪政治制十分了对议会立宪政体功能严复也有精辟界定他认如今西人问某国民由与否其言外乃问其国有彼上下议院否。
考英国议院有权亦不我们国初事。
其英民革命曾杀王名察理者其君民难嗣君复辟而议院政权遂立。
至十八世纪当吾国乾嘉欧洲所仿效。
法民革命而陆各国抵有议院矣。
政府行事必对而有责任凡其所必受察议院设行事民心所不附议院有权以易置。
问题是民众有了议会这样制由就必然增加吗?对严复以量化由概念提出了相反理因议院存、民权增长并不是使政令宽简而是使法制弥多治民弥密。
正如严复所说历史事实言则国有议院与法不烦苛二义往往风马牛不相及也。
每有专制朝如前所言其残民以逞固也;而民事无所干涉听其生灭两;所责取者赋税徭役而外无所关也。
而议院肇立民权新用秋往往社会巨细皆法以督治而烦苛甚。
所以民众由然是越越少也就是说由多少与议院有无正成反比例甚至二者只能存其。
由名词所含二义政令宽简有代表议院。
是二义者不但不能相合实且几相灭。
相合云者如国有议院其政令即当宽简或由政令宽简便可卜知其国有议院也。
乃今既证不然则虽常俗言语二物称由而吾党政治学种义必不能用将二义必有留。
[]。
与喜闻新异说崇拜由般国人相比严复有着更清醒认识他深知即使是西方作立宪政治关键制议院也只不是减少流血革命这样暴力事件而已。
如前所述如议院不是如般所理那样体现和保障民众由机关那么议院对国义究竟何呢?以议院基础立宪政体又怎能使国存且富强呢?对严复以有责任政府概念国政治开出了剂药方如何使政府起责任才是改革国政治关键所。
正如严复所说今夫国有代表议院者其效无他不政府所行必受察国民众耳。
夫苟如则何必定用由称其国众由国众乎?但云其国所建乃有责任政府足矣。
与有责任政府相对应概念是放任政体概念严复创立这对概念所集关仍然是国贫弱和政治亟待改进对他有如下评论即吾国使有盛强日吾恐政府柄方且日张民有由降而益少。
以政府由无责而有责殆亦势所必至事。
何者?使其不然便无盛强日故也。
他看所谓由人民这样概念并不具有实质性义建立立宪政体紧要工作是改造对民众不责任政府有责任政府至民众能享受多少由则与政府权限样要遵循天然演理。
但以政府权界广狭天演然事视其国所处天地势民质何如。
当其应广使狭其国不安当其应狭而广其民将怨。
必待政权广狭与其世相得而不倾。
皆势所必至理有固然。
政府既立患乃轻其众因以不散。
虽然政府立矣而物竞天择行常有以渐变其形式治权广狭随世不。
夫言治权广狭反观即无异言由多寡也。
是故欲以由多寡分别国者不必争政府权限应立何处但取事实已见者言足矣。
如何使政府成对民众责有责任政府呢?严复看这对国立宪事而言是图穷而匕首见问题也是《政治讲义》八会结穴问题。
众治则不得不用从众代表制凡皆相因而生无由免。
是结尾处严复提出了政治学紧要公例以议院测视舆论民情常设机关。
然则专制、立宪二者其群下所拥戴既而二者不安?应曰舆论者拥戴情所由宣也。
令行官立舆情向背不独显然可见也而多寡数亦至著明。
其向背与多寡皆议员出占投票而得。
谓舆情向背多寡有议院以宣达测视机关者即无异言国民得而有其建立维持破坏政府机关也。
针对代表制问题严复创立了新概念扶治他认国不仅治人、治人两方面而止而常有扶持政府者居成三方面治者、扶者、受治。
既能扶斯能倾亦能造。
严复认无论何等国其皆有建立维持破坏(政府)权力如没有机关行功能话如严复所说政府所倚其扶立拥戴以存者乃今不欲扶立拥戴。
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呢?严复认是革命也!革命而乱者皆坐无以宣达测验舆论机关耳皆坐无国会议院耳。
因如说严复笔下议院是某种义上民思想制化那么以议院紧要机关立宪政治也有这样国式根这或许是我们理严复宪法观基前提。
严复对议院理对当多数主张君主立宪士夫都有影响而且这种独特观念直延续到辛亥革命前夕甚至有人提出舆论政治概念释立宪政治。
如90年刊《国风报》上署名长舆题目是《立宪政治与舆论》称清廷906年宣布仿行立宪以咨议局、咨政院次成立国会开即旦夕。
作与独裁政治相对称概念舆论政治标志着立宪代到因议院监督下切庶政无不取舆论所以立宪代舆论实政治泉。
值得是严复将判断舆论标准释议员投票多寡数这仍然是量化标准而《立宪政治与舆论》却指出有势力舆论非必即有价值舆论舆论所以伟并不是因它能够代表众实现众治。
那么什么样舆论才能形成所谓舆论政治并与立宪政治相匹配呢?作者看要以民智、民德高下判断舆论并且这种民智、民德仍然是国传统公私观念被观照。
凡人生莫不有利己天性其论事也即不能无私搀其。
故二人所谓利者不必公利也;二人所谓害者亦不必公害也。
惟举群人而皆曰利、皆曰害则其所谓利害者当较公而不至辟其所恶。
舆论所以可贵也。
然而利与害恒相倚伏事固不能纯利而无害也。
且群俗变迁宜各异群治至赜事几至微必其群智识能洞察势真相深知国计然其所主张利害能切事理而造福国。
若其智识程不足与势相应其所主张利害往往与事实相背驰则所谓舆论要不庸耳俗目凡识。
合群盲不能离娄合众聋不足师旷虽多数主张固不足成舆论也。
盖舆论价值、固比例民智民德高下而轻重者也。
是按照这样逻辑推演下要实行立宪政治必须先问题并不是仅仅建设议院这机关而是化另外两更关键问题其首先要培植出立宪政治主体道德和智力方面能与舆论政治相配民。
这样立宪问题现态上便被换怎样培植具有现代性人民问题因没有合格政治主体立宪不仅不能得美治反而会成乱道。
今日国言变法者动欲国立议院无论吾民智不足以兴也就令能而议院由国立者见其真议院也。
徒多盈庭莠言国事究何裨乎?{5}883夫君权轻重与民智深浅成正比例论者动言国宜灭君权兴议院嗟呼!以今日民智开国而欲效泰西君民共主美治是乱道也。
对这问题严复有着清醒认识他看国当情形下不能急开国会、设议院而应当采取先实行地方治然开议院渐进方式窃计国即今变法虽不必遽开议院然乡邑设乡局使及格民推举代表以与国守宰相助理则地方治基础矣地方治治乃刻不容缓者矣{5}98。
也就是说严复想从人治开始到地域、省然到国全体循序渐进地实现地方治、实现立宪制。
以所谓及格民立宪政治主体、以地方治立宪基础观是种由下而上立宪观这也是当地方精英和知识界人士共认识。
这里值得是从人开始终发展到国想法基种儒世界观和思想基础修身、齐、治国、平天下体观和国观。
这种下而上权力模式逻辑上合国传统思维方式即地方基础应当优先国统也是国统基条件。
孔飞力曾这样描述国传统化下地方问题顾炎武及其追随者们理想化所谓封建制很强地制约了国人使他们从下而上角观察全国政治理论问题如全社会权力存它每部分那么要改进社会就得从底层做起前工业化社会国人们关天下理论多半是从关人品行、长权威以及乡土效忠识这些单特殊价值推而广得到所谓修身、齐、治国、平天下乃是历代知识分子奉行准则。
五、地方治与《郡县论》。
地方治作立宪代现实问题很微妙地与传统理论相结合明显例证是严复等人讨论宪法问题都很倚重顾炎武观。
这与沟口雄三将明末清初作国近代历程萌芽期看法恰吻合。
他总结国近代思想起强调从政治层面讲明末清初有不断地向着地方分权化动向。
如认欧洲与日近代历程是从封建领主制到形成央集权国历程那么国与二者是截然不甚至是完全相反国政治体制近代变革路是以专制央集权体制分而走向地方分权化历程。
《郡县论》顾炎武曾论述封建制相对郡县制对国地方行政改造具有积极义因政府道德要有良地方基础。
他主张寓封建郡县罢监司任设世官奖省辟属法任职县令必用千里以习其风土人若干年试用称职者任终身使县令得私其里地他们基乡土亲情而赢得了地人民长期爱戴也取得了很地方治效从而使央与地方关系得以巩固达到太平治。
但诚如孔飞力所指出关键无论是顾炎武还是他评论人都没有把制架构问题提上议程这讨论着眼地方政治精神心理基础。
我们看到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亲密无关系它是种私亲情向公共领域扩。
对严复《原富》按语也有相应释他所要阐明仍然是天子治天下道并不是议院及选举代表制等西洋新制架构。
顾亭林《郡县论》五谓使县令得私其里地则县人民皆其子姓土地皆其田畴城郭皆其藩垣仑廪皆其国窌。
子姓则必爱而勿伤;田畴则必治而勿废;藩垣国窌则必缮而勿损。
令言私也天子言所夫治天下者如是足矣。
六、结语。
激烈促迫代里严复诗人气质使他更深刻地体会到宪法精神性宪法所是理想是将是西方应该怎样。
但是国这样国里思考政治方法往往历史精神政治问题必假民名而代表民者不是人民组织是功德巍巍领袖。
宪法就象诗人(他们没有男子气)这是巴克教授评论梅因《古代法》使用比喻。
对法学而言深刻地理历史国与历史法律比创立新法更有义重申和加强历史训诫任何代都有其恰当理由。
如巴克教授所说这是种抛弃任何先验假设(尤其是契约论)方法它通重申和加强古老训诫维护法律根据法律历史对待社会现象。
严复从斯宾塞那里获得了9世纪渐进主义进化论这使他相信民主实现要以它存历史条件成熟前提。
严复引用斯宾塞话说民可化至无穷惟不可期以骤。
国人无知、体弱、缺少公心只立宪法并不能使民治借明君力才能民主奠定基础。
宪法如诗人命题使样具有诗人气质严复认识到精神性宪法离不开皇权统才有行动力然则能今而弃吾君臣可乎?曰是不可。
何则?其至其俗成其民不足以治也。
如史华兹教授所说《辟韩》严复表达了他激进主义不这种民主主义信仰要他保守主义前提下才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