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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孩

用世道上的俗光看,他是介于聪明与非聪明之间的一个男孩,他只读了一个水利学校,被分配到了一个连县地图上都难寻的水文站

水文站像只孤舟挂在那条忧伤的河湾边。

小河静静地流。

河湾上老远的地方才能看到炊烟。

男孩来的时候,这站上已有三个人了。

一对夫妇职工,还有一个老处女,那女人说她老,只是后背上的皮肤已经不那么细嫩有弹性了,脸庞也有些膨松发胖。

男孩来的时候,她三十岁。

她比他整整大了九岁。

男孩一起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男学生长得英帅,女学生出落得不耐看:个矮、腿粗,鼻子眼睛修饰得也不协调,最致命的是她的右颊有几颗麻粒。

一个站,六口人。

测流、取沙、校算、吃饭、洗衣、看书、睡觉。

除了那对夫妇,其余四人和平共处,互不往来。

小镇离小站有一百多里,全是毛狗山路。

小站没有邻居。

一个人每过三天必来一次,那人是乡邮员。

乡邮员的车铃声还在山间老远的褶皱里,站里的几个年轻人的耳朵已经竖直得像兔子。

他们无聊的时候就盼这个。

开始的时候,他们仨的信件都差不多。

半年后,那个学生的信一下子少了许多,有时几个月才接到一封信。

一年以后,同男孩一起来的那个英帅的男学生突然一封信也收不到了。

后来的一个夜晚,月光很好。

男孩半夜推门出来撒尿,听到了断续的抽泣声。

男孩轻手轻脚的循声而去,竹篁下,那个英帅的男学生已成泪人。

男孩想走过去……他止了步。

男孩想:你哭吧,哭过了这一晚,再就没事了。

一个月前,我的女朋友不也跟我分手了吗,我拿着她的信在江边伫立了一夜就没事了。

当夜,一场细雨,不知打湿了多少柳树林。

过了几年,那个英帅学生麻脸学生结婚了。

男孩已经二十七啦!男孩的信件又多起来了,寄信人都是一个人,是他娘。

他娘就一个意思,想抱孙子。

男孩这个时候就哭了。

他收到一回娘的信就哭一回。

娘老了,他觉得很对不住娘。

又过了几年。

男孩那个老处女结婚了,那年,老处女四十岁。

后来,那个英帅学生麻脸学生有了一个孩子。

日子过得不成也不淡。

男孩夫妇也有了孩子,俩人过得很和睦。

再后来……还过十几二十年,他们都要准备退休了。

(地址:湖北省宜都市枝城镇枝城水文站 邮编:443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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