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觉者的生存困境]现代人的生存困境

关键词:先觉生存困境 反抗绝望   摘 要:觉醒的知识分子鲁迅小说中着力塑造描写的形象。

鲁迅注目于文化转型中先觉者的生存困境和灵魂的痛楚与蜕变,通过对狂人吕纬甫魏连殳等孤独者形象的塑造,表现了鲁迅对“先驱者的命运”的持续关注和对于中国社会的深刻认识,寄寓了作家深切的人生感受和严肃思考,表达了作者深重的忧世情怀和内在精神的彷徨,体现了鲁迅创作中一贯的对人的生存状态的关怀与精神出路的探寻。

对新思潮影响下觉醒知识分子的关注是鲁迅小说的一个重要主题。

从《狂人日记》开始,对“先驱者的命运”的思考几乎贯穿了鲁迅的一生。

狂人日记》《在酒楼上》《孤独者》是鲁迅描写觉醒者悲剧的三部曲。

狂人吕纬甫魏连殳三者有着密切的内在关联,吕纬甫魏连殳恰好是“狂人”的思想和行为发展的接续者和最后的终结者。

他们都是具有一定现代意识,首先觉醒,然而又从前进道路上败退下来,带有浓重的悲剧色彩的知识分子

鲁迅不仅颂扬先觉者的反抗精神,更从悲剧现实出发,表现了先觉者梦醒了无路可走的精神苦闷和生存困境,对先驱者放弃信仰与责任的倒退在鲁迅此后的小说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并延续了这种思考。

鲁迅通过对狂人吕纬甫魏连殳形象的塑造,探索了现代知识分子社会文化转型所引发的矛盾、痛苦、迷惘和追求的心路历程,反映了鲁迅深陷文化困境的彷徨、苦闷与求索。

狂人日记》是鲁迅创作的总纲,它体现了中国现代文学反封建的总体倾向。

狂人作为精神界之战士具有“五四”时代的怀疑与否定精神,他习惯于怀疑传统、独立思考的结果使他有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发现:中国的历史及现实的“吃人”的本质。

狂人发现了这“吃人”的事实解开了“瞒和骗”的真相,发出了“铁屋子”的呐喊,面对“吃人”的世界,狂人有了义勇和正气进行了一定的抗争,向国人疾呼:“你们可以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

”①但狂人的觉醒本身,亦含悲剧因素。

狂人劝转没有成功,对民众的思想启蒙遭受失败,众人虽被欺压过,由于他们受到传统文化无意识的负面影响,变得麻木不仁,也不自觉地参与了“吃人”的行列,狂人的言行竟被众人视为“疯子”之举,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狂人在痛苦的自我省察中发现自己也未必无意中在“吃人”,有了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狂人发出“救救孩子”的呐喊是振聋发聩的,与其说是“救救孩子”被吃的命运,不如说是“救救孩子”、不要让他们成为“吃人的人”的呐喊,而狂人的追问“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②这当中有觉察希望的渺茫。

尽管狂人向封建社会进行了强有力的挑战,他最后病愈却是赴某地候补。

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已形成当时的文化氛围,狂人命运也只能不是被吃掉,就是加入吃人的行列。

这是狂人作为这寥寥的先觉者“梦醒了”之后,无路可走的一种两难的困境

狂人在病好以后,候补做官去了,他去参加真正的人肉宴,这是一个严酷的事实,这与狂人病中的惊人发现和勇敢的抗争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形成了有力的反讽。

狂人在传统强大的势力面前妥协,这体现了他的不彻底性,是精神叛逆者在现实中找不到出路,终于不得不向环境、向传统封建文化妥协的悲剧,从中暗示出中国封建社会的复杂与变革的艰难。

狂人形象的塑造深刻地呈现了鲁迅生存体验,透露了他全面而深刻的怀疑精神和清醒的认识。

鲁迅对现实对未来的态度:不乐观,不激进,甚至有些消沉,但非常清醒、冷静,而且有深入的体察和思考,他更多的是冷静的剖析和刻画,特别是着重考察描写了知识分子命运和弱点,清醒地面对现实所存在的一切生存困境

狂人病愈候补等内容形象,展现了启蒙的悲剧况味,表达了对于启蒙可能性的质疑,尤其是对启蒙主体自身精神弱点的反思与拷问,显示了鲁迅作为启蒙先驱者强烈的自审意识和思想深度,深刻地展示了鲁迅内心的孤独、寂寞、悲哀、绝望的情感,表现了鲁迅的“忧愤深广”的人道主义情怀,表现了他以创作改造社会人生的总体精神

狂人“放弃”前后的心理过程,在《在酒楼上》和《孤独者》中得到了具体的展现。

《在酒楼上》创作于1924年,当时“五四”高潮过后,中国知识分子命运及其道路是鲁迅在这个时期所着重探求的问题,鲁迅以更加“忧愤深广”的笔触去探寻和思索一代知识分子精神世界和历史命运

《在酒楼上》的主人公吕纬甫曾是一个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自我意识的先觉者。

他曾是热衷于社会改革的激进者,当初曾以战士的英姿现身,为了破除迷信到城隍庙去拔过神像的胡子,还因为与别人激烈地争论改革中国的方法“以至于打起来”。

十年磨一剑,吕纬甫应是奋发有为,然而,当十年过去,一事无成,在残酷现实的挤压和生活的不如意下,吕纬甫却判若两人,失去了往昔反抗的热情和勇敢的锐气,变得颓废、消极,甚至动摇妥协。

奉母命为三岁的亡弟迁葬和给邻家女孩阿顺送剪绒花的事情,吕纬甫办得郑重其事,这样一个良知未泯的知识分子,却在大事上变得浑浑噩噩了,他对于改革社会失去了信心,也不再追求了,他对于教《女儿经》这样的事,也采取“无乎不可”的态度了。

吕纬甫虽然浑浑噩噩地度日而无力自拔,但他在思想上却是十分清醒的,并且怀着难耐的隐痛,充满着自责。

他显然是不满于这样的人生的,但他的人生却确实是一种“蜂子”或“苍蝇”飞旋似的悲剧。

在“梦”醒之后却失去了新的人生理想和追求,恰如“蜂子”或“蝇子”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点,吕纬甫由满腔革命热情变成了一个情绪消沉、意志颓废、行动缓慢、做事又敷衍的软弱的知识分子

吕纬甫人生悲剧是当时相当一部分新知识分子的历史命运的真实写照。

鲁迅曾经在《坟・娜拉走后怎样》说过:“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能搬动,能改装。

”③《在酒楼上》真实地勾勒出了辛亥革命到“五四”运动落潮后相当一部分新知识分子“退隐”、“平庸化”的悲剧命运及与之相伴的苦闷痛楚的精神状态。

“哀莫大于心死”,吕纬甫由于“心死”而放弃了精神固守,缺乏坚韧的毅力,因而不能将斗争坚持到底,无力重整原先怀抱的热烈的希望和殷切的期待,落入了心灰意冷的悲观与虚无。

生活中的沉重来自社会问题,来自传统文化和急剧变动的现实生活的冲撞,作品也从侧面反映了当时社会黑暗势力的强大、顽固、社会变革之艰难。

小说对吕纬甫命运遭际,一方面寄予深切的同情,另一方面又尖锐地批评了他以“敷敷衍衍”、“模模糊糊”的态度对待现实的消极情绪。

世俗的“日常迷顿状态”不断侵扰着知识分子并使其中的不少人也终于陷入“日常迷顿状态”,因此,沉沦与抵抗是知识分子不可回避的选择。

《在酒楼上》是鲁迅审视和解剖知识分子的重要作品,鲁迅对“五四”落潮期中国知识分子彷徨心态进行了批判性的审视,革命高潮一过,他们便会失去前进的目标,不得不回到原来的生活中来。

鲁迅通过吕纬甫的消沉,表现了中国现代知识分子“躁动与安宁”、“创新与守旧”两极间摇摆的生存困境,说明作为“孤独者”的中国知识分子探索前行道路之艰难。

《在酒楼上》这一篇最富“鲁迅气氛”的小说,有着鲁迅精神气质在小说里的投射。

《在酒楼上》蕴藏着鲁迅内心自我问讯,自我反顾的真实披露,表现了作者自身经验过的许多矛盾以及绝望、悲苦的心态,体现了鲁迅对现代知识分子生存境况、心灵矛盾、精神历程的思索。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鲁迅精神上的迷惘的真实写照。

吕纬甫所感到的痛楚,也便是鲁迅的痛楚。

小说中的吕纬甫和“我”都有鲁迅自己的影像,甚至可以说是鲁迅内心深处两种思想倾向的沟通和争斗。

作为在希望中前行又在绝望中抗争的先觉者,鲁迅精神世界中的犹豫和决绝、爱和恨、理智和情感始终进行着激烈的交锋,鲁迅借此来表达绝望中仍不放弃希望,在苦闷中仍要坚持抗争的思想感情。

鲁迅吕纬甫魏连殳并列为“五四”退潮后不幸的知识分子形象,又把《在酒楼上》与《孤独者》看做姊妹篇,从一定意义上说,魏连殳与吕纬甫这两个艺术形象是二合一的,魏连殳是吕纬甫性格与命运的承续与发展、补充与完善,而《孤独者》又完全可以视做《狂人日记》的续篇,它是“狂人”候补后“行状”的具象化,更是候补后灵魂深处搏斗、挣扎的真实写照,魏连殳的失败和悲哀感以及自毁则是对“候补”以后狂人境遇和内心世界的续写。

孤独者》揭示了“独异”的启蒙者孤独社会处境的残酷真实。

小说中的魏连殳常发表“没有顾忌的议论”,见解“奇警”,表现出对旧礼教的蔑视与反叛,被人们视为异类,他不为社会所容,亦不愿融入社会,黑暗社会给予了他很大的打击,弄得他承受流言与失业的威胁,几乎要到挨饿、乞讨的卑下地步。

魏连殳反对、抗拒的结果是孤独,为此变得愤世嫉俗,以一种愤懑无奈的心情与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对待人生,对待社会

为了报复,结果他不得不向恶势力妥协,出任旧军阀的顾问,他摆出魏大人的架子,喊大良的祖母为“老家伙”,对孩子们也由过去的爱护变为戏弄,甚至花钱买孩子们学狗叫、磕响头,面临着“新的宾客,新的馈赠,新的颂扬”,他所得到的也只是“新的冷眼与恶心”,“新的失眠与吐血”,最后带着强烈的精神创伤,作茧自缚的魏连殳只能在“胜利”的喧笑中独自咀嚼着“失败”的悲哀,承受着不被社会理解的痛苦、生存孤独与寂寞,魏连殳经过孤独的反抗以至于精神变形,走向了自我毁灭。

魏连殳的悲剧从《两地书》中的一段话可以做出解释:“这一类人物的命运,在现在――也许虽在将来――是要救群众,而反被群众所迫害,终至于成了单身,忿激之余,一转而仇视一切,无论对谁都开枪,自己也归于毁灭。

”④《孤独者》可以说是鲁迅“彷徨期”的精神自况,“我”与魏连殳关于“孩子的天性”、关于“孤独命运”、关于“人活着的意义”的三次论争在更深层面上展开的是关于人的生存状态、人的生存希望,以及人的生存意义和价值的思考与驳难,也是显示了鲁迅自身的矛盾与困惑的,魏连殳在寂寞中的痛苦与挣扎未尝不是作者自身生活经历和情感体验的一种回味与表达,鲁迅通过塑造魏连殳形象表达了舍弃“旧我”、反抗绝望的意向。

在《狂人日记》《在酒楼上》与《孤独者》中,鲁迅不仅关注人的历史与现实的命运,更进行人的存在本身的深度追问。

鲁迅热情地肯定了知识分子狂人吕纬甫魏连殳在反封建斗争中的勇敢精神,而对于他们的妥协、消沉、落荒则深为惋惜、感叹,并做了严肃的针砭。

狂人抗争世俗,挑战旧文化旧传统,富于反叛精神,面对社会生存的真实现状――沉重的社会罗网对异己者的精神虐杀,狂人选择了放弃固守而向传统社会归顺。

吕纬甫曾有过不小的救国救民、改革社会的志愿和雄心。

然而,十年过去了,随波逐流的他意气消沉了,行动迂缓了,相貌衰瘦了,精神颓唐了。

吕纬甫人生的痛苦和焦虑,暴露了一个病态而痛苦的真实灵魂和作家心灵的痛苦、无助、精神的迷茫,对现实的困惑失去精神家园的悲凉;吕纬甫的生命的苦闷与焦虑,来自生命的郁结,还来源于文化的冲突和现实的挤压,他集清醒与迷醉于一身,他的悲哀最大之处在于自我本色的丧失却又无能为力。

魏连殳面对困苦的生活、社会的抛弃,做了一次彻底的自我否定和价值的重新拾取,他的“沉沦”带来的是更大的痛苦与哀戚,深刻的背离感与精神分裂的痛苦体验使魏连殳承荷着身前的寂寞与身后的误解。

狂人的病愈候补和魏连殳对社会病态的报复无异于魏连殳所说“躬行我先前所憎恶,所反对的一切,拒斥我先前所崇仰,所主张的一切了”⑤。

《在酒楼上》与《孤独者》写出了吕纬甫魏连殳在现实与理想之间的焦灼,在现实中无路可走的时候,他们选择了虚无,以一种敷衍的生存姿态存在着。

鲁迅以无比激愤的心情,描写角色悲惨的遭遇与强大的痛苦,同时无情地批判了他们性格上的弱点。

鲁迅对他们脆弱的心理和动摇的性格,进行了含泪的批判,这种批判闪耀着作者自我省察、自我探索的折光。

鲁迅在鞭挞和否定导致吕纬甫魏连殳颓唐、堕落的黑暗社会的同时,还深切地揭示出:在风雨如磐的年代,知识分子选择正确的人生道路是何等艰难。

鲁迅告诫人们要直面现实,承担孤独的痛苦,要有长期韧性战斗的精神准备。

唯有此,人生才有希望,社会才能进步。

“后来《新青年》的团体解散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隐,有的前进,我又经验了一回同一战阵中的伙伴还是会这么变化,并且落得一个‘作家’的头衔,依然在沙漠中走来走去,……新的战友在哪里呢?”⑥“五四”退潮时期,中国知识分子队伍发生分化,鲁迅目睹孤独的战士怎样挣扎,但最终逃不掉被黑暗社会所“同化”或吞噬的命运,将自己极强烈的情感融进艺术形象之中,写出了现代知识分子人生悲剧。

这类形象不仅数量众多,而且也是鲁迅最为看重的知识分子,在描写以狂人、夏瑜、疯子、吕纬甫魏连殳、涓生、子君、N先生等为代表的现代知识分子孤独者时,鲁迅不是着意写他们的生活故事,而是写他们的思想经历和心灵创伤。

身处在“铁屋子”中,“梦醒了无路可走”的绝望,导致了20世纪初期中国开始觉醒的知识分子精神上的迷惘与彷徨。

鲁迅比较集中地描写了在历史变动中挣扎浮沉的知识分子命运,以及他们的软弱、动摇和孤独、颓唐的思想性格弱点,昭示出中国封建社会的复杂与变革的艰辛。

我们可以通过他们失败的故事,看到他们的悲剧其实是时代和社会的悲剧,也是他们自己意志薄弱的悲剧。

他们自己缺乏“韧性”的战斗精神和健全的人格,他们终于在强大的旧势力面前败退下来。

鲁迅真诚、大胆地看取社会人生,清醒地面对现实所存在的一切生存困境,鲁迅启示人们以坚韧的战斗精神,去展开艰辛漫长的反封建持久战。

《头发的故事》中的N先生曾经是一个辛亥革命时期的斗士,历经现实种种打击,这使他对行动采取消极与否定的态度,以牢骚宣泄对现实的不满。

《端午节》中的方玄绰早年觉醒过,后来消沉了。

奉行“差不多说”,一方面,他不断地用“差不多说”消除自己的不满与不平;另一方面,又用自己的“孤高”抵拒一切应做的实际行动,总用“差不多”来说服自己得过且过。

走投无路时,他就一步步麻醉自己,在黑暗现实的重压之下失去前进的信心,乃至消沉堕落。

他的人生际遇与吕纬甫何其相似!小说对方玄绰的心态思想、人生悲剧进行了剖析与批判。

鲁迅是反对自欺欺人,主张睁眼看世界的,他在《幸福的家庭》中,通过鲜明的对比指出知识分子理想的虚幻性和现实的严峻和强大,揭示出这一类觉醒的知识分子生存困境

通过文学青年的理想与现实的碰撞提醒人们:要正视人生

《伤逝》描写了知识分子精神创伤与危机。

涓生和子君在时代精神的感召和鼓舞下,大胆追求自由恋爱,勇敢地反抗封建道德和世俗偏见,然而一旦他们走到了一起之后,便失去了奋斗目标,因社会的扼制与环境的逼迫,涓生和子君出现了生存困境,他们也与狂人吕纬甫魏连殳一样,在强大的社会势力面前,无法逃脱失败的命运

面对使人绝望的现实,鲁迅也塑造了一批不屈不挠的战斗者形象。

《长明灯》是继《狂人日记》之后的又一篇揭露封建思想道德吃人本质的篇章,小说通过象征的手法,表达出精神界之战士对庸众宣战的彻底而坚决的战斗精神,“疯子”最后与狂人一样处于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囚禁之中,他的叛逆思想和叛逆行为受到了来自封建势力和庸众群体的围剿与扼杀,它是对狂人被关、被遗忘、被吃掉命运的进一步细叙,小说反映了中国民主革命时期,反封建斗争的艰巨性和复杂性,具有警醒人世的震撼力。

小说提醒人们,旧的保守势力强大,改革事业不是一蹴而就的。

《药》中的夏瑜这位为革命而流血的志士,生前不被民众所理解,死后他的血被当做人血馒头来治病,这是双重的悲哀。

鲁迅写这些小说时常常有浓重的寂寞和悲哀感。

一个把先觉知识分子视如“狂人”、“疯子”的环境,当然就有将这些知识者逼回庸众的“正常”队伍的力量。

现实正是这样,觉醒者不是“狂人”和“疯子”,就容易变成“孤独者”或性格扭曲的人,除非他又“然已早愈”般地“正常”起来。

先觉者在孤独中或毁灭,或呐喊,或彷徨,展现了一代知识分子痛苦的精神心路历程,显示出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精神历程的艰难和曲折。

孤独者”又都走上了从追寻到幻灭、从希望到绝望的人生道路,形成“圆圈”的生命模式,小说所展示出人的生存状态及生存困境是真实的,同时,它也是令人深思的,它让人反省着自身的生存状态,让人审视和思考自己的灵魂和价值,提示知识分子看清自身的境遇、调整生活姿态、建构理想的自我。

作为思想家和文学家的鲁迅,又一直认为知识分子应该是社会改革和变迁的启蒙者和先锋,鲁迅密切关注知识分子生存境遇,注重对于知识分子生命本体和精神文化结构的探析,极力关注的是社会变动和文化转型时期人的精神困扰和出路等问题,表现出忧愤的情怀。

他的“忧”、他的“愤”,都和深受封建礼教及制度所毒害所束缚的国民性病苦有关,也和对民族命运的思考与焦虑有关。

鲁迅敏锐而深刻地感觉到这个变革时代中的一部分知识分子的人格危机和价值失落,写出了他们在现实与理想之间的焦灼,表现了知识分子社会转型时期所面临的文化困境精神探索,表达了作家对知识分子生存境况的思考和焦虑。

鲁迅对那些“梦醒”后却走向“歧路”和“穷途”的知识分子的灵魂有着深切的同情、理解、探索和解剖。

鲁迅是在用自己的文学创作实践,解析着觉醒的知识分子精神心理和文化心态、生存状态,剖析着他们的困惑、焦虑、孤独、悲剧精神,以及生存的尴尬、境遇的窘迫和自我探询与固守。

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

鲁迅知识分子题材小说包含着自己的人生经历和体验,是他心理活动和自身灵魂的直接投影。

鲁迅小说集《呐喊》与《彷徨》渗透着深沉的人生悲凉和孤寂的况味,所有的言说,都指向焦虑的意绪而呈现着“苦闷的象征”,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鲁迅精神上迷惘的真实写照。

塑造具有自叙传色彩、充满矛盾和痛苦的具有自省精神人生探索者形象,这是鲁迅对自我灵魂进行解剖与拷问的记录。

鲁迅一生毫无情面地解剖别人,也毫无情面地解剖自己。

他严于解剖自我,真诚袒露心胸,使创作主体渗入文本,在心灵不同侧面的自我对话和相互驳难中挖掘出“灵魂的深”。

以个人生命体验为基点的自我精神世界展示、个体在摆脱生存困境过程中的情感郁积,反映了“五四”退潮后的大寂寞,觉醒后的苦闷彷徨和行进中的内心矛盾和冲突,鲁迅在更加痛苦的内心纠缠中,始终背负着传统的重压,与旧的传统做着坚持不懈的战斗。

孤独的战士的关注,凝聚着鲁迅人生和时代的思考,带有这种思考与探索必然涵带的呐喊与彷徨、焦灼与苦闷、孤独与痛苦,《影的告别》这“无地彷徨”四个字,说尽了知识分子的深层困境中的痛苦选择,展示了鲁迅创作中更深层次的内涵、矛盾与追寻,探询他在这一历史转型期的心路历程,可以透视出鲁迅精神世界:于特定历史文化背景下焦灼、彷徨、苦闷,但绝不放弃前行。

鲁迅正如《过客》中的过客那样“明知前路是坟而偏要走”,在沉沉长夜中顽强地抗争着,表现出坚忍不拔的探索精神

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鲁迅精神痛苦和勇于求索的精神内蕴着“反抗绝望”的鲁迅式生命哲学和生命体验。

鲁迅在他的小说中所提出的知识分子历史命运与道路的主题,在中国现代小说史具有开创的意义。

鲁迅知识分子道路问题进行了深刻而痛苦的探索,深刻地剖析了知识分子身上的国民性因素,体现了其借文学改变国民之灵魂,借启蒙以救国强民的创作追求。

在这些觉醒知识分子身上明显地投射着鲁迅的思想人格、鲁迅奋斗中的迷惘;鲁迅作为先觉者,心里充满着痛苦的心灵体验,体验着孤独,咀嚼着绝望;鲁迅坦然面对黑暗与虚无,采取“反抗绝望”的姿态,在人生追求中奋然独行。

作者简介:黄秀生,广西民族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① 朱栋霖:《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1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7月版,第6页。

② 朱栋霖:《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1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7月版,第7页。

鲁迅:《鲁迅全集》(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163页。

鲁迅:《鲁迅全集》(第1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20页。

⑤ 朱栋霖:《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1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7月版,第39页。

⑥ 钱理群、王得后:《鲁迅小说全编〈自选集・自序〉》,浙江文艺出版社,1991年11月版,第446页。

(责任编辑: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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