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悟的人很可怕 [从李叔同到弘一法师,前世今生]

作为中国新文化的先驱,   曾创下中国近代数个第一,   开创音乐美术教育,戏剧出版等行业的先河。

这“二十文章惊海内”的一代青年才俊,   却在39岁时毅然选择进入佛门,   由文化名人转而成为一代高僧。

文章惊海内      清光绪六年,时任吏部主事的李筱楼突然选择了辞官回乡,做起了盐业和钱庄的买卖,一时间成了天津有名的富商。

当时的中国还是以小农经济为主体,弃官从商的行为在当时并不多见。

也许当时的李筱楼已经看到了皇室内部的危机,所谓伴君如伴虎,顺势而退实在不失为一种明哲保身的选择。

李筱楼在去世前6年突然得了一子,这便是日后享誉海内外的一代文化巨人李叔同

李叔同是家中的第三子,母亲是李筱楼的侧室,为人敦厚温婉。

因为幼年丧父,在母亲的抚养下,李叔同不仅接受了传统的私塾教育,更在少年时便进入南洋公学,受业于近代教育之父蔡元培。

天资聪颖的他7岁便能读《文选》,8岁背诵“高头白马万两金,不是亲来强求亲,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

”便能知其意。

为了求学,他从天津辗转来到上海。

母亲过世后,他继而又由上海留学到日本,在东京美术学校攻读油画和音乐专业。

在留日期间,他与同时留日的谢杭白、曾孝谷等组建了“春柳剧社”,演出了当时代表自由与解放的西洋新话剧《茶花女》、《黑奴吁天录》――原本在中国是从来只有戏曲的传统,但以李叔同的“春柳剧社”作为节点,话剧艺术开始在中国生根发芽。

李郎生得是眉清目秀,自然就成为《茶花女》女主角玛格丽特的不二人选,在剧中将一代名伶的悲惨人生演绎得是淋漓尽致。

虽然这是话剧中国的首次亮相,但作为美术科班出身的李叔同在这次话剧实验中对布景设计、化妆道具、灯光等都做出了大胆尝试,这为那些从未感受过西洋戏剧洗礼的中国知识分子提供了崭新的艺术样式,而渴望打破传统享有自由的年轻人们也受到了极大鼓舞。

早在18岁那年,李叔同便遵循父母之命迎娶了一房妻子。

然而求学路远,这对传统夫妻实在是聚少离多。

在日本留学期间,外型具佳才华横溢的李叔同得到许多文艺女青年的青睐,此时他认识了一位美丽的日本姑娘,他画室的模特,一位温婉如水的女子。

因为爱情与事业的契合,两人结了婚。

这场自由的恋爱看似寻常却又浪漫,直到李叔同回国,姑娘也一起来到了中国

得志满京华      时年32岁的李叔同从东京美术学校毕业,待回到国内,才发现因生意变故家道中落。

他开始受聘于杨白民开办的城东女学,教授文学和音乐课,同年还加入了文化社团“南社”,为《太平洋报》担任主笔,编辑广告和文艺副刊的内容。

恰如林语堂所言,“李叔同是我们时代里最有才华的几位天才之一,也是最奇特的一个人,最遗世而独立的一个人。

”在李叔同短暂的教师生涯中,他几乎建立了整个现代中国的教育体系。

音乐课上,他将西方乐器之王――钢琴第一次引进中国,首次用五线谱记谱,创作校园歌曲,并编辑出版了日后中国音乐教学的首本教材《国学唱歌集》,将西方音乐体系中最重要的“和声对位理论”系统地引进中国,改变了数千年来中国单线条音乐的固有模式。

因为形式新颖、歌词优美,李叔同所创作的歌曲很快便四处传开来,中国最早一批音乐人几乎都是他门下的学生。

而在美术书法方面的创举更让李叔同名声在外。

传统文化的熏陶,李叔同从小便在诗书画艺上有过极为严格的训练,特别是在书法方面,蒙学期间他常常临习魏碑,在审美上有着极为高古的趣味,这也使得他在接受西方美术教育时能站在更高的层次上思考。

美术课上,李叔同改变了临摹静物和古画的传统,首次引入裸体模特进行教学。

这在校内和校外都引起了极大的争议,但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教学模式还是保留了下来。

同时他还引入了版画艺术,将当时西方最现代的艺术思潮传播带进了原本封闭的国内美术院系,无论潮起潮落,他岿然不动地坚持着。

也正是在这种独特开放式的教学模式下,他培养出了丰子恺,吴梦非,刘质平等一代名画家和音乐家。

李叔同的名声在国内文化界日益高涨的时刻,他的内心却是淡泊而安宁的。

毕竟生在乱世,文艺再如火如荼,个人的名声再蜚声于世,对于一个不入俗世的君子而言,李叔同始终渴望的是一份内心的宁静与平和。

学生夏丐尊曾如是评述其师:“纵师一生,为翩翩之佳公子,为激昂之志士,为多才之艺人,为严肃之教育者,为戒律精严之头陀,而以倾心西极,吉祥善逝。

”      舍艺而求道      李叔同出家一事,曾被现代学人誉为现代文化史上永远不可解释的迷题。

但实际上他从小便对佛学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除了四书五经之外,也会独自研读佛经,而在人际交往中,他素来特立独行的作风常被大家茶余饭后引为话题。

李大师“不入俗”有时表现得极富戏剧性:在东京的一次古典音乐会上,李叔同随意穿了一件破烂衣衫便赶赴剧院。

其间巧遇了同去音乐会的留学生韩亮侯,直惊得初次见面的韩亮侯对这个名声颇响的李叔同产生了怀疑。

音乐会后他又邀请韩亮侯去家中坐坐,带着怀疑,他走进了李的家。

只见李叔同退去破衣烂衫,换上了笔挺西装,引他参观满壁的藏书和房中的钢琴。

其间谈笑风生,与之前的落魄模样判若两人。

纵观李叔同在母亲去世前那段上海求学时光的文章,其中透露出了少年才俊的意气风发,又充满了忧国忧民同体大悲的人文情怀。

而当生母王夫人病逝后,李叔同自谓自己的幸福时期已过。

从东渡日本到回国教学担起新文化旗手的担子这一期间,他更多地体验了人世间的悲喜苦乐,在艺术旨趣上更趋于现实,期望通过教育救国的思想虽然最终破灭,但这一阶段的所有成果都为日后新文化的建立、新艺术门类的发展奠定了基石。

39年的人世沧桑,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一个开始,但对于极为重视精神世界的李叔同而言,却是期待精神世界能有质的飞跃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此间,他遇到了虎跑寺的了悟和尚,皈依佛门,取名演音,号弘一,正式进入了他人生的第三阶段。

出家前他辞去了教职,并将个人多年的收藏全数送人,真正是不留一点身外之物,而集中外学养于一身的满腹经纶艺术技艺也在他后半生全数抛下――自此李叔同一心埋首佛教经典。

他从日本带回的妻子遍寻全国,终于打探到丈夫的去向,赶到虎跑寺山门前,却还是被婉拒在了山门外。

世人多数以为李叔同是为了避世才遁入空门,但恰如姜丹书所言,李叔同出家并非厌世,更非欺世,实在是由于参透了人生,飘然出世,所谓返璞归真。

出家24年,李叔同选择了佛门中最不易行持的律宗,一生以戒律为师以佛经为师,以身体力行的行持成就了另一段传奇。

艺术的角度而言,虽然在这一阶段他留下的实物作品不多,但大师的身体力行的行为艺术亦填补了那一代学人风范的历史空缺。

回顾李叔同的一生,他似乎一直走着一条探索的道路,不断扬弃不断认识又不断升华,从一门技艺到一门学科,到人类的生存环境,到宇宙万物的平衡,恰如当年走出皇宫的释迦王子,抛却短暂的人世繁华。

或者这两位同样受到了某种生命的感召,在国家动乱、理想处处碰壁的世界,他们以身试法地找寻一种人类更理想的生存状态,如果说这是逃避,那么血腥的战争、尔虞我诈的争斗,又算不算是一种更为消极的反抗呢?   连一向高傲自居的张爱玲都曾说,“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我从来不是的,至少,在弘一法师寺院围墙外面,我是如此的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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