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度山伯爵》创作始末及轶事_末代皇帝的创作始末
大仲马是一个有才华的、多产的作家。
他非常善于运用“有趣的情节”。
历史给他提供了众多的情节。
遥远的过去时代的秘密的阴谋,残酷的暴行,沸腾的激情,宗教的狂热,以及丧失理智的爱情,都能在他的笔下重现。
他的笔创造了浪漫主义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是由真实地刻画出来的性格所组成。
大仲马的作品是现实主义的,是具有人民性的。
在他的作品中,王公贵族、元帅、主教降为平凡的人,而小人物则主宰着王国的命运。
大仲马的作品,并非只限于过去的时代,也有与他生活的时代相关的作品。
这本书叙述的是与作者同时代的法国,故事是以波旁王朝复辟时期为背景展开的。
《基度山伯爵》是怎样形成的?作家从生活中汲取了什么?作家的想象力创造了什么?现实与虚构的关系如何?谁是作品中人物的原型?弄清这些问题,有助于我们对大仲马创作的研究。
当时有一个在巴黎生活和创作的作家,名叫欧仁・苏。
当时,全国都在读欧仁・苏的作品,尤其是《巴黎的秘密》特别著名。
这本书风行一时,几乎人人都在谈论书中的主角格罗尔斯金公爵。
欧仁・苏靠这本书得到了十万法郎的稿费。
出版家别丘恩提议大仲马和欧仁・苏竞赛。
可是,这就要写以现代生活为题材的小说。
和往常一样,先从寻找真实的故事入手。
他想起了两、三年前曾经见过一本小册子《没有假面具的警察》。
这本书是一个名叫布尔曼斯的人在1838年出版的。
书中的材料是从警察局档案中抽出来,由新闻记者布舍尔・艾米尔和拉蒙―兰岗男爵加工整理的。
在翻阅警察局档案时,一篇名为《金刚石和复仇》的材料引起了大仲马的注意。
他后来写道:“这个故事就象是一颗隐藏在贝壳里等待着珠宝匠的珍珠。
当时在巴黎,有一个名叫皮克・弗朗苏的年青皮靴匠。
他有一个既富有又漂亮的未婚妻,名叫玛格丽特・菲若拉。
她有整整十万金法郎的嫁妆。
有一天,正值狂欢节,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皮克到小酒馆去探望朋友卢比安・马其叶。
他在小酒馆里喝得有些醉意,就讲起了自己的好运气。
酒馆主人卢比安是个嫉妒的人。
他也在悄悄地爱着玛格丽特。
他决心破坏朋友的婚事。
等皮克走了以后,阴险的酒店主人对当时在场听见皮克讲话的人(一共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阿刘・安东――要注意这个名字)提议,对这个幸福的未婚夫开个玩笑。
做法很简单,给警察队长写封信,说皮克・弗朗苏是英国奸细,参加了波旁王朝复辟的阴谋。
狂欢节闲着没事的人们编造出来的玩笑,演变成十分严重的悲剧。
婚礼前三天,皮克被逮捕了。
警察队长没有经过审讯,就仓促地把这“阴谋家”的“罪行”报告给了沙沃里警察局长。
令人奇怪的是,皮克的命运就这样决定了。
他被关进了皮埃蒙特的费尼斯德里堡。
皮克的父母和未婚妻想尽办法打听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毫无结果。
皮克象石沉大海一样地失踪了。
漫长的七年过去了。
这时,拿破仑被废除,波旁王朝复位了。
但已很难认出这个象老头子的人就是当年那个漂亮的小伙子。
监狱生活在他身上打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使他成了一个阴沉冷酷而又非常富有的人。
监狱里有一个意大利神父,他和皮克一样也是囚犯。
临死前,神父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遗赠给皮克。
共有:八百万法郎的动产,两百万法郎珠宝和三百万法郎黄金。
这些财宝被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
神父把地点告诉了皮克。
皮克出狱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这些财宝,然后去实现他早就想好了的计划:找到玛格丽特,并且对所有害他坐牢、破坏他的婚礼的人复仇。
他以刘斯・若杰弗的名字出现在以往住过的地方,一步步地进行调查。
他打听到玛格丽特在“痛苦地悼念他整整两年以后”,嫁给了陷害他的首犯、酒店老板卢比安,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她的丈夫已成为巴黎最豪华的饭店的阔老板。
狂欢节那次“玩笑”的其他罪人是谁呢?人们建议他去找住在尼姆的阿刘・安东。
皮克化装成一个僧侣来到尼姆。
找到了小饭馆主人阿刘。
他自称是从费尼斯德里堡来的巴尔金神父,是来完成皮克・弗朗苏最后的愿望:弄清楚是谁害得这个皮靴匠坐牢。
假神父边说边对着光亮拿出一颗惊人的钻石。
他对惊呆了的阿刘说:“按照皮克的意愿,如果你把这些坏蛋的名字说出来,这个金刚石就属于你了”。
小饭馆主人不加思索就回答道:“告密的是卢比安,协助他的是食品杂货店老板梭布罗和制帽工人沙良里”。
阿刘得到了金刚石,他立即把钻石卖出去,买了一座豪华的别墅。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珠宝商骗了他。
这块钻石转卖为十万零七千法郎,而阿刘才得到六万五千法郎。
他为了找回亏损,打死了珠宝商,逃跑了。
他以普罗斯皮洛的名字在卢比安的饭店里当侍者。
在这里,他不仅很快就看见了过去的未婚妻,而且也看见了两个同谋者――梭布罗和沙良里。
一天傍晚,梭布罗没有象往常一样来玩骨牌;他是经常和卢比安玩牌的。
人们在艺术桥上找到了他的尸体。
他的胸膛上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柄上刻着:《第一号》。
从此灾祸接二连三地落在卢比安的头上。
他第一次结婚生的女儿、十六岁的美人切列珠,被一个有殷实财产的侯爵勾引上了。
为了掩盖这件丑事,他们决定尽快地举行婚礼。
勾引她的人不但不反对,反而很高兴地准备和这个快要成为他孩子的母亲的姑娘结为合法夫妇。
但丑事终于在婚礼的晚宴上张扬出来了。
新郎没有在餐桌旁出现,他突然失踪了。
很快从西班牙来了封信。
从信中看出他根本不是什么侯爵,而是一个在逃的苦役犯。
被遗弃的切列珠的父母急坏了。
卢比安的妻子神经完全错乱了。
不得不把她送到乡下去。
灾祸接踵而至,卢比安的家和饭店通通被烧光,他破产了。
不久,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被拉进流氓集团,参加了盗窃活动。
法院判了他二十年苦役。
沙良里突然死了。
在他的棺材上有人钉上了个纸条。
上面写着:《第二号》。
1820年初,“美丽的玛格丽特”绝望地死去了。
就在这时,跑堂的普罗斯皮洛厚颜无耻地提出要买卢比安的女儿切列珠。
于是,骄傲的美人成了仆人的情妇。
卢比安快疯了。
有一天傍晚,在花园里,一个带黑面具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是你卢比安在1807年害得他坐了牢,并且抢走了他的未婚妻的那个人。
我杀死了梭布罗和沙良里,败坏了你女儿的名誉,带坏了你的儿子。
放火烧了你的房子,把你的妻子送进了坟墓。
现在,轮到你了。
你是《第三号》”。
说完,用匕首刺死了卢比安。
复仇完成了,皮克本该逃跑。
但是有人抓住了他,捆起来带走了。
等他清醒过来时,他看见在他面前的是阿刘・安东。
于是,他秘密地来到巴黎,自始至终就象是皮靴匠复仇的一个沉默的同谋者。
现在,作为自己沉默的代价,他要索取皮克的一半财产。
没想到遭到坚决拒绝。
无论是毒打还是恫吓,都不能使这个费尼斯德里堡过去的囚徒屈服。
狂怒之下,阿刘把他杀了。
后来,阿刘逃到英国。
几年以后,阿刘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请来了神父,向他承认了自己做过的恶事,请求把财产交给法国警察局作为自己的忏悔。
皮靴匠皮克的故事总共只有20页。
但大仲马锐利的眼睛,一下子就看中了它。
他开始润色这个现代生活的悲剧,使它成为艺术作品。
他并不是第一个从犯罪现象中提取小说情节的人。
在他之前的一些作家,如普莱沃和笛福,席勒和司各特・瓦里切尔,巴尔扎克和狄更斯,以及许多其他的人,也是经常从警察局的记录,法院的报告和监狱大事记中,寻找人物形象和情节的。
大仲马要完成的工作是把真实的人物由现实世界引入想象世界。
皮靴匠皮克由单纯的杀人凶手变成针对社会统治集团中“大人物”们的复仇者。
他不仅仅是为自己报仇,而且也是为一切受欺侮、被诬陷和摧残的人报仇。
当时在法国首都,麇集了波旁王朝的“英雄们”。
这些奸诈的小人、冒险家和罪犯,成了法国社会积极的活动分子。
他们虽然犯下了罪行,却在社会上攫取了令人羡慕的地位,兴旺发达起来。
这些人物在巴尔扎克的作品中并不罕见。
大仲马痛恨这些暴发户、追名逐利的小人、投机的银行家、作了大官的流氓无赖、在殖民地发了横财的骗子以及复了职的将军们。
他希望对这些坏家伙进行清算,哪怕是在纸上也好。
这些人要为他们的背信弃义和出卖行为受到惩罚。
总而言之,粗糙的原始素材将要经过大仲马之手,绣上色彩斑烂的图画。
大仲马所做的主要变动之一,就是把活动场所移到另一个社会环境中去。
小说的一些人物,起初过的是默默无闻的平民生活。
他们靠诬告、卑鄙的交易窃取了财富,钻进了上流社会,成为有权有势的人。
但是,被他们陷害的人对他们进行了惩罚,把他们推下痛苦的深渊。
大仲马以极大的热情从事写作,现实与虚构交织在一起,真实的原型有了鲜明的性格。
当小说已经写出一部分时,大仲马把自己的设想告诉了马奎・奥格斯特。
他对写这本书的贡献很大。
马奎是个历史教员、“图书馆的书虫”、回忆录的贪婪的读者。
他的第一部作品――话剧《巴奇丽达》在剧场上演,全靠大仲马的一臂之力。
仲马逐字逐句地为他改写稿子。
一年后,马奎又送来一份不成熟的稿子。
当时他二十七岁,大仲马三十七岁。
忠厚的仲马看不出在书名页上把仲马和马奎两个名字并列有什么不好。
但是,出版家们反对这样做。
《新闻报》老板仁拉尔金・艾米尔声称:“以仲马的名字署名的小说,一行字值三法郎,如果以仲马和马奎署名,则每行字只值三十个苏”。
这样,马奎・奥格斯特就不能出面了。
仁拉尔金・艾米尔是文学家兼生意人,他为了吸引读者,赚更多的钱,他的报纸必须刊登“连载小说”。
这种形式是出版家维隆于十五年前首创的。
刊登连载小说的报纸,为了紧紧抓住订户,要求小说从第一页起就能吸引住读者,这就必须加进惊险的成分。
这种连载小说不仅要写得快,而且要有特殊的技巧。
为此,有些人讥笑仲马,把他叫做剥削者。
仲马对此以他特有的温厚回答:“拿破仑也有自己的将军嘛!”。
马奎・奥格斯特参加了十八部小说的创作,这些书的封面只有一个名字:亚历山大・仲马。
在马奎提供的底稿的基础上,大师以天才的笔加工写成。
有一些作品是他们预先磋商后共同写作的。
素材往往是由对历史题材有特殊嗅觉的马奎提供的。
当仲马把要用现代题材写小说的事告诉马奎后,他们便更经常碰头了。
在吃早饭、午饭和晚饭的时候,他们总是谈论未来的小说。
仲马讲了自己的打算: 爱德蒙对美茜蒂丝的爱情,朋友的出卖,碉堡的监禁以及在那里与长老的相逢等情节,他打算只是简单地提一提,故事的主要部分放在复仇上,他指望在这一部分胜过欧仁・苏。
马奎提出了疑问:放弃皮克故事中如此吸引人的情节,即主角从碉堡逃出以前所出现的一切人物和场面,值得吗?仲马犹疑了一会儿说: “对,马奎,看来你是对的。
应该把原来就有吸引力的有趣的过程叙述得更详细,但在时间上要经过漫长的十年”。
“您的主角还是皮靴匠吗?” “不,他将是一个当兵的。
真见鬼,象我父亲一样!” “把他写成个海员不好吗?这样更浪漫一些。
” “同意。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不能住在巴黎了。
他应该住在一个港口,我们把他安排在绝妙的城市马赛如何?” 小说的新计划就这样产生了。
故事开始在阳光明媚的南方,在仲马喜爱的,认为是自己第二故乡的滨海城市展开。
仲马决定到海边上去。
他说:“为了写出我的基度山,我重访了迦太兰和伊夫堡”。
但他的名声只限于戏剧方面,那是在1834年。
此后的四分之一世纪中,他每年都到这个美好的,心爱的城市来。
这个城市使他兴奋、陶醉和幻想。
仲马经常住在“大使旅馆”。
换下旅行服装后,他就急忙跑到老马赛的“皱纹”中去。
在这些小胡同里,有着令他神往的海港生活。
他象自己小说的人物摩莱尔船主一样,经常到“佛喜俱乐部”去喝咖啡。
这个俱乐部至今还依然存在。
那时,当地居民在这里阅读每周一期的海员和商人的报纸《讯号报》。
大仲马经常去的“里瑟夫酒家”,后来成了小说主角邓蒂斯和美茜蒂丝举办订婚宴席的地方。
他常去散步的米兰巷林荫道,多年以后,会有人把那里的“邓蒂斯的房子”指给人看。
他多次去访问的迦太兰村,成了美丽的美茜蒂丝最初的栖身之处。
麦里・若杰夫写过大量的诗歌、短篇小说、剧本和新闻。
是个著作丰富的作家。
但是他的作品流传下来的并不多。
此外,他还是个图书馆员。
就是他,把仅有的一本伪造的达尔塔尼扬回忆录借给了自己的朋友大仲马。
《三个火枪手》的作者从这本书中汲取了大量有关该书主人公的生活素材。
但是此书再也没有回到书架上去。
总之,达尔塔尼扬的情节复杂而有趣的书和小说《三个火枪手》是在马赛开始联系起来的。
邓格拉司、弗南和维尔福将在这个城市里筹划和实行他们阴险的计划。
爱德蒙・邓蒂斯将要被关在座落在马赛港入口处的一个碉堡的暗牢里。
他从这里勇敢地逃跑成功后,又回到马赛,以便报答摩莱尔老人一家。
总而言之,大仲马是把古老的佛喜这个地方写进小说的第一个作家。
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初,马赛是一个接纳世界各国商品的大港口,是一个工业正在发展,有十五万六千人口的城市。
市区已经拥挤不堪,正在进行大量的建设。
大仲马和一些诗人、艺术家一起,参加民众游艺会,参观历史古迹,从迦尔德圣母院大教堂的钟楼上观赏四周美丽如画的风景,凝视着远方耸立在天海之间的伊夫堡陡峭的高墙。
吵吵嚷嚷的船夫们争先恐后地向这个外地来的先生提出去参观神秘的碉堡。
从前有很多危险的犯人在那里受苦:带铁面具的人、德・沙德侯爵、法利亚长老…… “法利亚长老?”仲马感兴趣地问:“他是怎么落到这个石头监牢里的?” “不知道。
但是,三十年前伊夫堡的暗牢里确实关押过一个长老”。
仲马向麦里・若杰夫打听。
好久以前,沿岸居民中就流传着许许多多关于马赛港入口处小岛上阴森的伊夫堡的各种传说。
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确实有很多犯人坐过牢。
他于1756年出生于靠近果阿的印度。
他的父系属于富有的印度婆罗门安图・西奈。
此人于十六世纪改入了基督教。
当这个被命名为法利亚・霍歇・库斯托基奥的男孩子年满十五岁时,父亲带他到里斯本去。
1771年11月他们乘船到了葡萄牙首都。
在这里住了几个月,没有多大收获,父亲凯塔诺决定到罗马去碰碰运气。
在有权势的人物支持庇护下,他在意大利非常走运。
自己取得了博士称号,还把儿子安置在神学院。
1780年霍歇在神学院毕业。
回到里斯本以后,他被派到王宫里去做传教士。
这件事并非没有他父亲的一臂之力。
他父亲当时已是王后的忏悔牧师了。
但是,就在1788年临近时,法利亚父子出乎意料地仓卒离开葡萄牙。
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出走呢?为什么他们不得不抛弃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位置呢?据说他们两个都是1787年发生在果阿的密谋参加者。
他们得到密谋计划被揭露的消息后,及时地逃跑了。
父子二人奔向巴黎。
在巴黎,年青的霍歇遇上了革命的1789年。
他被任命为无套裤党(1789年法国大革命时,贵族们用以讥笑革命群众的名词,后来成为爱国革命家的绰号――译者注)营的指挥员。
几年以后,因为人们不能宽恕霍歇的过去,他不得不离开首都。
于是,他出现在南方。
后来,据他自己说,在那里成了医学协会的会员。
但对这一点,没有确凿的证据。
然而,法利亚确实是马赛科学院的教授,曾在当地中等学校任教,甚至还支持过一次学生示威。
此后,他转移到尼姆,在那里担任助教。
可是就在尼姆,被拿破仑的警察机关逮捕了。
他被装在有铁栅栏的囚车里运回马赛。
他被控告好象是巴贝夫・格拉古的拥护者。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把这个危险的犯人安置在伊夫堡。
就这样,法利亚・霍歇落到了阴森的暗牢里。
没有人确切知道他在碉堡里受了多少年苦。
把他放出来是在推翻拿破仑以后。
回到巴黎以后,他在克利什大街49号开设了一个催眠诊疗所。
只要交付五个法郎,就可以成为法利亚长老神奇试验的目睹者和参加者。
很久以前,即法利亚初次到巴黎以后不久,他就结识了普依谢古尔伯爵。
此人是一个热衷于宣传自己的“动物催眠术”学说的澳大利亚医生密斯麦尔的学生。
他遵奉密斯麦尔的教导,认为自己是一个能捕捉某种超自然电流的人。
据说现在称为“磁性”的一切现象,都是出于这种电流。
他按照密斯麦尔的建议,在自己的庄园里施行免费治疗。
他把催眠术实行办法告诉了法利亚。
长老自从想起了自己那广泛运用催眠术的祖先婆罗门以后,就成了有学问的伯爵的信徒。
在克利什大街的房子里,基本上是妇女的来访者多得应付不了。
一些人到这里来是希望治好病;另一些人是为了寻找显示自己和开开眼界的机会;第三种人纯粹是出于好奇心。
长老的古怪的个性、高高的身材和青铜色的皮肤,创造奇迹的人和行医者的名声,都大大促进了他的事业的成功。
他的实验不用任何接触和暗示,就象东方神话里的巫士一样,只用简单的“睡吧!”两个字来召唤“磁性现象”。
他用命令的声调说出这句话,要求病人闭上眼睛,把精神集中在睡眠上,用解说伴随着实验。
他指导说:催眠术的秘诀不在于催眠师,而在于需要催眠的人,在于自己的想象之中。
如果你想要受到启示,就要信任和等待。
他企图深入钻研催眠术的本质,认为催眠术没有任何超自然的东西。
它的秘密就在于暗示,催眠家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
法利亚第一个说到了催眠术的睡眠和普通睡眠的共同特性。
全首都都在议论“青铜色的神父”的实验。
这个婆罗门后裔的名声一天天增长。
但是,吸引人的并非长老思想的理论叙述,而是每一场催眠术本身。
东正教徒们以极大的愤怒和辱骂攻击这个实验。
法利亚长老是个有坚定信仰的人,面对那些断言催眠术是恶魔发出的精神流质作用结果的神学家们的攻击,他没有动摇。
然而,东正教徒们终于胜利了。
他们的咒骂和诽谤,使得主顾们和好奇的人们都不到克利什大街的房子里来了。
长老很快被所有的人所遗弃。
他没有收入,变化无常的命运把他压倒了。
不久以前还崇拜他的人也抛弃了他。
在极端贫困中,为了不致饿死,他不得不接受微薄的收入。
就在这个时候,他写成了一本书,书名叫《论清晰的梦的由来,或婆罗门、神学教授、法利亚长老论述的人类本质的研究》。
他死于1819年。
仲马想起来了:“如果我没记错,这个不幸的医生就是在快乐的喜剧中被嘲笑的‘狂妄的催眠家’。
可以肯定,他就是‘青铜色的神父’。
据沙托布里安说,有一次在寇斯琴夫人的社交场合里,他亲眼看见这个医生用催眠术杀死了黄雀。
不久前,我在巴黎刚出版的《催眠术院士的故事》中还看到过他的名字。
没说的,这是个古怪的神密的人物……”。
这正是他小说所需要的角色。
如果把这个在首都非常出名的、有巫师名声的人写出来,全巴黎的人都会猜测他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印度的术士,狡猾的招摇撞骗者,还是有才华的学者? 真正的葡萄牙主教,法利亚在他的小说中变成了虚构的意大利长老,非常有学问的人,一个学者和发明家,图书专家和通晓多种语言的人,是为意大利统一而斗争的战士,成了一个由作者想象力创造出来的、与原型不同的神父。
真正的法利亚死于贫困,而仲马的人物和警察局档案里一样,拥有无数的珍宝。
但是,皮克在继承财产之后,没有揭开宝藏的秘密就死去了。
而死于依夫堡暗牢里的法利亚遗留给同牢的年青难友爱德蒙・邓蒂斯的财富,却成了复仇的武器。
真实的法利亚长老死了,再也不会复生,而虚构的法利亚,大仲马作品中一个惊人的形象,却活在书中。
马奎为了写草稿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每天早晨,他必须把接下来的一段章节放在大师的桌子上。
仲马本人不但要尽力赶完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而且还要把合作者交来的草稿进行加工。
十天之内必须赶完第一卷。
准备刊登小说的《议论报》已在索取第一部分了。
仲马嘱咐说:“我们必须按期完成,不管白天、黑夜,咱们什么时候都干吧!”为了确保速度,用同一笔体抄写稿子(出版家只承认仲马的字体,如果是另一种字体,他们就拒绝接受)不得不象过去做过的那样把一个名叫维奥的人找来。
这人是个酒鬼和二流子,唯一的长处就是他的字体写得和仲马的一模一样。
和马奎一丝不苟的细小紧凑的字体不同,仲马的字笔触奔放,合乎书法的美,然而几乎没有标点符号。
他用的是大张的浅蓝色的纸,这种纸是崇拜大仲马的天才的黎里工厂主达涅尔专门供应的。
马奎正坐在笔记本、纸堆、书籍中间。
已经给他端来了咖啡。
“亲爱的马奎,报纸打算在八月二十八日开始登我们的小说,日子快到了,我们无论如何也得按期赶出来”。
“我不停手地干着哪!可是,要注意,我们还没有想出邓蒂斯从伊夫堡逃跑后叫什么名字”。
仲马想着说:“我们这个主角,就象《三个火枪手》中的阿托斯一样,要住在巴黎,住在离刘克谢姆布尔公园不远的费洛街。
他第一次是以布沙尼长老的名义在首都出现。
这是爱德蒙・邓蒂斯逃出来后使用的假名之一”。
“可是,他应该有一个固定的名字。
”马奎提醒说:“他很富有,让他叫沙昆公爵或是什么类似的名字吧!” “您说得对,必须有一个让人一下子就记住的不寻常的名字。
今天晚上我想想这个问题。
” 半夜,仲马放下了笔,陷入沉思。
马赛的景物,最近一次在南方旅行的一些情景,伊夫堡参观,河岸上与女演员拉舍尔的相遇,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
春天的夜,浪潮的喧哗,把他引进了浪漫主义的心境。
他把拣到的一块被海浪磨光的石头赠给自己的女友:“作为我们快乐的相逢的纪念”。
他又想起另一次在地中海的旅行。
这次旅行是在遇见拉舍尔以后不久,在1843年。
当时仲马在意大利旅行,住在波拿巴特・热隆――拿破仑四个兄弟中最小的一个的家里。
威斯特法里亚从前的国王请求作家带他的十八岁的儿子到爱尔巴岛去。
那里有很多东西可以使侄儿缅怀伟大的伯父。
两个旅行者走遍了小岛,参观了法兰西皇帝在此的遗物。
参观结束后,他们打算到邻近的岛上去打打山鸡和兔子。
但是猎没有打成,当地居民向导指着像大糖块似的高耸在远方海上的山岩说: “那里是最好的打猎场所。
” “那里有什么野味?” “成群的野山羊。
” 岛名迷住了不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仲马。
然而,令他遗憾的是,当时这个岛禁止前往,他不能到这个托斯康群岛中的陡峭的、几乎半光秃的山岩上去。
“基度山!”仲马大声地说:“作为我们这次旅行的纪念,我要给我未来的小说中一个主人公起这个名字。
” 于是,由对拉舍尔说的“作为我们相逢的纪念”这句话想起,引出了带拿破仑侄儿旅行的回忆,想起了他们没有去成的岛屿的名称,以及用这个名称给未来小说主人公之一命名的心愿。
仲马突然对自己说:“基度山,基度山伯爵!” 作家列马克良・安德烈曾经说过:“这个人的想象力具有如此了不起的力量,他终于艰难地越过了虚构与现实的界限”。
当时,凡是读到大仲马的杰作《基度山伯爵》的人,对这些恰到好处的话是深信不疑的。
在预定的1844年8月28日,小说的第一节出现在《议论报》上。
从那天起,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基度山伯爵的故事不让读者安心睡觉。
名字这么特别的高尚公正的伯爵很快就赢得了普遍的好感。
许多读者急于知道基度山伯爵故事的结局,向报纸提出询问;迫不及待地付钱给印刷厂工人,以便探听仲马是否交付了下一期的续篇。
《议论报》上的连载时常中断,而且常常是整月地中断。
当时,在《立宪报》上几乎同时刊登他们的连载小说《从蒙谢罗来的太太》。
在另外一些出版物上,有《四十五》、《舍瓦丽叶・捷梅重――卢什》。
《基度山伯爵》一共连载了一百三十六期,一直刊登到1846年1月15日。
但第一卷的单行本是在1845年由出版家皮埃东的书店出版的。
全部十八卷小说售价一百三十五法郎。
大仲马的收入达到前所未有的数量。
一年之中,他赚了二十万金法郎。
现在可以说他是“富比基度山”了。
胜过一切竞争者的荣誉一直陪伴着他。
过了两年。
有一次,仲马在马里森林打猎,他被意外发现的美景惊呆了:周围伸延着美丽的森林;圣・日尔曼台地和阿让塔里山丘呈现在远方;茂密的花毯掩没了长筒靴。
第二天,仲马带着建筑师杜朗回到这里。
于是,在仲马看中的一块森林地段上,富丽堂皇的“城堡”建成了。
巴黎人被震惊了。
作家戈支兰・列昂说它是“建筑的瑰宝”。
巴尔扎克说:“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最妙的疯狂行为”。
确实如此,只有非常富有的人才敢于做到宛如国王宫殿般的豪华。
因此,他把自己的“城堡”命名为“基度山”。
新居于1848年炎热的七月落成。
轿式马车一辆接一辆地驶近标着镀金花字《阿・仲》的又重又大的生铁大门。
吃惊的客人们在围墙外面停了下来。
使他们惊讶的并不是那在“城堡”前面草坪上为六百个人摆的五十桌宴席,而是英国式的花园、瀑布、高高的吊桥、有小岛的小湖引起了大家的惊叹。
给大家印象最深的还是“城堡”本身。
它确实可以称作是别具一格的别墅。
在这里,有不同时期的建筑风格:哥特式的塔楼,摩尔式的天花板,带古兰经格言的阿拉伯式石膏图案,东方的高塔,带意大利雕刻的楣饰。
亨利第二和路易十五的风格巧妙地与古代和中世纪的特色结合在一起。
带铅框的绘画玻璃窗扇、风向标、阳台、讲究的宅院都装饰着金色的花边。
马厩在“城堡”旁边,里面养了三匹阿拉伯跑马。
在兽栅里,猴子在玩耍,野鸡在踱步,鹦鹉在叫嚷,雄鸡在打鸣,主人从突尼斯运来的绰号叫尤古尔塔的兀鹰,无精打彩地高踞在小山岩上。
人们对这些豪华奢侈的东西,很难无动于衷。
只有女演员多瓦尔・玛丽送的花盘中的安的列斯岛小黑人,脸上保持着冷漠的神态。
还有公猫米舒福和主人宠爱的狗,在绿草坪上漠不关心地走来走去。
戈支兰・列昂对主人狂喜地说:“你的基度山伯爵的全部金子可能还不够建造这个豪华的城堡”。
在一切希奇古怪和富丽堂皇之中,只有主人的书房使人想起简朴的僧侣修道室。
狭窄的螺旋状楼梯通向一个斗室。
这里摆着铁床、木制的桌子和两把椅子。
仲马在这里工作。
有时一连几天不出自己的书房,只是偶而出现在阳台上,从那里可以看见到他家来拜访的客人们。
巴尔扎克曾说:“城堡”是“世界上最富丽堂皇的糖果盒”。
“城堡”以其特殊的形式,令人想起达鲁坦创造的石头颜料画和基度山伯爵。
这城堡是仲马本人的复制品――体现了快乐机智和不拘小节,轻率和慷慨,被不可思议的空洞的计划所诱惑,不会打算和动人的天真等特点。
《基度山》地产的主人沉缅于快乐和成功的时间并不长。
债务和法院执行人很快就向无忧无虑的仲马压来。
家俱、书画、轿式马车以及野兽和禽鸟都卖光了,最后轮到建筑物本身。
1849年二月,一个在美国发了财的牙科医生,以三万法郎买了它。
在空了的“城堡”大门上锁时,法院执行人在仲马的案卷中留下了一张相当有价值的纸条:“出售绰号尤古尔塔兀鹰,定价十五法郎”。
胡乱花钱的仲马的房子拍卖了。
与此同时,马奎・奥格斯特在距此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座别墅。
这座别墅很俭朴,一点儿也引不起人们的幻想,完全附合他的经济能力和性格。
与仲马相反,他保全了这座别墅。
基度山“城堡”能够保全到今天,真是不容易。
每年,崇敬大仲马的人们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
这个作家生活中的一个舞台,有时很热闹。
这时,在草木丛生的林荫道上,在“城堡”前的百年老树中间,可以听到勇敢的火枪兵的笑声和歌声,有时露出基度山伯爵和法利亚长老的假面具,在表演杂耍的同时,还有魔术师在变戏法。
现在,危险临到“城堡”的头上,当局批准在这个地方进行建设。
大家知道这件事以后,杰克・阿兰在《费加罗》报上写道:“难道所有这一切都要消失得无影无踪吗?难道曾为马鲁阿・安得烈赞赏过的、大仲马曾经在那里幻想过的庭园就这样消失了吗?” 作家在他心爱的马赛更走运些。
为了纪念大仲马,城市的建设者们把市区中俯临卡涅别列尔街的小山坡上的一条街命名为基度山,另一条街叫法利亚长老,第三条街叫爱德蒙・邓蒂斯。
不久前,市郊的一条大街被命名为阿列克山大・仲马。
马赛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报答作家对它的热爱。
它是四次把作家和他的小说里的主人公用街道名称连结在一起,以纪念《基度山伯爵》的唯一的城市。
许多马赛人,也只有他们,至今还诚心诚意地相信大仲马在小说里所写的一切都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船夫和机灵的向导们巧妙地利用这个信念,请人去参观伊夫堡。
这个“南方的巴士的狱”的名声至今未衰。
然而,今天的伊夫堡已经是个无害的地方,再也看不到墙上的哨兵了。
在密闭的囚室里,到处都是参观的人群。
他们带着好奇心停留在暗室门上的小牌牌前面。
牌上写着爱德蒙・邓蒂斯,后来的基度山伯爵,法利亚长老无数珍宝的所有者曾囚禁在这里。
人们甚至指出一个洞穴,说这是他们挖掘的从一间暗室到另一间暗室的通道。
作家虚构的,把不幸的青年活活埋葬许多年的监牢,在一百三十年后,得到生活的证实。
其实,为了使爱德蒙・邓蒂斯的故事看起来象真的一样,仲马本人生前确实出了不少力。
有一次,仲马到老港鱼市去。
他以烹饪爱好者的精明挑选了鱼和蛤蜊,准备做鱼汤。
好奇的马赛人看见作家挽起袖子站在炉灶旁边,就问他:“仲马先生,爱德蒙・邓蒂斯也会做这种鱼汤,是不是?” “当然”,仲马尽量用马赛口音回答:“就是他教会我这个手艺的”。
基度山岛以自己的名字引起了人们的幻想,吸引了旅行者的注意。
愿意去走文学作品中主角走过的道路的人是不少的。
此后不久,在外国出版物上透露了关于基度山岛的消息。
它的面积为十平方公里。
可能要把它列为自然保护区。
传说要在那里创立一个《基度山共和国》。
共和国有自己的旗帜――以深蓝色条纹做边,白色做底,上面有一个十字架。
徽章上画着锚和猎人的号角。
仲马当年的向导是对的,没有比这里更好的打猎场所了。
以天空为背景的山岩上,经常出现特种山羊的优美的剪影。
这种山羊目前还是这个绿树和花岗岩王国的唯一的主人。
在岛上,确实还存在人类居住过的遗迹,有古代苦行僧的洞穴和寺院的废墟。
如果能够顺利地招募到一百个志愿成为新产生的“共和国”的国民的话,这一小块环绕着清澈海水的土地,可能很快就会住上人。
《基度山》城堡的生铁栅栏门上,《阿・仲》花字的镀金早就剥落了,“城堡”本身可能早已消失。
但是,单枪匹马地和有钱有势的人作斗争的、高尚的假伯爵,在人们的记忆中不会改变。
仲马的忧虑是没有必要的。
他在临死前曾问儿子:“阿列克山大,你不认为,我死之后能够有什么东西留下来吗?”时间对人类精神的创作是毫不留情的,它只宽容和保存那些经得起考验的东西。
法朗士・阿那托尔写道:“一切响亮的和声都会在空中消失,一切追求虚名的创作都会烟消云散,未来知道自己的责任,只有他才有神秘的绝对的权利,宣布最后的不容置疑的判决”。
未来对大仲马的作品作出了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