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老何 老何谈百史

那是一年前一个炎火夏日。

南方的天像婆娘的脸说变就变,一场倾盆大雨,我只好在商场躲了将近一个钟。

雨停了,我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麻麻黑了。

眼看着妻子快要下班,我赶紧淘米做饭,把高压锅放在煤气灶上,打燃火,弯下腰择刚买的空心菜。

突然,门口有团黑影晃了晃站定了,我一看是邻居老何,递了支烟给他,老何点燃,结结巴巴地说:“老陈啊!借我50块钱行不?花花感冒了烧得厉害。

”   开口求人需要勇气,何况做了几年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我掏出张50元的钞票,老何双手抖抖索索接了,说着感激的话语转身走向隔壁的房间。

我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是2002年8月,我和妻子搬到这个小院不久,老何一家人也租了其中一间。

那时,30来岁的老何在南村一家制衣厂做缝纫工,每月能挣千把块钱

可一份工资糊四张嘴巴,艰难可想而知。

老何的老婆阿秀本来也是做车位的,由于一连生了两个女儿,还想要一个儿子才罢休,根本没办法上班。

院子里,何家的两个女儿经常光着脚丫乱跑,大的才三岁,小的不过一岁多,头发像染过的一样,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长期的营养不良。

有时看到我吃肉,小家伙眼巴巴瞅着,口水不知不觉流下来。

真叫我于心不忍。

没想到那年底,阿秀的肚子又大了,害怕计生检查,她整天关在大院落虽不敢外出。

老何经常提醒我:“老陈,麻烦你记得锁门。

”我免不了给他开几句玩笑,说老何有本事嘛,一炮一个准,功夫了得。

老何当然能听懂我的意思,皱巴巴的脸一下子红了,无可奈何地告诉我,在他们赣南老家,哪家要是没个带把的续“香火”,是对不起祖宗八代的事情。

会被别人瞧不起,吵架也没底气。

虽然我知道许多穷乡僻壤仍旧有多子多福的传统观念,但曾经念过高中的老何居然满脑子封建,真让我难以理解。

然而东躲西藏了几个月,老何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第三胎又是千金。

老何很生气,阿秀生产两天后又开始缝补浆洗、锅碗瓢盆,落下了非常严重的月子病,一到寒冷的冬天,咳嗽起来没完没了。

老何给小女儿取名花花,好多个夜晚,睡得正香的我被婴儿的哭声惊醒,老何两公婆忙乱的声响中,时常夹杂着争执与埋怨。

他抱怨阿秀的肚子不争气,但说归说,老何仍旧起早摸黑去赚血汗钱。

心情特别好时一般都是发工资那天,他会买点好吃的回来,顺便捎点小玩意,把围着他的女儿们逗得呵呵大笑。

只是到了月底,老何一出现在我出租屋门口,不用说,他勒紧裤带过日子还是超出了预算,又拉下脸求人了。

老何找上门来,一百八十的,我几乎有求必应,或许这个原因,在街上碰面,他老远就打招呼,恭恭敬敬递上支劣质烟,呛得我直流眼泪……   我还在胡思乱想着,老何抱着花花回来了。

我问花花的病情怎样,老何难为情地说:“没啥,就是体质差,白花了8块钱,要不可以还你的。

”我说那50块钱给孩子们买点东西,她们正长身体呢。

“谢谢,”老何声音哽咽起来,让怀中的花花叫“伯伯”。

3岁的花花怯怯地叫声“陈伯伯”,我对老何说,明天我要搬到屏山那边住了,方便妻子上下班。

老何显得有些意外,两个大男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许多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何本来主动要求帮忙搬家的,可我把物品全搬上车,他也没回来,可能是加班吧。

一晃又是两年,前些天,我到西村看望一位老乡,远远地见到老何牵了个男孩在士多店门口玩耍。

老何如愿以偿盼来了儿子,站在我面前,他早白的头发,略显驼背的腰,同他的实际年龄很不相称。

我匆忙与他道别,真的害怕自己一不小心问:老何,你这是何苦呢?哎,我只能轻轻地摇摇头……      编辑 梁 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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