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圣城哥廷根散记]哥廷根大学

德国有许多古老的大学城,比如海德堡、哥廷根、图宾根、弗莱堡和马堡等。

这些城市,都因一所著名大学而驰名,而城市里的生活,也与这所大学密不可分。

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物理学的黄金岁月里,哥廷根大学教授波恩、海森堡等领导的哥廷根学派,在量子理论的创立中,做出了巨大贡献,而哥廷根也成了当时全世界物理学家心中的圣城。

那时在北美的大学里流行着一句口号:收拾行囊,奔向哥廷根

我在大学学习量子力学和科学史时,这些大师们的名字,如雷贯耳,而哥廷根这个地名,也常在耳边响起。

后来得到德国洪堡基金的资助赴德从事研究工作时,哥廷根自然是首选之地。

无奈岁月流逝,斗转星移,今日的哥廷根,数理化的研究都远非当年鼎盛时期可比。

我所从事的研究在那里已非热门,我们只有来到与哥廷根同处一州的汉诺威大学,但是,我的心中总是放不下哥廷根,总想到那里去看看。

妻子取笑我,说我的心中有一个哥廷根情结。

解开心中哥廷根情结的机会终于来了。

妻子申请在德攻读研究生,我极力鼓动她申请哥廷根大学,并被顺利录取,但必须先到那里去通过该校的德文考试。

就这样,我一路相送,来到了哥廷根,终于有机会细细品味一下这座在书中神游过多遍的学术圣城。

哥廷根是一座人口不到十五万的小城,居民中大学生、教授和马普研究所的研究员占了相当比例。

小城位于哈茨山脚的丘陵之中,哈茨山上流下的清亮溪水,汇成了一条不大的莱纳河,蜿蜿蜒蜒,穿城而过。

以汉诺威选帝侯乔治奥古斯特命名的大学,久负盛名。

从19世纪初叶直到20世纪三十年代,这里汇集了一大批数学物理精英,真可谓群星灿烂,光彩夺目,极大地推动了数学和物理学的发展。

这里先后出产了四十几位诺贝尔奖得主,他们或毕业于哥廷根大学,或曾在这里任教以及从事研究。

今天,漫步在哥廷根内城幽静的小巷中,在那经过岁月风雨的侵蚀略显斑驳的墙壁上,常常可以发现一个精致的铜牌或木牌,上书“诺贝尔奖得主索末菲尔德,1925年居住于此”,或是“诗人海涅,1821年以此为家”。

这样的牌子,在哥廷根据说多达250多块。

在城外老墙边有一座塔楼,当年十七岁的法律系学生俾斯麦曾栖身于此。

这位后来的“铁血宰相”,德意志帝国的创始人,当年因为行为放荡和酗酒而被禁止住在城内的学生宿舍,不得已只好寄居在塔楼之上。

内城中心的街道两旁,有许多老字号的小酒馆,那是学生们苦读之余的好去处。

岁月悠悠,今日走进这些略显昏暗,挤满大学生的小酒馆里,穿过时光隧道,仿佛仍可听到大师们当年年少时把酒论英雄的高谈阔论和朗朗笑声。

走过城西熙熙攘攘的集市小广场,绿树掩映之中,是一座黑黑的铜像

铜像里的高斯和韦伯,一坐一立,正在讨论着他们那千古不朽的电磁定律。

数学王子高斯,从小就显示出非凡的数学才能,19世纪的上半叶,他在哥廷根大学任教近五十年,从而使得德国继法国之后,成为世界数学研究的中心,而哥廷根又是德国数学研究的中心。

高斯不仅在数学上成绩斐然,也在天文学、测地学和电磁学上做出了很大贡献。

他还和物理教授韦伯合作发明了电磁电信机,这座高斯、韦伯铜像,就是为了纪念这两位大师的合作。

高斯之后,数学家黎曼和希尔伯特相继在哥廷根大学任教,使得哥廷根数学领域里的翘楚地位,继续保持了几十年。

哥廷根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爱因斯坦在研究广义相对论时,要用到黎曼几何,于是来到哥廷根希尔伯特请教,从而推导出了那个著名的场方程。

有人据此建议希尔伯特也应该在广义相对论的发现中署上大名。

希尔伯特回答道:哥廷根马路上随便找一个孩子来,都比爱因斯坦更懂四维几何,然而发现相对论的,是物理学家爱因斯坦,而不是数学家。

城南那连绵起伏的丘陵小山,则是散步的好去处。

当年哥廷根大学数学教授希尔伯特,就非常喜爱散步

许多晴朗的午后,他常会带上学生或助手,沿着山上弯弯的小路,一边散步,一边讨论,许多数学定理,就是这样产生的。

希尔伯特在五十多岁时,曾得了当时视为绝症的肺结核,正是这种美妙的散步,使得希尔伯特能够战胜病魔,得享天年。

希尔伯特是19、20世纪之交时最伟大的数学家,他在1900年世纪之交时提出的数学二十三大难题,至今仍有一些悬而未决,从而成为促使整个20世纪数学研究日新月异的动力。

今天的哥廷根仍保留着一条“希尔伯特小径”。

沿着小径缓缓向高处走去,春日晴和的阳光下,碧草泛着油光,不知名的野花吐芳,孩子们在草地上嬉戏,小溪里一泓清流欢快地向城中的莱纳河流去。

在这如画的小丘上散步,怎能不激发无限的灵感和遐想。

散步回到城内,王子街上的大学老图书馆也是值得拜访的。

走上高而宽阔的楼梯,仿佛在爬上一座知识的殿堂。

这里除了收藏许多图书之外,还有很多珍贵的手稿,包括手抄的《圣经》。

从图书馆出来穿过几条小巷,就来到了老市政厅和市场广场。

就在这个市政厅底层的墙上,直言不讳地刻着这样一句话:“哥廷根之外没有生活。

”可见当时这里的人们那种以学术傲视世界的自豪感。

广场上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座鹅女的铜像和喷泉。

美丽的鹅女,手中舞着柳枝,笑容可掬地赶着憨憨的几只大鹅。

这位鹅女,还是哥廷根学子们的情人呢。

每当小伙子们历经寒窗之苦,终于披上黑袍。

带上博士方帽的时候,总是忘不了要到广场上来吻一吻那美丽的鹅女,号称“博士之吻”,算是感谢哥廷根大学的培养和小城的照看。

美丽的鹅女,大概是世界上接受接吻最多的姑娘了。

近日阅读慕利根的自传《科学家生涯》,发现这位现代分子轨道理论创始人,诺贝尔化学奖得主,也有一个哥廷根情节。

1927年夏天,当年轻的慕利根来到哥廷根学习量子理论时,住在葛培特太太家中。

葛太太有一个女儿叫玛丽亚,当时也是哥廷根大学的学生。

玛丽亚对英俊潇洒的慕利根颇怀好感,曾主动约会他。

但是,鬼使神差,这位不识抬举的美利坚傻小子竟然回绝了这一约会。

三年后的夏天,另一位美国小伙子梅耶成了葛太太的房客,慧眼识珠的梅耶没有拒绝玛丽亚的深情,把她迎娶回了美国。

这位玛丽亚小姐,就成了梅耶夫人,芝加哥大学物理教授,夫妇双双发表了许多重要的科学论文。

梅耶夫人,也因为在核物理和统计力学上的卓越贡献,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奖,比慕利根还早五年戴上这顶科学桂冠。

五十年后,当年迈的慕利根回忆起这段往事时,不胜感慨:如果当年他与玛丽亚结合的话,科学的历史,大概又是另一种写法了。

负笈哥廷根的莘莘学子,当你们不远万里来到哥廷根

住进房东太太的客房时,如果房东小姐与你约会,你可千万不要再错过机会了。

哥廷根地灵人杰,这位房东干金,日后也许又是一位诺贝尔奖得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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