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谶纬与《谶纬论略》】 谶纬

谶纬论略》是四十年来国内第一部专论谶纬的著作。

谶纬的“身世”很怪,人们多有不晓。

“谶”是所谓神的预言,而“纬”则是神学与经学的结合。

“纬之为书,比傅于经,辗转牵合,以成其谊”(《释名》)。

谶纬之学大炽于汉代,自汉武帝号令“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孔子迅速上升到“圣人”的地位,同时六经也作为“圣典”为皇权所用。

经学毕竟是古传之物,难与现实吻合,由此诱发了将儒学宗教化的倾向。

其始作俑者系一代大儒董仲舒,他以战国时期邹衍的“五德终始说”为先导,以儒学为中心,以“类”、“数”为界说,将道、法、阴阳、五行等诸说兼容并汇,创造了天人感应的神学目的论,成为经学与现实结合的先声。

其后,儒教愈发神化,经学愈发得宠,加之王莽篡政、刘秀复汉,王朝起伏跌荡,争霸者无论在朝在野,都想证明其实现霸业是神的安排。

于是汉代一批方士化的儒生显灵了,他们围绕经学编派种种骇人听闻的神话,一方面将孔子奉为“教主”,另一方面又忘却了“子不语”的古训,建立起种种神奇怪诞的学说

值得强调的是,儒生们制造谶纬并不是为了消闲,而是为了逢迎皇权,达到“挟亡灵以令天下”的目的。

帝王们也确实将这些方士奉为上宾,每遇日食月食、狂风骤雨、人间怪异、自然灾变,都要请他们界说明察,以解“天人感应”之预兆。

谶纬论略》中即辑录了百余种古人关于日、月蚀的占验和征兆,像“臣子谋,日乃蚀”。

“主骄慢,日月失明”(《开元占经》)等等。

汉光武帝也是以谶语:“刘氏复兴,李氏为辅”(《后汉书・光武帝纪上》)为根据,发愤兴兵,再成汉家霸业的。

然而,“亢龙有悔”(《易经》),物极必反。

谶纬原本人造之神话,随用随编,并无专属,皇家适用,平民亦可适用。

汉末黄巾军即打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谶语以毒攻毒;曹魏也以谶语:“代汉者魏公子”(《春秋・正版谶》)证明灭汉乃天经地义。

如此神化之学,渐成灭国之利剑,令人望而生畏。

所以魏晋时代皇家已深知谶纬可兴国亦可灭国,成霸业之后立即禁绝纬书之流传,后世均作此举,谶纬从此飘零散落,渐至衰灭。

时至今日,虽几经历代后学暗中整汇刊抄、集结注校,终因时过境迁,再难成后汉之盛况,更无当年涉世之伟力,仅成二三学子抱残守缺之物

作为一门屡遭查禁的“绝学”,今人要想理出些眉目来,确实困难重重。

谶纬论略》的作者广阅古今有关典籍,详加整理、阐述,终而成书。

作为“四十年来第一部”,确有其意义。

谶纬实为由神话与传说组成的神学秘籍,通篇用语隐微、例说荒诞、虚实并储、鱼龙混杂。

故长期以来,被视为“封建迷信”、“历史糟粕”,而很少进行深入的分析与研究。

不过,读罢《谶纬论略》,却令人感到,无论在史学还是在其它的意义上,都不应无视谶纬的存在。

首先它曾在后汉与古经比肩并立,被尊为“内学”和“秘经”,并且曾有取代经学之态势。

对于如此显赫一时的学说,无视其存在并不能证其不存在,不究其内涵则难以体察古代之文化氛围及价值取向。

再者,纬书的篇目极其可观,史称八十一篇,其中既有大量的神话,也掺杂着许多信史和科学知识。

例如,《春秋纬》中即载有:“月为阴精,体自无光,藉日照乃明。

”这些内容虽服务于荒诞之说,却无损其科学价,值。

正如古人所说:“经明其义,纬陈其数;经穷其理,纬究其象,纬之于经,相得日彰”。

(《诗纬集证序》)此说虽嫌过分推崇,但可以从中认识到,了解谶纬对于研究中国古代学说的重要。

谶纬的典籍极其零乱,不易见到,即使见到了也往往难以悟得深透。

谶纬论略》是按照现代的学术观点分章立目的,作者在广集史料、详推细考的基础上,阐幽发微,比较全面地论述了谶纬的发生、发展、兴替、流变及影响,叙说兼济古今,脉络清楚,并且理清了许多疑点和问题。

例如,关于谶纬起源,就列出了十二类说法;同时还对八十一篇纬书逐一考证源流,实乃不易之举。

尤其是在阐述谶纬与政治、社会、宗教、科学和历史等方面联系时,作者运用科学的历史观,很有些临危不乱、无诓无玄的勇气。

(《谶纬论略》,钟肇鹏著,辽宁教育出版社一九九一年九月版,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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