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海棠溪 民国重庆海棠溪
唐代著名女诗人薛涛有诗云:“春教风景驻仙霞,水面鱼身总带花。
人世不思珍卉异,竞将红缬染轻纱。
可惜,那情景莫说是我们,就是100年前的人,也已经没有缘分看到那红如仙霞、茫茫一片的海棠花。
向楚《巴县志》曰:“其名为海棠,或曰昔多海棠,以此为名,或又曰盛夏洪流大江灌入溪中,三五(农历十五)之夕,月光激射,江波喷发作朵朵海棠状,遂名溪。
”向楚是重庆人,生于1877年,他都没见过那成片的海棠,何况我等!不过,“月光激射,江波喷发作朵朵海棠状”的情景,上个世纪60年代都还可以看到的。
海棠溪发源于南山北坡,由西南向东北,蜿蜒十余里,一路上接纳了好几条山溪涧流,又忽地转了一个弯,向北注入长江。
那溪两岸地势低缓而开阔。
上个世纪60年代之前,海棠溪依然溪流潺潺,溪侧菜地葱茏一片,春有桃花李花点缀其间。
若遇春雨,南山空蒙,溪水叮咚,更叫人流连忘返。
王尔鉴《巴县志》说:“溪右高阜,竹树阴森,春晓将暾,淡烟微布,细雨如丝,溪流映带,其山娟秀,绰约如藐姑仙子,凝立于素绡帷中,含睇微笑。
”那景色之美,令人神往。
涨水季节,长江水倒灌进来,溪面开阔如江河湖泊,小船可以一直划到罗家坝,在那住户的门前屋后停泊,又颇有江南水乡风味。
最妙的是秋冬时节,夜阑人静,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大地恍若水中,那溪面上浮起缕缕白雾,刚好将溪谷罩住,轻柔起伏,微微飘动,犹如“潜龙在渊”。
笔者当年就读于向家坡上的南山中学,不管回家还是返校,都要穿过那海棠溪。
站在溪边,洗一洗手,浸一浸脚,清凉舒服之极。
有时候,几个同学将书包丢到一边,下到溪里去捉鱼捕青蛙扳螃蟹,或脱个精光洗澡游泳,那乐趣至今记忆犹新。
海棠溪原来是个小渡口。
旧时,从重庆城去南岸,可以出太平门到海棠溪,然后沿黄葛古道上黄葛垭。
如果去贵州方向,则出南纪门到黄葛渡,上南坪场,走丹桂到土桥。
上个世纪30年代,相继修通了川黔、川湘公路,其起点都在海棠溪,于是海棠溪也就开始繁荣起来,成为重庆的南大门,当年盛极一时的黄葛渡也由此日渐冷落。
因海棠溪正街靠东,不在公路上,海棠溪码头也逐渐取代正街,成为闹市。
那时,码头上店铺鳞次栉比,江边的船舶密密匝匝,待渡的汽车排起长队,赶船的行人来去匆匆。
直到1980年长江大桥修通后,海棠溪才失去交通要道的地位,随之冷落了,萧条了。
后来,又把海棠溪拦腰截断,在上面填土修建南坪至上新街的公路,使好端端的一条山溪成为下水道,成为臭水沟,那“溪邃怜香国,山容映海棠”(王尔鉴诗)便只能成为记忆了。
海棠溪入江处有一大石桥,拱式单孔,建于清同治六年,连接着海棠溪正街和码头,名通济桥。
桥西原有一古树,每年涨水,或没其顶,或淹其腰,或仅齐其脚,成为活的水文记录。
冬春水枯露出,夏秋涨水淹没。
最麻烦的是水已涨,但尚未将其淹没时,过江轮渡只能到沙滩外面,乘客下船后,要步行一段沙滩卵石路,还要再乘坐小木船过内河,才能到岸。
修建南滨路,彻底改变了海棠溪,溪流不见了,通济桥被埋没了,就连那沙滩也被圈进来一大半,使海棠溪口成为一个大广场。
广场上植有大榕树,建有舞台什么的,每每有演出之类的活动,便在那儿举行。
而靠山一面,则是新修的各种各样的餐馆,夜夜热闹,生意兴隆。
那著名楼盘海棠晓月,本来并不在海棠溪,而在玛瑙溪,却巧妙借用了海棠溪“月光激射”“江波喷发作朵朵海棠状”的名声。
目前,海棠溪的地价还在继续升温。
原海棠溪汽车站那块地盘,准备修五星级宾馆。
原川黔公路海棠溪至四公里段也正在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