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香的烩饼|烩饼

1978年,16岁的我初中毕业后,便跟随父亲毛驴车“拉脚”。

无论风雨交加,寒冬腊月,我和父亲每天往返德州周围县城及河北部分地区,为生产队运输土产、五金等货物。

父亲忠厚诚信,朴实善良,他的毛驴车一般不会放空。

一个昼夜约在运费中提成两元钱,一家七口人的希望都寄托在那辆毛驴车上。

几本发黄的旧小说打发了我四年的少年时光,红薯、玉米饼子是我家不变的主食,上学的路有多长,我的酸水就会流多久,朦胧中,那年代我好像始终处于饥饿状态。

时隔多年,我几次探亲、开会、出差回到德州,总要寻找以前熟悉的路,因为我所有希望、梦想随着那慢悠悠的毛驴车遗失。

巨变中的德州很难找到原来老路的影子。

在我记忆中的104国道双桥洞西前行100米左右,有一家接待站

每天清晨,店老太的门前就停满了来自周边农村临时歇脚的各类车夫

老太个头不高,动作缓慢,像是母子两人艰难度日,布满核桃纹的脸上总是凝固着一种永恒的表情,她的营生就是为这里等待找活的车夫饼子,浓烟中飘散浓浓的葱花味。

车夫带来的饼子、窝窝头形状各异,有纯玉米面黄橙橙的,地瓜面和玉米面两掺的黑里透着黄,还有高粱面、地瓜面、玉米面几种混在一起的。

她的案板上浓缩了70年代中国农村的艰苦生活。

车夫到达接待站后,一边给毛驴喂草喂料,一边拿出饼子排号,等待老大娘慢慢腾腾地烩。

然后车夫们便蜷缩在墙根用嘴吹吹手,慢悠悠卷着喇叭烟。

父亲不吸烟,便两手揣拢,专心致志地看着他心爱的毛驴吃草、喝水。

饼子的方法十分简单,在铁锅里放几滴油,油热后再放几粒葱花,然后放少许白菜,呛锅后将切好的饼子、窝头放入,加水加盐烧开即可。

一个饼子收加工费两角钱,每次饼子烩好后,父亲总是往我的碗里多拨一些,一碗烩饼狼吞虎咽下肚,鼻翼间沁出粒粒汗珠,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油然而生,身上的力气多了许多。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是父爱如山。

父亲偶尔也会花上一角钱买一碗馄饨让我解解馋,那馄饨煮得融融的,馄饨肚上依稀呈现酷似玉米粒大的肉丸,碗上面飘着几粒香菜和油花,那味道沁人心脾,比现在的海鲜馄饨还鲜美。

久违了,家乡的烩饼、馄饨

几十年转眼过去,家乡也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我家也从毛驴车、拖拉机、大货车、小轿车不断转换,但父亲受传统勤俭习惯的熏陶,直到临终都没有吃过一顿上档次的饭菜。

由于家庭支持,经过学习和努力,我被部队提为干部,长达20多年驻防边疆。

多年来,我曾有机会吃过成千上万元的宴席,品过天南诲北的山珍海味,但再也找不到家乡烩饼的味道。

唯有家乡浓香的烩饼在记忆中挥之不去,使人垂涎欲滴,令人难忘。

在那个吃不饱的年月,一顿烩饼既充饥又暖和。

美哉!家乡那喷香的烩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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