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的小夫人 [“上校”卡扎菲]

一个时代的结束是如此富有戏剧性。

在北约进行了近7500次轰炸、利比亚内战持续5个月之际,在国际舆论还在争辩卡扎菲能挺多久时,战局骤然出现突破。

利比亚反对派胜利了。

这个胜利过程艰难漫长,结局却出乎意料的简单轻松。

一个驰骋国际舞台40年的强人卡扎菲留给世人的背影竟是如此虚弱。

随着卡扎菲从的黎波里的遁去,强人政治也画上了最后的休止符……   从最初的理想主义者、民众拥戴的“民族英雄”和“反西方强权政治斗士”,到四处躲藏的“人民公敌”、“狂人”、“疯子”、“独裁腐败”的代名词,42年,对于一个人和一个政权的蜕变,已足够长。

天才上校:“民族英雄”      在2011年8月22日这个四面楚歌的时刻。

隐匿在某个角落的穆阿迈尔・卡扎菲,不知是否会想起1969年9月1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夜晚。

当时年仅27岁的卡扎菲,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上尉通讯连长。

他领导着一个由利比亚青年军官组成的“自由军官组织”,通过不流血的政变,推翻了腐败而孱弱的伊德里斯王朝,并建立了阿拉伯利比亚共和国。

从此,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游牧民之子晋升为“上校”,开始正式登上政治舞台,成为影响世界政局的“重量级”人物。

事实上,卡扎菲能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到成为影响利比亚乃至整个阿拉伯世界政局的“重量级”人物,除了时势使然,也与其自身的不凡才能及坚毅性格有关。

1942年,卡扎菲出生于利比亚苏尔特沙漠的一个羊皮帐篷里,目不识丁的父母都是贝都因牧民,这个民族有着反对异族入侵的传统,这让卡扎菲从小就决定做一个民族英雄和精神领袖。

卡扎菲毫无疑问是个天才。

上中学的时候就是学生领袖,不仅能说会道,善于奇思妙想,而且极有感召力,发誓要建立一个新社会。

他的几个主要追随者后来都成了国家领导人。

在军校里,卡扎菲已经开始组建自己未来的班底:小学同学负责在民间传播革命思想,军校同学负责效仿埃及的纳赛尔,建立“自由军官组织”,准备武力夺取政权

政变成功后的第二天清晨6点30分,卡扎菲坐在班加西电台里,用一种坚定、沉稳的语调,播放了新政权的第一号公报。

这次的广播措辞巧妙、得当,后来被人评价为是一份十分“机智”的声明,因为它让利比亚的大众相信,卡扎菲及其拥护者是“应利比亚人民的要求”来推翻现有政权的,他还把自己所带领的“自由军官组织”称呼为“你们(利比亚人民)的军队”。

这份声明,使得卡扎菲阵营迅速地赢得了国内舆论和民众的支持,也使得大多数阿拉伯政权,例如伊拉克、叙利亚、苏丹及埃及等很快承认了利比亚政权的合法性。

除此之外,卡扎菲还考虑到了英美等在利比亚拥有既得利益的外国势力的顾虑,在声明中他用“我们的事变决不是针对任何国家的,也不会反对国际协定和公认的国际法”以及“这完全是我们的内政问题”的说法。

英美等国不久后即发现,卡扎菲的这种说法,不过是一招“缓兵之计”。

据称,卡扎菲准备这份公报的时间非常仓促,他只是简单地写了几个要点就开始广播了,很多内容都是在广播的过程中“临场发挥”的,其口才与机智,可见一斑。

年轻时的卡扎菲深受埃及前总统纳赛尔民族英雄观和阿拉伯传统历史观的影响。

可以说是一个激进的理想主义者。

他的理想主义集中体现在其执着的“统一阿拉伯世界”的追求、强硬的反西方强权政治的态度、个人的英雄观和其提出的“世界第三理论”等方面。

他坚信阿拉伯民族需要英雄来领导,并认为自己就是阿拉伯世界正在找寻的一位英雄,而作为英雄要扮演的角色,就是实现阿拉伯世界的统一,形成一种区域性的力量。

自1969年9月夺取政权后,他一直在带领着利比亚走这样一种带有理想主义色彩的道路,并始终未放弃“统一阿拉伯国家”的理想和实践。

他在42年的执政生涯中,希望在阿拉伯世界建立一个区域性的统一政府,构建区域性集体安全体系,最终解决巴勒斯坦问题。

他先后十多次,在阿拉伯地区及非洲地区进行国家之间合并或者建立联邦的尝试,先是在阿拉伯地区,以后又转向非洲地区。

1970年埃及总理纳赛尔去世前,卡扎菲还提出了利比亚和埃及先行合并,以合并的埃及和利比亚为核心,逐渐覆盖周边阿拉伯国家的主张。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他掌权后,独辟蹊径,提出的介于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之间的“世界第三理论”就是这样一种理想主义的体现。

他发布的《绿皮书》阐述其“世界第三理论”,从政治学、经济学和社会学方面,表述其理想主义国家发展模式。

在这种理想模式中,“全民政治”成为其政治学说核心,而“消灭雇佣制度”成为了其经济学核心。

他还用“人民委员会”替代了常规的国家部委,用“人民委员”替代了部长和主任。

由于这种理想主义国家模式来自其个人的逻辑推理,缺乏历史实证和现实操作上的考量,导致效果不佳。

政府效率低下、渎职腐败的情况仍然严重。

而尽管“人民”一词,似乎是其政治理念和实践的重要部分,但因为在其国家发展模式中,既没有选举制度,也没有工会和自由的舆论,“人民”逐渐成为了卡扎菲自身意愿的代名词。

卡扎菲执政的早期,理想主义的激情为他赢得了众多的拥戴者,尤其是他所传达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使他成为了拥护者眼中的“民族英雄”和“革命领袖”。

但在反对他的人眼中,他则被看成是“狂人”和“疯子”。

卡扎菲还以敢于挑战西方强权政治的斗士形象活跃于国际舞台。

他执政后不久。

开始清除英国和美国利比亚的军事基地,并用强硬手段将西方国家利比亚的石油公司国有化。

卡扎菲还处处与美国针锋相对,在伊朗霍梅尼领导伊斯兰革命推翻亲美政权之时,利比亚也组织反美示威游行,火烧美国利比亚代办处。

20世纪80年代中期。

利美冲突更是不断,锡拉特湾军事冲突、美国环球航空公司840航班爆炸、美国驻柏林军人夜总会被炸,使得美国空军于1988年对卡扎菲的住所进行了空袭和轰炸。

在巴勒斯坦与以色列冲突问题上,卡扎菲态度强硬,主张同以色列全面开战,绝不和解。

蜕变的上校:“人民公敌”,      42年后,历史却残酷地轮回,曾经“应人民要求”推翻伊德里斯国王的卡扎菲,站到了被推翻的位置。

事实上,变化早已开始

从1977年卡扎菲开始担任利比亚革命领导人兼任武装部队最高统帅,他已开始慢慢偏离最初的轨迹,逐渐从一个为理想主义目标战斗的勇士,变为寻求个人权力最大化的“独裁者”。

“9・11”事件后,美国以反恐为旗号,彻底打击萨达姆政权

2003年,伊政府的倒台。

萨达姆的被处死,或许对卡扎菲带来了一些触动。

开始出现一些“变化”。

2003年底,卡扎菲走上了与美欧和解的道路,并在12月19日,宣布放弃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计划,接受 武器核查。

几天之后,他又将利比亚掌握的几百名“基地”组织和其他伊斯兰极端分子的情报交给了美国和英国。

此外。

他还主动承担洛克比空难责任,赔偿受害者家属,积极与欧盟改善关系,与美国恢复邦交正常化。

2006年5月15日,美国政府宣布将利从“支持恐怖主义国家”的名单中划出,国务卿赖斯称赞“利比亚是一个重要的学习榜样”。

卡扎菲在访问欧盟总部时充满期望地表示“利比亚决心在实现世界和平方面发挥‘主导作用’,同时愿意成为欧洲和非洲之间合作的桥梁”。

这种变化不仅表现在与西方国家的关系上,也表现在与阿拉伯国家的关系上。

2004年,因为阿拉法特被以色列困在总统官邸,加上之前萨达姆被美军俘虏,卡扎菲在突尼斯召开的阿拉伯首脑会议上,突然离席表达不满。

2005年在阿盟首脑会议上,卡扎菲对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巴斯公开说,“阿巴斯兄弟,恕我直言,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都是傻瓜。

”“我不明白为什么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都要建立各自的国家

”   卡扎菲又不时表现出一种矛盾和反常,或者可算是“分裂”的状态。

在近年来与西方主动和解后,卡扎菲又曾在多种场合对美国西方国家给予利主动“放弃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研究”的回应表示失望和不满,认为利比亚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在很多场合,他衣着质朴、饮食简单,不事雕琢,反对奢华生活。

他住帐篷不住豪宅,骑骆驼不乘名车。

但与此同时他的家族又垄断着利比亚的资源,在海外拥有巨额资产。

在今年联合国宣布制裁利比亚之后,美国和英国分别宣称冻结的卡扎菲海外资产的数量就达到约300亿和200亿美元。

西方国家领导人的眼里,卡扎菲更甚至被看成存在着外交政策上的“精神分裂症”。

作为外交家的卡扎菲实行的是富有活力的先发制人的策略来处理贸易和石油等问题,显得极为明智。

但同时他又向恐怖主义者提供支持,令其处于被动。

实现阿拉伯世界统一的理想看来遥不可及,而成为英雄的目标也似乎渐行渐远,只有现实的权力和利益触手可及。

基于卡扎菲世界第三理论”的利比亚政治体制开始演变,走向了决策集中、执行分散的方向,逐渐让权力集中到了卡扎菲个人手中。

1969年卡扎菲成功夺权后,由12名军官组成的革命指挥委员会(简称革指会)成为国家最高立法机构和行政机构。

革指会任命内阁,组成中央政府。

1971年6月,利比亚宣布成立“阿拉伯社会主义联盟”(社盟),其他一切政党都被宣布为非法。

由于社盟并不那么“听话”,卡扎菲于1973年4月15日发动“人民革命”,并在此后创立“人民委员会”和“人民大会”,取代中央一级的革指会、内阁和地方政府。

通过这样的政权改组,利比亚政治体制从革指会的集体领导变成以卡扎菲为首的军人集团领导。

从1977年到1993年,卡扎菲又创立了“革命委员会”,完全取代常规的国家机构设置,“革命委员会”的成员主要是支持卡扎菲政治经济主张、出身下层的青年。

卡扎菲之外的其他领导人完全被排除在权力体制之外。

1979年3月,卡扎菲辞去了总人民大会总秘书的职务,开始自称“革命领导人”。

卡扎菲领导下的利比亚人民大会及其秘书处、人民委员会以及革命委员会并存甚至彼此交叉,权责不清,政权体制的碎片化,对于卡扎菲个人权力的集中却是极为有利的。

1993年之后,卡扎菲开始把自己的子女安插到政府和军队中。

长子穆罕默德掌控了通讯部门,次子赛义夫负责卡扎菲发展基金会,三子萨阿迪担任了特种部队司令,四子穆阿塔希姆担任国家安全顾问,六子哈米斯担任精锐的第32旅旅长。

卡扎菲家族及其部落开始控制了利比亚的军事、经济的核心领域和资源,并开始成为其排除异己,镇压反对派的重要力量。

卡扎菲将权力和资源集中到自己部落“卡扎法”手中,日益引发了包括“瓦尔法拉”在内的其他部落的不满。

2011年初的动荡,首先从瓦尔法拉部落开始,不久后利比亚东部的“扎维亚”部落加入了示威人群。

2011年2月15日晚,一些年轻人在班加西举行示威,喊出了反对卡扎菲的口,号。

利比亚安全部队发射橡皮子弹,将示威者驱散。

2月16日,数百名班加西民众上街示威,并再次与警方发生冲突。

17日,多个城市爆发骚乱。

19日,政府军队开始向示威者开火。

由于卡扎菲政权强硬镇压示威,骚乱逐渐演变为武装冲突,联合国通过决议,法美英等西方国家开始介入,支持反对派武装力量,形势迅速转变,反对派渐占上风。

直到8月22日。

反对派武装控制首都的黎波里,卡扎菲政权倒台。

上校的末日:过程艰难漫长      目前,卡扎菲政权土崩瓦解似乎已成定势,卡扎菲藏身何处,结局如何已经成为全世界关注的话题。

虽然目前卡扎菲下落不明,但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他的落网指日可待。

一个屡屡声称“战斗到死”的“强人”,最终仍难逃轰然倒下的命运。

如今的悬念仅仅是卡扎菲结局如何,是死于战火、流亡海外还是走上被告席。

“希望卡扎菲被活捉,以便让他接受审判。

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主席贾利勒说。

其实试图预言卡扎菲将会如何做非常难。

大多数时候卡扎菲都是现实主义者、投机主义者,常常在最后一刻才做出决定。

但无论怎样,卡扎菲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越来越多迹象显示,卡扎菲很有可能选择流亡海外,那么,昔日的“非洲雄狮”将如何流亡?   独裁者在选择逃亡目的地时需着重考虑逃亡国的司法体系,以避免日后被引渡回国或被引渡至国际法庭。

逃亡目的地需与母国没有引渡协议。

如随身携带大量财产,则不能前往已经加入《联合国反腐败公约》的国家

卡扎菲的境遇要糟糕很多,目前只要还想与美国和欧洲保持良好的关系,就没有一个哪个国家愿意接纳这位前“独裁暴君”。

三分之一的非洲国家已同意国际刑事法庭发出逮捕令,这将使卡扎菲面临在海牙接受审判的巨大风险。

大多数阿拉伯国家的统治者现在不会给任何人提供避风港。

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接受美国广播公司的采访表示,卡扎菲的亲信正在全世界寻求出路。

但是当卡扎菲家族选择流亡时,他们可以挑选的地方实在少得可怜。

《华盛顿邮报》近日盘点了卡扎菲流亡可能会选择的五大国家,可能性上排序分别为委内瑞拉(最有可能)、津巴布韦、乌干达、赤道几内亚和沙特阿拉伯

最让卡扎菲不愿意看到的是,目前从利比亚逃往其他国家的路径似乎已经被堵死。

利比亚接壤的阿尔及比亚政府宣布关闭与利比亚的一切入境口岸;在南部,尼日尔政府已明确态度,拒绝卡扎菲入境,一旦发现卡扎菲入境将立即逮捕并移交国际刑事法庭。

而最乐意接受卡扎菲一家的查韦斯本人,政治前景尚也不明朗。

他领导的党派在去年9月的议会大选中遭受惨败,个人声誉逐渐下滑,民众支持率从2006年的超过70%下跌到目前的50%。

而查韦斯的“无厘头”更是让人为他的前景感到担忧――他在最近的采访中表示,火星上可能存在过生命,但最终资本主义让火星上的生命消亡。

他的“雷人”言论和卡扎菲在联大长达96分钟的演讲一样让人担心。

但这还不算问题的核心:目前维持着世界最高通胀水平的委内瑞拉政权能否长久稳固依然值得怀疑。

当地时间9月1日,被指藏身位于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东南大约150公里处的沙漠小镇班尼瓦里的卡扎菲连续两次发表讲话,声称已迁都其家乡苏尔特,准备与“占领利比亚的人”打一场“长久的游击战”。

卡扎菲还说,北约终将垮台,效忠北约的叛徒终将垮台,他的敌人会“灭亡”。

他警告北约国家若妄想占领利比亚

他说,“我们将在每个地方和他们作战。

我们将焚烧他们脚下的土地。

”根据卡扎菲的个性推断,这头“沙漠雄狮”极有可能在利用利比亚错综复杂的部落群体,从事游击战争,直至战死。

如果对卡扎菲的命运作严肃评价,它至少向世人昭示了两点。

利比亚之乱,首先是卡扎菲政权,特别是他个人丧失了民心,尤其是失去了利比亚东部广大地区的民心;其二,如果没有西方下决心除掉卡扎菲,如果北约不对利比亚反复空袭,“醒悟了的”卡扎菲或许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然而利比亚局势就像沙漏,卡扎菲的气数已尽。

他不可能既对抗民意,又对抗整个北约,他的失败确实早就注定了。

如今,不管卡扎菲个人结局如何,他的时代已经结束。

新时代还没有来临。

权力真空已经出现,权力博弈才刚刚开始

在这个介于蔚蓝色地中海和金黄色撒哈拉大沙漠之间的北非国家,混乱的过渡期会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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