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醉不醒(组诗)
刘艳芹。
来,干了这一杯。
我不忍心。
拆穿一朵花的心事。
在这浅春三月。
不适合怀念,不适合倾诉。
不适合谈及爱。
和与蓝色相关的话题。
万物葱郁。
我们许以大地辽阔和悲悯。
而落水无声。
人间的缄默各怀其词。
请原谅。
雨水赶在花开之前来临。
请原谅。
关山的风一直向北。
请原谅。
蝴蝶飞过沧海时衔起的落日。
也请原谅。
来,干了这一杯不值一提。
谎言,不值一提。
至多,挨到夜晚、挨到星子发光。
所有的色彩都被湮没。
一滴行走的血。
要多清白就有多清白。
疼痛,不值一提。
浮出桃花三尺,对天空抛下宿命。
一场雪就会降临。
高出疼痛的部分,比死亡还厚重。
爱情,不值一提。
两叶唇的开启和闭合。
不过一次避重就轻的风波。
你错过的。
都被筑成了庙宇。
我,不值一提。
风轻轻一吹。
我就露出了骨骼。
而它怀抱的方言。
无力托起一个黄昏的落日蝉,黄昏的和声。
好吧,我承认。
被你的美声吸引。
即使只是一个黄昏的对峙。
不同的是。
你租来一个夏天赞美人间。
而我,只是截取了一段炽热。
甚至不惜借你的壳。
磕出阳光下的另一个我。
为此,我将穿过你的喉咙。
和你一起发声。
你看,枝头上。
正开出一簇簇娇艳的花儿。
至于哪一朵最红。
最接近黄昏时分的云朵。
月光下,你不会听懂我的歌一场来历不明的雨。
让我震撼的。
恶魔般的云团。
而是一场来历不明的雨。
像密密麻麻的咒语。
一边敲打我。
一边垂钓远近的山河。
山河之外,十万匹马嘶鸣。
抒情像一个狂野而倾斜的巨人。
飞流而上,飞流而下。
在天空和巨人之间。
我矮了又矮。
直到被大地妈妈包容故乡,殷红的方向。
绕过第二座桥。
右转,穿过前边的桃花巷。
就是被唤作故乡的村庄。
村口的老槐树。
倚着半睡的老伯。
干枯的拐杖,紧握着一个村庄的历史。
包括一只走失的山羊。
青磚、碧瓦,半旧的祠堂。
小河、苍苇,牧童的张望。
那时,你也曾怀揣春天的方言。
背起一篓田埂的夕阳。
一声声犬吠,一垄垄麦香。
一座座新坟旧冢啊。
连着这片土地五百年的供养。
同样的血液,殷红祖先的名字。
儿孙的脊梁。
悠悠故土的期盼。
抱紧星辰,朝着同一个方向小巷。
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
梦开启的日子。
它俘获了我的黎明。
忍冬的处雪。
抱着唯一的清凉。
在藤上的慢词里轻舞。
像青瓷的故事。
划过熙攘的目光。
目光里的你,款款走来。
万亩桃园的溪岸。
你躲在蝶儿的翼下。
偷偷劫持了花儿的霓裳。
风穿过小巷。
斜阳下的青苔。
映着你和我的背篓。
背篓里的时光,长烟千里。
一半山河,一半故乡秋天,回归。
我拿不出一件像样的礼物。
给你,给这个秋天每一条奔涌的河流。
其实,也无妨。
清风就是证词。
它一吹,四野的花儿就落了。
此时,我也随之凋零。
一朵朵,一瓣瓣,从此岸到彼岸。
从异乡到故乡。
故乡像一道红色的指令。
她召回流浪的黄昏。
责任编辑 白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