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录》的意义在启蒙向度上展示出的可能 巴金的随想录的意义
就整体感觉而言,《随想录》给我印象深是以贯巴金老人沉痛和悲愤。
这种责、悔恨形象似乎很难与传统义上那种信心满满、高高上启蒙者系起,然而正是这上,我发现了探讨巴金及《随想录》与启蒙话题义所,因事实上直以启蒙者都并非有着单面孔。
这或许要从巴金特殊历谈起。
上世纪30年代起巴金就直作知名作活动人们视野、历史前台。
虽然跨越了0世纪国两次启蒙,但“五四”启蒙,他实际上是作启蒙对象。
正如他己所言“我是‘五四’儿子,我是‘五四’年轻英雄们所唤醒、所教育代人”[]77。
传统作身份赋予他启蒙者地位,他却反复申说己不懂艺,是因偶然机会才闯入坛。
像巴金老人生都不曾给人们留下浓重、清晰、棱角分明启蒙者形象[],即使是他生命部重要作品《随想录》,留给我们也是颗千疮孔、忏悔心[3]。
然而,正是主要这些渺和残缺(而并非高和圆满)处,我认《随想录》不仅对巴金有重要义――它缺失将使巴金启蒙光芒失色许多,而且它也是部对我们进步反思启蒙有启示性义重要献。
下面,试详析。
我认,康德实际上是描绘了种他所期望理想状态下启蒙方式,即公众通运用己理智脱离那种己所加己不成熟状态。
这种启蒙方式可行有两必要条件,即主观上要有勇气而客观上则要有公开运用己理性由。
以至康德用了量幅说明统治者允许公众“争辩”,也是有利政治身。
他竭力试图出种折衷、能让统治者接受可行性方案――“程较由”,即可以争辩,但是要听话。
是启蒙就呈现出这样种图景公众克懒惰和怯懦开始运用己理性,并且私下运用秩序井然而又“听话”,公开争辩统治者不加干涉。
如,公众可以不断启蒙己、获得由,而政权则不但稳固并且还能从公众启蒙获取益处。
这似乎确是种非常完美启蒙方案了,而且定程上也道出了人类不断走向启蒙和进步般规律,然而历史呈现给我们却往往不是这样。
因,是否每人都能够依靠己然禀赋摆脱不成熟呢?是否那种不成熟仅仅是己施加给己呢?事实给我们答案更多是否定,这也就是什么康德直都笼罩着“他人”阴影――“他人”引导或者是“他人”监护。
而这阴影跳出康德外就变成了人们难以回避鲜活存――启蒙者与权力统治。
《随想录》就恰恰讲述了丰富启蒙者被权力压榨故事,故事不但有“不许争辩”恐怖,也有人们怯懦恐惧和悲哀。
其实,控诉和反思“革”,这《随想录》明显主题巴金开就道破了。
“拿起笔,尽管我接触各种题目,议论各种事情,我思想却始终圈子里打,那就是所谓十年浩劫‘革’”。
他向我们生动描述了特定历史期,“他人”监护对人们“公开运用理性”挤压达到了何种程严酷。
首先,巴金讲述了革人兽不分、黑白颠倒事实。
《“紧箍咒”》这,巴金说他和杂林放“有共东西,那就是十年‘革’积累――‘人吃人’噩梦。
我们两人都感觉到‘革’还揪人,这绝不是开玩笑”[]600。
革造反派发起批斗和迫害让巴金有了“人吃人”噩梦,我相信这是他己真实感受。
而所谓“人吃人”象也不禁让我们回想起鲁迅笔下专制社会境况。
《随想录》巴金再谈到了革“人兽化”问题,他《人道主义》说,“十‘革’我看够了兽性发作,我不能不常思考‘造反派’怎样变成‘吃人’‘虎狼’”[]59。
除了人兽不分,还有黑白颠倒。
如《三论真话》,他说,随着批斗会接开下,“我终感觉到必须甩‘独立思考’这包袱,才能‘轻装前进’”[]373话。
那体现了启蒙者、知识分子高贵品格“独立思考”反而成了“包袱”,而放弃“独立思考”却成了“轻装前进”,这不能不让人诧异余而掩卷深思。
而对巴金老人看重“真话”,革期与“谎言”形成了换,“那荒唐而又可怕十年,说谎艺术发展到了登峰造极地步,谎言变成了真理,说真话倒犯了罪”[]30。
其次,与鲁迅将“人吃人”追溯到礼教吃人样,巴金也思考了人兽化、虎狼吃人背深层原因。
他多都表示己正探,终《人道主义》,他提到了人兽化与宗教狂热、迷信泛滥系。
他借着阐释邓朴方志讲话机会说,“产生量非人道残酷行是什么?就是披着‘左’外衣宗教狂热”[]593。
这种控诉986年整《随想录》行将结束怀念亡友叶非英,样有着较激烈表达。
[]。
再者,尽管巴金没有明确指出,而只是再表示要思,但实质上,巴金断断续续片段性思考触及了革反知识、反化主题。
早978年,巴金就提到了这样现象,即“国民党反动统治期,三十年代上海,出现了艺活跃局面,鲁迅、郭沫若、茅盾志作品相继问世,而‘四害’横行期,艺却只有‘花’独放、片空白”[]39。
这有像革“忆苦思甜”反不觉往日较今日苦感觉。
“我现完全明白‘四人’什么那样仇恨‘知识’了。
哪怕只有那么‘知识’,也会看出‘我’‘破绽’。
何况是‘知识分子’,何况还有化!‘你’有了对付‘我’武器,不行!非缴械不可。
其实武器也可以用‘你’嘛。
不,不放心!‘你’有了武器,‘我’就不能安枕。
必须把‘你’‘知识’消除干净”[]37。
985年《再说知识分子》,他还坦言,常常将“革”与秦始皇“焚坑儒”、清朝皇帝狱、希特勒元首人迷信系起,认“这不都是拿知识分子作枪靶子吗?那些人就是害怕知识分子这‘知识’,担心他们不听话,唯恐他们兴妖作怪,……罪名仍然是我有那么‘知识’”[]638。
革反知识、迫害知识分子性质让巴金有着极痛彻切身体验,以至到了986年他仍然耿耿怀。
[5]。
其实,细了《随想录》就会发现,巴金这种对革反思、控诉识不是以种清晰理性分析方式呈现,而仍然保留了作那种感性思维形态模糊性、零散性、混沌性。
有些上体现了作敏锐和深刻,有些问题上较笼统。
例如,把“人变成兽”、“人吃人”现象继续深挖,实际上就暴露了革“双重反人性”特质,即残酷迫害与被迫害,无论“造反派”还是知识分子都异化“非人”――“虎狼”和“奴隶”。
也许正像有些研究者指出那样,《随想录》是独特存,它有己特定方式,对其评判,无所不包期待显然设定了高标准。
它那种“情感记忆”方式下[6],它几乎已达到了它所能达到限。
至有其他限,不能苛责知识分子体将其全部担。
因对体而言,无论能力上还是体性上都不可避免存局限和残缺。
关这问题,巴金剖和寻我候,终将其充分暴露。
二。
如仅仅是停留对外部世界(革)控诉,那么这种反思无疑是不彻底,并且《随想录》革结束思想化界众多反思革献也不会显得特别。
《随想录》特殊就巴金作革受难者,虽然有充足理由将切错误归罪革或者保持沉默[7],但他却出人地[8]选择用种公开方式将对十年浩劫反思由外部(化革命)指向部(人身),并且他对“人”身思考是从剖己做起,并主要体现对我剖。
没有革发起者(当权者和造反派)表示忏悔和反省罪责[9]候,蹲了十年牛棚被打倒“学术权威”,迫害失他相依命终身伴侣罹难者,反倒开始沉痛地剖己。
这种反差多少有悖乎常理。
我察觉到巴金剖己原动力概有两较明显是革己被迫犯下罪责进行忏悔和还债;较深层是他那种深重责任感使他不仅仅反省己,而且觉不觉反省代人,并且他反省似乎包含了要十年浩劫责冲动,至少他想寻他们那代人身上有什么是与革脱不了干系。
[0]我认正是这才是巴金老人难得处,也才是《随想录》深刻所。
巴金饱含着忏悔我剖是和寻我、重新认识我程相缠绕,他不只次随想提到“我不是我己”并表示想把己回。
下面从两方面简略谈谈巴金是怎样剖和寻己。
首先,巴金剖己工作并非帆风顺,而是许多矛盾不断克己、坚持持续探程。
例如,我剖候,不程遭受己抵抗,从而产生剖与反剖纠葛。
98年《再序》,就识到剖己不易。
他说“我清夜深思,我只是轻轻地碰了下己良心,马上又身子,离剖己还差得很远”[]3。
986年《合订新记》,继续描述这程。
“想减轻痛苦,以剖己是轻而易举事,可是把笔当作手术刀下下地割己心,我却显得十分笨拙。
我下不了手,因我感到剧痛。
我常说对己应当严格,然而要拿刀刺进我心窝,我手软了”[]Ⅳ。
方面是客观上认识己艰难。
古希腊神庙上那句“认识你己”格言就昭示了人对身认识是永恒主题。
巴金生长旧社会,他身上就没有“精神奴役创伤”?有没有像“狂人”样也“吃人”?这对巴金说还要艰辛探。
另方面实际上是种反剖心态,类似人那种“遮羞布”心理。
所谓“丑不可外扬”,对国人而言,揭伤疤不仅会很疼,或许更重要是怕丢丑。
还有巴金“战斗”与“不是战士”徘徊。
他谈己写作目说,“我写作是了战斗,了揭露,了控诉,了对国、对人民有所贡献,但绝不是了美化己”[]73。
类似话语不断出现,980年日京都“化讲演会”上,他还强调“我写作不是了谋生,二不是了出名,……我写作是着敌人战斗”,并且把“切旧传统观念,切阻止社会进步和人性发展不合理制,切摧残爱努力,它们都是我敌人”[]68。
这种把写作当成战斗观念我想某种程上是对鲁迅不妥协新学战斗传统延续,这方面,它体现了巴金创作启蒙性。
但另方面巴金也不断否定着己“战士”身份。
《合订版新记》他总结道“我从不是战士”[]Ⅵ。
《说梦》还讲了系列己梦见鬼怪而害怕故事,曾打翻台灯、摔下床。
事反省说“其实我不是钟馗,连战士都不是”[]66。
其实,巴金这些不是“战士”想法我相信也是他人真实感受,但这往往是他费力掘开己灵魂面具、挖向心窝深处、用很高标准要己产生。
这种对我判断带着深深责。
因而,“不是战士”责不能抹煞巴金老人曾“战斗”事实。
我看,这种反思和责不但不会减弱、恰恰相反是更加型体现了作者启蒙性质。
因,历史已给我们展示了,启蒙倘若无视体“人”必然性缺陷而总把身视神话般圆满存,会造成何等灾难?[]。
外,还有真话与真理纠缠。
《随想录》巴金多次强调了己“真话”并非是什么真理,而只是己主观上真情实感。
[]但实际上,真话永远都不能缺少指向真理维,否则人虚妄又主观呓语虽然真实但又有什么力量呢?到985年候,巴金就感到问题不那么简单,他表示“这些年实践,我懂得讲真话并不容易,而弄清楚真、假分更加困难”[]63。
真话“真”虽然更倾向体性,但始终有种靠拢真理“真”向。
只有这样,“真话”才能走出体达到更具普遍性“真实”,这种普遍“真”才具有雕镂人心力量。
[3]。
对,他先是表达了这样思封建我们每人身上。
他看了老舍话剧《茶馆》,就问道“坦率地说,我们谁心灵没有封建尘埃呢?”[]57。
他还说革灾难不能单单归结到林彪、“四人”身上,而是“也得责备己!我们己‘吃’那套封建货色,林彪和‘四人’贩卖它们才会生兴隆。
”[]5。
巴金有三关“骗子”,他实际上深思了掩藏“骗子”现象背封建性识及行。
他结论是,这些现象和行有滋生它们气候与土壤,若要消灭它们,就要“消除产生它气候、铲除产生它土壤”[]8。
不,随而思考便是这种气候、土壤形成,与我们哪人能毫无干系呢?。
巴金还痛彻反省了己革“造反派”淫威下暴露出奴隶识和活命哲学。
978年当反思刚开始候,对柯灵他说“我很抱歉,因我没有替他辩护”[]3,情绪似乎还比较温和。
979年怀念冯雪峰候,他表示己不仅没有雪峰辩护,还“跟别人面丢石块”,不但“想保全己”,也还“相信别人”[]3,似乎也还是有些矜持。
他方面表达了己实际另有牵挂,“保护己我倒并不乎,我念念不忘是我妻子、儿女,我不能连累他们”[]3,方面就坦承了己“活命哲学”导引下委曲全,“别人‘高举’,我就‘紧跟’;别人抬出‘神明’,我就低首膜拜”。
巴金真诚他表示了这些举动其实并非纯粹出被动,而是“怕”压迫下,由被动“跑龙套”逐渐变成主动迎合式表演了――“我甚至愚蠢到愿钻进魔术箱变‘脱胎换骨’戏法”[]3。
98年,他讲述了己唯唯诺诺,低着头、躲着人,甚至怕听人说起己名,提到他写作品,学会了编假话辱骂己。
[]更引人目是,他披露了己这样段故事,“有短期我偷偷地练习低头弯腰、接受批斗姿势”,这开始他是“心甘情愿接受批斗,而且想台上表现得”。
受了“教育”,明白了真相――“人们都演戏,我不是演员,怎么能有表现呢?”[]37这里面已透露出巴金不“心甘情愿”也依然主动演戏讯息了。
终《十年梦》,巴金对己奴隶心态、活命哲学做了集清算。
他坦言己总认“奴隶”这眼与己毫不相干;己曾做了十年奴隶感到难,并指出他做“奴隶”是因接受活命哲学指导;被人们当做“精神贵族”批斗,实际上却是“精神奴隶”。
[]36深刻地方剖析己“奴心者”和“奴身者”化。
与还附带展示了“他人监护”下,启蒙者生存境遇悲惨和窘迫。
这其有三层面。
是“奴心者”,即心甘情愿接受批斗和改造,甚至曾鄙视己、钦羡“劳动人民”。
二是“奴身者”,即发现被骗不再心甘情愿,简单从外部权力,保全己和人,被动接受指示、从安排,被迫丢石头、陷害别人。
三是“奴心奴身者”,即进步认清了革真面目,看出周围人都演戏,甚至摸到了些“造反派”们开展批斗、迫害、学习些规律和窍门,从而明知行径可鄙却面我麻醉、我安慰,面表演些节目主动迎合当权者胃口,以图“混”。
巴金也提到这种“混”心态,“只要容易‘混’学习,似乎都高兴”[]99。
由可看出“混”心态革是种普遍现象,心照不宣例行演出番只尽快关。
再谈谈“忏悔”和“还债”识。
这两者有种相功能,即通“忏悔”和“还债”可以使当事人心灵上罪感和愧疚感得到某种心理上释放和补偿,巴金人也毫不掩饰他许多行是了“减轻痛苦”、“卸下包袱”。
[5]即使仅仅是了得心安,“忏悔”和“还债”行也是应当肯定。
因这客观上袒露了人性丑恶,其义不仅仅限体,更何况虽然巴金数次表达了是己而“还债”思,但实际上他“忏悔”早已超出我围,具有了代知识分子忏悔品格。
试想那些批斗、学习和巴金起“表演”人们,哪不应做出类似忏悔呢?我认只有从这义上理,才不觉得巴金被冠以“代良心”、“知识分子良心”等光环是多么分溢美辞。
关“还债”问题还值得提是巴金把他欠债、还债心理程终和盘托出,逐渐暴露己心种种狭隘和局限。
《随想录》,巴金说“我‘随想’常常提到欠债,因我把这五《随想录》当作我这生收支总账,翻看它们,我不会忘记我应当偿还债。
能够主动还债,总比让别人上法庭控告、逼着还债”[]757,因害怕别人逼债才还上确不是什么高境界想法,但什么《记》,巴金这些心理程才展现呢?我觉得前面有些已有些许暗示但欲言又止,直到才终坦白。
从我们可以看到忏悔者不断与己搏斗程,并艰难搏斗超越我,终达到暴露切那种不断提升、更高真诚。
三。
如说控诉与反思革、剖与寻我识标尺上体指向,那么《随想录》还有种强烈识,以诫告者方式指向。
首先立存照既是残缺我,又是残缺代。
其实,巴金人残缺、狭隘前面已暴露够多了,如奴隶心态、封建识、活命哲学等。
虽然他也承认哪怕是人其缺陷也是难免,这才是真实人,并说这样话“我非常敬佩某些人身上我也发现正斗争着矛盾。
即使他们身上,也不是每细胞都是公无私,私东西偶尔也会占了上风。
这是合乎情理”[]3。
但是巴金还是多次表示要充分暴露己丑态,把己丑陋表演当成惨痛教训,其诫告人识是相当明显。
不仅如,巴金已觉不觉地把反思扩展到了他们那带知识分子身上,有了反省代人识。
如他“五四”运动六十周年明确表示“说实话,我们这代人并没有完成反封建任,也没有完成实现民主任”[]68。
有人谈到《》败笔候,巴金说“纵然言不惭,我也不敢说我们那代人开始就有‘打到’和‘摧毁’国化传统雄心壮志。
”[]79面对那些“认‘五四’‘害处’是‘全面打到历史传统、彻底否定国化’”言论,巴金表达己截然相反观。
“我看法正相反,‘五四’缺恰恰是既‘全面打到’,又不‘彻底否定’。
(我们行是‘庸道’,些人做了官,忘了革命,当胡适吹捧‘只手打孔店老英雄’吴虞就是喜欢玩女人,闹旦、写艳体诗人。
)所以封建化残余现到处皆是。
这些残余正是今天阻碍我们前进绊脚石。
”[]76。
他表示“我要履行己诺言,继续把《随想录》写下,作我这代作留给人‘遗嘱’”[]73,从他表述里我们可以看出这种“立存照”图样相当明显。
其次,保护革现场,让人记住这场浩劫教训。
98年,他表示了这么做初衷,“我终明白除了满身伤痕,除了惨痛教训,我多了颗情心,我更爱受难胞,更爱善良人民。
我并不想夺回十年失,我却愿把今岁月完全贡献出”[]369。
是,他“剖己只是了弄清‘浩劫’龙脉,便改正错误,不再上当受骗”[]Ⅳ。
并且,他认革义重不仅是对国,而是超出国成整人类史上事,“我认那十年浩劫人类历史上是件事。
不仅和我们有关,我看和全体人类都有关。
要是它当不国发生,它以也会别处发生”[]70。
要么被人掩盖、要么沉默被人渐渐遗忘,出种种原因,如重教训、严重浩劫不长段居然难以看到它遗留痕迹,对这种情形巴金非常警惕。
他讲述了这样故事。
“有人告诉我件事,据说有西德青年不相信纳粹波兰建立灭绝种族杀人工厂,他以那不是些人‘幻想’。
会有这样事!不四十年,人们就忘记了纳粹分子灭绝人性滔天罪行……那么回头看‘革’,我们到哪里寻它遗迹?才二十年,就有人把这史无前例‘浩劫’看做遥远梦,要尽早忘记干净。
”[] Ⅹ。
,历尽劫难,而有多少人回望革感觉到是荒谬、痛恨、理想幻灭、青春毁灭、不堪回首诅咒,而巴金却没有因这空前骗局抛却理想与信仰,反倒说“我终明白除了满身伤痕,除了惨痛教训,我多了颗情心,我更爱受难胞,更爱善良人民”[]369。
这是整《随想录》能打动我话,它让人想起艾青《我爱这土地》――“什么我眼里常含泪水?因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是啊,灾难唤起巴金不是余生虚无和仇恨,而是更加执着和深沉爱,这怎能不让人动容?确,理想和信仰是支持巴金多年路走动力,只是他对己信仰表述有不断调整。
935年,巴金谈他“爱情三部曲”仍然强调信仰对他重要,他说“我写死,因我己就不断地和死挣扎……有人想用科学征死(如孔多塞);有人想用爱(如屠格涅夫或是别许多人);我就用信仰”[6]360。
许多研究者认巴金当信奉是“无政府主义”,巴金人也坦言信“无政府主义”,但实际上,他信是他己理“无政府主义”。
958年他说,“说实话,我所喜欢和使我受到更影响与其说是思想,不如说是人。
凡是多数人利益贡献出切革命者都容易得到我敬爱”[6]3。
980年革结束,许多被戴帽子知识分子纷纷平反、恢复名誉,巴金看到当些年轻人持有摘不摘帽子样、溅不溅污泥样“悲观”情绪,感慨道“再没有比‘没有信仰’、‘没有理想’更可悲了!”[]0。
由可看出理想巴金老人心目分量。
979年,《把心交给者》,他表示“如不是想对我生活其社会贡献力量,如不是想对和我代人表示友感情,如不是想尽我作国人所应尽份责任,我什么要写作?”[]67。
980年又说类似话“人什么要学?要它扫除我们心灵垃圾,要它给我们带希望,带勇气,带力量,让我们看见更多光明……我什么要学?我想用它改变我生活,改变我周围环境,改变我精神世界”[6]89。
98年,历了对理想不断描述,他终借用高尔基句名言,“学目是要使人变得更”[6]0。
直到98年,他还重复这表达。
[]75。
其实,巴金这种了改变社会、改变人心写作理想他那年代里,并不是别现象。
尽管具体见每人都不尽相,但学“启蒙”作用几乎是多数人共识。
不,关这问题我真正感兴趣有两。
就是前面提到,历骗局非但不移其志,反激起更深沉爱。
另就是,巴金对传统启蒙者那种独断、分信、因而也充满了片面普遍识做出了反省。
但他表述触及到十分重要问题启蒙(批判)限。
巴金986年《再说“创作由”》给出了段话,这段话承接了他前对己和他们那代人身上存有局限及残缺识,不这段话表述形式已与前有了明显不。
我嗅到了其巴金对启蒙界限思考某些片段,对这段话我想做三简略说明。
()“作并不是高高上,像捏面人似地把者灵魂随捏捏”。
我觉得这客观上否定了启蒙者对启蒙身垄断,更多公众运用己理性提空了空。
()“单靠作支笔,不会促成国繁荣富强,学事业发展离不开物质明建设”。
这句话给我们启示是,启蒙者不应只看到己,只看到他己所从事领域,还应当看到他领域外存,这样才能看到世界全部。
(3)“崇高理想不会脱离现实世界而存。
责任再重,也得有界限”。
我看,这句话强调了理想与现实紧密关系,只有这样才能根据现实及调整实现理想方式。
外,体有其界限,学有其界限,甚至是思想和信仰也都有各界限。
[7]。
四。
正如者所见,这并没有对《随想录》义进行全面阐释,而只试图把握《随想录》身启蒙性基础上发掘出它对启蒙启示性义,也许这其还简单结合了巴金人生沉浮并考。
所有这些其目不是想探究巴金及《随想录》,而是想指向将,看看巴金及他“遗嘱”究竟对我们有什么可能启迪。
我知道,这只是粗疏尝试。
探讨《随想录》与启蒙是基这样认识我们并没有处启蒙代,启蒙就其性而言至少我们能够预见历史是恒久话题。
它或许就直存,有人认神话就已是启蒙[8];它或许现无所不,有人认“只要人们图争辩或纠缠真理和权力、信念和伦理、知识和社会、专业知识和由、表达和拯救等这样些概念关,只要他们试图就这样些问题采取某种立场――就像所有社会科学工作者必须做――人们就是谈论启蒙”[9];它或许将也必然存,有人认“如然仅仅给他(体人)规定了短暂生命期限(就正如事实上所发生那样),那么理性就要有系列也许是无法估计代,每代都得把己启蒙流传给代,才能使得它我们人类身上萌芽,发挥到充分与它目标相称那种发展阶段”[0];还有人认它应当被理种总体气质或态[],这样话,它显然也将会有漫长存。
既然启蒙不可避免,我们都还处启蒙代,那么还是应当面对它而不是回避,然而对思考却五花八门。
康德把启蒙界定理性我运用,然而他人对理性运用却构成了理性我批判活动,这或许就已预示了两年,福柯把启蒙质看成是种态或精神气质,而不是什么凝固教条。
如,启蒙就似乎成了“种否定性原则。
也就是说,启蒙质疑了它身,它基上是‘我觉知’,它倾向向身,质疑身容……关启蒙分析就是希望准确把握启蒙身这种反思性或者说否定性特征”[9]7。
《启蒙辩证法》描述了启蒙那种否定气质否定了神话、宗教、上帝、传统秩序、人性观念等等,终否定了切,除了否定工程身。
这就产生了启蒙运动规划悖论,就是说启蒙把支撑它路前行、曾构成它由肯定性支持价值与信仰当做通往由路上神障碍,是,它实际上颠覆了它身。
[]然而,启蒙这种我颠覆恰恰指出了它问题所,即这种对以往存颠覆和否定应该有它身限。
不论是思考启蒙质还是指出它身悖论,以上这些对启蒙探讨都是理论层面上进行抽象概括。
它们基上与千差万别体(人)无关,或者不体具体关系,以及体与他生活社会、代关系不感兴趣。
然而,启蒙总是由不代形态各异体、体与体关系、体与社会关系组成。
因,倘若我们从这角回望巴金及他《随想录》,分析其否定性因素(控诉、反思、剖等)、人性因素(吃人、恐惧、奴隶识等)、社会性因素(革、封建、反知识等)以及价值信仰等因素,就会发现,《随想录》这“革博物馆”给我们提供了丰富关“启蒙”案。
并且由革特殊性(它身也可看成是启蒙种特殊现象)、巴金特殊性(带着“五四”启蒙印迹80年代新启蒙反思启蒙)、《随想录》特殊性(丰富启蒙因素和几乎是丰富关特殊代案),使得《随想录》对重新思考启蒙、思考启蒙批判限有着特别价值。
是,我们似乎可以这样想什么不能把《随想录》当成是虽然不擅长理性思辨但怀揣着真诚和热切,竭尽所能想把他那代种种验、教训、丑态、残缺都忠实记录,以这种他几乎是唯力所能及方式实践他那朴素而单纯信仰――要使人变得更。
或许正是这种我批判真诚和单纯信仰使得渺体突破身和他人重重囚禁走向成熟;也正是不断有批批抱有这种理想、观念人存才使人类代代相传启蒙徐徐前行;或许也正是这些面前,那些不加节制所谓怀疑、超越、构、断裂种种现代式迷雾走到了它尽头。
[责任编辑吴佳骏]。
释。
[]《巴金全集》6卷(《随想录》合订),人民学出版社,99年版。
[] 尽管他说创造了些启蒙者人物形象。
[3] 有人将巴金“忏悔”构“辩”,如钟《“忏悔”与“辩”,兼论反思历史方式――以巴金例》。
但这种质疑实际上使得任何关我叙述都成“辩”。
我认假如怀着种理而并非苛态完《随想录》话,巴金那种主观上真诚是无须怀疑,至客观上他打到了何种程真诚和深刻,那是由人具备思维、认识能力定,超出了当事人可控制围。
所以,批评者似乎应当把主观、客观两方面分开考。
[] 巴金《怀念叶非英兄》说“以抓阶级斗争,树人迷信,终我们国开始了有国特色黑暗代,我看见了用国人民鲜血绘成无比残酷地狱”。
[5] 巴金确乎已识到权力不仅仅会压制你争辩,还会摧毁你争辩能力,甚至还要从根上杜绝切导致争辩产生可能。
[6] 参见周立民《痛切情感记忆与不能对象化》,《艺争鸣》008年期。
[7] 正如与他相似多数人选择那样,甚至国,选择了绝多数人选择,这理由身就已够充足了。
[8] 我想978年候,对他们那些革亲历者说,这多少是有些突兀和外吧。
[9] 按常理讲他们更应该扪心问,然而这些人不但不省,反而常常试图逃避罪责。
有人干脆把责任全都推到封建主义身上,希望人们快忘记;有人不但说了假话,甚至企图使所有那些心知肚明假话都变成真理。
巴金《随想录》对这种人心理进行了分析,参见《合订新记》、《革博物馆》、《卖真货》等。
[0] 这种心理事实上正说明巴金有种浓浓启蒙情结,他把己当成是“五四”启蒙代。
并且,由前对“五四”权威阐释造成了他们那代人识里,新国政权正是“五四”启蒙结,因而才与革发生有所关。
不,也只有像巴金这样有强烈责任心和主人翁识知识分子,才会识到己要革灾难有些许责任。
[] 尽管我不认它应当这些灾难全责,不它样不能逃避己所应当承担那些部分。
[] 参见《巴金全集》6卷(《随想录》合订)0、387、9页等。
[3] 陈思和其《巴金期思想总结》将释从人走向人民,实际上也可看成是由普遍到特殊方面。
参见《人格发展――巴金传》35页,上海人民出版社99年版。
[] 参见《巴金全集》6卷(《随想录》合订)《现代学馆》、《序》等。
[5] 有些研究者因质疑巴金“忏悔”价值,甚至将其构“辩”,这些做法客观上造成了种关“忏悔”者“亲者痛、仇者快”效。
[6] 《巴金研究》(上),李存光编,海峡艺出版社,985年版。
[7] 三段引用话出《再说“创作由”》,《随想录》63、6页。
渠敬东、曹卫东译,上海人民出版社,003年版。
[9] 托马斯・奥斯,《启蒙面面观》,郑丹丹译,商印馆007年版。
[0] 参见康德《历史理性批判集》《世界公民观下普遍历史观念》。
商印馆,99年版, 页。
[] 《福柯集》,杜真编选,上海远东出版社,998年版,53页。
渠敬东、曹卫东译,上海人民出版社,003年版。
以及劳伦斯・・卡洪《现代性困境》9699页,王志宏译,商印馆,00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