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讲坛》之马瑞芳 百家讲坛马瑞芳红楼梦

早年的精神与秉性      马瑞芳出生于山东青州一个回族名医世家。

6岁那年,马瑞芳进校读书。

一次,她路过县图书馆,看见屋里十几个书架插满了“闲书”,而且还有个摆小人书的阅览桌,她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

眼里充满了惊喜。

从此,每天放学后,当别的孩子四处游荡疯玩时,她就一路小跑来到图书馆,沉浸在书海之中。

上中学后,虽然功课多了,但马瑞芳更加沉湎“闲书”,也总能忙里偷闲跑到图书馆过把瘾。

20世纪50年代,苏联文学风靡中国,马瑞芳就一本接一本看个没完。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静静的顿河》等等,看得如醉如痴,简直是爱不释手。

她崇拜舒拉和保尔,也阅读了不少国内英雄题材的作品。

大量阅读为马瑞芳日后走上创作道路打下了坚实基础。

“文革”前后,马家7兄妹鱼贯考入名牌大学,6人读理科,唯她1人读文科,而7兄妹同一条路上学,也只有她一人被县图书馆的“闲书”套牢。

更没想到,几十年后,自己也写起“闲书”来了。

1965年,马瑞芳山东大学中文系毕业,分配到中国医学科学院血液病研究所搞宣传。

那时,有个名叫李志山的科研人员发明了一种止血粉,组织上派马瑞芳前去采访――这下可算有了她的用武之地。

她一出手,《李志山勇攀科学高峰》几千字的大稿就洋洋洒洒而成,接着,此文被改成内参,呈送党中央。

毛主席阅后,作了亲笔批示。

接下来,全国掀起学习劳模李志山的热潮,23岁的马瑞芳也跟着沾光,立即被借调到卫生部。

然而,她的事业刚刚崭露头角,“文革”风暴就袭来了。

李志山被打倒。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马瑞芳也受株连,被定性为“黑笔杆子”、“吹鼓手”。

批斗李志山,马瑞芳也被揪上台陪斗。

造反派气焰嚣张:“马瑞芳,你胡编乱造假典型,欺骗伟大领袖毛主席,罪该万死!”   马瑞芳灵机一动,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毛主席英明伟大,洞察一切,谁敢说他上当受骗,谁就是反革命!”造反派没料到马瑞芳突然杀出“回马枪”,慌得措手不及。

瑞芳后来说:“当时情况危急。

如果真让他们抓住把柄,扣上欺骗毛主席的大帽子。

后果不堪设想。

”   理屈词穷的造反派胆战心惊,没了盛气凌人的气势,惊心动魄的批斗会不了了之。

瑞芳四两拨千斤,化险为夷,造反派只好让马瑞芳“自行安排工作”。

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马瑞芳处乱不惊、机智果敢的性格特点。

瑞芳回到原单位,造反派已将所里闹腾得乌烟瘴气。

党委书记王磊被打倒,红卫兵称之为“狗王磊”。

当时,黑云压顶,人人自危,加上王磊是戴罪之身,即便是很熟的人也不敢上前跟他搭话――怕惹火烧身。

瑞芳不管这一套,二人见面,她主动打趣道: “狗大爷,您干吗去啊?”   王磊也幽默:“狗侄女。

你好啊!”说完,二人不由哈哈大笑。

至今谈及此事。

瑞芳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当时他被打倒了,我是‘黑笔杆子’,半斤对八两,我怕啥?”   说起那些年月。

瑞芳还谈起了当年山东大学校长成仿吾令人啼笑皆非的遭遇。

一次批斗会上,造反派将“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标语贴在成老胸前,却被成老一把扯掉;造反派要成老“低头认罪”。

成老却昂首挺胸,漠视眼前的一切。

“革命小将”怒发冲冠,读诗词壮声威: “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能!”   被扭成“喷气式”的成老,奋力抬头,严肃、高声地纠正: “那个字不能读‘能’,应该念‘罴’!”而且他竟然在两次被批斗时都纠正这个字的读音。

作为大学校长,成仿吾先生不能容忍学生读错别字,哪怕在批斗自己时也不可以!马瑞芳说,这就是知识分子的良知和宝贵的精神品质。

学者最重要的品质是正直      从那时起,马瑞芳开始关注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文革”结束后,经历过浩劫的她文思泉涌,撰写了一系列回忆老一代知识分子的散文,引起文坛注目,被称为“教授散文”。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马瑞芳有着山东人的豪爽耿直,见到不平之事,就会挺身而出。

在马瑞芳看来,学者最重要的品质,就是正直,不藏着掖着。

她曾自嘲说:“我是个不合时宜的人。

像市场上卖剩下的蔬菜,‘论堆卖’了。

”   马瑞芳到了山东大学工作后,有一次,上级领导来学校检查,一官员打着官腔:“我看每人配备一台电脑没必要,可以几个人合用一台嘛?”校领导不敢申辩,其他人也沉默不语。

瑞芳沉不住气站了起来。

直言不讳:“你讲得不对,现在手提电脑,就像手机一样,对每个老师来说,都是必备的。

要是我在共用的电脑上,写了一篇文章,其他老师拿去发表了,你说算谁的?”   那位官员很没面子,最后只得自己找台阶下:“那就算了。

”   事后,有人善意提醒:“你不吱声,还能把你当哑巴卖了,干吗尽干得罪人的事?”   马瑞芳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嘴巴我是管不住的,就爱管闲事,瞎放炮。

”   还有一次,一位领导在会上说,原定每位老师配备一台打印机计划取消。

稿子写好后,可以去教研室打印,这样能节省办公开支。

话音刚落,马瑞芳“腾”地站了起来:“你这话讲得不对,就拿我来说,家离学校远,坐车要半个小时,还有其他远一点的老师,走一趟要一个多小时,为了打印一篇文章。

难道让老师们花上两三个小时吗?”   那位领导被顶得一时语塞,身边人赶紧解围:“这个问题,以后再研究。

”   散会后,有老师冲着马瑞芳说:“马老师,我彻底服你了,你胆大包天啊!”   改革开放之初,马瑞芳曾带过一批外国留学生。

有一次,课堂上讨论猪八戒的形象,一位英国留学生站起来说: “我认为。

猪八戒代表中国领导干部。

”   马瑞芳不同意他的观点,反驳道:“你说得不对。

你知道周恩来总理吗?他才是中国领导干部的代表。

”   这个留学生当时没吭声,后来单独找到她。

说:“马老师

我不忍心反驳你。

其实,周恩来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

”   马瑞芳后来将此事写成散文,发表后,报刊竞相转载。

瑞芳深有感触:一方面我要教给他们中国文化知识,另一方面我更要维护国家和民族尊严。

早在1978年,马瑞芳就开始从事蒲松龄和《聊斋志异》的研究。

也许因为蒲松龄是山东人,马瑞芳怀有一些老乡情结;也许因为当时在国内研究蒲松龄是块空白,马瑞芳想在这个无人开垦的处女地上有所作为。

从那时起,马瑞芳承担起古代文学明清段的教学任务,当然,教学重点是蒲松龄和《聊斋志异》。

为了给本科生和外国留学生上好课,她下了很大力气。

5年中,她做了上万页相关研究资料卡片,还完成了山东大学文学研究室主任袁世硕教授交给她的任务――应人民文学出版社之约写一本《蒲松龄评传》。

她废寝忘食,终于使这本大陆首部蒲氏传记如期出版。

该书文笔生动,人物跃然纸上,虽未引起社会很大关注。

却得到专家学者的一致好评。

著名文史家程 千帆先生写信给她,称赞这本书“翔实而有文采”;著名学者萧涤非先生评价道: “这本书文笔犀利,三端――辩士的舌端,侠客的剑端,文士的笔端――具备。

”   得到这些专家学者的极高评价。

瑞芳甚感欣慰。

然而任何事情都有两方面,有人赞不绝口,也有人挑谬指误。

瑞芳开始很生气,但找来那篇文章一读就释然了――人家说得在理。

她赶紧拿出书来,标出错误,以便再版时改正。

后来见到批评她的杨海儒先生,她又当面真诚致谢。

由于她教学突出,学术成果斐然,很早就评上了副教授,但却又一直卡在那里――因为年轻,资历浅,她为此很苦恼。

1992年。

瑞芳随中国作协到新疆采风,听到了一个故事:一个维族人患了病,医生诊断他为副伤寒。

拿到诊断,这人火了: “我好不容易当个革委会主任,是副的;得个伤寒病嘛还是副的。

不行,你得把正伤寒给我写上!”   听完这个故事,马瑞芳像感悟到了什么。

职称重要吗?她觉得,知识分子的情怀比什么都重要,人只有挣脱名缰利锁。

才能活得潇洒自由。

管他正副,只要不愧于心就行。

回到山东大学后,她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教学创作两不误。

20世纪80年代,中国文坛刮起一股“教授散文”风潮,开风气之先的便是马瑞芳

她的一些散文,引起文坛注目,著名作家沙叶新和张承志得知她写的《煎饼花儿》被广泛转载,并接连获奖,开玩笑说:“马瑞芳是文坛煎饼专业户。

”马瑞芳是搞古代文学的,没想到却在创作这个副业上风生水起,遍地开花,她管这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进入20世纪90年代,马瑞芳成为校园文学的开拓者。

当时,她给一些外国学生上课。

看到他们在中国学习的一些变化,萌发了创作冲动。

散文容量有限,就用小说来写,没想到,长篇小说《蓝眼睛黑眼睛》一面世,立即好评如潮。

作为中国第一部留学生小说,能产生这么大反响,马瑞芳始料未及,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著名评论家陈荒煤为此撰写了4000多字的评论,称这部现代校园小说秉承了《红楼梦》传统风格,并进行了有益探索。

瑞芳大学时代就特别喜欢《红楼梦》。

在研究《聊斋》的同时,也研究《红楼梦》,《红楼梦》的风格潜移默化融入了她的创作之中。

作品一举成功,更加激发起她的创作热情,之后,她又接连推出《天眼》、《感受四季》。

这三部长篇小说全部获了奖,《中华文学通史》还专门介绍了她的创作情况。

作品出来了,正教授也评上了,马瑞芳意味深长地说:“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你越是不去刻意追求,它越是不请自来。

还是那句话,功到自然成……”      晚年被捉上“魔鬼”这张床      2004年,中央电视台来人找马瑞芳,请她出山,做一档关于《聊斋》的电视节目。

她为人随和,非常好说话,一口就答应下来。

本来,从事《聊斋》教学研究30余年,对于上电视讲《聊斋》应该不在话下,但事情远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网上与编导一番交流,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编导说,你的讲稿给博士生上课行,可是严肃有余,活泼不足。

有些深奥的东西,观众听不懂啊!要上电视,必须像讲故事一样,尽量讲得通俗易懂。

瑞芳有些急了:“照你们那样整,那还叫学问吗?”   编导说:“马教授,这是另一门学问,是学术走向民众的学问。

”   马瑞芳没辙了,可心思活了:讲了半辈子《聊斋》,那种循规蹈矩的老套路,恐怕是不行了,看来也得与时俱进,研究观众口味和心理。

于是她根据编导要求,对讲稿大刀阔斧修改,重新组合架构,不满意就推倒重来――去掉“之乎者也”,换成清新自然的口头语。

一试录,效果不错。

其实一开始,《百家讲坛》的领导对这个节目的期望值并不高。

在他们看来,《聊斋》是文言小说,讲者难讲,听者难懂,不像“三国”、“红楼”,谁拿来都能读,觉得这个节目说得过去就行了。

要求也不高。

但马瑞芳不这么认为,越是难啃的骨头。

越是非啃下来不可,她就是这种倔人。

直到录制完毕。

她才如释重负。

节目播出后,反响强烈,收视率持续攀高,马瑞芳从此声名鹊起。

凡是看过《百家讲坛》的人都知道,山东大学有个老太太,《聊斋》讲得不错。

瑞芳后来说,“千古绝唱,万世流芳”的《聊斋》虽然是文言,艰涩难懂,但它的内容却家喻户晓,有广泛群众基础。

想想看,有几个人不知“崂山道士”?又有几人没听说过“画皮”?这些脍炙人口的故事,老百姓耳熟能详。

其实不是我讲得好,而是这些故事早已深人人心。

节目播出过程中,马瑞芳的电话不断。

其中一个是张海迪打来的,马瑞芳张海迪是忘年交,关系不错。

张海迪说:“夜里12点,李存葆打来电话说,海迪,你快开电视,你马大姐在那儿‘白话’呢!”   后来见到马瑞芳,李存葆惊呼:“不得了,看来我得介绍你加入曲艺家协会。

你跟刘兰芳有得一拼!”当然,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播出第二讲“刺贪刺虐话聊斋”时,贺敬之夫人柯岩打来电话:“我在看电视,一看是你在讲,我就说,老贺,你过来,马瑞芳在那里说聊斋!”   贺敬之后来在电话里说:“你讲的毛主席对《聊斋志异》的评论,是实事求是的,我很感动,这是一种严谨的治学态度!”   《百家讲坛》的《说聊斋》,许多文坛“大腕儿”都在看,评价很高,因此,马瑞芳的粉丝都是“重量级”的。

她的忠实听众除了贺敬之、张海迪等,还有铁凝、陈忠实、贾平凹,甚至还有个名扬天下的“大粉丝”――刘德华。

这还是易中天转告她的,说身居香港的“刘天王”平素最喜欢看《品三国》、《说聊斋》,刘德华还通过一家媒体,向她和易中天发出邀请,请他们出席自己的一场演唱会。

《说聊斋》知识分子青睐有加,普通老百姓也很喜欢,看来马瑞芳的心血没白费,她演绎的《聊斋》,做到了通俗易懂,雅俗共赏。

有一次,马瑞芳在北京打出租,到了目的地,司机扭头一瞧,面露惊喜:“您不是《说聊斋》的马教授吗,不要钱了。

”还有一次,马瑞芳走在街上,两个老太太看见她,就走上前来问道:“你是说《聊斋》的吧!”类似这样的事还很多,真是“半生教书人不知,一上电视天下闻”――桑榆晚年,一不小心成为名人,这是马瑞芳始料不及的。

瑞芳是《百家讲坛》“元老级”主讲人之一,在她身上,山东人的性格特别明显,大大咧咧,爱说爱笑爱热闹,人缘也特好。

在圈里,大家都是顶尖精英,个个身怀绝技,当然也是个性十足,马瑞芳觉得这些主讲人都很好玩,如果将他们写进书里,说不定能畅销!于是她开始留心观察,将他们的言谈举止,留在自己的记忆中。

当时,她和易中天分在一个组,时间一长,彼此就不见外了。

易中天叫她“马大姐”,说她性格直爽,好玩。

易中天“人来疯”的个性也让马瑞芳觉得很有意思。

瑞芳录完节目回家,就写了一篇关于易中天的文章――《公鸡中的战斗机》,写完后发给易中天看。

文章幽默诙谐的语言,逗得易中天哈哈大笑,两人从此结下了深厚情谊。

看见于丹谈《论语》心得,马瑞芳眼前一亮:“这小妮子真不错!”65岁的她成为于丹第一个粉丝。

在于丹尚未走红时,马瑞芳就写文章“力挺”。

作为晚辈。

于丹很感激,两人联系不断,成为忘年交,于丹有时也抽空到济南看她。

有关于丹的文章发表后,许多读者都期待马瑞芳能继续写下去,编辑也一个劲催稿,于是有人给她出主意:“既然如此受欢迎,那你不妨多写几个人,凑成一本书。

”   马瑞芳动心了,打电话给易中天,没想到易中天一听就非常赞成,鼓动她尽快动笔,并时常进行“场外指导”。

瑞芳“开工”后,文思泉涌,一泻千里,《百家讲坛》众主讲人台前幕后的故事,从笔端源源不断跃然纸上。

瑞芳以调侃、风趣、诙谐的文笔,拿众位主讲人“开涮”,妙趣横生,让人笑破肚皮。

不到一年时间,大功告成。

易中天欣然撰写了洋洋万言的序文,使这本书更添光彩。

易中天先睹为快,读毕打来电话:“马大姐,你的这张“魔鬼”床,真好看!”易中天的美言,让马老太偷着乐了好几天。

在上海书展上,她的新书《百家讲坛:这张“魔鬼”的床》成为热点,马瑞芳易中天、于丹联袂签名售书使场面更显火暴,读者等候签名的队伍每天都络绎不绝,这本书成为当时上海滩“人气”最旺的书。

易中天说:“我和于丹要做‘长二捆’。

把马瑞芳送上天。

”   对于《百家讲坛:这张“魔鬼”的床》的怪异书名,马瑞芳解释说:“这来自于西方神话。

神话里有一张床,床有固定尺寸,高个子要截短,矮个子得拉长。

拿《百家讲坛》来说,它的尺寸是向大众传播传统文化,不管你是研究清史的,三国的,聊斋的,都要符合这个尺寸,这个尺寸就是通俗易懂,雅俗共赏。

所以说,我们都是被捉上‘魔鬼’这张床的。

”      (压题图为:马瑞芳正在主持《百家讲坛》)      (组稿、责编 江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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