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式包袱”――马承智童旭东】 把式

马承智(1888―1977),安徽霍丘人。

幼从黄树生习少林门诸艺,甚具功力,能用手指捻碎绿豆,且周身上下不怕踢打,能举手仆人。

1911年,马在北洋军中任拳术教官。

1917年辞去军中职务,北上京城,访孙禄堂老先生。

孙老随徐世昌出游,故未得机缘谋面。

于是自北而下,游荡江湖十余年,遍访名家高手切磋较技,鲜遇敌手。

曾游历福建、江西、湖南、湖北、云贵川及河南、河北、山西、山东、江苏诸省,访南北各派拳师不下数百人,博采众长,内外家兼修,自成一体。

因功夫硬、技艺全面,故有“把式包袱”之称。

包袱”者,所藏甚多也。

1927年夏,经旧友邀请,马再返军中任职。

1928年10月15日,国民政府在南京举行第一届国术国考,时马承智正在军中任教官,当马闻讯赶到南京时,比赛已进行了一天。

当时,马承智以前的师兄弟及不少名家均遭淘汰,比赛之激烈为马前所未见。

马承智不觉斗志陡起,当即变卖了随身家当,买了一口棺材,命人抬至场下。

对友人曰:“我若被人打死,请君给我收尸。

”随即报名,加入比赛

马以舍生忘死之气势,连克名手,最终进入前15人之列,获取最优等。

此次国术国考分取最优等15人,优等37人,中等82人。

赛后,马被中央国术馆聘为教习。

时马与馆中胡凤山曹晏海、杨松山等人友善,因馆内派系斗争严重,马颇感无聊,欲离开此地。

当时有两个去处,一处是湖南,湖南省政府主席何键正招揽国术人才。

另一处是镇 江,到江苏国术馆去任教,时孙老任江苏馆副馆长。

马承智久欲投孙老习艺,恨无机缘。

此番经李景林、胡凤山引见,马承智决定去江苏国术馆拜在孙老门下深造。

见面时,孙老马承智说:“汝功夫不错,只是未通。

通者,拳与性合。

每出一手,既合其拳之性,亦合自身之性,此方可称通。

”   马承智虽然以前练过形意、八卦、太极,但孙老仍要马从站桩、转掌练起,然法要不同于前。

并授马散手之用。

当时能得孙老亲授散手者,不过五六人而已。

除马外还有曹晏海、胡凤山、柳印虎、李玉琳、陈微明等。

一次,孙老马承智进行散手对练,孙老马承智任意进攻,时二人相距两丈外,于是马缓缓走近孙老,当相离约三尺来远时,马突然夺中发力,不想拳去人空。

马四下观望,竟然不见孙老身影。

诧异间,马忽觉背后一股巨力袭来,顿时昏仆于地。

马起身后,见孙老正立于自己面前。

于是问道:“老师,刚才您是用了隐遁术吗?”孙老曰:“非也。

其实,刚才汝之打法无错,发力亦中,可谓内外合一、刚健之至。

然汝之身步两法距我远甚。

故我到汝之身后,汝竟不知。

身步之妙,当从动静合一中求之,八卦转掌之要旨即在于此。

练到妙处,罡气宣布于外,即使蒙住双眼,身体周围之景况亦能感应得到,往来穿梭,从容依故。

”此事对马承智影响很深。

从此,马苦练八卦转掌,颇有心得。

马说:“过去转八卦觉着是人围着树转,而今转掌时,觉着是树围着人转。

身体内外之景况与前豁然不同,即使在斗室内与人交手,亦有天空海阔、游刃有余之感。

盖因身步自如,动止如一矣。

”马从孙老两年余,得孙老八卦之传。

并得孙老散手五法之用。

五法者,截、顺、闪、进、脱。

此本因敌因势千变万化,并不雷同。

然而在散手 练习中若能注意体会散手五法,则在实战中就容易发现那些时常出现、却又极为短暂的种种规律,从而在实战中才可能不断制造并易于抓住那些稍纵即逝的战机。

另需学会解脱之法,亦为欲取之则先予之之法。

脱法有三术,一曰脱拿。

二曰脱影。

三曰脱打。

脱拿,即有意让对方拿自己,利用双方接触之瞬,脱拿为打,反击于彼。

脱拿之法有一对一之脱拿,一对二之脱拿,甚至一对五之脱拿――如孙老所传八卦拳中之蜈蚣蹦。

马承智曾说:“脱拿,一对一较易,一对二则难。

一对三人以上则极难。

需自身完全松空,肢体柔如胶球,剑气内藏腹中,借彼之拿解彼之拿,劲由内发。

马承智又说:“好拿不如烂打。

”指在实战中要想擒拿对手,除非实力相差明显,否则是很困难的。

脱影,即通过适时的主动倒地,在敌跟入之瞬予以反击之法。

其需要有三大技术为基础,其一是自如的腿法,其二是灵活的重心转换,其三是过硬的摔跌能力。

马承智晚年曾对其入室弟子余永年说:“我要是倒地,那就是赢了。

”脱影之技皆为一招致敌于伤残的实战技法,非擂台比赛所用之技术,孙老向不轻传。

孙老晚年弟 子中唯有马承智所得此技独多。

脱打,即在被动中巧妙地利用被动之势转换为主动之法。

其战术思想是当我处于被动之时,亦是对手攻击意识较重,防守意识较轻之时,此时通过技术动作诱其攻击意识至极而疏于防守,而此时我实已转换为反击动作洽合此机,造成出其不意的反击之效。

此为险中取胜之法。

其基础为身步两法。

其训练是从一对一的对练到一人对多人的对练。

其方法是先进行非接触的走位练习,纯熟后,孙老亲自设机喂技。

孙老首先训练弟子将对手看成是一个活动的八卦坐标,对手不同的进攻形态是这个坐标中八卦的变化。

同时,又要明确自身的八卦坐标的变化。

相对于我与彼瞬时的相对状态,孙老根据自身经验并结合对易经和奇门遁甲的研究,总结出一套应变原则和训练方法,使习者能及时变被动为主动。

孙老曾在江苏国术馆训练厅中演示过这种技术中的身步之法。

该厅约200平米左右,孙老身着一身黑衣,命馆内国术教师及训练有素者约数十人手沾白灰抓自己。

众人一拥而上,以为此事甚易。

然而孙老闪转变化之神奇莫测,使众人根本沾不了身。

一刻钟后,众人早已气喘嘘嘘,无力做此游戏。

孙老仍平心静气,身上黑衣未沾任何白点。

众人莫不深服,皆欲从孙老修为此技。

然而欲练此技,需要有很深的身步功夫和内功作基础。

一般人是根本练不成的。

这批弟子中,最后能略得此技一二者唯马承智、胡凤山曹晏海三人而已。

马承智原有很深的功夫基础,从孙老深造后,则是如虎添翼,雄霸当时。

在1929年11月浙省国术游艺大会上,马承智与韩庆堂一役,为众拳家所称道。

马韩相遇于决试第五轮。

进入到此轮的选手仅剩9人。

韩庆堂乃当时北少林之代表人物,在中央国术馆内部比赛中,曾获第一名。

韩精螳螂、太祖诸拳,一开始,韩取静式。

马则以高步缓缓逼近,相距约三四尺时,马缓步如前,不过此时乃是蓄以虚进而实退之意,韩以为马仍有前逼之意,遂即踏中扑打。

马却早已后腿变前腿,前腿后撤为后腿,同时,起蹬劲,以形意之马形践点迎打。

韩出手未中马之要害,反撞在马的力点上,被震打出数步外。

虽然如此,韩踉跄几步仍未倒地,并立即调整身形,仍取静式。

马亦如前,高步缓进。

韩见马走近便缓缓后退,诱马跟进,马即跟进,韩瞬时虚退而实进,脚踏拳发,组合连打。

马不退不架,矮身为熊形,钻隙曲步对进,闪过韩之攻击,同时兜打韩之右下颌,韩当即中拳倒地。

赛后,韩盛赞马之身步灵活矫变,曰:“兄之身步如灯影相随,变化奇诡,弟看不清打不着。

”韩善擒拿,有人问韩,在比赛中为何不使用擒拿法?韩笑对曰:“我与马兄常切磋手法,我拿他等于让他打我。

马兄周身的关节 都是活的,我一拿他,他即顺劲儿进打,反将我打出。

反应之快,进劲之准,匪夷所思。

马承智于决试第六轮遇师弟胡凤山,因两人同门,常作切磋,打法相互很熟。

对打中,马被胡踏中脚面而击仆,以致步法难移,不堪再战。

后经孙老调治,一周后马的脚才基本恢复正常。

故马第二天未能参加前六名之间的最后决赛,终获最优等第六名。

在随后举行的上海国术大赛上,马及时总结了在浙省国术游艺大会上的成败得失,技术发挥稳定。

经过15天的搏斗,马连战连捷,其中战胜郭世铨、赵道新、张长信、张英振、章殿卿等名手。

最后将与曹晏海决赛冠亚军。

此时,观战多日的松溪派高手纪崇德提出挑战。

经抽签,纪与马承智加赛一对。

因上海国术大赛亦属擂台赛性质,任何人皆可上台比赛或挑战获胜者。

按规则若纪挑战马成功,则第二天将在曹晏海马承智和纪崇德之间进行循环赛来决定冠军。

故当马与纪上台后,马考虑的还是如何保存体力,准备明日的决赛。

马因有此心思,故精神不够高度集中。

马先出左探马掌试探对方,此虽为虚手,但动作不够逼真、隐蔽,被纪识破。

纪乃通家高手,当即以快制快,见点即打,迎马左掌,速发一拳,其机甚恰,其劲甚整,当即打断马之左掌三个手指。

马负重创,但精神猛醒,镇定自若,不露败相。

然而纪确为高手,知马受创,毫不放松,踏中进逼。

此时马形势甚危,遂施展脱打之艺,急速转身虚走,诱纪赶入。

马实则重心潜换,突然右转身,在纪踏中之瞬,用右避风掌打中纪之右颈处,当即将纪崇德击昏于地。

马承智虽胜,亦因左手指断住院,无法参加第二日与曹晏海的冠亚军决赛。

马承智屈居上海国术大赛亚军。

马承智在上海国术大赛中所表现出的高超的实战技艺和能力,给当时拳界留下极深的印象。

多年以后,上海国术界的卢崇高、姜容樵、 褚桂亭、顾留馨等在谈起当年上海的实战高手时,对马承智的功夫技艺无不推崇。

褚桂亭说:“有的拳家自称访过多少高人,遇到的通家不过两个半。

马承智曹晏海他们就在台上站着,他就是不敢去碰。

多少名家好手上去都败了下来。

”顾留馨曾说:“三十年代的技击,是以马承智曹晏海、胡凤山和朱氏兄弟为代表人物。

除了他们老师孙先生外,当时其他人是无法和他们相匹敌。

但孙先生对他们的功夫还是不满意,认为还没有完全入道。

”文革后,在谈起技击散打的训练时,杨松山、郝家俊无不感慨地说:“马承智先生要是再多活几年,内外家的很多真东西就留下来了。

那才是真正的技击家。

”考近代武史,在首届国术国考、浙省国术游艺大会、上海国术大赛这三次最重大的国术擂台比赛中,均能名列前茅获最优等者,唯马承智一人。

在此期间,马还获得全国摔跤比赛亚军(因友人请食河豚,食物中毒住院,未能参加决赛)。

其战绩足以证明马承智技击技术之全面,功力之坚实。

1931年夏,马承智去江西军中任国术教官,随军野战,奇遇颇多。

1933年,因母见悖,回霍丘

后与师弟汝东山创办霍丘国术馆,教授弟子百余人。

1935年,经师弟曹晏海介绍,去骑兵第一旅第一团任技击教官。

翌年到京汉护路队任技击教官。

1937年,马回霍丘国术馆任教。

1939年,受省主席廖磊之聘,到安徽省民政厅任国术教官5年。

1945年,日本投降后,马回霍丘国术馆。

不久,经民政厅长韦永成亲邀,马去蚌埠消防队任国术教官。

1946年底,马再回霍丘国术馆任教。

解放后,马先后任安徽省摔跤队教练、六安地区武术教练、六安师专体校武术教练。

文革前,安徽的摔跤在全国是有名的,年年都出全国冠军。

这与马承智在技术上的传授是分不开的。

马培养出的弟子余永年较全面地继承了马承智的技艺,现任霍丘县体委主任。

据余先生讲,马承智技击理论和技法上均有大量经验总结,因解放后武术的开展偏重于健身,故使马承智未能将其实战经验系统化而广泛传播。

安徽省武术名宿贾福忍曾写对联赠马承智

联曰:“继往应有息肩日,开来方为绝顶人。

”鼓励马应解除顾虑,继往开来,自成一派。

马承智功夫出众,阅历深广,然仍保持着实事求是和谦逊的美德。

马承智晚年在给其师妹的信中说:“追念当年禄堂师之神采,武功独步,冠绝于时,令人不胜景仰。

不仅时辈无法企及之,亦使今日吾辈感愧万端。

怎耐余拙而不敏,难承十之一二,有负先师教诲。

”马不仅明理、善战,且对有关药理亦有研究。

马掌握许多治疗内外伤药物的制作和使用,亦掌握许多配合练功、增进功力、恢复体力、有助于气血循环的药物制作和使用。

故马在传统武术的实战、训练、治疗和恢复等方面均有研究。

在当代技击家中实不多见。

马一生南北漂泊,笃好技击实战,曾受难多次;文革中又饱受冲击;晚年医疗条件甚差,且无人照料,仍享有89岁的高龄,这同样在技击家中也是不多见的。

马承智晚年常怀念起曹晏海、胡凤山、孙振岱、朱国福、朱国祯等人,认为他们几人的技术全面,其武学造诣在当时是不可多得的。

并常感叹现在已没有能够与自己一起讨论拳技的人了,深感武林之寂寞。

唯与孙剑云、郝家俊、杨松山、沙国政等尚存书信来往。

传人弟子中,唯霍丘余永年所得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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