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养殖指南

竹里有鱼。

简介:他是神秘高贵的海中王子,亲身谱写出一段可歌可泣的铁血逃婚史。当他摇晃着贵族的高脚杯出现在海鲜小炒店,肆意地勾起邪魅的笑,老板娘林莱冷静地抽出手机,冷漠地输入精神病院的电话号码。

暴露狂

深夜十一点,海鲜批发市场外的小炒店哐当一声响,玻璃渣铺了一地。

窝在吧台边点钱的女老板林莱蓦地探出头,双手各握着一只空酒瓶,危险的眼神犹如激光炮扫过早已打烊的店铺,旋即撞上一双圆溜溜的漆黑眼瞳。

这位湿漉漉的美男子宛如帝王般坐在一张塑料凳上,捏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偷来的高脚杯,做作地摇晃杯中的深褐色液体,任由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线条优美的裸露的上半身肌肉,一路滚入腰际的田园小清新格子布。

假如林莱没有看错,这块布根本就是自家小炒店的桌布。

只见他莫名其妙地勾起嘴角,释放出看似邪魅、实则变态的笑:“既然你肯来接应本王子,这就说明你是我忠实的仆人。”。

相隔五米,林莱清晰地闻到从杯中逸出的浓浓的酒味。她耷拉着眼,问道:“你谁呀?”。

光膀王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作为一个仆人,竟敢对尊贵的王子这样说话。”。

林莱眯起眼,冷静沉着地抽出手机,上网搜索精神病院的电话号码。

被无视的光膀王子仿佛受到莫大的羞辱,将高脚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霸气地起立,顺手拎了拎腰间的桌布:“本王子在跟你说话呢!”。

林莱冷漠地瞥他一眼,默默地删除拨号界面上的精神病院的电话号码,改拨110,接着在他震怒的目光中,侧到一旁报案。

“可恶!”光膀王子怒气冲冲地迈过玻璃渣,打算给这个不听话的仆人一些教训。

王子,是吧?”林莱扭头就嗅到一股咸腥味。

光膀王子轻轻咳了两声,高傲地站在吧台前:“嗯,很好,你总算理会本王子了。”。

仰望这张帅得光芒四射的俊脸,林莱不禁感到惋惜,遂同情地配合道:“王子殿下,小的已经给您叫车了,请您稍等片刻。”。

享受到至尊待遇的光膀王子满意地点点头,回到桌前,端起那杯酒慢慢品尝。

五分钟后,一辆警车呼啸而至,两名警察拉起卷帘门,问:“谁报的案?”。

林莱举手起立:“我!”。

警察叔叔的视线快速锁定光膀王子:“看来他就是暴露狂了吧?”。

林莱点头如捣蒜,指着脑袋,做口型说:“好像脑子有问题。”。

当银光闪闪的手铐铐上光膀王子的手腕,王子方才惊怒道:“你们想对本王子什么!”。

直到光膀王子被塞进警车,他依然不屈不挠地挣扎,嘶吼道:“我是尊贵的王子!我要对人类发起总攻!我要让你们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我要……”。

在周边其他店主的纷纷议论中,一张狰狞的脸紧贴着车窗玻璃,渐行渐远,消失于夜色。

皮皮虾养殖指南

林莱在海鲜批发市场混迹多年,也算见过不少风浪。所以,她才能在看见那篇引爆朋友圈的《暴露狂大闹派出所被移送精神病院,竟对医生做出那种事》之后,依旧淡定如常。

由于周边热心的店主的曝光,引来不少无聊的网友跑去林莱店中打卡自拍,导致她不得不延长营业时间,到凌晨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租住的小区。

钥匙刚插入楼下防盗铁门,林莱被人叫住了。她回头一瞧,血液循环明显停滞了一秒。

那位网红暴露狂此时此刻正站在苍凉的月光下,穿着一件宽大的病号服,形容枯槁,憔悴又幽怨地瞪着她:“呵,跟你一路了,看你往哪儿跑!”。

一秒的间隙过后,林莱再度冷静沉着地掏出手机,输入三个熟悉的数字。

没想到,光膀王子吃一堑、长一智,伸手夺过林莱的手机,骤然把人摁上一排一户一表改造水管,震怒道:“你竟然还敢把本王子送进派出所!你知道精神病院那群死秃头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路灯昏暗,林莱近距离对上他的脸,愈发感受到这副五官的深刻与立体。除此之外,还有他病号服下的肌肉线条,从视觉上来说,着实诱人。然而,这空前绝后的“水管咚”也着实有点凉。

为了保障生命安全,林莱仰起头来,打算劝劝他。可真真正正瞧着他,林莱才发现光膀王子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不但人瘦了一大圈,眼底的青黑也相当厚重。

光膀王子威胁道:“再敢把我送回去,你可以试试!”。

说实话,林莱还真敢试试。

林莱正盘算着如何夺回手机,光膀王子忽地眉心一皱,竟像一座玉山似的倒下。她曲起膝盖准备给他致命一击,却眼睁睁地看着病号服空了。

一缕水汽从那空荡荡的领口蹿出,林莱的手心蓦然一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掌心挠。她侧目一瞄,周身的血液彻底凉了,并深刻体会到一种沉在水底不能呼吸的感觉。

林莱双手捧着一只皮皮虾,石化了。

突然间,一位大妈出现在小花圃的后头,关切地问:“小姑娘,出什么事了?”。

林莱脑内紧绷一根弦,下意识地把皮皮虾塞进挎包,干笑道:“没事,找钥匙呢。”隨后,她做贼似的卷起病号服,火速闪入防盗铁门。

回到家中,林莱靠在门上搂着一堆布料,惊魄未定。

半晌后,她猛然记起包里有一只海生动物,赶忙翻过包,将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地上,在一堆杂物底下翻出那只口吐白沫的皮皮虾,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他真是什么王子,还死在她的手里,她会有什么后果?

“还好,还好,还在喘气呢。”林莱盲目地安慰自己,找来拖地用的桶,把皮皮虾丢进去。

“要是他忽然变回人形怎么办?”林莱担心他变成人形时被卡住,转而将其扔进浴缸,想了想,又从厨房取来盐罐子,往水里撒了一勺盐,最后锁上浴室。

林莱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本想看几集沙雕电视剧平复心情,可待她回过神来,竟发现网页搜索栏里有一排大字:皮皮虾养殖指南

林莱的面容很安详。她沉默地坐在电脑前,沉默地接受三观重塑的现实。

次日清晨,林莱从噩梦中惊醒。梦中的巨型皮皮虾六爪叉腰,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嘴里不断地吐着泡泡,重复道:“我的仆人,啊,我的仆人……”。

林莱急喘着睁开双眼,正对上一张精致的帅脸,心脏不由得漏跳一拍。她重重地拍脸,不停地自我暗示:“他只是一只皮皮虾皮皮虾……等等,你不是在浴缸里吗!”。

“你做噩梦鬼吼鬼叫的,本王子能睡?!随便过来看看不行吗!”光膀王子盘腿坐在床前,皱着眉头紧盯林莱额角的冷汗,直接上手摸她的额头,“不会病了吧?”。

起伏有致的肌肉近在咫尺,林莱不敢相信她竟然从一只皮皮虾身上感受到一股雄性荷尔蒙。她窘迫地倒退,抬腿将王子殿下逼退:“起开!”。

光膀王子盛气凌人地伸出一只手:“算了,认识一下,我叫夏孤。经过刚才的观察,我已经确认你是人类,不是我的仆人。”。

皮皮虾夏孤?他们家取名字真的好随便啊,听起来高冷,实际上傻透了!

林莱不伸手,夏孤悻悻地把手揣到怀里,接着说道:“昨晚,本王子体力不支,多亏你照顾。看你还知道在浴缸里放盐,可见很有照顾我的潜力。本王子没有种族歧视,非常欢迎你加入我的仆人的行列。”。

林莱挤出一个假笑:“抱歉,我没兴趣。”。

夏孤顿时沉下脸来,如勇士一般站起身,露出围在他腰间的皮卡丘浴巾:“竟敢拒绝我?你信不信本王子现在就从你家走出去!”。

林莱最烦别人威胁她,何况这算哪门子威胁?!她看了一眼皮卡丘那天真无邪的笑容,道:“要是你没什么事,就走吧,麻烦把我的浴巾留下。”。

皮皮虾王子听此一言,耳根泛红,坚毅地捂住裆部:“你会后悔的。”。

王子赐福。

那个清晨,林莱一脚把耍流氓的皮皮虾王子踹出家门,同时成功地夺回了皮卡丘浴巾。

接下来的几天,林莱在店里总是感受到几道诡异的目光,奈何说不出所以然来。待她回头瞧见那个崭新的皮皮虾玻璃缸时,头皮一阵发麻。

这时,一道蓝光从店外飞入玻璃缸,林莱心里一咯噔,立时扑到缸边察看。

果不其然,最上头有一只眼熟的皮皮虾正在向她热情地招手。

林莱倒吸一口凉气,果断地把他捏起来,准备拎出去扔掉。

岂料夏孤居然用他的三对颚足缠住她的手指,还没绿豆大的小眼睛可怜巴巴的。

老板娘,再来两斤椒盐皮皮虾!”食客高声喊道。

林莱即刻甩开夏孤,抽出小本子和笔,走到客人面前:“两斤椒盐……”她幽幽侧目一瞟,不由得窒息。话说……这缸里的皮皮虾哪只是夏孤来着?

眼花缭乱的林莱只得对食客表达歉意:“非常抱歉,今天的皮皮虾不太新鲜。”。

食客往她身后瞄,狐疑道:“是吗?隔壁桌刚点的不都拿后厨去了?”。

什么林莱再回头,竟发现玻璃缸空了,心率瞬间飙到一百八,拔腿冲向后厨。

“师傅住手!”当林莱高举尔康手奔向厨师,锅里已然噼里啪啦地响着,还冒起油烟。

老板娘,你小心烫!”厨师目瞪口呆地看着瘦小的老板娘单手操起近十斤重的大铁锅,将半熟的皮皮虾倒入大漏勺。

林莱的手指被烫得起泡,仍不管不顾地在皮皮虾堆里翻找夏孤。她见厨师还在边上杵着,忙吩咐道:“出去拿条龙虾补偿给客人,说今天不卖皮皮虾。”。

厨师瞪大双眼:“老板娘,会亏本的。”。

林莱不耐烦地吼道:“少废话,亏的也是我的钱!出去照做!”。

厨师呆滞地离开后厨,林莱还一头扎在龙虾堆里挑拣半死不活的皮皮虾,急得满头大汗:“夏孤王子殿下?你给我出来!”。

一双长着银色腿毛的小腿立在烹饪台旁,一只大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头顶。她怔住了。

夏孤腰间系着厨房备用围裙,一身水汽地站在边上,死死地盯着她手指头上的水泡,发出极不自然的冷笑:“呵呵,你个傻子,刚刚端进来的那盆,还没来得及洗呢。”。

感恩,王子殿下的命又保住了!

可怜的小心脏终于恢复正常,林莱松了口气,揉了揉因惊悚而干涩的眼角。

夏孤望着她发红的眼眶,立马收敛笑容,整个人僵在原地,五根手指头插在她的发间。

“你能不能别摸我的头?”林莱斜眼看他,恰好撞见他无措的小表情,还挺可爱的。

“我、我……”夏孤避开她的视线,高深莫测道,“你懂什么!本王子是在给你赐福!”。

“滚。”林莱礼貌地推开王子殿下湿漉漉的手。

谁知王子殿下忽然来了一句:“我要住你家。”。

林莱吃惊道:“你再说一遍?”。

“本王子要大发慈悲地住你家!”夏孤撇撇嘴,高傲地说,“既然你已知晓本王子的身份,住在你家当然比别处方便。你放心,我给钱,我们王族很有钱!”。

“我不要。”。

林莱的冷漠拒绝下,夏孤用悲痛的目光凝视着桌上堆成小山的皮皮虾的尸体,讲述了一段淺海软甲生物的铁血逃婚史,并在最后强调:“钱,真的不是问题。”。

不知是为什么林莱瞧着他的神情,头顶发间似有余温萦绕。她鬼使神差地想到开店的贷款还没还完,若能从这货身上敲一笔,装瞎忍他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不可以。再说了,要是他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就再报警抓他。

林莱掏出小兜里的小本子和笔,拍在他的面前:“我不信,立字据!”。

4 屈辱虾生。

天蒙蒙亮,林莱躺在床上看着手里这张毫无法律效力的字据,仍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信了他的邪,让一只皮皮虾住进家里……的浴缸。

恰逢每月一回的店休,林莱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两个小时,哪知突然传来一串叮叮当当类似于装修的声音。

难道那位王子殿下要对她的浴室进行改造?

林莱一骨碌爬下床,顶着一个狮子头冲出卧室:“夏孤,你在干什么!”。

夏孤穿着林莱从路边摊替他淘来的便宜货,手持菜刀站在厨房里,对着一只午餐肉罐头直发愁。

他一见林莱气势汹汹而来,连忙把人探出来:“本王子不需要帮忙!”。

“谁要帮你的忙?你哪儿来的自信!”林莱探头往里面瞧,发现厨房内一片狼藉,堪比堆放东西的仓库,霎时怒火中烧,“你——”。

“本王子正在精心为你制作早餐!请你不要妨碍本王子!”夏孤气呼呼地把林莱推去客厅,又气呼呼地折回厨房。

刚刚他说什么?给她做早餐?

离开家乡太久,她都快忘了上回爸妈替她做早餐是什么感觉了。林莱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回忆着那种久违的温馨感,鼻尖微微发酸。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林莱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低头见茶几上放着她的笔记本电脑。

林莱趴在电脑前正要点开微博,手却不由自主地操控鼠标点开浏览记录,里面果真有一条不属于她的搜索痕迹:如何能确保不被女人赶出门?

搜索结果头条——“度娘”知道:勤做家务多做饭,投其所好当舔狗。

林莱:“……”。

“不许碰!”夏孤面红耳赤地冲过来挡住屏幕,“谁让你看了!”。

“大哥,这是我的电脑。”林莱提醒道。

夏孤的胸口剧烈起伏,大手一挥:“我买了!”。

林莱再度提醒道:“你好像连住我家的押金都付不起,还要电脑?说,你是不是没钱!”。

夏孤站在原地,露出屈辱的表情:“本王子岂会、岂会……”。

敲门声拯救了陷入绝境的皮皮虾王子林莱起身开门,临走前还瞪了他一眼。

门外是那天出现在小花圃后的大妈,她不动声色地朝屋里扫视一周,笑眯眯地将一个袋装的东西交给林莱:“居委会发东西,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懒得去,我顺路给你带上来了。”。

林莱礼貌客气地送走大妈,转身发现夏孤不见了,一找,发现他又钻到厨房里了。

夏孤瞅着她手里的二两裙带菜干,皱起了眉头:“我劝你趁早扔掉。”。

林莱懒得理他,打开冰箱,拎了袋排骨出来,然后走进厨房:“你真是浪费。”说罢,她撕开包装袋,将裙带菜干全部倒进大碗里泡发,“有种你别吃。”。

夏孤不屑道:“这破玩意儿,海里要多少有多少,谁稀罕!”。

当天中午,这位皮皮虾王子仿佛失忆了一般,抱着大海碗,喝了足足五碗的裙带菜排骨汤,连一根裙带菜丝儿也不剩。

林莱笑而不语,以“能吃多劳”为借口打发王子殿下去洗碗,而她自己回房睡午觉。

一天假期过得是风平浪静,直至夜里,小区里才传出一阵又一阵微不可闻的动静。

夏孤倚在窗侧,透过窗帘缝隙,看到一群黑漆漆的生物鬼鬼祟祟地在小区里摸不着方向地转悠,转到快天亮,才愤愤地离开。

夏孤歪头望着床上熟睡的林莱,微微一笑。

5 超人气人形立牌。

也不知夏孤殿下抽了什么风,居然放下身段,死皮赖脸地要跟林莱去店里帮忙。

看在他如此虔诚,林莱也抽了风,稀里糊涂就同意了,结果还没两天就闹得小炒店里鸡飞狗跳。因此,她无情地把这位帮倒忙的王子踹出店门发传单。

正值饭点,夏孤往街边一杵,立马成为海产街的超人气人形立牌。

上至白发老大妈,下至豆蔻学生妹,个个两眼放光地盯着夏孤,搞得林莱很不能理解,一个十元背心加屎黄色沙滩裤的传单小弟能多有魅力?!

她冷哼一声去搬东西,恰好夏孤对她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她端着一盆螃蟹,愣住了。

求合影的漂亮妹子络绎不绝,还试图讨要夏孤的联系方式,林莱感觉一股热腾腾的气息翻滚着直冲脑门,她突然就怒了:“你给我回来帮忙!”。

夏孤微笑着拒绝了各方美人,乐呵呵地往店里走。林莱本想把螃蟹丢给他,却见他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了。

店中有两个女食客正在点餐,时不时瞄夏孤两眼,窃窃私语道——。

“这个帅哥怎么有点像上回那个暴露狂?”。

“你瞎啊,上次那个暴露狂是个智障,你看气质都不一样。”。

“对哦,也不知道那个智障在精神病院怎么样了。欸,听说他对那个医生做了什么。”。

好在林莱社会经验丰富,在夏孤火冒三丈冲上去掀桌子之前,把人强行拖入后厨。

厨师吓得打了个趔趄,险些栽进烹饪台边的巨型垃圾桶。他严密分析了老板娘与传单小弟之间的爱恨情仇,再联想那天看到两人摸头又讨论同居的暧昧场景,毅然举铲道:“老板娘,我需不需要出去一趟?”。

“不用管我们,你专心做菜!”林莱怒视夏孤,“你闹够了没有!上午故意把啤酒倒到强哥的身上,你以为我没看见?!我说王子殿下,他是房东,他是我这家店的房东好吗!”。

“谁让你拍他的肩膀,你没见那胖子的眼神有多饥渴!”夏孤一提起这事就来气。

林莱自然晓得强哥是什么货色,但她为人处世绝对问心无愧,重点是刚才的事:“少扯別的!就那两个客人,她们随口说说而已,你生什么气?!要是被她们发现你就是上回那个暴露狂……你想被抓回去?”。

夏孤愤恨道:“她们污蔑我!我哪有对医生做什么?!明明是他强迫我听音乐冷静,我没忍住,把他的音箱扔出窗外而已。呵,什么破歌,还没你唱得好听呢。”。

“我什么时候唱歌了?”。

“洗澡的时候!”。

后厨一片死寂。厨师弱弱地放下铲子:“老板娘,我还是出去吧。”。

整整一天,林莱没与夏孤说一句话,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对食客热情洋溢,实际上内部低气压始终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深夜打烊,夏孤老实地跟在林莱的后头,稳定地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视线也未从她的身上移开。

林莱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你打算赖到什么时候?”。

夏孤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依然昂首挺胸:“你要赶本王子走?我们说好的。”。

林莱漠然地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家走。

其实,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这才大半天没跟夏孤说话,她就有点不适应了。往常店里也如今天这般忙碌,却从未像今天这般枯燥、无趣。

前边巷子口忽然冒出一个黑影,夏孤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林莱拉到身后,沉声道:“别怕。”。

黑影逐渐拔高,化出半个人形:“殿下,是我,前来接应您的仆人,可算找到您了。”。

虽然这人下半身水雾缭绕,但资深海鲜小炒店主林莱看得清清楚楚,那是皮皮虾的轮廓。

夏孤身上的紧绷感松了大半,不悦道:“你可以来得再晚点。”。

对于接应失误的问题,仆人略有愧意,道歉时不忘瞥林莱一眼,然后恭敬道:“王上转告您八个字,不要逃婚、不要任性。”。

夏孤听罢,毫不掩饰不耐烦的情绪,蓦地朝右边一指:“哇,海螺族的妮妮哦!”。

仆人眼里发亮,猛然扭头看爱豆,不想被他的王子殿下一巴掌拍回皮皮虾模式。

夏孤弯腰捏起他的仆人,冷笑道:“妮妮忙着开浪花演唱会,哪有时间闲逛!”。

林莱认真观察这只皮皮虾,发现这位仆人的型号的确比他家王子小,还是有区别的。

夏孤随手把仆人揣进裤兜里,叹道:“得锁起来,省得他回去胡说八道。”。

6 见鬼的食物链。

夏孤一路痛批包办婚姻的愚昧落后,趁机想尽办法往林莱的身边凑。殊不知林莱早就看穿他的企图,静静地看他表演,纯当解闷。

回南天的空气很潮,虽说小区底层遍地湿漉漉,但这并不影响住在五层的林莱。可是,今天有些奇怪,即使到了第五层,墙面也像是被雨淋过一样。

沙滩裤兜里的仆人露出一对小眼珠,低声道:“殿下,我好像闻到一股味道。”。

夏孤皮皮虾的头硬摁回裤兜:“难道本王子闻不出来吗?!林莱,你先别……”林莱的钥匙已经旋开门锁,要阻止也晚了。

一阵充满咸腥味的海风从屋内吹出,将林莱吹了个透心凉。她扶着门框站稳,打量自家客厅里齐齐地站着十几个陌生人,其下半身与夏孤仆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扭头看夏孤:“王子殿下,这也是来找你的吧?”。

夏孤随手将裤兜里的东西往楼梯一丢,然后气定神闲地走进房间:“事情解决了?”。

领头的侍卫恭顺有礼:“是的,王子殿下。南海那边说了,嫁娶之事不宜强求,故将婚事作罢。所以,王上让我等立即带殿下回去。”。

夏孤挑了挑眉毛:“他们那么好说话?”。

“你真的要走了?”夏孤上岸的初心是逃婚,如今事了,他自然得回海里当他的王子殿下,总不可能天天在一个人类家里泡浴缸。想到这一点,林莱有点儿难过。

“我族与南边本是同盟,退婚是大事。”夏孤扬唇一笑,在她的头顶揉了一把,“你乖乖在家等我。”。

林莱不由自主地扯住他的背心,可是被十几只皮皮虾盯着,委实不自在。她不舍地松手,也没敢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只能默默地看着他跟着那些侍卫离开。

门啪嗒一声关上,林莱的眼睛还直直地钉在门板上,一道森寒的气息便从她的脖颈擦过。她抬手一摸,竟然摸到从伤口涌出的一滴血。

恐惧席卷了她的意识,但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喊道:“夏孤,救命啊!”。

一道蓝光从窗缝跃入,夏孤瞬间现身,将林莱拉到身后,继而怒视自黑暗中现身的杀手。他们正是方才还恭恭敬敬地行礼的侍卫,如今剑指夏孤

“我就说南海那群死脑筋怎么突然想通了!”夏孤警惕道,“你们不是父王的人!”。

领头的侍卫撕下虚伪的面具,冷声道:“就差一点点。哼,即便如此,王子殿下你也注定要跟我们走一趟!弟兄们,西王有命,活捉夏孤王子!”。

“哦,是西王啊。前阵子父王才派兵剿了他的老巢,还不死心啊。”夏孤的指尖掠过一抹极寒的水汽,朝那十几团水雾一指,千层海浪凭空翻涌,一举将他们震了个七荤八素。

夏孤撤去海浪,笑盈盈地看着地上那堆半死不活的皮皮虾:“如此迫不及待,莫不是想放手一搏,抓我回去逼宮?”话音方落,皮皮虾就消失不见了。

客厅恢复平静,林莱惊愕地发觉她的双臂正紧紧地箍在夏孤的腰际,身体与他贴得严丝合缝。顷刻间,她满脸涨红,像烫着似的从他的身上弹开。

眼看一地狼藉,家具泡水,地板也被掀了,林莱喃喃道:“我的天,这该怎么向房东交代?”。

夏孤的嘚瑟表情顿时烟消云散:“我在为你拼命,你却在关心房东?”。

林莱撇嘴道:“哼,又是逃婚又是篡权夺位的,我真不该让你住进我家!”。

“真是白眼狼啊,要不是本王子死赖在你的身边,你早玩完了!”夏孤林莱一脸不服气,忙伸手将她的嘴捂了,“乖,先听我说。还记得那个大妈吗,她是南海的人,一直打算让人绑我回南海强行成亲,甚至还送来裙带菜定位,幸亏我们都给吃完了。但我没想到啊,避开了南海大妈,却没避过西王。他不仅想抓我回去,还打算把你灭口,以此来掩盖我的行踪,不过,他脑子没我好使。你看吧,多亏本王子神机妙算,看在你给我泡盐水的分上,一直护着你。以后你可别不知好歹,再把我赶出去,不然,你会后悔的!”。

王子殿下,那话任谁听了都像耍流氓好吗!”。

他捂裆还带羞涩的。

耍流氓的皮皮虾王子表示无言以对,赶忙转移话题:“哎呀,肚子好饿啊,好想吃一顿炸鸡来抚慰我疲惫的身心。”。

这是什么见鬼的食物链。林莱愣住了。

夏孤以为她犹豫,愈发哀伤:“本王子对你这么好,你连一顿炸鸡也不肯给我。”。

林莱眼神凝滞,道:“抱歉,没见过皮皮虾吃鸡而已。”。

7 他在深海。

林莱手机下单订炸鸡,随后与夏孤一起颓废地坐在洪水泛滥后的废墟里。她静静地望着他,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地板:“你总是要回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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