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是谁 [教小林子学中文]

小林子出生在日本的座小城。

第一次与她见面,自我介绍时尽管我将语速放得很慢,慢到了使人误以为我结巴的程度,但是小林子仍然不知道我是谁,因为她一直像观赏只珍稀动物似的盯着我。

那次见面,我对小林子的印象一点也不好,同样,我给她的印象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我去同学那儿只不过是想找一本书,结果毫无准备地与小林子进行了场聋子和哑巴之间的对话,除了都知道对方是外国人之外,唯一的感觉就是对方外语很差。

知道小林子中文功底还不赖,是在我给她当老师、教她学中文以后的事。

她只是因缺少锻炼,在听力上差了一些。

另外还必须说明的是,我的普通话也还远未达到张口就让人家老外听懂的地步。

所以,教小林子中文,对我和小林子来说都不轻松,但这并不影响我发挥当老师的天赋,也丝毫不能阻止小林子中文水平突飞猛进。

小林子中文除了编故事、讲笑话之外,我几乎再也拿不出什么高招儿。

我编故事一个模式,一般是这样开头的:去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我骑自行车路过纽约第五大街。

或者是:前年我和一位坦桑尼亚的朋友在梵蒂冈参观圣彼得大教堂,等等。

当然,我还没有傻到告诉她“我2001年在日本时怎么怎么样!”的程度。

可能因此之故,小林子直很崇拜我,以为我一到假期就环球旅行。

有一次我给她现编了一个故事:前年我到摩加迪沙旅游,当时那里内战刚好结束,我被那里的热带气候折腾得要死不活。

一天我在一条两旁盛开着樱花的大道上有气无力地闲逛,想找个地方喝点啤酒凉快一下。

街上正举行狂欢游行,满大街的人兴高采烈地推来搡去。

人群中我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磕碰了一下,被绊倒了。

我一看,原来是一颗黑乎乎的手榴弹,还冒着烟。

于是我把它捡起来,慌忙往远处一扔。

不巧正打中了一个交通警察,我赶紧跑过去道歉,原来那人是我大学同学,都十多年没见了。

讲到这里时,小林子忍不住叫了一声:“哇,太好了!”还拍起手来,很替我高兴的样子。

由此可见小林子一个非常单纯可爱的女孩,而这也正是我愿意免费给她上课的原因。

这种故事可以讲得要多长就多长,我讲课其实是很负责的,小林子当然每次都听得很起劲,有时候简直就到了入迷的地步。

她总是饶有兴趣望着我,满脸喜悦,感染得我每次上课都超水平发挥。

作为学生,小林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在我讲课的中途向我提问,当然,课后她会。

那一次她的问题是:为什么手榴弹不爆炸?我说:那是人家用来制造狂欢气氛的一种玩具,只会冒烟不会爆炸。

也有让我为难的时候,比如她觉得某个故事非常有趣,在我好不容易才收上尾并正式结束讲课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问:后来呢?后来呢?于是我只好挖空心思再编。

一次我编了一个我到海底考察鲨鱼生活习性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大约一分钟,小林子故事中回过神采的第一句话就是:“后来呢?”于是我又再编,说后来我被鲨鱼一口吞了下去,由此衍生出另一个我在鲨鱼肚子里打网球的故事

这样讲课无疑很累,因为有时现编的故事非但不高明反而很拙劣,我担心小林子不太相信。

后来才知道这种想法纯粹是杞人忧天,因为对于小林子来说,训练听力是她的唯一目的,真实性倒在其次。

后来她的中文听力水平还真提高了不少,一个很明显的证据就是,像我这种带地方口音的国语即使不放慢语速,她竟然能够很清楚地听明白故事的内容。

由此可见,我的确有做老师的天赋。

就在我和小林子都在为自己的成绩得意洋洋时,问题出现了。

有一天,我随口说了一句:“你的中文现在已经很地道了。

”“很地道”,她念了一下,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她,很地道就是很好、非常漂亮的意思。

等我一说完,她就像很多中国人在无意间学会了一句美式俚语或是骂人的话一样,高兴极了,当场就很自信地用这个词给老师造句:你的鼻子很地道

我的天,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给人当老师是多么为难的一件事!我想进一步解释“地道”是什么意思,就说,地道不能用来形容鼻子,就正如你不可以用高大来修饰蚂蚁一样。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问,那可以说“很地道的火车”吗?我只好彻底放弃,不再解释。

听力好了之后,她再也不愿意老实地当听众了,总是要在别人面前卖弄她那流利的中文

而且每学会了一个新词,她就非得一遍又一遍地造句。

记得有一阵子,她从我这儿知道了饥肠辘辘这个词,认为非常生动,于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用。

有时甚至刚吃过午饭没两小时,她突然会说,唉,我们去买点什么东西吃吃,我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弄得人哭笑不得。

后来小林子成了我们宿舍的常客。

一天同宿舍的哥们跟我打赌说他请到了两个女孩宿舍“文艺雅聚”,也就是吃饭聊天。

我不相信,来之前,他吩咐我负责放哨,他自己负责做准备工作,小林子给他打杂。

在走廊上,我发现有两女孩已经到了楼下,就冲进宿舍,捶了他一拳:快,鬼子进村了。

他蹦三尺高,嚷道:怎么着,信了吧?干得正欢的小林子一脸茫然地望着他,问我:“他怎么了?”我骂了他一句:“他有病。

”“有病?刚才还好好的,要不要去看医生?”我觉得我跟小林子又快进入聋子和哑巴对话的境地,就说,等一会儿有两个女孩来带他去看医生,你就不要操心了。

谁料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又接着问了我一个实在没法说清的问题:“鬼子进村了”是什么意思?自从这个问题之后,我决定不再给小林子上课,因为我觉得凭我这点天分,给一个外国人当中文老师也实在太为难我了。

另外,我还觉得随着小林子中文水平越来越高,似乎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变得越来越困难,故事也没以前那么好编了,总是会被她中途打断。

不久,我毕业离开了厦门,小林子也同时回大阪了。

现在常会收到她从日本寄过来的贺卡,祝我这个那个节日快乐,还说她以后也要去中国,来看望她的中文老师

她的中文的确不赖,信上那娟秀的字体,就跟她的人一样可爱、纯洁。

编辑 淘 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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