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月祭典_王者的祭典

摘 要:“蚕月”是开始养蚕的月份,在养蚕之月为祈丰收对蚕神的各种祭祀活动,是我国各地各类农事祭典中大型又壮观的活动之一。

随着社会发展与生产方式的转型,这种祭蚕神风俗几近湮没,但在杭嘉湖平原湖州含山一带,还一直维持着这古老的祭祀习俗。

一个历史悠久的蚕女虚构故事,既无爱情描写,又无教化功能,却在民间广为流传,将蚕女尊为菩萨,蚕女故事又演绎得极富亲切感和人情味,展现出一种精神的渲泄和丰收的期待。

关键词:蚕月祭典;含山蚕花节;艺术形式;工艺美术;丝绸文化;考察   中图分类号:G127文献标识码:A      《诗经•豳风•七月》有:“蚕月条桑,取彼斧�,以伐远扬,猗彼女桑”①句,其中“蚕月”指夏历三月,是开始养蚕的月份。

养蚕之月为祈丰收对蚕神的各种祭祀活动,原是我国各地各类农事祭典中大型又壮观的活动之一,随着社会发展与生产方式的转型,这种祭蚕神风俗在各地几近湮没,惟沿着京杭古运河苏杭段的一些村庄,还一直维持着这古老的祭祀习俗。

一、踏上蚕花路      2008年4月3日,我与东南大学艺术学院胡平教授一行5人,在苏州访毕缂丝工艺传人之后,夜泊姑苏城外石湖湖畔苏州工艺美术职业学院,是夜小雨。

翌日清明节,我们一行早晨8时30分发车,驶上苏嘉杭高速公路向南至新塍段下,顺小路进入湖州地段,经练市到达善琏镇,因事先有联络,镇党委、镇政府一位负责组织、宣传工作的副书记沈同志热情地接待我们,并为我们安排工作人员李女士作向导前往含山

含山位于杭嘉湖平原湖州东南35公里处,京杭运河傍山而过。

含山因“四水涵之”又名涵山,也有寒山之称,实为交织水网中一突兀孤丘,高不过百米,晋张玄之《吴兴山墟名》称之:“震泽东望苍然,茭苇烟蔚之中高丘卓绝”。

含山所处的湖州地区植桑养蚕织丝的历史悠久,新石器时代钱三漾遗址出土有目前所见最早的碳化绢片,三国时有“吴绫蜀锦”之名,唐时有“湖州开元贡丝布”之录,宋时更有“湖丝遍天下”之说。

蚕桑丝织已成当地百姓生活之源、生存之根,从而演变出种种蚕神祭祀风俗。

含山蚕神风俗大约源于宋代,历明清而益盛,至今不泯。

含山不高,但因蚕神祭祀活动而成为当地蚕民心目中的“圣地”。

自善琏至含山仅3公里路程,但我们一行驾车走了约半小时,时届清明正日,天已放晴,风和日丽。

含山附近几十里以及周边练市、新市、河山等村镇的蚕农几乎倾家而出,或步行、或骑车,熙熙攘攘,直往含山而去,一路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车抵含山村口,只见通往运河桥的路两侧商贩聚集,路上桥上人流如潮,(图1)车不能行,我们下车在李女士陪同下徒步前行。

过运河桥往左即有通往含山的一条小道,顺道前行约一里至含山南坡脚下,沿山坡蜿蜒而上可抵山顶,这是一条“蚕花路”,历史悠久,闻名乡里。

民间流传在清明节当天,蚕花娘娘会来到人间,在含山留下足迹,蚕民们都要到这条路上踏青,谁若能踩到蚕花娘娘的脚印,谁就沾上了丰收的喜气。

④于是,到“蚕花路”上“轧蚕花”成为含山蚕花节重要的内容。

来到含山脚下,见新建一寺,上书“蚕花圣地”,寺前有三孔石桥一座,传为明万历年所建,是上山的必经之路。

寺后山坡上有一池清水,中立一尊蚕花娘娘塑像,形似南京莫愁湖之莫愁女雕塑,现代所立。

绕过池塘,顺着右侧上山,是一路陡升的之字形小道,半道建有“歇波亭”,“以为往来歇息之所”⑤。

继续攀登,可见含山塔影,上得山顶,是一座八面七层楼阁式砖塔,塔底须弥座上宋代风格的牡丹、莲花图案清晰可辩,旁有明成化16年所立《重建含山净慈院塔记》碑。

塔北新修净慈院,现易名“蚕花圣殿”。

自南坡脚下石孔桥到山顶净慈院,这条“蚕花路”在苍松翠竹间逶迤穿行,时隐时现,它历经400多年踏成,绝无间断,给我一种古朴而又神秘之感。

二、蚕花圣地祭蚕神      自走过石孔桥,就进入了“蚕花圣地”,远远看到在寺后山坡的池塘边,矗立着一面三角杏黄旗,上书“祭蚕神”三字,祭字写得巨大,十分醒目,一场祭祀仪式正在进行中。

只见池塘前的平地上,置有红布蒙裹的四方香案,案上有瓷塑观音一尊,前面放有六杯清水,案中铜鼎插清香九支,两侧铜烛台上点燃蚕烛两支,案上还有几朵蚕花

在香案两侧,置放铁质蚕烛架各一,插满蚕烛。

一位长者,身着红黄两色长袍,面向观音,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祈祷。

两边各站两位僧人,手击木鱼、铜铃。

后面还有穿白衣红裤的吹鼓手四人。

场地不大,站满了手持蚕花参与祭祀的民众,场面颇为壮观。

(图2)不一会,祭祀仪式结束,几位年长妇女上前,手持蚕花,默默祈祷,然后,从香案台上取过清水,慢慢喝下。

我们与长老简单交谈几句,得知这一道场是由几位蚕民出资所为。

据《湖州府志》载,明清时期祭蚕神活动十分频繁,孵蚕蚁、蚕眠、出火、上山、缫丝,每道生产程序都要祭祀,最后还有“谢蚕神”。

现在已经简化为二次,一次在清明前后的“祭蚕神”,另一次在采茧后的“谢蚕神”。

观过仪式,随人流沿着之字形小道攀登,穿过“歇波亭”,到达含山山顶,古有所谓含山“十大殿”,现只有净慈寺旧址。

山顶有小型建筑群构成一个祭祀活动空间,南有含山砖塔,中有小型土地庙,北为净慈寺,即“蚕花圣殿”,三幢建筑处于一根中轴线上。

一般蚕民自南坡登上山顶,先要绕过砖塔,在土地庙购买香烛,到净慈寺前点烛燃香,再进殿内神位前叩拜,此一过程并不复杂。

据说旧时有“藏蚕种包”的做法,先用洁净纱布在烈日下暴晒消毒,然后挂在家中大门或墙壁之上,健康的蚕蛾能在上面产卵。

到了清明这一天,产有蚕卵的纱布用彩绸包裹好,斜背肩上,或藏胸口,再登山祭祀

这仅是仪式所需,并非传言所说:用女性胸部体温催蚕卵成蚁的方式,因为清明时节,天气仍寒,未到孵蚁时节,现在都以蚕花代之。

进入蚕花圣殿,正中有布幔一顶,内有观世音菩萨像一尊,布幔上书有“河山镇花埠村信女……敬献”字样,前置香案,上有供品和巨大香烛一对,蚕民们进门便叩拜,又去左侧祭祀

只见左侧有年轻男子塑像一尊,头带皇冠,身着黄龙袍,后立白马一匹,男子脖子上系蚕民所献白绸带数条,其中一条书有“……金珠送寒山太子”字样。

从男性形象看,这是“蚕花五圣”,本有三眼六手,原是蜀地蚕丛氏青衣神,传到杭嘉湖地区发生蜕变,茅盾家乡乌镇一带就信奉“蚕花太子”,⑥在含山则演变成“寒山太子”。

清人汪日桢引《吴兴蚕书》记述:“湖俗佞神,不知神之所属,但事祈祷,不知享祀之道,借以报本”,确是如此,蚕花圣殿内诸神众多。

再依次往左是留须年长男子形象,身穿战袍,骑枣红马,右手持缰绳,左手微举,似在说什么,身后站立年轻女子,这应是蚕女故事中父女的形象了。

再往左去,是一位年轻白衣女子手奉一盘蚕茧,端座于一匹白马背上,这就是今日真正的主角“蚕花娘娘”,塑像高约150公分,系木雕彩绘,衣着与茧盘为实物搭配,看起来亲切动人,(图3)这样通俗的手法很得蚕民欢喜。

我于殿内观察,见蚕民蚕花娘娘极虔,但整个祭祀过程极为短促、简单,似乎还未结束。

此时在殿外,来祭祀蚕民越来越多,香火极旺。

在袅袅升空的香烟缭绕中,隐约可见在东侧有旧平房多间,走近细看,走廊墙上书有“含山净慈寺办公室”,李女士带我们进入室内,见有漆底金字楹联一副靠在墙角,看样子是从旧寺的柱子上拆卸下来正待修饰,书法苍劲,字迹模糊,但依稀可辨:      灵荫蚕乡千年享祀谱春秋   魂萦泽国万古幽冥福桑梓      这时,见窗子外面人影晃动,原来有一条小路从屋后通过,经询问,得知这是去含山东北角的仙人潭卜蚕事,一般祭祀完毕后蚕民必到此处占卜,据说仙人潭四季不枯,潭水清澈见底。

只要立于潭边石上,向潭中抛石子即可卜今年蚕事。

占卜过后,便要登塔,过去只是绕塔一周祭拜,然后下山,近来登塔也成祭神活动之一。

民间传含山塔是东吴孙权为其母亲吴国太所建,而史载实属宋元�年间建成,明清期间均有修复。

登塔有步步升高之意,随层层递进,来到最高处第七层,绕窗远眺,环形观揽,水乡泽国风光尽收眼底。

三、买蚕花纸会蚕花姑娘      站在含山塔顶远眺,只见从蚕花路到古运河两岸,五彩缤纷的蚕花将整个含山地区妆扮成一个花的海洋,歇波亭、之字道、蚕花地、石孔桥以及商贩、蚕民、村姑、孩童、游客……全被淹没在蚕花之中了。

清明前后,山上山下,均有蚕花出售。

这是一种纸制或绢制的蚕花,“被视为利蚕的吉祥物,是蚕农清明节上含山的必买之物。

人们有的把蚕花戴在胸前,有的插在头上,有的则带回家插在养蚕用的器具上,以求养蚕好收成。

由于人人要买蚕花,形成了‘轧’的热闹场面,人们便称之为‘轧蚕花’”⑦。

纸制蚕花在清代已成习俗流行于民间了,清海盐人朱恒在《武原竹枝词》中有:      小年朝过便焚香,   礼罢观音渡海航,   剪得纸花双鬓插,   满头春色压蚕娘。

⑧      从含山上下来,我们又回到南坡下石孔桥上,只见桥上所卖蚕花与路两边所卖棒状的,剪成“流苏”细条蓬起的蚕花略有不同,这边的蚕花不大,两朵红花由两张绿叶衬托,艳丽无比,在绿叶上伏着可爱的蚕宝宝,叶下还藏有金元宝一枚,能讨得吉利,十分喜人。

卖花人为一老妪,自称来自石淙,石淙离含山10华里,那里的妇女在农闲时都做蚕花,以前多用宣纸染色,然后剪成花瓣、叶子,再用五彩丝棉绕扎而成。

现在大多用绢丝制作,过去那种一把剪刀一张纸的制花手工艺技术几近失传了。

正说着,围上来一群人,一位小女孩买了两朵蚕花让妈妈插于发际,煞是好看。

一会功夫,就卖去十来朵蚕花

(图4)我们一行也各自购买,二位研究生将蚕花插于摄像机,扛在肩上,非常醒目,李女士也将蚕花别在胸前,十分好看。

正待离开时,李女士叫住我们,说要我们见一见蚕花姑娘,顺着所指方向看,迎面走来三位20岁左右的年轻女孩,我们相互招呼过,三人正要上山祭祀,因要照相,我将刚买的石淙蚕花送给了蚕花姑娘。

(图5)据说石淙、新市一带流行《轧蚕花歌》,歌中唱道:         清明天气暖洋洋,桃红柳绿好风光。

姑嫂双双上街去,胭脂花粉俏梳妆。

红绿蚕花头上插,男女老小似海洋,邻村阿哥早等待。

一见阿妹挤身旁……⑨      歌词有相亲恋爱之意,但过去在含山,有“摸蚕花奶奶(乳房)”的风俗,谁家姑嫂被摸得乳房发痛,今年家中蚕花一定会“发”,所谓“轧发轧发,越轧越发”,“摸发摸发,越摸越发”。

如今这一陋习早就不见,代之以开展抛蚕花评选蚕花姑娘的活动,⑩原来三位姑娘祭过蚕花娘娘还有重要的评选活动参加。

蚕花姑娘告别之后,按原先安排,我们要去访问一户养蚕人家。

四、访养蚕人吃麦芽饼      离开喧闹的“轧蚕花”场面,带着在蚕花圣地所获得的喜气,我们来到含山脚下的一条大道上。

向北看去,道路两侧种植有一片片桑林,是新一代良种桑园,桑树嫩芽已经萌发,露出浅绿的叶脉。

站在道上回望含山,在浅淡的桑田绿波中,山与塔构成优美的剪影,呈现出淡淡的兰色与天空融为一体。

在我的印象中,儿时在苏州农村所见的桑园现已大为减少,而实际并非如此,据华东地区第八次蚕种学术研讨会的统计,2002年华东5省的桑园种植面积达到28.5万公顷,蚕茧产量达25.3万吨,B11从湖州市的统计看,在2001年建成良种桑园和大棚养蚕的当年,产茧2.53万吨,几乎占下一年华东5省总产茧量的10�,获茧款收入4.46亿元。

B12由此可见,栽桑养蚕仍是含山一带农村发展增收的骨干项目。

此时已过中午,为访蚕民,李女士联系到含山文化站长老周,老周领我们一行往北走了约5分种,进入一蚕民家中,二层新楼,颇为清洁。

楼上住宿,楼下是厨房、工具间和养蚕室,见客来访,主人从楼上下来,60多岁,沈姓。

招呼我们坐下,吃茶。

沈老伯话语不多,谈起养蚕,就带我们到养蚕间指着一些物品一一介绍,中间一屋内摆放着养蚕用具七八种,有桑篓、贮桑缸、蚕匾、火炉、水盆、蚕网、蚕沙箔等,靠墙边还叠放着长条凳和粗长毛竹,因未到养蚕时,这些物品还没使用。

在另一间屋内有一辆板车,上置一张蚕匾,遗有干枯桑叶,是去年养秋蚕时用过。

旁有蚕架,折叠摆放,另有杂物堆放屋内,大多为种桑养蚕工具。

我见墙上写有:小蚕、一玲、二玲,一�、一�6、四�、六�、7�、1斤5�、2斤4�字样,问沈老伯,他说蚕六、七天要眠一次,眠时不动不食要蜕皮,从蚁蚕到第一次蜕皮是一龄,眠后是二龄,再眠是三龄,四龄大眠后是五龄,五龄就要结茧了。

一两、二两是食盐或醋,加圣农素和水后喷洒桑叶,可壮蚕体,减少发病。

从一龄开始渐渐增加份量,为防出错,记在墙上。

我又问何时孵蚕蚁,老伯说还需半月。

又问刚从“轧蚕花”听来的“蚕花二十四分”是什么意思,沈老伯笑了,说这是蚕花娘娘留下的喜气,若求得“蚕花二十四分”喜气回家,就能得到双倍的丰收。

最后来到厨房间,见二个折叠架上放一张中型蚕匾,内有碗、盆、缸,中盛咸肉、油豆腐之类。

沈老伯指着一只小竹匾内的绿茶色饼,说是昨晚做的麦芽饼,一会请大家尝尝。

这是含山清明节家家必食之物,也是这天给来含山的亲戚朋友的馈赠之物。

麦芽饼用米粉、草头、白糖、芝麻还有当地一种香草制成,模拟春蚕、白茧,期盼蚕花大发。

此时已是下午一时多,回到茶桌,桌上已有麦芽饼一盆,很快食下一只,觉得味道极好。

米粉较粗但很糯,用油煎过,有些焦黄,饼两面均粘一层白芝麻,还有阵阵草香味,食之甜美,大家分享着含山美食。

老周还向我们介绍与蚕花有关的其他食文化,除了麦芽饼,含山人在清明节还要吃蚕花饭,喝自酿的米酒,饭桌上菜有:腊肉、咸鱼、野菜、马兰头,螺蛳也是饭桌上必有之物。

这与�崇有关,据说有一种病蚕叫“青娘”,它的灵魂常藏在螺蛳壳里,清明吃螺蛳可以把“青娘”赶走。

我想起童年时也听说过清明节吃螺蛳与蚕有关的故事,说蚕农怕老鼠来吃蚕宝宝,在清明节将吃过的螺蛳壳抛上屋顶,夜晚老鼠从屋顶企图进入蚕室时,会踩到螺蛳壳,螺蛳壳的滑动声可将老鼠吓跑。

古老的“�蚕崇”还颇具实际功用,蚕农一般对付老鼠家家都养猫,过去桃花坞就有木版画《逼鼠蚕猫》,“蚕农张贴蚕猫年画寄希望于猫能克鼠,以保蚕业兴旺”B13。

老周说起蚕时禁忌,奇特、有趣,似乎过于迷信。

还提到有一种茧花饰品,将蚕茧壳剪成花朵,绣以彩绒,当作鞋的装饰,可惜未能见到实物。

蚕桑养植在蚕民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衍生出种种蚕文化,丰富着蚕民们的日常生活,而蚕文化的核心主角,还是蚕民们信奉的蚕花娘娘,她是被礼奉了近二千年的蚕神

五、蚕女故事的演绎      清李兆�有《蚕妇诗》一首,诗云:      村南少妇理新妆,   女伴相携过上方,   要卜今年蚕事好,   来朝先祭马头娘。

据清光绪《嘉兴府志》载:“马头娘,今佛寺中亦有塑像,妇饰而乘马,称马鸣王菩萨,乡人多拜之”。

含山一带,马头娘就是家喻户晓的“蚕花娘娘”,人们将她奉作神明,尊为蚕神,塑像供于蚕花圣殿。

从圣殿塑像与流传的蚕花娘娘故事看,含山蚕神有蚕、桑、女、马、花五个关键字,蚕桑蚕女、蚕马、蚕花四种组合关系。

第一是蚕桑组合,蚕神即司蚕桑之神,先民植桑养蚕,蚕与桑的关系十分清楚。

第二是蚕女组合,《黄帝内传》曰:“黄帝斩蚩尤,蚕神献丝,乃称织维之功”。

蚕神是黄帝正妃西陵氏嫘祖。

古代农业文明的生产方式是“男耕女织”,蚕神原型即为女身,也易理解。

流行于含山一带的“蚕花娘娘传说”讲述的就是蚕乃女子所化的故事

含山蚕神蚕女组合表明的是“女化为蚕”,女化为蚕的故事可上溯到《山海经》,《山海经•海外北经》曰:“欧丝之野,在大踵东,一女子跪据树欧丝”,郭璞注:“言啖桑而吐丝,盖蚕类也”。

B14可见女蚕关系源远流长。

第三是蚕马组合,这一组合关系十分离奇,也缺乏逻辑性,神秘不解。

从《山海经》所言并没有与马相联。

《荀子•赋篇•赋蚕》中有:“此夫身女好而头马首者与?”将蚕头昂首比附马头,似是一种视觉上的联想。

而真正将蚕与马糅合一起,虚构出完整的“蚕马神”的是东晋干宝的《搜神记》,《搜神记》卷十四有:   旧说太古之时,有大人远征,家无余人,唯有一女。

牡马一匹,女亲养之。

穷居幽处,思念其父,乃戏马曰:“尔能为我迎得父还,吾将嫁汝。

”马既承此言,乃绝缰而去,径至父所。

父见马惊喜,因取而乘之。

马望所自来,悲鸣不已。

父曰:“此马无事如此,我家得无有故乎?”亟乘以归。

为畜生有非常之情,故厚加刍养。

马不肯食,每见女出入,辄喜怒奋击,如此非一。

父怪之,密以问女。

女具以告父,必为是故。

父曰:“勿言,恐辱家门,且莫出入。

”于是伏驽射杀之,暴皮于庭。

父行,女与邻女于皮所戏,以足蹙之曰:“汝是畜生,而欲取人为妇耶?招此屠剥,如何自苦?”言未及竟,马皮蹶然而起,卷女以行。

邻女忙怕,不敢救之,走告其父。

父还求索,出已失之。

后经数日,得于大树枝间,女及马皮尽化为蚕,而续于树上。

其茧纶理厚大,异于常蚕。

邻妇取而养之,其收数倍。

B15   三国时张俨有《太古蚕马记》一篇,但被疑是魏晋人所伪托,其实,《搜神记》一个“搜”字,表明蚕马故事非干宝原创,秦汉以来,在民间可能就已有蚕马神故事流传,干宝只是收集、整理、改变成完整情节。

干宝为浙江海盐人,张俨为吴人,均是含山所处的嘉兴、湖州一带人,可以推断,按三国时“吴绫蜀锦”之名,早在两汉时代,嘉兴、湖州一带的蚕桑业已十分发达,而蚕马神故事在此时此地流传(或许是诞生),被海盐人干宝搜集成文也在情理之中了。

第四是蚕花组合,清代沈练《广蚕桑说》曰:“蚕子之初出者名蚕花,亦名蚁,又名乌”,可见蚕蚁就叫蚕花

含山,蚕蚁孵出的当天,要将蚕蚁供于蚕神位前祭祀,而在祭祀之时,家中女子,无论老幼,在头上都要插上一朵红色绢(纸)花,以示敬神,这种绢(纸)花也称蚕花

久而久之,在养蚕期间,将纸质蚕花替代蚕蚁,蚕房门窗、蚕匾、蚕架等处均需插上纸花,以期茧子满室花开。

之后,又有“轧蚕花”、“豁蚕花水”、“点蚕花灯”、“焐蚕花”、“扫蚕花地”、“谢蚕花”、“吃蚕花粥”、“吃蚕花酒”等行为活动,从而形成以“蚕花神”、“蚕花庙”、“蚕花娘娘”为主题的如此规模的民间自发的“蚕花节”。

一个历史悠久的蚕女虚构故事,从表面看,既无爱情描写,又无教化功能,却在民间广为流传。

含山,一方面将蚕女尊为菩萨,请进寺院,十分迷信;另一方面,又将蚕女故事演绎得如此生活化,通俗化,极富亲切感和人情味,在祭祀占卜与欢笑歌声中,展现为一种精神的渲泄和丰收的期待。

(责任编辑:楚小庆)      ① 《诗经•豳风•七月》。

② [晋]张玄之《吴兴山墟名》。

引自周孟贤《醉在含山“轧蚕花”》,《文化交流》,2003年第2期,第27页。

③ 引自徐建新《含山蚕花节》,《文化交流》,1998年第2期,第40页。

④ 稽发根《源远流长的蚕文化》,《今日浙江》,2002年第18期,第41页。

⑤ 据《重建含山净慈院塔记》。

⑥ 茅盾《春蚕》,《茅盾小说名篇》,时代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

⑦ 《含山清明“轧蚕花”百年民俗今不衰》,南浔大学生村官网,2008—04—19。

⑧ [清]朱恒《武原竹枝词》。

见《日常生活的蚕桑风俗》,刊嘉兴市档案史志网。

⑨ 《浙江节庆活动》,省略/Destinations/4/2346.htm。

⑩ 省略/wjguo119@126/blog/static/225051692007   915104030171/。

B11 参见《蚕桑通报》(农业部主办),2002年第4期,第57页。

B12 参见《蚕桑通报》(农业部主办),2002年第1期。

B13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江苏古籍出版社,香港嘉宾出版社,1991年版,第38页。

B14 《山海经•海外北经》。

B15 [晋]干宝《搜神记》卷十四。

Silkworm Month Sacrifice Ritual: Hanshan Silkworm Festival in Huzhou   LI li—xin   (College of Design, Nanjing Arts Institute,, Nanjing, Jiangsu 210013)   Abstract:"Silkworm Month" is the month when silkworm—raising begins. Various rituals in the silkworm month to worship the Silkworm God for harvest are grand and magnificent among all the agricultural rituals throughout China.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development and the change of production method, the custom of worshiping the Silkworm God almost disappears, but in the area of Huzhou and Hanshan in the Hangjiahu Plain, people still keep such an ancient ritual. An old fictional story of Silkworm Lady without description of love or function of morality widely spreads among people, who regard the Silkworm Lady as Buddha and interpret her story with intimacy and emotion, presenting a spiritual release and an expectation for harvest.   Key Words:Silkworm Month Sacrifice Ritual; Hanshan Silkworm Festival; artistic creation; arts and crafts; silk culture; survey。

1 次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