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福花苑 乱 [“老乱”不是福]

今年年初,上海有人推出了“老乱牌”手表,我着实吃了一惊:“老乱”是啥意思,就像泡饭一样,上海人一听还有不明白的吗,居然也能“腕部生辉”?这样的名称报上去,居然也批准了。

有趣。

上海的弄堂男孩,不敢说第一句话学会的就是“乱”,但至少第一批学会的话就和它沾亲带故,以后的日常生活,它就是频率最高的喻体,有时候是骂人的,有时候则表示激赏,但都隐喻着一个公分母――男根。

推出“老乱”牌手表的人特意解释说,上海话里,它只相当于“非常厉害、非常酷”的意思,最多只是“非常嚣张、非常跋扈”罢了。

那就是把它去势了。

我们姑且照去势后的词性用。

手表名“老乱”,我倒不是嫌其低俗,而是为它内里所浸润的社会风气不安。

“面霸”、“根霸”、“味霸”、“擎霸”、“油霸”……在无数个沾染“霸”字的商品后面,除了一种嚣张跋扈的物性贪婪,还隐含着一股扭曲人性、藐视文明、漠视公序的杀伐之气!   一个社会,如果一味追捧老乱”,追捧“霸道”,追捧攻伐,怂恿骄横跋扈,一味地颂扬以占有物质最多、最好为荣,绝非大众的福祉。

细究起来,最近频频发生的飙车铲人事件,除了我们曾经强调过的“肇事成本太低”外,更直接的由头,难道不就是这种追捧老乱”的社会风气吗?   从成都二十六辆排队狂飙的“法拉利”到“杭阔”的改装三菱、黑龙江连撞二十六人的“路虎”、南京连铲九人的“别克”、嘉定撞死男童的“宝马”,直到杭州最近肇凶的“保时捷”――如果以“宝马”指代所有的名车,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张牙舞爪的总是“宝马”?怎么就看不到一辆“普桑”或“QQ”飙秀的?   我想,大概和一踩名车人就会特别“老乱”有关。

飙车的,哪里会去折腾一辆寒酸的“QQ”呢,岂不羞煞人也。

社会推许“老乱”,社会怂恿“老乱”,社会激赏老乱”。

于是一帮荷尔蒙本来就十分“老乱”的“小老乱”一坐进名车就裆部肿胀,就“神抖抖”地顾盼自雄,就想象着万众瞩目,立马晋身高等华人、社会精英,于是一脚油门下去,名垂青史。

说他们“事先怎么不好好想想公众安危”那真是太天真了吧,试想一个“老乱”入骨而又急于发飙的人,那一刻早已处于疯狂状,哪里还有空去想公序良俗!   有人把“老乱”退烧的希望寄托于知识精英,岂知精英们也早已“老乱”不堪。

记得康德说过,“知识分子,就是有勇气在一切公共事务中运用理性。

”但事实上,我们的一些知识分子,特别是“学术明星”正巴不得有机会在一切公共事务中“老乱”。

那“品三国”的主讲人做客北京卫视,面对主持人的提问,居然直斥“愚蠢、低级”,两个主持人几度被呛得面皮青紫,简直窘到遁地无门的境地。

这就太过了。

主持人的提问即令失当,作为学者和公众人物,大可幽默地转换话题或婉拒,用“愚蠢、低级”来侮辱对话者,毫无疑问和飙车者一样“老乱”。

但“老乱”毕竟是祸,古往今来,但凡过于“老乱”的几乎没有一个得善终的。

有文字记载的最资深的“老乱”首推夏桀,此公以下还有殷纣、周厉、项王、嬴政……个个“老乱”得尾巴翘到天上去,最终个个身死名裂为天下笑。

其中最狂的还是夏桀,居然扬言:“天上有太阳,正像我有百姓一样,太阳会灭亡吗?太阳灭亡,我才会灭亡!”结果呢,太阳还挂着,他却被赶到南巢养猪猡。

资源只有这么一丁点,却人人都想得第一,人人都要占有最精、最优、最多。

成功的,不管什么手段都被认可;失败的,无论多么悲壮都被鄙弃,谁都不肯退一步,谁都想穿别人的鞋,让别人无路可走……   恕我迂阔,如此“老乱”,其能久乎?   【原载2009年第32期《新民周刊》】   题图/狂妄/孙万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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