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武漫漫十年路 张尚武
不久前,在北京乘坐地铁出入西直门、王府井等站口的人们,会看到一个小伙子做着标准的托马斯全旋,以换取些许小面额的纸币或硬币。
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张照片,似乎在诉说着主人10年前的辉煌:2001年大运会体操团体和吊环两项冠军得主。
随着在微博上的被曝光,这个叫张尚武的小伙子早已从地铁口消失,他被十多家媒体接进宾馆住下,轮番接受采访,手机也经常处于关机状态。
一时间,他从5岁开始的体操生涯,以及退役后进监狱、乞讨等人生经历,全部倾倒在公众面前,而“冠军乞讨”也持续霸占着网络热搜词的前三名。
很快,在他的身份和人生经历曝光后,张尚武说他要帮助更多像他这样的人,而有关他“公布捐款账号”、“开微博”炒作自己的批评声也随之而来。
【身份1 街头卖艺人】 围观下的尊严倒立 北京王府井地铁站A出口地下通道。
黑衣小伙张尚武稍一弯腰,瞬间倒立,动作异常娴熟,30秒,坚挺不动。
“你们让开点儿。
”20个托马斯全旋,快速连贯,起身揉腕,喘粗气。
这是他近三个月,在街头卖艺,常说的一句话。
“你有奖牌吗?”路人问,他拽过旧书包,伸手一掏,把四块奖牌高高拎起。
奖牌的亮光,有些磨损的痕迹,挂带也磨出了毛边,它们和一张印着个人荣誉与遭遇的红字简历,一起沦落为卖艺的道具。
今年4月,张尚武从河北衡水一所监狱刑满获释。
“3年10个月的牢狱生活,让我对这些已经无所谓了”,他辗转石家庄、天津、北京,靠表演体操动作卖艺乞讨。
除了体操,他别无所长。
张尚武说,在石家庄,每天能赚20多元,本指望天津能好些,没想到更惨“每天只赚七八元钱”,很少有人相信眼前卖艺的是体操世界冠军,他寄希望于北京。
流离于西单、天桥近半个月,他来到王府井地铁站。
“每次最多一小时,身上有老伤,时间不能长”。
上个月,他还被公安部门拘留5天。
张尚武居无定所,两元钱买的硬纸板就是他的“床”,天桥下就是他睡觉的地方。
后来去附近医院“寄宿”,但去的次数多了,医院不让住了。
”又栖身于网吧过夜,每晚10元,除去吃喝花费,每天能存下三四十元 张尚武说,卖艺赚钱除了自己糊口,还为了另一个人――患脑血栓的爷爷。
两枚大运会金牌已在穷困潦倒时被他卖掉,价格是150元和60元…… 网友“浪风”把他卖艺行乞的事发在微博上,多家媒体在地铁站中找到他时,小伙子表情有些木讷。
【身份2 世界冠军】 能参赛却不能求学 1995年,12岁的张尚武,是保定市业余体校的学生,多次为河北省获得奖牌。
这一年6月25日,他入选了国家体操队。
“那届体操队,我不一定是实力最弱的,但一定是最贫困的。
他常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自己的家。
张尚武坦言,他变得自卑,在体操队中没有一个亲近的朋友,“连教练都说我不合群,是野孩子”。
张尚武说,自己的痛苦和委屈从未向家里提及,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训练,“每天都是队里下课最晚的”。
2001年北京大学生运动会上,张尚武迎来辉煌时刻,在男子吊环和团体比赛中,各收获一枚金牌,风头仅次于拿到4枚金牌的郭晶晶。
“凭世界冠军的头衔,拉来赞助,开家体操俱乐部、健身房,最差也能当个教练”。
走入社会,他发现举步艰难,“5岁进体校,几乎与社会隔绝,根本无法适应”。
张尚武想到了读书。
退役后,一心希望上学并成为教练的张尚武,找到北京体育运动学院,提出上学的要求,但校方工作人员告诉他:“不要以为自己挂靠在学校下面就可以读书。
”于是,书没有读成。
对此,中国体操协会相关负责人做出回应:“国家体操队与北京体育大学等院校都有合作,张尚武是当时的学生之一,与张尚武一同参加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队友杨威、邢傲伟不仅完成了本科学业,现在还在攻读研究生课程。
张尚武从国家队退回省里,一方面是因为伤病,更重要的是对他严重违纪行为作出的处理,随着张尚武被退回省队,其北京体育大学学生的资格也随之取消。
” 【身份3 盗窃犯】 回到地方队,“不服管教” 10年时间,张尚武从世界冠军变成街头乞讨的艺人,同样是托马斯全旋,只不过那时是为国争光,现在是为了10元、5元的零花钱。
这10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2002年1月的一次训练中,张尚武左脚跟腱断裂。
在河北省体操队期间,张尚武多次违纪,其中一次还“相当严重”。
挨了处分后的张尚武更加消极,后来和河北省体操队领导发生了争执。
一气之下,他放弃了到高校学习的机会,选择了“自主就业”。
2003年,张尚武赴八一体工大队训练,但不久后张尚武又因故退出。
至于原因,据知情人透露,仍是“不服管教”。
2005年6月,拿着河北省体育局给的自主择业补偿金63220元,张尚武正式退役。
张尚武说领到的补偿金,大部分都作为爷爷的医药费,很快用完了。
“祭奠去世的奶奶时,兜里只有1块钱”,自暴自弃的他走向盗窃。
很难想象一位曾经的国家体操队运动员和世界冠军却做不了保安,甚至是送盒饭的工作。
练了多年的体操,让张尚武落下了一身的伤病,个子矮(1.51米),当保安,连身高都达不到,还总是让人家当成笑柄。
在因盗窃入狱之前,张尚武曾经送过盒饭,但时间一长,腰、颈椎、脚、跟腱的毛病都显出来了,除了劳损,还有很多年训练积累下来的伤病。
这些痛苦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表面上挺年轻、挺壮、挺健康的,但事实上并不是那么回事,他也想看病,但没有钱。
2006年,张尚武告诉家人,他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天津的一个杂技团里表演。
张尚武去了天津,从此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系。
对张尚武,外界除了同情,还有一些别的复杂情绪,因为他走到今天这条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品行:盗窃导致入狱。
但幸运的是,无论是媒体还是社会舆论,无论是昔日队友还是体育圈的同行,对张尚武都是正面对待,“不因为他曾经犯过错而抛弃他”是基调。
在监狱服刑3年10个月,这是张尚武无法逃避的历史,他选择了正视,在接受采访时他说:“最失误,最不应该的,就是不应该头脑一热,走上犯罪的道路。
这是我必须要承认的,不论有什么理由和困难,这都不是我犯罪的理由。
”他说自己非常后悔。
作为张尚武的前队友,现在已经是山东省体操管理中心副主任的邢傲伟表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张尚武以前犯的错误不代表现在。
而河北省体育局体举柔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刘杰也透露,今年 6月,中心曾为他联系了石家庄市经济开发区的一份工作,但被张尚武拒绝。
刘杰说,中心将继续对张尚武加大帮扶力度,“我们现在就有一个愿望,希望他的状况能尽快好起来。
我们也希望他自己能调整好心态,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 【身份4 自主创业者】 要建立自己的品牌 “体操冠军卖艺”一事迅速在网上流传,主角张尚武先是被外界同情,随即因为过于急功近利地公布捐款账号以及言辞前后不一,引发了外界普遍质疑。
然而,就当张尚武的形象逐渐不堪起来时,情况却又突然发生了变化。
7月19日,在与朋友以及冠军基金工作人员面谈后,出现在媒体面前的张尚武变得前所未有的自信,思路非常清晰,言辞极有条理,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一个具体的规划。
他表示,已经删除了自己之前在网上公布的捐款账号,并将很快注销账户。
张尚武表示,从7月17日公布捐款账号起,他的卡上有7600多元,“其中5000元是某网站以网友名义给我的,另外还有2600多元,是两位好心人分别给我打上来的。
”对于这7600元钱的用途,张尚武表示自己暂时不会用这笔钱。
在媒体曝光张尚武事件后,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表示愿给张尚武提供工作。
其中有人表示愿意聘请张尚武为自己的健身教练,并承担张尚武爷爷的治疗费用。
此外,河北省体育局也表示,希望张尚武能够尽快回保定,他们将为张尚武安排进行专业技能培训,并为其安排工作。
不过,对于这些“好意”,张尚武并不接招,“我要靠我自己的能力来改变命运,来为爷爷治病。
”张尚武表示,此前几天,自己由于心急要为爷爷治病,所以一些言辞和行为显得过于莽撞。
经过这几天的思考,特别是冠军基金的相关工作人员跟他详细面谈了之后,张尚武对于未来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规划,他说想上学,学经营和管理;也想去健身俱乐部工作,“我想在北京开一家健身房,毕竟这个跟我的专业也算有点挂钩吧。
然后边工作还要边学习一些经营管理方面的知识。
”张尚武说,他要做自己的品牌,开业那天,他还要请邢傲伟、杨威来剪彩。
曾觉得走投无路的张尚武,现在就像当年在吊环上,悬空,未来多了很多选择,他将选择以什么样的动作落地。
这位曾说“忘记吃饭也不会忘记体操”的昔日冠军沉思、摇头,“不会”。
链接 姓名张尚武 生日:1983年11月14日 籍贯:河北保定人 ●1991年 5岁入选河北省保定市业余体校 ●1995年6月 12岁入选国家体操队 ●2001年 北京大学生运动会获得两枚金牌 ●2002年1月 在训练中左脚跟腱断裂 ●2002年 回到了河北省体操队 ●2005年6月 从河北省体操队正式退役 ●2007年7月 因在北京先农坛体校盗窃,被警方控制后判刑 ●2011年4月 刑满释放后,在石家庄、天津、北京卖艺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