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轻性论文\学术随笔的通信] 学术随笔
学勇兄足下。
上次你电话里说看到我《博览群》以及南北几报纸副刊上发表学术随笔谬加赞许鼓励多写这甚合我。
致力慢慢争取形成规模乃是我退休野心;可惜不容易写得己满总有些学院派流毒没有彻底肃清――腰肢尚板面肌仍硬许多就题发挥话没有说透总犹抱琵琶。
什么候能把身段彻底改造胜利完成老派画所谓“衰年变法”那就了。
还有野心是写轻性论。
也争取慢慢形成规模。
近年《史知识》、《古学知识》、《鲁迅研究月刊》、《新学史》等处发表些长长短短零星属类。
我看你不少关现代女作考辨论述且已成数种者也属类。
幅不甚长不安排什么参考献和边单刀直入地讲己研究心得也比较由――但不能由到随笔份儿上这就是我心目轻性论。
现人们往往将鲁迅学创作(《呐喊》、《彷徨》、《野草》、《朝花夕拾》、《故事新编》)和学术著作(《国说史略》、《汉学史纲要》)以外统统称“杂”。
其实这办法必妥当可惜积非成是恐怕已不容易改变了。
鲁迅人曾两种不义上使用“杂”词。
从广义说“杂”是编年体集各种不管其体如何夹杂地编起。
这样义上“杂”是集合概念而非体种也不能用指某具体作品。
由这三者杂感多见有也就直接称“杂”――这是狭义“杂”。
体义上现没有得到充分重视是鲁迅随笔(其然包括学术随笔)和轻性论。
鲁迅提到《坟》这集子候称其是“论和随笔”(《三闲集・鲁迅译著目》);他又说《二心集》也有论――这些就是所谓“轻性论”亦即比较灵动、可性比较、有别学院派(或称学报体)那种论;而《热风》、《华盖集》、《华盖集续编》、《而已集》、《三闲集》等他称杂感集。
《三闲集・序言》写道“我四杂感《而已集》出版算起已四年前了。
年春天就有朋友催促我编杂感。
所谓“轻性论”正是鲁迅己说法他933年月日致杜衡信说“轻性论实比做引据论难我评论素无修养又因病而被医生禁多看者已半年实怕敢动笔。
”学院派论是非要引据不可有些甚至全靠各路引支撑着从可以见学问却必就有思想也必有思。
从当下风气看种不有性论如想比较容易如懂得上下更是只要费吹灰力即可。
学术界反如没有体育界反兴奋剂那样力“”歪风只怕要愈刮愈烈。
现不少高校专以种学院派论考核教师凡种成以外东西概不予承认更厉害则凡不所谓核心期刊上发表概不予承认。
这种严厉二不主义笼罩下路子愈走愈窄而真正高明学院派论却不甚多见不少高校学报里垃圾成堆。
真正学院派论当然是重要学者也应当写这样论。
鲁迅就写《(嵇康集>考》等正儿八论。
你我先前亦多年干这种活儿不免厌倦所以现多轻性论正合适。
所谓“轻性”实举重若轻写种必须胸有成竹对所论问题有深刻观察和透彻把握;思维活跃发表有思分析和评论而且还要讲究采和趣。
写轻性论样要有学问要多看但绝不仅以材取胜倒是义理、考据、辞全要行其、三两条尤重要而考证也不能是迂夫子式纯述证而往往多作到即止辩证容易引人入胜。
鲁迅写不少轻性论如论社会问题《我们现怎样做父亲》、《论“他妈”》论思想问题《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从“别”说开》论学问题《“硬译”与“学阶级性”》、《论讽刺》论学史问题《破(唐人说荟)》、《魏晋风及与药及酒关系》如等等。
除了《热风》等五以外《伪由》、《准风月谈》、《花边学》也都是杂感集短评集。
这些也可能有少数例外如《三闲集》有两“夜记”――《怎么写》和《钟楼上》应当算是随笔。
鲁迅《三闲集・序言》说从写作上说两“夜记”应收入《而已集》但当想“另成”所以没有编入而那样随笔及多写现就将它们收这里了。
可见鲁迅编集子候很有些体方面考虑只是因形势不容许他太多地顾及体只采用编年方法“只按作成年月不管体各种都夹起”(《且介亭杂・序言》)所以《二心集》、《南腔北调集》和晚年三且介亭集全都是这样编成其包含了若干杂感或日短评也有不少随笔。
杂感然是鲁迅杂主要构件瞿秋编选鲁迅杂名就叫做《鲁迅杂感选集》。
学鲁迅路子写人也多半写杂感亦即具有强烈现实针对性和某种艺术性短评论。
随笔《坟》、《三闲集》、《二心集》已有若干到《南腔北调集》和三且介亭集里就更多些。
所谓随笔方面国古代笔记另方面更多受英国影响写法极其由几乎没有任何限制可以叙事可以议论可以抒情幅长短不拘当然般说要比短评长结构松散也无妨可随便谈谈慢慢道。
鲁迅随笔抵以议论多富有学术涵写法雍容侃侃而谈让者增长知识提高认识得到启发、教益和愉悦。
《拿主义》是鲁迅随笔代表作几“夜记”和“题定草”写法更是型平易生动想丰富比喻杂出而且像不少外国随笔那样从容议论“往往夹杂些闲话或笑话使增添活气者感到格外兴趣不容易疲倦”(《华盖集・忽然想到(二)》)。
鲁迅晚年尤喜作史随笔对史事作味深长分析和评议行委婉老辣无学究气亦无火气谈言微令人想起眼前现实像《且介亭杂》《儒术》、《隔膜》、《买(学全>记》等 都是。
我想学习正是这路随笔可惜学不到手。
当然我们也可以我用我法不必完全像鲁迅。
随笔包括学术随笔鲁迅晚年所作杂比重增加是很值得新动向这应当是表明他晚年与俱进道更上层楼。
《且介亭杂》《看图识》、《阿金》、《病杂谈》诸是鲁迅人明确指随笔准以推他《拿主义》、《说面子》、《脸谱臆测》以及上面提到评史诸也应当算随笔。
你我当就这方面多做事情。
明天是劳动节近搞什么劳动?匆匆再谈。
颂安!
弟顾农再拜。
00年月30日顾农兄。
示诵悉。
平我们电话里断断续续交谈话题兄写显豁得多了。
不写这类并不容易。
化环境是掣肘学术评价机制掌握不懂学术或不懂科学术特官员手里这环境不作改变话庶几乎难矣。
即使有开明领导他也无奈当下钢铁般评价机制。
几年前我们领导到我《汇周报》“专稿”版长他是懂行看出学术性。
可是碍政策明规定凡不指定几种报上发表律不得以学术成上报。
他觉得可惜建议再到哪学报登次。
我心领了却不想粘“两投”腥气。
现更要所谓“核心期刊”真是形而上学到了也正是官员们郑人买履式偷懒。
这是显而易见事他们偏偏不看只问标签。
记得有阵我常常将研究边角写成普及性登南京《民国春秋》杂志这是种很普及刊物。
然而不知怎么它竟然归属核心期刊。
事们奇怪我从不作成上报它们。
按标签似乎名正言顺可哪里思冒充羊肉。
你我不必再职称项目其他什么写那类学报论了而要炮制它行们比比皆是他们难以超脱不必苛责。
我说难矣作者身素养也是重要原因。
听位杂志编辑叹苦办刊既要保持学术品位又要赢得众多者谈何容易!稀缺是作者。
别看到处有教授他们干瘪八股令者敬而远;漂亮青年作者也算济济而且不乏快手可是学术含量就很有限了多是二传手。
何止鲁迅呢沈从《新诗旧账》《性与政治》也是类漂亮;还可以举出朱清《新诗杂话》谈诗感觉诗哲理诗幽默诗朗十多成系列。
郁达夫、闻多、梁实秋、施蛰存、朱光潜、李健吾无不有漂亮轻性论、学术随笔。
举不胜举代形成风尚。
到80年代健老作笔下仍余韵悠悠施蛰存《丁玲“傲气”》就是。
我学生代刘杰关《红楼梦》册子(名忘记了)虽不能识得其学术价值但十分喜爱它采喜悦美回忆至今犹。
这些作也都学里教或教。
王蒙针对作学养欠缺曾提出作学者化命题那么针对今日学研究人员。
是否也可以希望他们作化?当然难处学创作不算成他们岂敢分散精力。
考核系教师排斥学作品是由已久却不高明规则。
学评论正襟危坐起像起始上世纪50年代初。
那切学习前苏老哥学更得努力地学。
日丹诺夫们观、思维乃至风股脑儿影响我们作者里性情没有了特色没有了仿佛模子铸标准件。
再加上火药味儿便造就了批评姚元这样板面目可憎。
初写学评论青年不辨良莠多争相仿效姚路子代风变。
其实前苏除正统日丹诺夫另外还有不像他们那么写人例如帕乌斯托夫斯基。
其《金蔷薇》翻译到国很受学青年欢迎也是我学生代喜爱。
前些年重新出版了这听说依旧很受欢迎。
80年代批新锐引进西方概念其还夹杂了然科学概念、术语。
运用学评论它贡献这里不论那种诘屈聱牙竟也赢得追赶髦青年学者热衷很有几位新秀以生涩著称。
然而终究太头不能学界生根只作今日谈罢了。
诚然探讨学理讲究全面、周密、深邃就不宜苛它可与否。
有论题必须繁复论证才行不然殊难阐释透彻不足以说人亦难见其“重”。
例外也是有记得蒋和森《红楼梦论稿》厚厚印象里采斐然得不累。
兄是治汉魏晋那段学《赋》《心雕龙》皆杰出例子。
“神思”、“风骨”、“情采”诸所涉都是不易说清楚学道理。
而刘勰条分缕析词采飞扬。
以形江海心存魏阙比喻释“神思”题目已成了。
有短集腋成裘成传世名著如谢榛《四溟诗话》、王夫《曹斋诗话》。
说到诗话宋以降蔚然成风它和起词话酿成颇具国特色批评体。
这两年举国上下讲“国学”讲得涵和外延越越叫人糊涂了。
古代论传统是否包含其呢?即使不用国学旗我们也应该发扬诗话、词话这传统它们虽短却脍炙人口且多隽永语句。
从轻性论、学术随笔写作身兄说了与正格论差异这差异还取者对象不。
行专可拿高头讲慢慢与穷究其理。
若般学爱者对正格论是没有兴趣和耐心。
学问不应该总关学院里研究提升、发展少不得专做些普及水涨才能船高。
但是这要做得般者喜爱看专也不无启迪所谓雅俗共赏实非常不易事学养和才气缺不可。
兄宜担重任弟翘首以待。
打住了。
正如我们常感叹有些是基础常识东西如今还得费舌絮叨。
看再怎么絮叨它效如何是不太敢乐观就像天天指斥学术腐败它照样地腐败并无收敛势。
风尚不至如吧。
犬子回看望病母亲我岂能不围着她母子劳动?信迟复了几日见谅。
谨颂。
衰年变法成功!
弟学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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