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中国》“文革”中被批内幕_纪录片中国
1973年底至1974年初,在江青一伙的精心策划下,全国各地媒体连篇累牍大批特批意大利导演安东尼奥尼和他拍摄的纪录片《中国》。
此举意在攻击、陷害周恩来总理,在国内外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严重干扰破坏了当时的中国外交。
到中国拍摄纪录片 1971年5月,与中国刚刚建交的意大利派外贸部部长率团访华,同行的有意大利广播电视公司文化节目负责人科隆博。
到中国后,科隆博专程到我国中央广播事业局,希望合作拍摄电视片。
中方表示,如果意大利同行来华拍摄电视片,中国有关部门可以提供必要的协助。
科隆博大喜过望,专门修书一封,向中国外交部新闻司提出申请,意大利方准备派出由国际电影大师安东尼奥尼担任导演的摄制组于1971年10月或12月来中国拍摄电视片。
8月5日,意大利驻华大使约见外交部新闻司司长彭华,极力推荐意大利广播电视公司派员来华拍片。
意大利方面在罗马又极力游说中国驻意大利大使馆官员,促成此事。
中国驻意大利使馆报告国内:考虑到中意关系发展较好,意大利新闻电影界都在抓对华友好题材,特别是随外贸部部长访华的电视记者尚能客观反映中国革命现实,故建议国内有选择地允许一些人来华拍片。
外交部新闻司和中央广播事业局共同商量后,报中国外交部部长姬鹏飞批准,决定同意意大利电视拍摄组于1972年春天来华拍片。
1972年5月13日,意大利电视拍摄组如期抵达北京,领队为科隆博,导演安东尼奥尼掌握拍摄实权。
当时,中央广播事业局还专门成立了接待小组,具体安排意大利电视组的起居、工作等。
刚到中国,意大利电视组就向中央广播事业局接待人员提出,要采访北京、上海、新疆、海南岛等17个地方,拍摄中国人的出生、死亡、恋爱等内容。
这同中方原先安排的日程计划相差很大。
经过3次认真商谈,意方同意按照中方计划,到北京、南京、苏州、上海和杭州采访,但导演安东尼奥尼坚持要去偏远农村。
中央广播事业局与外交部协商后,决定安排安东尼奥尼一行去河南林县采访红旗渠。
安东尼奥尼一行南下,马不停蹄。
1个月后,电视组结束拍摄,于6月15日启程回国。
杨振宁上书周恩来 科隆博、安东尼奥尼返回罗马后,曾向中国驻意大利大使馆表示:在电视片播出前,会邀请使馆官员前去“指导”。
遗憾的是,意方并未经过中方同意就播放了电视片。
1973年1月中旬,中国驻意大利大使馆从罗马某报上获悉,安东尼奥尼编导的电视纪录片《中国》将分片段在电视台播出。
经使馆官员一再查问,意大利电视台才勉强在电视片播出前一天,为中国驻意大使馆作了专场放映。
大使馆派了几位外交官前往观看,随后还向外交部和中央广播事业局作了专门报告。
使馆报告称:该影片内容比较客观,对意大利民众了解中国有一定帮助。
但也不能算好,解说词很少,以介绍情况为主,整部电视剧的基调是中国人穷,但不辛酸。
他们对今昔有清楚的对比,中国人民劳动繁重,生活俭朴,但没有饥饿,没有像介绍其他亚洲国家的电视片那样,较多地反映这些国家的悲惨景象。
使馆报告还说,影片结尾引用了中国古语“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表示影片只是对中国人生活作了一般介绍,对中国现实还没有深入了解。
与此同时,意大利电视台还将该片拷贝,先后卖给美国、法国和黎巴嫩三个国家。
美籍华裔杨振宁教授看了美国电视台播放的意大利电视片《中国》后,于1973年5月给周恩来总理写信,反映此片很坏。
周恩来看完信后,立刻指示外交部查清此事。
外交部当即电告中国驻意大利大使馆,向意大利电视台要了一部电视片《中国》拷贝,送国内审查。
9月,意大利电视台将《中国》拷贝送至中国大使馆,后转送国内。
11月28日,经与广播事业局商讨同意,外交部新闻司向部里上呈报告,提出了对电视片《中国》的看法和处理意见。
报告指出,该片没有全面客观反映我国情况,态度很不友好,是近几年来外国记者所拍片子中最差的一部。
主要是过多地反映我国落后的一面,有关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镜头太少;用突然袭击、强加于人的手法拍了不少我国群众躲避镜头的场面,给人一种中国民众在洋人面前举止羞怯、疑惧、呆板的错误感觉;有些镜头有浓厚的猎奇性;解说词中也有妄评,结构紊乱,多数画面色彩黯淡……报告还检查了在审批接待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作了自我批评。
该报告最后提出,鉴于此片虽歪曲了我国社会面貌,但尚无恶毒反华内容,且已时隔一年,拟不向意方正式提出交涉。
建议在适当场合请广播事业局同志相机表示我们对该片的不满,指出该片片面反映中国情况,无助于增进两国人民的相互了解。
韩念龙时任外交部副部长,在审阅新闻司的上述报告后,做出批示:“我意由外交部主管司出面向意大使表示。
”根据韩念龙的批文,新闻司在与有关单位研究后,于12月11日将对《中国》一片的基本看法函告中国驻意大利大使馆,要求使馆相机向意大利有关方面提出中方对安东尼奥尼编导的电视纪录片《中国》的批评意见。
“四人帮”借题发挥 本来,意大利电视台拍摄《中国》一片引发的风波到此即可平息。
然而,1973年12月11日,中央广播事业局国际联络部一干部向江青、姚文元上书,称意大利电视片《中国》是站在“帝国主义诬蔑中国的立场”上“攻击中国”的坏片子。
姚文元如获至宝,次日清晨两次打电话给中央广播事业局,措辞严厉地责令“查一查”后迅速报告。
那个告密的干部闻讯后,不到一个星期,再度向江青、姚文元报告,内容更为详尽,特别提到“意大利电视台摄制组是经外交部和广播局批准来中国的”,并提到“美籍华裔科学家杨振宁给总理来信,反映此片很坏”。
江青、姚文元接信后,以为又抓住了周恩来的“把柄”,江青还特别在信中上述两句话下面画了粗粗的横线。
紧接着,江青、姚文元背着主管外事的周恩来,撇开同此事直接相关的外交部和中央广播事业局,多次策划,做了一系列部署。
12月18日,姚文元提出要国务院文化组调看此片,并会同中央组织部彻查此事,共同提出处理意见。
江青立即表示同意,还补充了一句:“提出处理意见。
报中央审批。
” 中央组织部和国务院文化组急匆匆地成立了联合调查组。
文化组骨干成员于会泳等人,对江青一伙的意图心领神会,加紧审看电视片《中国》。
联合调查组派员对外交部新闻司有关人员进行调查时,反复追问意大利电视组来华是谁批准的。
当获知是外交部和中央广播事业局批准时,他们又追问外交部可以批准外国记者来华这一条是谁定的。
联合调查组还没有来得及提出处理意见,江青早已急不可耐了。
12月30日,中央政治局组织审看意大利电视片《中国》,会上,江青含沙射影地说:“这是与帝国主义开办的合股公司!究竟是爱国还是卖国?” 1974年1月16日凌晨,江青在一次谈话中提出:“要批臭安东尼奥尼,要进行外交交涉,对内要有纪律处分,中国驻意大利大使要撤,接待人员要戴汉奸帽子。
他们出了中国人的丑!” “安东尼奥尼事件”的直接受害者是中国首任驻意大利大使沈平。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江青阴阳怪气地说:“过去我不知道美籍华裔教授杨振宁对总理说过此片很坏,最近广播局××同志给我和文元来信揭发这片子很坏,我们才抓。
”任何人都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
此时,连从不过问外交部工作的王洪文也对外交工作指手画脚,在中国驻意大利使馆发回的一份电报上公然批示“要进行对外交涉”。
批判安东尼奥尼及《中国》 1974年1月中旬,中组部和国务院文化组联合调查组的报告出来了,不久,在江青一伙插手下成立的外交部调查组也写了份报告。
两份报告都给外交部扣了“大帽子”:“典型的右倾投降主义”、“极为严重的右倾投降主义”。
“四人帮”武断地把意大利电视片《中国》定为“一次令人触目惊心的严重的政治事件”,而把有关干部都说成是“汉奸”。
当时的外交部部长姬鹏飞、新闻司司长彭华等“涉案人员”多次受到批判,中国驻意大利大使沈平和使馆的3位外交官均被调回国内弄进“学习班”,被迫作检讨。
在批林批孔运动中,意大利电视片《中国》还成为外交部联系实际进行批判的一个主要内容。
与此同时,姚文元在中央广播事业局宣布,主管外事的副局长不准再参加外事活动,撤销其兼任的国际台台长和党组书记职务。
广播事业局为此还召开了长达半年之久的党组扩大会议,对其进行批判。
批判会上,连陪同过意大利电视组的一般干部也被拉上台去批斗,被迫当众承认是“汉奸”,分别受到党内严重警告、调离外事部门等处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江青一伙仍不肯善罢甘休。
1974年1月25日,在北京工人体育馆召开的中央和国家机关“批林批孔”动员大会上,江青一伙发动突然袭击,清华大学党委书记兼革命委员会主任迟群和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革委会副主任谢静宜异口同声地批判意大利电视片《中国》是“一个汉奸加间谍搞出来的”,并将这个事件与当时的“153《新情况》事件”[外交部美洲大洋洲司一处(美国处)副处长张再执笔撰写《对尼克松―勃列日涅夫会谈的初步看法》一文,后刊登在新闻司内部刊物《新情况》第153期上]并列为外交部的严重事件,叫嚷“要在批林批孔中联系实际进行批判”。
斗争的矛头直指周恩来总理。
1月30日,在江青指使下,《人民日报》发表评论员文章,题为《险恶的用心,卑劣的手法》,文中声称:安东尼奥尼拍的是反华影片,“是当前国际上一小撮帝国主义和社会帝国主义分子对新中国极端仇视的心理反映”,“我们要彻底揭露和批判这部影片的反革命实质,回答国际反动派对中国人民的挑战。
这是当前值得人们十分重视的思想和政治战线上的一场严重斗争”。
在随后的两个多月里,全国各大媒体连续刊登文章,大张旗鼓地批判安东尼奥尼及其拍摄的《中国》。
粉碎“四人帮”后,外交部于1979年向中共中央、国务院提交《关于肃清“四人帮”在批判〈中国〉影片问题上的流毒,拨乱反正的请示》,一场持续多年的“反华事件”画上句号。
1980年初,中国文化部代表团到意大利参加中国电影回顾展,借机向安东尼奥尼本人表达了中方的歉意。
安东尼奥尼当时也表示可以接受,态度相当友好。
2004年,在北京电影学院举办的“安东尼奥尼电影回顾展”上,《中国》于32年之后首次在中国放映。
2007年7月,安东尼奥尼与世长辞。
(责编 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