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亮:文人的一半是商人

上世纪90年代初,作家张贤亮突然从文坛消失,顶着宁夏文联主席的名头下海经商去了。文人张贤亮摇身一变当起了山寨的“堡主”,开始全身心地经营自己的“新作”——镇北堡西部影城。如今,在影城的大门口矗立着一块大理石,上书:“中国电影从这里走向世界。”。

文人堡主

镇北堡原是明清时期修建的兵营。张贤亮第一次见到它时还在农场里“劳改”,一次赶集的途中,他远远地看见了镇北堡,立刻被大漠黄沙的感觉所震撼了。后来张贤亮把它写进了小说《绿化树》,化名为“镇南堡”。

80年代,张贤亮重返文坛。正赶上张军钊宁夏拍电影《一个和八个》,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拍摄地点。张贤亮想起了那个镇北堡,便让文联的干部带着张军钊去考察,张军钊一眼便相中了。当时组里的摄像是张艺谋,他也相中了这个地方,这为日后《红高粱》在此拍摄埋下了伏笔。

邓小平南巡讲话后,张贤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镇北堡商业化。可是文联没有钱,张贤亮只好用自己的外文版税做抵押向银行贷款。好不容易将镇北堡西部影城张罗起来,1994年,中央一纸令下:所有党政机关团体都要和下属的第三产业脱钩。影城的债务全都落在张贤亮的身上,为了挽救个人财产,张贤亮不得已向上面打了报告,请求出任影城的董事长。就这样,他一不小心成了改革后最早做企业的文人。没几年,便成了作家里的首富,早早地开上了宝马。

三本《资本论》走天下。

别看张贤亮从青年时期就扎根大西北,在农村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他的骨子里可是个“上海老贵族”,出生在一个地道的资本家家庭中。他的父亲曾在哈佛商学院读过书,算起来,张贤亮的血液中早已有了经商的智慧。

劳改”期间,张贤亮被剥夺了阅读的自由,唯一可以带在身边的就是三本厚厚的《资本论》,他的想法很简单:没事时可以翻翻看看,睡觉时还能当枕头用。结果,劳改了二十几年,张贤亮就读了二十几年的《资本论》,他做梦也想不到,书中详尽的市场经济的发展理论和操作规则,为他今后商海搏杀提供了充分的理论准备。接手影城后,张贤亮去过二十多个国家,参观了很多旅游景点,专门考察人家是怎么经营操作的。

经营有术。

每一个摄制组进驻镇北堡时,都被告知影城方面不收取景观费用,作为交换,摄制组搭建的所有景点,则要无条件的保留下来。而剧组留下的道具、演员行头也都被充分利用起来。甚至连明星的轶事都成为影城的资源。一截烂木头、一根破草绳都能说出故事,更不要说巩俐坐过的椅子,姜文用过的水杯了。在《红高粱》的酒作坊里品品酒,在《黄河谣》里的铁匠营里打打铁,来到这里猎奇的游客无不心满意足。

张贤亮管理企业内部的职工也自有一套。他不招聘专业人士,领导都是从基层选拔。总经理原来是个导游,两个副总经理一个是合同工,一个是司机,都是张贤亮手把手带出来的。影城的导游大多是张贤亮从农村或市场招聘的。他亲自带着他们到西安、北京旅游,打开他们的眼界,让他们感受著名景点的软件服务,现场学习如何讲解。回到影城张贤亮还聘请专家给员工上文化课,讲解礼貌礼仪和经济管理。

凭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张贤亮制定了超乎寻常的严格的管理规范。有位客人解手的时候,不慎把手机掉到水池里冲走了。影城的员工硬是把十几方的粪便淘干净捡回了手机。虽然手机报废了,可还是让客人感动不已。在一般的国企中,这是难以想像的。

文化的商业价值。

一进镇北堡的停车场,就可以看到“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八个大字,这就是张贤亮的主意,马上调动起游客对影城的兴趣。

90年代初期,全国城市农村都在大拆大建,许多珍贵的古旧建材料被当成垃圾废品处理,张贤亮则反其道而行之,大量收购明清民国家具、古旧建筑石材木料等。用它们搭制古旧景点,才是做旧如旧。如今,这些古旧物件保守估计价值都在亿元以上。

镇北堡里也买各式各样的纪念品和小玩意,最常见的就是中国结。不过这里的中国结有了新的噱头。张贤亮在中国结的中间吊上一个空心透明体,里面灌上一滴水——这可不是普通的一滴水,而是专门从江泽民题词的银川黄河大桥下取的黄河水。张贤亮为这水起了个深情的名字——“中华民族的乳汁”,还申请了知识产权。镇北堡的游客带走了中国结,带回富裕和吉祥,留给张贤亮的则是百分之百的利润。

在最新问世的小说《一亿六》里,张贤亮在结尾处提到了镇北堡西部影城,这个植入式广告让很多读者不满,张贤亮在面对质疑时却是理直气壮:“这是我故意的。我就是要为宁夏做广告,在写小说一开始我就想到无论如何要扯到宁夏。”文化资本家就是要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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