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城市的心,寻找一片沿途的景_我穿过拥挤的人潮寻找
相遇 楚小溪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来到一幢四层小楼前。
楼洞处那扇不大的铝合金防盗门就在眼前,楚小溪犹豫了一下,做了几次深呼吸,走上前,试探性地轻轻敲了几下,可没有人出来开门。
小姐,你找人呀?杜北看着眼前这个探头探脑的女孩,好心地上前询问。
楚小溪吓了一跳,手上的旅行包重重地落到地上。
怯怯地回头,看到一双含笑的眼。
对不起,吓到你了。
杜北收起笑容,眉目间的歉意清楚而认真。
说完,想帮她拾起地上的包。
看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楚小溪整个人都扑到包包上,战战兢兢地说:你……你再上来我就喊人了! 杜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喂,你是从乡下来投奔亲友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蹲在地上的楚小溪抬眼看他,小心翼翼地问。
杜北双手环胸,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用下巴指了指她怀中那个硕大的旅行包,又问:男朋友? 楚小溪点点头,又立即摇头,露出防备的表情:要你管! 杜北淡淡地笑,掏出钥匙开门。
楚小溪赶紧拖着沉重的旅行包跟了进去。
一路跟到四楼,杜北回头问:你确定你朋友也住四楼?见她点头如捣蒜,他打开自己的房门,可是门才刚刚关上,紧迫的敲门声就来了。
小姐,你不是不要我管的么?他靠在门上,看着她。
楚小溪声若蚊蝇地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着。
楚小溪的眼泪 楚小溪一直在哭,从她一进门,杜北告诉她402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个住的时候,她就开始哭。
杜北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哭,可是他没见过女人能够哭成她那样,没有表情没有声音,泪水却像开闸了的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
杜北很想逗逗她,却又想不出有效的招式,于是拍了拍她的脑袋:别哭了,你可以住在我这里慢慢寻找。
也不是一点线索没有的,既然他知道这个地址,说明他真的住过这个地方,或许现在还住在这附近。
他们离得那么近,有一丝淡淡的香钻进他的鼻孔,那种类似于青草香让他产生莫名的情愫。
第二天早上,杜北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的被子多了一层,显然是楚小溪盖上的。
楚小溪已经不在房里了,她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出去,他一点都不知道。
门边的小木桌上有盒装的牛奶和面包,他知道,她没有走。
吃过早餐,杜北要去上班。
他在一个电脑专卖店卖电脑,借机学习一些组装维修电脑的知识。
经过巷口的时候,杜北看到瘦小的楚小溪站在人群中,手上握着一张照片,逢人便问:先生,你见过照片上这个人吗?他以前经常在这里出现的。
正值上班的高峰期,神色匆忙的人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她,只是摇头走开。
楚小溪,你这样是大海捞针。
杜北站到她面前,心中因为巨大的怜悯而泛起酸楚。
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
楚小溪转身背对着他,继续询问路人。
杜北对着她的背影站了很久,最后从包里掏出钥匙,说:累了就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楚小溪默默地接过钥匙,看了他一眼,强颜欢笑:你去吧,晚上回来吃饭。
楚小溪的大包瘪了一半,他的屋子也空了一半。
太可恶了!现下女骗子的演技如此高超,不去做演员实在是可惜了。
杜北不知道,此时的楚小溪,正在一家破旧肮脏的小旅馆里,听着隔壁妓女和男客夸张的叫声,一边吃着泡过头了的泡面,一边流着悲伤的眼泪。
就是那个充满希望的早晨,她站在细细的阳光下,抓住每一个来往的路人,询问他们成风的下落,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个刀疤脸的男人刚开始的时候也说不知道,可是她不死心地说:大哥,请你再仔细看看嘛!刀疤脸停住脚步,狡猾的小眼睛瞪了她一眼,然后一把扯过照片,说:好像见过,好像就住在我们那附近。
楚小溪的眼睛瞬间就被点亮了,她不顾一切地跟上他:大哥,求求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就这样,楚小溪跟在刀疤脸身后,走上一条坑坑洼洼的石子路,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最后站在一栋废弃的小屋前。
大哥,这是……楚小溪的话还没有说完,刀疤脸的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勒住她的腰,将她拖进那间充满异味的小屋。
他的力气那么大,楚小溪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凭他撕破她的衣裳,撞入她的身体。
疼。
那么尖锐的疼,那么绝望的疼。
虽然楚小溪和成风已经行过鱼水之欢,可是,爱人哪会舍得这样弄疼你?那些疼痛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杀死。
她要走,要立即离开这个冷漠而阴暗的城市。
可是,当她摊开手心抚平几乎被揉碎了的成风的照片的时候,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要找到成风。
但是,不能再相信任何人。
于是,离开前,她带走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还在楼下找到收二手电器的人,卖了杜北的电视、洗衣机、微波炉,甚至电水壶。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她是真的缺钱。
再相逢 再相见,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彼时,杜北已经在电脑城拥有一间小小的店铺。
那个晚上,他邀了业务上的几个采购经理去娱乐城消遣,离开的时候,带着几分薄醉的他招来一辆出租车。
他摇摇晃晃地上了车,歪着脖子闭着眼睛打着瞌睡。
突然听到前面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杜北?他睁开眼,看着驾驶座上眼泪纷飞的女司机:杜北,我是楚小溪。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因为她哭的样子,他一直没有忘记。
杜北带楚小溪回家,不再是那个藏匿在城市中心的破败的城中村,而是有美丽花园的社区。
看着杜北依旧明朗俊秀的面容,楚小溪忽然庆幸他们没有在她最难堪的时候相遇。
楚小溪向杜北诉说着自己的经历,一路寻找失踪的爱人,生活万分窘迫,从最初的快餐店洗碗工到出租车司机的艰辛。
其实远远不止这些的。
起初的时候,她摆过地摊,专摆在学校门口。
她想成风以前是老师,进城后肯定也会当老师的。
可是,当她的地摊在这个城市中摆了几个轮回后,她决定改变方向。
后来的她,做过商场导购员、保险业务员,她还在酒吧做酒推,在夜总会做迎宾。
最最不堪的是,在夜总会做迎宾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导演,导演承诺给她角色,她便异想天开地以为,只要她出名了,成风自然就会回来找她了。
于是,她陪导演睡了,陪编剧睡了,连场记都陪睡了,结果,那个文化公司一夜蒸发了。
她只是微微笑着,说:有一次我无意中看了《李米的猜想》,周迅演一个出租车司机寻找爱人的女子,于是我就学她一样,开起了出租车,问每一个上车的人:你认识这个人吗?你见过这个人吗? 她又省略了一点,这辆出租车,也是她用身体换来的。
我还去那个城中村找过你,想把钱还你…… 杜北很想说他也没有忘记她,他以为她是个女骗子所以恨他,可是这样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那一夜,仍旧相安无事。
记忆深处的青草香 翌日,杜北回家,小屋里充满了浓浓的菜香。
坐在桌前,楚小溪微笑,说:对不起,以前答应过你的,做晚餐给你吃。
谢谢你,现在还能给我这个机会。
杜北吃得津津有味,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夸赞:太好吃了!你可真是天生的美厨娘啊! 楚小溪怔了片刻,低声回答: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家里托关系到一个只有两个老师的乡村小学做代课老师,我所有的厨艺都是在那里学的……我要找的他,就是那个学校的另外一个老师。
后来他说他先来这里,等赚到钱了再把我接出来。
开始的时候他给我写信,后来突然就没了消息。
看着楚小溪强忍着泪,杜北放下筷子,伸手拍拍她的头,说:只要有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楚小溪抬头,盈盈大眼泛着粼粼的波光,她注视了他很久:杜北,在这个城市,是你给了我温暖。
我该怎么报答你呢?我没有太多的钱,我也不是处女了…… 不不不……杜北连忙摆手:楚小溪,我不是那样的人…… 楚小溪突然就扑进杜北怀中,亲吻着他。
楚小溪浑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类似于青草的香,这香,还是从前的香,仍是他记忆深处的香。
顷刻间,杜北的心,就跟着她飞翔了。
回味昨夜的激情,疑似一场巨大而真实的梦境。
环顾四周,满屋子的冷清似曾相识。
寻着清晰的记忆,他看到那个曾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心碎伤悲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重叠。
永远的怀念 凌晨两点,楚小溪在返乡的火车上突然醒来,睁着眼睛对着四周的空洞,仿佛有水声,在耳边不停蔓延。
离开前,她没有告诉杜北:寻找一个人,有的时候寻找的过程比找到的感觉更好。
寻找只是给自己一个借口来迷惑自己,执迷于想象中的结果,可是当结局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真正爱上的,是沿途的风景。
她没有告诉杜北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她早已经找到成风,而成风是铁了心的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一直一直都是他。
她真的很想很想一辈子徜徉在这片温暖的风景里,可是,她不配。
因为之前的那些放纵和堕落,她得了宫颈癌。
楚小溪起身拭去眼角的泪水,坐在窗户旁,忆起那个与他甜蜜痴缠的夜晚,窗外的夜空,忽然便星光灿烂了。
编辑:朱颜晓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