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铸就大师之路]大师之路

在中国艺术史上,不少的大画家同时也是大书家,赖少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2007年7月,广州艺术博物院赖少其艺术馆举办了“赖少书法篆刻展”。

展出的书法作品是作者生前精心挑选出来捐赠给了广州艺术博物院的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反映了作者不同时期书法风格的发展变化过程。

书体有行书、行草书、隶书等,风格多样,内容丰富。

从这个展览的作品中可以看出,赖少先生学习传统非常重视,对碑帖有很深的研究,在篆刻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诣。

他以传统为师。

却并不囿于前人;同时他又是一位具有清醒的文化前卫意识的艺术家,具有勇于大胆创新的精神。

一、碑帖并重,独辟蹊径      赖少先生从小就喜欢书法

那时候曾看到老师认真临摹康有为的法帖,就深深印在心里,从此对书法这一门艺术有了朦胧的认识。

上世纪30年代初,赖少先生收到鲁迅先生给他的回信,即被鲁迅先生信上熔铸晋唐、谨严方正的蝇头小楷所深深地吸引住,这大大激发了他对学习书法的浓厚兴趣和热情。

他早期喜欢“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独特的“六分半书”,学得形似。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对郑板桥的书体有了新的认识和见解,认为郑板桥的书法将隶、楷、行、草融汇于一炉,如果没有很好掌握了这几种书体,只能在表面追求形似,而学不到精髓。

后来他转学与郑板桥齐名的另一位“扬州八怪”之一金农,对金农漆书进行深入的研究。

金农的老师是何义门,何义门学王羲之、王献之,因此赖老又从金农追溯到二王一脉,又学汉隶《西岳华山碑》,五十岁后才发展成为犹如刀削的“漆书”。

他深知在学习书法的道路上“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在当前的书坛上,有这样的一种现象:忽略对传统学习、吸收与借鉴,而过度强调艺术的创新,只要是创新就是好的,从而造成了书法理念上的混乱。

对此赖老说:   “艺术有继承性,学习传统很重要,必须下苦工夫,而学传统却不能囿于传统,要自辟蹊径。

”他既重风韵散淡的晋人帖学,也重道逸古朴的汉隶碑刻,认为碑与帖各有优缺点,可以互补。

此后又临摹了王羲之《兰亭序》、《礼器碑》、《龙门二十四品》、《张迁碑》、《爨宝子》、《泰山金刚经》、《石门颂》、《好大王碑》、金农《贤士传》、金农《销寒集序》等大量的碑帖,反复读帖、背帖,学而思,思而学,吃透传统,从中吸收了营养,得到了启发。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兰亭序》遒劲有力,千变万化,体势自然,赖老三十年来临摹几乎没有间断过。

他不断地将各家临写的《兰亭序》进行比较,从中得到借鉴,足立自身,学而不倦,精益求精,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行书风格。

从临习《唐集王羲之金刚经》长卷可见。

其作品深得右军的遗意,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不落前人窠臼,一气呵成,章法严谨,天真淳厚,生趣盎然,错落有致,气韵生动。

他作隶书倾心于《好大王碑》和伊秉绶、金农、邓石如、赵之谦。

《好大王碑》天真淳厚,朴实无华,结构雍雅大方,柔中有刚;金农漆书笔墨质朴,风格奇逸,厚重凝整,古穆朴拙,个性强烈鲜明;伊秉绶隶书结体大方,宏阔平稳。

富有装饰美。

他曾刻过一方印章“仰绶”,表示自己对伊秉绶和陈洪绶的景仰。

他在上世纪50年代末从上海到了安徽工作。

安徽的篆刻在我国具有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业绩,徽派的篆刻和皖派的篆刻深深地吸引着他,他在篆刻方面也下了很大的功夫。

篆书的圆、瘦、整齐结构,上可以通古,下可以通时,特别是邓石如、赵之谦“以印入书”开创了新的局面,使书坛为之一震,给了他很大启发。

赖老主张写书法要有自己的见解,要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在上世纪80年代末,他偏重于《好大王碑》和金农《贤士传》、《销寒集序》的研习。

经过不断的临习,体会到它们各自的特点而有了自己的见解,并在《好大王碑》和金农《贤士传》的题跋中谈到:   此碑笔之圆,浑质朴,尚可窥周秦,篆籀与汉隶熔治一炉,可供书法家借鉴;亦高句丽之瑰宝欤?余于盛暑,日夜临写,终得一册,以待来日,奉献友邦。

使贵我两国,子子孙孙世代相传,和平友好,亦造福人类也哉。

金农的隶书,功力深厚,故能多变,犹能新出,形制非俗所知,观此书,能知也矣。

清人多学碑,书法为之一变,故能以碑入印。

印入书,书入印,不仅书变,印亦变矣。

书法碑而有创造者,首推郑谷口;有可观者,有伊秉绶、邓石如、吴让之、赵之谦、康南海、黄牧甫等,无不端庄,遒劲入本三分矣。

金农能以横粗直细,真似刀削,自谦为漆书与刷体,俗人果信之,误将毛端剪去,未闻有无笔锋能作书者。

有余学金农漆书多年,故知之也。

赖老通过对传统学习,将碑与帖兼收并蓄,以丰富自己的书法修养。

他就是在这一基础上取得了书法艺术的成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书法艺术风格。

二、书画兼修,融会贯通      上世纪50年代,赖少先生任华东局文委委员,负责华东文联工作,并任上海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当时周总理在最高国务会议上提出在上海成立中国画院,赖少其被委任为筹委会主任。

因工作的需要,他经常接触到当时在上海的著名书画艺术家黄宾虹、潘天寿、傅抱石、朱屺瞻、吴湖帆、王个杉、陆俨少、江寒汀、唐云、沙孟海、林散之…他本是学西画出身,但在接触了这些国画家和书法家之后,便渐渐受到他们的影响,开始对国画书法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深的认识,对书画传统有了自己的理解和选择,对书画艺术的发展脉络寻根问底,进一步加强对国画书法学习与研究。

赖少先生深谙“书画同源”的道理,不单在国画学习传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同时在书法方面也取法于古人,“以古人为师”,书画相得益彰。

他对范宽、唐寅、陈老莲、程邃、戴本孝、浙江、石溪、梅清、龚贤、金农、虚谷等的作品进行了反复的临摹。

临摹唐寅《匡庐三峡图》用了四个多月时间,几乎可以乱真。

他故意在临作上把原作的老者骑毛驴改画成了一个牧童悠闲地坐在牛背上吹着笛子。

他的国画既学南宗又学北派,熔南宗北派于一炉,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而他在国画上所下的功夫对他在书法方面的发展同样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使自己不但成为一位“新黄山画派”的代表画家,还成为一位卓有成就的书法家,只是由于其书名为画名所掩,世人才大多不知道他还是一位书法家。

直至耄耋之年,赖老还在不停地游历写生和临习古代碑帖,   直没有松懈。

正如他在《渔亭》题画诗中所写的:“荆关雄伟笔为骨,董巨华滋墨浑脱。

黄山白岳双蓬莱,玉帝手中象牙笏。

不入此山难探幽,既入此山无所出。

年过花甲还登高,不学传统空唐突。

回头一看路八千,白发哗哗任披拂。

从头来,当小卒。

”   赖少先生无论在绘画上还是在书法上都崇尚高古,喜欢厚重,以古拙为主调,这也许与他渊博的学识、深厚的修养、高尚的品格和丰富的人生阅历有关。

他早年与李桦老师等二十三人组建了“现代版画会”,之后又参加了新四军,投身于抗日救国活动,成为一位坚定的革命战士,有着军旅生涯和传奇色彩,锤铸成一身铁骨铮铮的革命英雄气概;他又是一位诗人,特别受到宋代苏轼、辛弃疾诗词那豪迈气概的影响。

书画同源”之说最早可追溯到晋代王虞的“画乃吾自画,书乃吾自书”,隐约地说到了书画相通的现象;到了晚唐时期,张彦远提出“书画同体”之说;后来到了宋代,苏东坡才提出“书画同源”之说;明清以后,书、画、诗等各类艺术交融会通;近代黄宾虹先生又提出了“不习书法,画不易高”的这一论点。

因“书画同源”说的影响,历代画家大都书画兼修,以书画的完美结合作为追求的目标,赖少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

他在学习了金冬心的梅花之后,更加深知书法的重要性。

他在一帧梅花作品的款识中写道:   “吾画梅花白如雪,吾画枝干如屈铁”,一直在探讨着用哪种书体作题款题于画面上才能使得画面更加协调,相得益彰。

经过反复的思考与探索,最后将金农漆书的厚重、篆刻的“金石气”、木刻版画的“刀味”、诗人的气质、革命战士的豪情融八他的书法中,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他的书法作品其实是在写人格,写意境。

他的漆书既源于金农又不同于金农,下笔如刀凿、斧截,入木三分,端庄凝重,苍劲浑厚,天真纯朴,掷地有声,斩钉截铁,沉着痛快;行书流走自然,似乎不守规矩却又在规矩之内;在结构上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繁或简,字字异形,又率真自然,充满画意。

他在学习古人中,不断地进行比较,钻研,融会百家,在实践中悟出其中的奥妙。

他说:“初学,应先学一家,从不似到似;开始以为学得似了,其实是错觉,慢慢认识提高了,才发现还差得远呢,从不似到似,是一大进步。

开始以为似,后来发现还是不似,是一大半进步。

开始以为似,后来发现还不似,更是一大进步。

学一家,是为了有一立足之点,但有局限性。

要冲破这种局限性,就必须固有观察‘百家’,取百家之长,丰富自己,才能有所创造,不为一家所限。

”   赖少先生按照自己对艺术的理解与追求,将自己的个性与情感进行整合,吸取诸家之长、诸体之优,碑帖并重,书画兼修,独辟蹊径,融会贯通,最终成为诗、书、画三绝的一代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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