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门]永远的门 邵宝健
江南古镇。
普通的有一口古井的小杂院。
院里住了八九户普通人家。
一式古老的平屋,格局多年未变,可房内的现代化摆设是愈来愈见多了。
这八九户人家中,有两户的长住人口各自为一人。
“你早。
”他向她致意。
“出去啊?”她回话,擦身而过,脚步并不为之放慢。
多少次了,这种简单的缺乏温情的重复,真使邻居们泄气。
潘雪娥大概过四十了吧。
苗条得有点单薄,瓜子脸,五官端庄。
衣饰素雅又不失时髦。
她在西街那家花店工作。
他是一家电影院的美工,据说是一个缺乏天才而又拘谨的画师。
四十五六岁的人,倒像个老头儿了。
头发乱蓬蓬的,背有点驼了。
他回家的时候,常常带回来一束鲜花,他总是把鲜花插在一只蓝得透明的花瓶里。
他没有串门的习惯,只是有时到井边洗那只透明的蓝色花瓶。
洗罢花瓶,装上明净的井水,极小心地捧回到屋子里。
一道厚厚的墙把他和潘雪娥的卧室隔开。
从家具的布置和蒙受灰尘的程度可以看出,屋里缺少女人。
可是,那只花瓶却总是被主人擦拭得一尘不染,瓶里的水总是清清的,瓶上的花总是盛开着的。
同院的邻居们,曾经那么热切地盼望他捧回来的鲜花,能够有一天在他的隔壁―潘雪娥的房里出现。
当然,这个奇迹没有出现。
于是,人们对郑若奎有了一份遗憾和同情。
秋季里一个雨蒙蒙的早晨。
” 潘雪娥撑着伞依旧回答他:“出去啊?” 傍晚,雨停了,她下班回来了,却不见他回家来。
即刻有消息传来:郑若奎在单位的工作室作画时,猝然倒地,刚送进医院,就永远地睡去了。
这普通的院子里就有了哭泣。
潘雪娥的眼睛是红红的。
她送给他的花圈缀满各种鲜花没有挽联。
没几天,潘雪娥搬走了,走得匆忙又突然。
人们在整理画师的遗物时,不得不表示惊讶了。
他的屋子里尽管灰蒙蒙的,但花瓶却像不久前被人擦拭过似的,明明净净一束白菊花,没有枯萎。
门!墙上分明有一扇紫红色的精巧的门,门拉手是黄铜的。
人们的心悬了起来又沉了下去。
原来如此!几天前对这位单身汉的同情和敬意,顿时化为乌 有,变成了一种不能言状的甚至不能言明的愤懑。
可是,当有人伸手想去拉开这扇门的时候,哇地喊出声来,原来,黄铜拉手是平面的,门和门框平滑如壁。
这是一扇画在墙上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