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是连绵的痛楚_生命延续的痛楚

原标题:阅读,是连绵痛楚

李 翰。

夜读周国平 《守望的距离》,思绪沉静而忧伤。

带着这份阅读体验, 返观人类文学艺术的留踪, 发现一切伟大的作品给予我们的, 往往都是这种比较沉重的悲忧之情。

《哈姆莱特》 《安娜·卡列尼娜》 《红与黑》 《水浒传》 《红楼梦》《桃花扇》 《伤逝》 ……不分古今中外,人类的抒情基调何其相似乃尔! 审美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审悲。

尼采说: “一切文字,余独爱以血书者。”中国古人也以泣鬼神为文艺之最高境界。

是时世风习的熏染, 还是后天宿命的偏嗜, 为什么我们都这么爱 “悲”呢?

当市声沉寂下去, 窗外的人们都深深地睡着了, 一盏孤灯伴着我静静坐在桌前, 独对心灵, 我才发现, 我无法不“悲”。

因为我常常在这时想到了 “死”,虽然我的人生旅程才到半酣, 前路尚且漫漫。

但稍有知觉, 仍难以回避这个问题。

相对于茫茫宇宙而言, 生命个体简直是亿万倍的显微镜也观察不到的微尘;相对于浩浩历史长河而言, 生命个体亦不过是掠过水面、转瞬而逝的一粒浮沤。玉环飞燕皆尘土, 楚王台榭空山丘, 五百年前与五百年后, 天地间谁是帝王将相, 谁是贩夫走卒? 一旦将个体生命放到阔大的时空参照系中, 就不由人不生出悲哀。

一个人只能活一次, 很短的一次。

人生在时空坐标中表现出两个最显著的特点: 惟一性和短暂性。

或许问题应该从这里入手, 一切都源于对生命思考和认知, 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在某一个时刻, 不约而同地想到了 “死”。

于是, 文化和智慧从中冉冉升起。

凝望博大的中华文化, 儒道这两条大河时而融汇, 时而分流, 它们智慧的痛苦光芒,在生与死的撞击中均曾结出了无数的思想硕果。

李泽厚先生曾说儒家文化是乐感文化, 因为它似乎对人生充满信心, 积极进取。

它讲究齐家治国平天下, 使老有所终、 幼有所养、 壮有所用, 仁爱之光照耀天下。

它入世之深使之常常忽略或回避了身外的天国。

然而, 面对那滚滚东流,孔子也不禁感慨: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尽管刻意避免,然而个体的短暂易逝终究不能使之无动于衷。可是,他马上就用一种更积极的人生追求来冲淡这间或的悲哀: “知其不可而为之”、“朝闻道, 夕死可也”。

何等执著, 何等豪迈, 同时, 又是何等的苍凉! 虽千万人吾往矣, 短暂的生命在与现实、 与自然、 与永恒的碰撞中, 绽放出儒家文化的悲壮之光

道家思想融入文艺作品, 将一种更深沉的悲观参与其中, 探讨生命本质,表现出终极关怀的意识, 更能诱发对生命本身的直接思考

从 “对酒当歌, 人生几何” 的慨叹到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的探询, 从 “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 的感触到“他年葬侬知是谁” 的悲吟, 不同的时代, 共同的思考, 共同的追问, 贯穿了文学史与艺术史的始终。

一种人生, 两样悲情。

中华士人几千年风骨不倒, 维系他们精神平衡的,正是儒道互补, 也就是以对生命之悲的确认, 来消解生活之悲的痛苦。

峨眉的山水会永远记着与太白的约会,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黄州的赤壁忘不了那个月夜, 东坡将半生沉沦辗转的凄苦, 化作 “人生如梦, 一樽还酹江月”的永恒超越。

体认真实的代价实在是太大、 太沉重了。

但是, 如果没有在悲凉的认同后仍跳跃不息的生命之火, 他们又何以去面对这乖舛的世道、 磨难的人生? 更不用说为后人确立如此高洁豪迈的风雅情怀了。

在我们平凡而卑微的生命之中,将对 “悲”的体认长存心头,时时反顾,时时深思, 或许也会对这渺小的生命个体少一份迷失,多一份把握吧。

责任编辑:李小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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