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照令(短篇小说)

蔡吉功我往面前那只快见底杯子续满“板”烧山葵抹把嘴说我回再喝。

我这头矮桌猛地往下沉山葵踢踏脚步声渐渐远。

打门缝窜进雾霭桌腿人腿缓慢地移动。

酒馆又离开拨客人。

山葵悄声回。

我没问他没说接续着闷头喝。

酒很烈盘菜已见底我俩就着飘移进屋湿雾还有枯草霉味喝冷酒。

我想起词冷清秋。

山葵拿白酒往嘴里口。

我对面冷眼观他。

他脸忧戚嘴角颤了几下说人不挡得死死。

我说不就不。

我冲酒馆老板招手胖老板提溜5瓶啤酒很快又送份他爱麻婆豆腐。

山葵眼亮往手掌上呵热气。

天黑得透透我俩顶着淋漓凉雨摇摇晃晃晃分道回。

山葵就左近路邊不远处几栋高层倾泻下灯火让山葵回路有了些许温存。

上两道坡再沿着片玉米地边缘徒步几分钟就到。

山葵身影快瞧不见我冲他喊别惦记那事明儿等天儿我跟你起想辙。

他似乎没听见依然摇摆着身子步滑。

地离江边很近。

山葵是处独门独院平房修葺得甚是规整。

风坐屋里能听到江水浪追浪泛起哗哗声。

我摸黑躺下难以入睡睁眼闭眼全是山葵影子晃。

山葵和我是发他我三岁半生外奔波。

年前他从南方某海滨城市回到出生地——松江边城他说今这把老骨头就埋这儿了。

这让我们老哥儿几甚是费——山葵生很成功营着很渔具商店。

南边房价不便宜城市先给全买套七十多平方区房又交齐首付给儿子订购了套多平期房。

这多少让我们这些混迹半生尚且半饥不饱人心慌气短。

山葵长相毫无特但他就是有钱以至他寸头、粗腰再加上考究衣着某些人看就是“土豪”儿。

可以印证他有钱是回年多他又有房住了是市心处花洋房多层带电梯那种。

楼下是人工湖有游鱼有夏荷边上摇曳着叶植物。

山葵从没邀我进。

有天我道这边张望可能久儿保安从门口钢化玻璃房出叉腰警惕地盯视我。

可据我所知山葵把这儿当成旅馆江边陋室才是落脚地方。

那两茅屋院原是两柱倒墙裂棚厦子。

处是荒草沙地无人管护也无人认领。

山葵有次说他父亲祖父那儿住江边打鱼、卖鱼。

到他这代他似乎嫌弃做渔民了他人跑南方先包工干土建开商店。

我们常微信、电话胡聊乱侃还言凿凿说做渔民没出息。

说归说他营着爿渔具店算咋回事难道没跟鱼有关?山葵嘬起唇说那不样。

谁知他再次刷新我们认知——他又回到祖辈居住老屋而且有将其发扬光思。

山葵那天说他要将变成美丽屋。

我们刚喝罢他请酒微醺。

几人立江边空地上草丛那两岌岌可危茅屋如泼墨画两处败笔突兀、冷峻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前距我们几步远仰头望了会儿天稍倾又俯首作深思状。

我们几簇拥他身凸显着他高伟岸。

他前边宽阔江流往东路顺畅顺着江水望三两别墅散落山水。

他直臂指向前方扭身望向我们我们都噤了声讨般地望着他。

这伙却努努嘴马上要喷薄而出豪言壮语终停止他粗喉结下。

不这伙没有说着玩儿。

多月他兴致勃勃打电话邀请我们共赏他美丽茅屋。

那天我们了条溪沟环境陡然不。

茅屋前新弄栅栏水桦木杆子灰白皮极醒目味道极闻。

倒不是茅屋多壮观屋顶用苫房草覆盖打远看像古驿道边伫立亭子颇有复古风。

更让我们心动是院搁几木墩子上船船是新做铁壳船尾安着十多马力柴油机。

那天是午红白漆船体斜阳下亮晃晃就那么敞众人目光像条慵懒鱼。

山葵似有显示那条新做船他倚栅栏上脸上浮起呆傻笑任由我们乱哄成片。

其阳光正空气浮动着闻稻花香味、草丛和野花清香味。

忽而笑容望向那条搁浅船目光跳荡如挥桨击水溅起浪那浪花坐拥着他心爱孩子。

山葵笑叮当流动更像极了土墙头看己群鸡妾撒欢公鸡王子那才叫神气。

该给船起啥名山葵颇费踌躇。

我们都静下很努力地他想。

他围着船遍遍我们尾随他身也学着他样遍遍。

他忽然急刹车朝向我们竖起食指朝地下隔空次次敲就叫烛照令。

很生僻名这狐朋狗友相瞧瞧都说听是听可就是透着那么怪异。

山葵没再理会他人他将头偏向侧目光越栅栏眼神冷酷迷离是那种舍我其谁孤傲。

我心脏紧作多年朋友山葵史我尚了二。

山葵老婆把饭桌搬到院落鱼贯端上红烧花翅子、酱焖山鲶鱼、油炸川丁子全是江里野生。

山葵老婆说早上江边买贼新鲜。

现是封鱼期淘弄货不容易尤其是七八两沉她指向那几条花翅子强调说。

我们都知道这顿饭不便宜。

饭桌上我们劲地恭维山葵两口子俩人乐不可支说想吃鱼就。

际是初夏。

热浪并不人却氤氲着不远处江水潮腥气路逶迤混合着草木香、野花香搅和了触觉、视觉、嗅觉沉淀余芳幽幽回旋直如场美记忆山葵声叹息这么久远了味道还是那味道真真都没变呀。

有多天我没见山葵人但微信朋友圈里却无不刷新他存。

比如他驾船出江了沿着横亘南北江桥饶了两圈儿。

驾船他握着方向杆腾出另只手做“V”手势他高昂着头洋洋得貌。

还有柳树岛滩涂是他常光顾地方他呆就是半天怔怔地看着某处江面静悄悄发着呆。

山葵那天打电话约我他坐船江游玩。

彼我正趴床上热敷药。

我犯病了肛周湿疹刺痒难耐。

看医院说是没啥毛病见天热焐药准。

我心想人上年纪免疫力下降身体得各种病。

得这病其实怪我有阵子上洗浴心洗套票得勤有几回顺便把裤洗了拧干便湿穿身上待磨蹭着回到裤也干了。

心下窃喜简直举两得。

谁知几番下疾病上门。

由及彼我晓得当渔民身下潮湿阴冷犯湿疹。

我提醒山葵

山葵嘁了声扁嘴讥讽道我也不指着打鱼卖钱我就是玩玩。

听听这口气多硬条万把块船说买头都不皱下而且还是玩物。

我有生气却不便硬怼山葵硬气有硬气钱我们有啥?但又不愿让己难堪就刻減少系次数。

这招很奏效没多久山葵接电话打他吭哧半天才说想跟我聊聊他们故事

我哦了声静等下他却忽然摁。

十多秒不到他又打说哪天我钓鱼。

山葵打电话他说用白酒泡发玉米喂熟鱼窝子江船是现成渔具他也多准备了副。

我俩相隔七八步远做起了垂钓翁。

阳光正微凉带有腥气江风轻柔拂面波光粼粼江面迸溅起光斑如跳跃烛光。

我忽然心动想起山葵那条船确切地说想起那条船名烛照令。

山葵从就鬼精花花子比我们多。

有例可考。

我们几住江边屯里野子相约放学江边拾鱼。

厚达尺许冰排破裂拥挤着堆砌岸边形成冰丘陵和山脉冰与冰裂隙会有搁浅鱼。

开江鱼肚子干净味道醇厚鲜美是道不可多得美味。

我们人胳膊短冰下鱼够不着贸然下又怕冰块倒塌砸伤。

山葵这伙笑嘻嘻地从包变戏法般拿出带倒钩木棍很轻松地钩得条条鱼。

我们学他如法炮制。

山葵又变换了花样他坐地收购我们拾鱼让人拿到集市上高价卖。

从到他总是先我们步处处夺得先机。

这次他给船起名烛照令莫非他暗示着什么——我已无心盯住浮江面钓竿了帆布马扎上晃晃。

我望向山葵他也扭头看我眼睛睁得老。

他呵呵地笑了坐马扎上前俯仰张团脸挤成猴脸每条褶子都像是藏有故事

我先没理他掐起下巴先己想至想啥没什么关键你得装出副事不关己模样才能激起他述说欲望。

从玩到铁哥们儿我太了他了。

某年某天某上午如美情境下躲江里鱼被岸上人钓而旁边人正设法被别人钓。

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人人都他人精心安排下做着对己对他人或对或错事情。

眼下江边两人并没有隔阂钓也非彼钓。

我静心整理己乱蓬蓬思绪是关山葵

烛照令富有诗情画名。

我从有限记忆寻似乎山葵祖父父亲两代人也有这么条船。

我又听说他祖父父亲每次下江总能捕获比别人多得多鱼。

这似乎成这带江畔人急欲探寻密可直到现依然成谜。

烛照令就是渔船名早是山葵祖父起。

山葵祖父是早年从关里闯关东那批人几辗落脚江边

“常年戴顶瓜皮帽对襟粗布衣衫活像张古画”山葵学作里如形容他祖父

山葵祖父还有优爱笑似乎没啥愁难事。

山葵父亲原封不动继承当然还继承了别什么那就是江里每次打鱼多外还努力开荒田养活几子女。

那段吃不饱年月山葵兄妹几人虽营养不良却挺活得。

这全得益这条江馈赠山葵父亲敬仰这条江类似仰慕父亲他常对子女说再难处挺挺总会到办法。

……你们人都挺轴啥事都要有结。

就那天上午我边瞟着鱼竿还不忘迎向山葵目光斟句酌地接他话。

你是说我吗?山葵啪嗒声收回目光又望向地下我似乎听见他目光摔地下响动。

这儿除了你还有我还能到其他人吗?稍许我又追问你什么丢下南边生不管跑回做啥?如沉默是抵抗那么山葵堡垒是逐渐从向外崩坍。

我想弄明白件事是关我从听到那密。

山葵终慢慢吐露出我们不曾知道往……山葵祖父父亲是有这么条船祖父还对父亲说密每年只有那么次或是某刻当然还得碰人运气只有万里晴空无云无风圆月下江深水面会升腾起炷像烛火样东西那是水下三五米深珠宝黄金闪耀光泽。

祖父神地说那箱珠宝是早些年某国民党高官败逃陆丢弃他盼等以回再捞取。

可是人再也没回倒是密传开了是波波探险者都打捞沉江底那些珠宝黄金却无所获。

肯定是假。

山葵父亲头反应是直摇脑袋他质疑父亲讲述这故事是发财瘾。

毕竟打鱼既危险又辛苦还要面对行竞争。

父亲努力地干活儿全部当就是那两茅草屋还有几勉强吃饱饭子女。

那你说说看怎么会是假?山葵祖父饶有兴味地问儿子。

山葵父亲当年想了想说先假如说就当是真事可是江水是流动这么多年也早已埋入深深泥沙了珠宝怎么放光?这是骗人把戏。

他嘲笑父亲是不是想发财发了疯。

山葵祖父直微笑着他没打断也没驳斥而是静静地卷纸烟抽。

烟是野烟但用人工种植方式用发酵黄豆饼水浇灌味道浓烈。

山葵祖父然就进屋了出拿出黄布包心翼翼掀开折叠几层闪出灰亮色球状体东西有鱼眼球那么。

这是那天我江里撒捞上有人出十块洋买我没卖。

我想那传说可能是真如真有那么珠宝箱咱们还用风里雨里打鱼吗?山葵祖父心平气和地述说道没看出有丝激动。

那你打捞上珠宝箱吗?没有那得靠机缘得碰到天空无云月亮又又圆水面会起烛火样亮光才是打捞机。

山葵祖父叹口气又说再也没遇到那样夜晚喽。

山葵父亲想看看那颗宝石老头儿却仔细包藏了回。

山葵父亲寻甚至连耗子洞也掏再也没见到那颗宝石。

他问父亲老头儿脸神说财宝势利它能瞧得出谁会成有缘人到会相投打鱼吧说不定哪天咱就发财了。

野烟叶很香呛得老头儿边咳嗽边粗俗地骂街。

岁数了划不动船老头儿再嘱托儿子打鱼兴许哪天珠宝箱让你打捞上咱就再也不用顶风冒雨吃苦受罪了。

这有传奇色彩故事山葵父亲童年美童话也支撑着山葵父亲长成人路不畏艰险信念也让他划着那条伤痕累累“烛照令”渔船日复日浊浪滔滔宽阔江面撒、挂边打鱼边筹谋并延续着逝父亲那财宝梦……山葵说他父亲有条新渔船但没几年又卖全凑了些钱市郊买下院。

父亲从不再打鱼谋生进了当规模很造纸厂上班了。

工作三班倒规律作息稳定可期工待遇那些年是全生活想必祖父活着也会羡慕不已。

山葵父亲还常告诫膝下几孩子今都念活路做啥都比捕鱼有出息。

打鱼是真苦啊还卖不下几钱活人都成问题。

那你父亲到底到那些财宝没有?我追问山葵

江水边太阳升至空灰白细浪颤抖着晃人眼目。

没有山葵说。

我又问可别人说你父亲到财宝了才有钱买那院。

我不知道父亲从没提。

山葵再次将目光甩到宽阔江面上热浪从江面卷上人退到柳荫下。

我从他眼睛出忧心忡忡潮润。

假如山葵父亲命运没有发生实质性颠覆那与他们有关江财宝话题或故事真就成传说故事湮没历史泥沙蒙上层厚厚历史尘埃。

没多久山葵父亲遭人诬告(证明确系诬陷)说他们从爷爷辈就不老实私捞取国有产私变卖买下那所宅子。

诬告者还信誓旦旦地强调说要不像他这样外户二盲流子哪能成有钱人?而且这样人还能够混进国有工厂里上班简直是胡闹。

厂子里流言溢滚着浓烈醋酸让山葵全惊慌失措。

如不是窗户玻璃半夜被飞石击碎几次如不是几孩子上学途被吓哭如不是这些我们该是多么幸福人啊山葵叹息道。

山葵父亲从国有造纸厂出年岁已不了。

迫生计山葵父亲再次肩起渔。

那天早晨阳光非常美我躲藏门看着父亲缓慢地整理渔渔久用他把黏结地凌乱理顺畅了装行车筐里。

父亲推门出我面偷偷跟着。

父亲脚步非常沉重他走得很慢很慢像两条腿不属他……山葵有次把他写日记给我们看。

到得江边父亲住约迟滞了几分钟开始支行车梯。

砂石坡道松软不平车梯子慢慢朝向侧陷入终偏坠哗嚓声倒地上。

父亲瞅都没瞅屁股歪石头上支接支抽叶子烟。

父亲不抽烟可能是学祖父样子长年江里等候鱼撞抵抗寂寞才抽上。

父亲是啥起开始抽我不记得。

父亲久坐身子打远看像是截烧黑枯树桩。

我藏身不远处人多高柳丛我想走上问问父亲不要助。

可我不敢上前父亲肯定也不要别人打扰。

父亲就那样悄悄地望着眼前流水我他边悄悄地望着父亲我不确信父亲会不会流泪我心里真感觉很疼……山葵藏有发黄日记里面记了他心迹他父亲是绝对主角。

山葵父亲再也没离开这条江。

山葵长成人并且有了己他有回对我们哭着唠叨他相信父亲是痛苦但他是隐忍不发。

从风里雨里他父亲坚韧如岸边任江水反复冲刷褐色石头无论风浪多剧烈都不能撼动分毫。

人渴望父亲痛苦减到低他们都想做些什么可他们不知道做啥才能让父亲高兴起。

山葵父亲有也会闲坐会儿和人们聊几句。

几孩子围拢给父亲烟、敲背用考试成绩单让父亲高兴。

他们父亲罕有温情表述就是冲几孩子稍稍露出儿温暖笑容。

山葵说他父亲不容易淘弄回条木船(里他父亲给这条船命名依然是烛照令)。

父亲江里越越长打到鱼越越少。

山葵父亲说现人变得太聪明了他们能用尽所有办法捞尽江里鱼。

如今如有人跟他提起江打捞财宝事他也不会跟人急眼。

他会温和地遍遍背述那他早已稔熟老故事

他越是这样旁人越发怀疑這故事传说真实性。

就有人婉地替他受到不公正待遇叫屈他呢抿嘴说都了现我几孩子都挺轻松地把那话题移开。

山葵父亲对那传说模棱两可态让山葵很不乐。

山葵也直存疑他直想机会问父亲关那件事原委。

山葵上学终留江南某山水灵秀城。

发展把父母接朝夕相处膝前尽孝。

父亲闲散下没事喜欢钓钓鱼。

父亲钓鱼事相当了得又加入当地钓鱼协会作作评委搞搞参赛虽然忙累却快乐无边。

山葵有次见父亲心情鼓了鼓勇气问起那传说故事

父亲并不惊讶却又语焉不详可能是真吧?想了想又说也有可能真是传说具体我也不知道。

江里混那么多年到底打没打捞珠宝上?没有。

语气沉重而缓慢。

那咱买那宅子很多人说你变卖珠宝才买。

那是胡扯。

祖父让你看那颗宝石藏哪儿了?就是那有鱼眼睛那样宝石。

我看吗?我咋不记得有这回事?老人呵欠连天我困了明天早起我们老哥儿几鹿耳山水库钓鱼。

山葵父亲结束了谈话。

山葵有些茫然孤坐会儿也爬上床睡了。

对这释山葵认有可信成分却又不十分确信。

他史志当年确乎有支军队败退陆曾驻扎沿江那带。

这就给了那传说极。

至是真是假如江面上蒸腾浓雾混沌不清。

就比世界有许多谜那样至今日仍参详不透。

山葵父亲年龄虽(老头长寿快九十了)却不昏悖记忆也尚常对往事叙说番慨叹番。

然而对困扰几辈人这件事却是选择性忘记。

父亲到底有啥顾虑和难言隐?山葵定回到他出生地他早有打算想回人上了岁数常常思及玩伴当然还有那条江那条神而低调稍显浑浊松江。

八月出头昼长夜短。

我和山葵丈量了几圈松江这都是白天杰作说是信马游江更妥帖。

至晚上山葵丢下我人单干特别是月亮又又圆晴空无云夜晚他驾驶船沿松江每片水域回回梭巡。

他很像山猫也像匹孤狼他是练就了双透视夜眼吗?他兑现那传说故事

他次次无功而返。

他有泄气几日没出江。

他船就搁置江边离多米远。

他喜欢长久地坐北窗户跟前隔玻璃看奔腾江看颠荡船看游人表情也忧虑着己。

他常我喝冷酒不远处“江鲜鱼馆”我俩是常客。

他再次约我出我们两人坐船驶到江北寻到处僻静、水流稳江汊。

熄了船任其飘摇浮动。

我损他钱多了烧得慌就没影儿传说花那么多钱买条船回回烧油江里闲逛。

有那钱不如扶贫、助学还能混社会效应当当红也蛮嘛。

我说你们有钱人真是不走寻常路呵。

他讪讪地笑了。

这次聊话题山葵明显深思熟虑。

他说虽然生活艰难但要也简单吃饱穿暖就是幸福。

可现呢吃住不说还有把钱用却心里空落落与父辈比究竟差哪儿?我原想可能就是缺“烛照令”那样渔船。

可现我有那样渔船又有什么用?那传说故事哪儿呢?我说人可能总得操心儿什么不操心吃穿了就得想儿别实也虚也总要有那么目标吧。

他想想说也是。

接着又说也不全是。

立秋突然下起了连阴雨而且有连续不停趋势。

这条发端长白山江水流两省平日里很温驯只有不正常年份才会像莽撞少年撒野咆哮阵。

九九八年也是这月份也是这样雨下了二十多天江水暴涨越防浪堤漫上江边公木栈道冲毁农田低处房屋泡汪洋。

二○九年白露江水汹涌上涨淹没了防浪堤二级台阶。

雨下不停江水继续缓慢地涨着。

气氛陡然紧张起几队武警官兵走上堤。

冷雨冷风这沿江修建城弥漫着恐慌气息几处通往江面入口被河道管理部门用木板封堵且有专人管护以防游客和钓鱼人私下江发生不测。

山葵试了几次被客气而坚地劝返。

江里等是送命你不要命了河道管理处人轰他走。

山葵更加难以释怀——不几日“秋即至那轮圆月月亮又又圆如若天上无云粼粼水面会起烛火样亮光那是水面下美玉珍宝窥伺人摇曳舞它可遇而不可凡遇上者定是富贵身”。

山葵对童年就熟知这传说故事笃信不疑山葵不是缺钱人但他对那从童年就根植心故事痴迷得简直发狂。

呵梦境里从没消绝场景即将——想想就激动。

可这阴雨天——山葵又犯愁。

山葵祈祷哪怕是扯开狭长片云层哪怕是月光稍纵即逝瞬也是平生非凡际遇。

但愿那天天遂人愿。

秋节到了。

那天应该是澄澈静明月夜如不阴天圆月高垂清辉派简直是人骚客心图腾。

偏不凑巧铺了层黑乌乌云没下雨也无风还有燥热。

就连向聒噪不停秋虫际也喑哑无声。

江面升腾而起黏稠雾障四处游走裹挟着左近物体混沌体显得寂寥幽暗。

浓雾有阵儿动不动似孕育着什么。

山葵感受到了那晚不寻常他躁动不安次次奔向院落望向黑沉沉夜空又次次低头回到房。

那晚他乱了心情乱了脚步。

有那么刻他甚至努力地恨恨该死云不散恨该死雨不停歇恨责任心强河道看管人员甚至愤恨己父亲父亲啥对这件事持模棱两可态还语焉不详。

由远及近又淋阵雨扫阵风雾散云层似乎又增厚了。

眼見今晚彻底无望山葵紧绷身体却突然放松他似乎听到了身体深处坍塌声响。

山葵躺倒床上似乎打起了鼾。

那年冬天雪比常年少很多辽阔江面上冰块灰头土脸没有了晶白透亮。

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山葵

他就像当初突如其地回样又毫无声响地走了。

谁都不知道那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了哪里包括我这应该算是他这里唯朋友。

可是关他传说却很多有说他真到了那财宝悄没声地携宝消失了有说他得了精神病而清醒而糊涂被关了什么专科医院里还有说……天下午我又信步踱到江边

他两茅屋还房门落锁屋具蒙尘院干枯荒草半人高那条“烛照令”委顿院子上面柴油机已被人拆走。

我坐院石墩上忽感眼前模糊那国民党军官、粼粼江水、又又圆月亮、沉江底珠宝齐齐朝我眼前撞我赶紧晃晃脑袋只有冷风绕面颊。

只从没见雀鸟通体灰带黄脖颈很长头顶支撮艳丽羽毛飞落“烛照令”船舷磕头翘尾然振翅撞出院落只瞬便飞进记忆深巷。

责任编辑  韦健玮 相关热词 短说烛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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