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梭祖母房_祖母的灶房

看到荷兰画家维米尔的油画《倒牛奶的人》,我时常会想起在乡村灶房里为一家人准备饭食的祖母

我会想起,坐骨神经痛的祖母,站在案板前,揉面,擀面,为一家人准备晌午饭。

望着那在案板前用力擀面一耸一耸的背影,我的泪水又禁不住涌上眼眶。

灶房,是祖母一辈子最熟悉的生活场所。

那油光可鉴的面瓮,那枣木做的褐红的擀面杖,那一只卷了边的铁马勺,那水桶上磨得锃亮的提手,都留下了祖母沾带盐花和烟火味的指纹,在乡居的岁月里闪烁着生命质朴的光泽。

乡村灶房,弥漫着浓浓的烟火味、麦秸草味、面粉味、醋味、饭食味。

祖母,站在老家向阳的灶房里,静静擦拭一只黑紫的盐罐或缠绕着蓝花枝的粗瓷碗。

阳光,大把大把照进窗口,案板上,被刀剁得凹进去的地方,慢慢变暗或变亮。

祖母对襟的衫子上,一只只盘结的纽扣,越来越清楚。

祖母,真是应了“女人围着锅台转”这句老话。

她拉扯六个孩子过活,一生的梦想,就是从棉花到布匹,朴素而实在的温暖。

锅碗瓢盆,是乡村灶房最平凡的音乐。

这一组生活的击打乐,在乡居的日子里,没有听众。

炊烟。

麦浪。

野鸽子。

雨滴。

花开的声音。

玉米灌浆。

风。

月光。

河流。

蜜蜂。

蝉鸣。

这一组大自然演奏的音乐,她却是最好的倾听者。

乡村灶房,炊烟在四季里,袅袅升起。

玉米和艳俗的红辣椒、蒜辫挤在老家的屋檐下。

祖母乡村生活,从鸡鸣开始,从麦场上抱回的麦秸草开始,从灶房开始。

阳光从窗口洒落,像十月熟透的杨树叶,堆满灶房的每一个角落。

从鸡舍里掏出一只润红的鸡蛋,听祖母,把一只鸡蛋在碗沿上磕破,柠檬色的蛋黄,被阳光稀释,被清脆的竹筷甩动,直到冒出泡沫。

这是我趴在冬天炕油味的土炕上,最渴望听到的诱人的音乐。

祖母用一根火柴划亮沉睡的黎明。

那一朵,啄亮她手掌的微弱的烛焰,是面对苦难的生活,灵魂里开出的一朵明亮的花朵。

想念,弥漫着人间烟火油烟味,世俗里最庸常而忙碌的乡村灶房

想念,光线、粮食、清水、盐、火柴、麦草。

想念乡村灶房里,每一位厨娘,从生活里散发的最母性的味道。

我知道,乡村灶房,有多少像祖母一样的女人,正用一根火柴划亮生活的曙光。

乡村灶房,孕育生命的女人,也把生活的薪火,从被清水洗净的手掌上传递。

■      发稿/赵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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