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母爱

母亲是个哑巴父亲木讷多病。

那时,小伙伴们总不跟我玩,偶尔缺人才开恩一次,可稍不如意就反目成仇,一起拍手高歌:“哑巴妈妈,天黑回家,哇哇叫门,像唤猪娃。

”受不了这种羞辱,我就眼睛红红地朝其中喊得最凶的一个扑过去,狠狠地打他,结果他们群起而攻之,吃亏的自然是我。

母亲远远看见,赶紧冲过来,咿咿啊啊一通劝阻。

不想,这非但不能平息矛盾,反而招致小伙伴们更加放肆的哄笑和叫喊,甚至有土疙瘩飞过来。

母亲一把扯过我,护在胸前,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抵抗攻击。

我则拼命地挣出母亲的怀抱,疯狂地跑开了。

毕业论文网   上学后,我最怕的就是雨雪天的突然降临,因为母亲会第一个把雨具和衣服送到学校。

哑巴母亲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我,便只好啊啊“问”路了,回答她的,是哄笑,是围观。

这一切,全被远远躲着的我看在眼里。

直到放学了,我才远远地绕过母亲,偷偷朝家的方向跑。

学校空无一人了,母亲才沮丧地回家。

一进家门,看见平安坐在那里的我,她眼睛里泪光一闪,抽了抽鼻子,放下东西,像没事一样,继续干活去了。

那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离开这个让我抬不起头的家,离开只会给我带来羞辱母亲,离开这片缺乏温情和友好的土地。

于是我拼命读书,从村小到乡中,再到县重点中学,我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读书。

高中毕业,我以优异的成绩被省城一所师范大学录取。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几天里,母亲逢人便啊啊乱叫,手舞足蹈,我知道那是在炫耀自己女儿考上了大学。

但几千元的学杂费让我望而生畏,母亲更是三天三夜没合眼。

先到小姨家去借,小姨不在家,势利的小姨夫望着穿一身补丁衣服的哑巴母亲,用手比划着“我家没有钱”,连屋门都没让母亲进。

第四天吃过晚饭,母亲去姑姑家借钱,木讷口拙的父亲留在家等消息,我躺在里屋怎么也睡不着。

父亲坐在灯前一直等到十二点,母亲还没回来。

就在父亲准备去找母亲的时候,母亲回来了,额头、手上都是血。

父亲急忙把母亲扶到床上坐下,母亲比划着:“路上遇见拦路贼,没搜到钱,打了我一棍子就走了。

”然后,母亲脱掉鞋子,手颤抖着从里面拿出一沓钱……我的泪水不知不觉打湿了枕巾。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到市里一所重点中学教书。

除了父亲去世回家过一次,就不曾踏上家乡的土地。

母亲一人守着孤单冷清的家,还不停地给我寄钱,把积攒的零钱换成整钱,再央人帮写好汇款单,汇到城里。

我有些不安和内疚,但碍于面子我不能“回头”。

每年春秋两季,她还寄出亲手做的布鞋和棉鞋。

母亲从没想过女儿喜不喜欢,会不会穿,只管做,用心地做,不间断地做。

上个月,从未出过远门的母亲,从乡里到县城再到市里,手里拿着写有我地址的纸条寻找,等终于看到三年没有见面的我时,母亲老泪纵横,黑瘦且布满沟壑的脸,像枯萎的黄菊浇上了水。

她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双崭新的布鞋,捧到我眼前,那双松树皮般粗糙的手,指指我的脚,又指指布鞋,一双浑浊却闪着泪光的老眼,紧紧地盯着我,生怕我会从她视野里消失。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愧悔地跪倒在母亲脚下,泪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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