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孟尝君”邵洵美
作家兼出版家邵洵美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文化界的活跃人士。
他一生钟情于写文章、办杂志、经营出版公司,颇有影响。
他出身官宦家庭,博学多才,交游广泛。
他和不少文化名人有过友谊和纠葛,尤其与徐志摩、林语堂、贾植芳之间的故事,一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热点话题。
两人均出生于富贵人家,一位是名声显赫的清末上海道邵友濂的长孙,一位为浙江海宁硖石首富徐申如的公子。
又先后留学英伦,前者从剑桥大学研究生毕业,后者入依曼纽学院深造。
他们都酷爱文学,都是才华横溢的诗人。
令人称奇的是,他们的品貌也十分相似,都是长鼻子长脸,清秀俊美,文质彬彬。
当年邵洵美在巴黎碰到徐悲鸿等朋友,他们都说邵洵美太像徐志摩了。
邵洵美自己在《儒林新史》一文中写道:“我们(指邵洵美和徐志摩)的长脸高鼻子的确会叫人疑心我们是兄弟;可是他的身材比我高一寸多,肌肉比我发达,声音比我厚实;我多一些胡须,他多一副眼镜。
” 邵洵美归国时,徐志摩已在北京大学教书,又兼任《晨报》副刊主编。
缘于朋友张嘉?H牵线,两人相识,并结下深厚的情谊。
1926年9月,徐志摩和陆小曼在北京欧美同学会结婚不久,便双双南下上海,暂住在朋友吴经熊位于大西路(今延安西路)的家里。
邵洵美闻讯,便时常前去探望。
有一次,他陪未婚妻盛佩玉去商店选购家具,一时兴起,便拉着她直奔大西路而去。
吴宅是一幢花园洋房,徐氏夫妇住楼下。
那天来开门的正是徐志摩,不待邵洵美介绍,徐志摩竟一眼便认出好友身边的佳人是盛佩玉。
徐笑着大声唤道:“啊!茶姐一起来了,请!请里边坐。
她出生于农历冬月,正是茶花盛开的时候,祖父盛宣怀便给出世不久的孙女取名“茶”。
她想这名字只有家里人或亲戚知道,徐志摩怎么会晓得呢。
这肯定是未婚夫邵洵美透露的,而且徐志摩还从邵洵美处看过盛佩玉的照片,所以一见面就能认出来。
这天,客厅里还有两名朋友。
一名叫翁瑞午,在江南造船厂任职,身材瘦长,一口苏州话。
从徐家出来,路上盛佩玉好奇地问徐志摩是如何认识陆小曼的,邵洵美告诉未婚妻说,两人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几经曲折而终成眷属。
又说陆小曼前夫叫王赓,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是个军人。
有趣的是,徐志摩和王赓都是梁启超的学生。
次年1月2日,邵洵美和盛佩玉新婚刚满一个月,邀请一班朋友到家中欢宴。
饭后,大家围坐在客厅里喝茶闲聊。
一会儿,刘海粟提议每人作一幅画,以示对主人的祝贺。
众人一听,拍手赞成。
邵洵美立刻收拾书桌,并备好文房四宝。
刘海粟第一个铺纸动笔,没几分钟就完成一幅水墨山水画。
这时,漫画家张正宇建议大家合作一幅更有意义。
邵洵美又找来一把空白扇面,摆到书桌上。
于是,你绘一座山,他描一汪水,这个添几棵树,那个配两只鸟,一幅山水花鸟图很快就诞生了。
活跃的徐志摩不擅绘画,便自告奋勇地说:“我来写几个字吧!”他提笔写了“洵美”两字,停笔问女主人道:“佩玉,我写茶姐好吗?”大家听罢,莫明其妙。
这幅扇面出自众画家之手,又有诗人徐志摩的题款,可谓身价倍增。
邵洵美一直视之为珍宝,小心翼翼地保藏于室,从不轻易取出观看。
可惜,这件艺术珍品在日寇侵华逃难时遗失了。
他和朋友胡适、闻一多、邵洵美、饶孟侃、梁实秋等协商,集资创办新月书店。
胡适任董事长,张嘉铸当经理。
与此同时,爱书、爱写诗文的邵洵美也独资创办一爿小书店,命名为金屋书店。
店址在上海的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斜桥路(今吴江路)口,离邵家仅一箭之遥。
虽只有一开间门面,却装潢考察,布置典雅。
金屋刚开张,邵洵美便出版了自己的三本书,即译诗集《一朵朵玫瑰》、论文集《火与肉》和诗集《花一般的罪恶》。
徐志摩读了《花一般的罪恶》,由衷地为挚友的成就而高兴,曾对一位朋友说:“中国有个新诗人,是一百分的魏尔伦(19世纪法国著名诗人)。
” 后来,邵洵美见徐志摩等出版《新月》月刊,也相继创办了《狮吼》《金屋》两份杂志。
他们互相鼓励,交流经验,并邀约为各自的刊物写稿。
于是,《新月》上常有邵洵美的作品,而《金屋》也发表徐志摩的文字。
几年后的一天,张嘉铸找到邵洵美,谈起新月书店经营困难,快维持不下去了。
听说徐志摩有困难,尽管自己刚为报社购置影写版印刷机花去巨款,邵洵美仍取出一大笔钱,把新月书店完全接手过来。
1931年11月,徐志摩从上海赴北平,不幸因飞机失事坠亡于济南附近山上。
噩耗传来,邵洵美异常悲痛,垂泪对妻子说:“真舍不得,他死得这么惨!”他挥笔写下诗歌《天上掉下一颗星》,悼念亡友在天之灵。
又花费极大的精力续写徐志摩生前未完成的小说《??女士》,并沉痛地说:“今天又读《??女士》,我想为什么我不去继续写?志摩一定也愿意。
志摩的文笔不能学,我只想去讲完那段故事。
” 与林语堂的合与分 和徐志摩一样,林语堂也是邵洵美留学归国后认识的文友,时间在20世纪30年代初。
可是,因为合办《论语》杂志,两人产生隔阂,最后分道扬镳,很少来往。
事情的起因在1932年夏天的一个夜晚。
在邵洵美家的客厅里,照例是林语堂、李青崖、全增嘏、章克标等一大帮文艺界朋友喝茶聊天,纳凉避暑。
谈着谈着,有人提到办一本消闲的幽默杂志,必定受读者欢迎。
这个话题引起座中人的兴趣,一时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开心。
以后,这些人又几次商量刊物名称,都觉得要雅俗共赏,出奇制胜。
于是,提了一大堆名称,结果都不甚满意。
林语堂反对最激烈,别人提的名词几乎都摇头否定。
章克标心里有些不服气,便由其名字中“林语”两字,想到“四书”中的《论语》,认为此名国人尽知,又极文雅,何况办刊物不就是论论议议吗?这一倡议立即获得大家的赞同,于是就定名“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