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午觉的晌午

各位小读者大家好,我叫王天宁,我出生于1993年。我从13岁开始发表小说,写作的这些年,发表了近百万字的小说,出版了十几本书。希望大家喜欢我的文章。我的新浪微博是@王天宁大魔王,有兴趣的读者欢迎来玩!

我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

小学以后跟着爸爸妈妈生活,暑假回老家。爷爷对我的宠爱没有底线,想喝可乐、吃棒棒糖,只要撒个娇,买!二十一世纪初,肯德基的儿童套餐高达二十几元,对于一个月退休金只有几百元的爷爷来说,绝对是笔巨款。可是爷爷架不住孙子馋。我将他拽到柜台前,对着汉堡、薯条、可乐乱指一通,爷爷几乎没有犹豫,从怀中哆嗦着掏出泛黄的手绢,层层解开,将起毛边的钞票递给收银员。

如此宠爱我的爷爷,恨不能将心掏给我的爷爺,却在两件事上与我有无法调和的矛盾。

第一件事便是我不肯睡午觉

记忆里的夏天,远没有现在炎热。简陋的老家没有电扇,更不可能有空调。我猜,即使有,一向勤俭的爷爷奶奶也不舍得打开。唯一能解暑的,只有硬邦邦的凉席。可是,哪个小朋友喜欢睡午觉呢?躺了一会儿,潮湿的凉席便如火烧,汗水一会儿就把枕头浸透了。

爷爷只能用一把发黄老旧的大蒲扇,在我头顶摇啊摇。它制造的凉风非常有限,但那么神奇,一股股小风钻进我的心窝。我虽然满头大汗,但是心平气和,一点儿也不焦躁。

为了哄我入睡,爷爷会给我讲故事。直讲到他已昏昏欲睡,我却兴奋地翻来覆去,不断回想有趣的情节。

爷爷被白胡子包围的嘴巴里,我知道人去世之后是有灵魂的,灵魂是跳着行走的;我知道梁山一百零八将每一位的绰号和英雄事迹;我更知道猴哥一行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中,哪些惊心动魄,哪些叫人啼笑皆非。

那些故事如走马灯一般在我心中来回晃悠不停,我就像从前痴痴的戏迷,为了听戏,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是如果见不到舞台上大放异彩的名角儿,心里就难受得像被小蚂蚁啃咬。

爷爷,再讲一个吧,再讲一个吧!”我奶声奶气地哀求,可是爷爷的口水都快滴到枕头上了。我使劲蹬了他的腿肚子一脚,爷爷一个激灵,猛然惊醒:“干吗?”。

“再讲个故事呗!”我噘着嘴巴,佯装委屈。

“你这孩子,听个没完没了,你不睡,爷爷还要睡呢!”爷爷扬起巴掌,作势要打屁股,毕竟,父亲就是被这么教育大的。此刻,我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爷爷的巴掌慢慢垂下,大蒲扇轻轻地摇起来:“行吧,再讲一个故事,听完就睡啊。”。

“好嘞好嘞!”我点头如捣蒜,结果可想而知,还是那句话,世界上有哪个小朋友喜欢睡午觉啊!

午觉而产生的漫长斗争,终于在爷爷的妥协之下结束。他总算知道,我是不需要午觉的。

“既然不肯睡觉,那就乖乖写作业。”每到晌午,他就躺在床上叮嘱我。堆积如山的各种练习册,爷爷看了都替我发愁。其实,我不是不写,只是速度慢、效率低。每天吃过早饭,趁着太阳不高,天气凉爽,爷爷就在院子里为我支起写作业的小桌子。可是,一直磨蹭到日上三竿,午饭都在锅里了,我磨磨蹭蹭,只能写那么几个字。

这便是我和爷爷产生矛盾的第二件事——我不喜欢写作业

其实是有原因的,我在爷爷的书橱里翻出一本小书,新加坡女作家尤今的散文集。生活中零零碎碎的小事,经过人家笔触的洗礼,怎么都变得那么动人?

作业时,我就把那本书压在一层层的作业本下面,看完一遍再来第二遍。

爷爷睡午觉时,正是看书的好机会。只要爷爷鼾声一响,我便迫不及待地将书从作业本下抽出来。鼾声如同我的铠甲,只要它响着,我就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可是,我做的“坏事”最终还是被发现了。明明鼾声还响亮着,一只手使劲在我的肩头拍了一巴掌。我一回头,差点儿撞到爷爷的脸,可他嘴里依然往外冒鼾声

爷爷说:“好啊,不好好写作业,原来在做这个!”。

我也说:“好啊,为了监视我,你居然装睡!”。

自此爷爷与我约法三章,看书可以,不能与写作业同时进行。一心二用,绝对什么都做不好。从前我痛恨看书,作文短得像电报。不知是因为爷爷讲的故事,还是尤今那本散文集,仿佛正好按动了我心中的某个按钮。

睡不着午觉的夏天,我看了很多书,少年版《一千零一夜》、《哈利·波特》系列,《鸡皮疙瘩》系列和《冒险小虎队》系列同样是我的心头好。

有时候,我会认真地思考,乘着波斯飞毯飞上天空是什么感觉?飞毯周围没有防护,会不会掉下去呢?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怎么还不派猫头鹰为我送来入学通知书?我家的衣柜、碗橱或下水道里,会不会藏着怪物?老屋旁边茂盛的玉米地里,会不会隐藏着只能由我侦破的命案?

陆续出版几本书以后,我曾与爷爷闲聊,那时候爷爷还健在。

我问他:“如果知道我以后会走上写作这条道路,是不是不会剥夺我一边写作业一边看小说的乐趣?”。

爷爷打着哈哈,抚摸着短得扎手的白头发:“怎么可能早知道!人生的乐趣就在于未来是不可预料的。所以呀,为了实现理想,就必须努力向好、向上地活。”。

直到现在,我仍无法忘记那些不睡午觉晌午。每一个晌午看似普通,时间在炙热的阳光中、爷爷讲出的故事里、尤今写作的文字间慢慢淌过。我曾以为那是一个个普通的晌午,其实,我的生命就在那一个个晌午悄悄发生改变。

因为爷爷,我一直感念曾经的每一天,对未来充满无限的期许,为了实现理想,努力向上、向好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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