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实甫西厢记_我对于王实甫《西厢记》的五点看法

蒋星煜明刊研究》序      蒋星煜先生研究西厢记》已有三十年之久,最近四、五年则以研究明刊本《西厢记》的版本为主,先后写出了十七万字论文。

他对国内外现存的三十多种明刊本《西厢记》或其复制品,都作了多方面的比较和研究,所以能够把《西厢记》的版本源流讲得一清二楚,如数家珍。

他在写作这十七万字论文的过程中,经常来和我交换意见。

一九七八年夏天酷热难熬,但我们的研究讨论迄未中断,仍旧继续进行。

关于这些问题的通信也有十几封。

应该说大部分问题是取得了一致的意见的。

我看了八篇原稿,提出了一些意见,他也接受了这些意见,把他的论点作了相应的修改。

我曾向《学术月刊》和《中华文史论丛》谈起他的研究成果,这两个刊物先后发表了他的《论明刊本的古本、原本问题》和《论徐士范本>》   蒋星煜先生这十七万字论文主要是论述以下几个问题:   一、三十多种明刊本《西厢记》的大致的系统和异同之点,彼此在曲文、批校、注释、著录、插图等各方面的关系。

二、《西厢记》的独特体例以及和南戏的关系。

三、《西厢记》形式上的差别影响内容的问题

四、探讨一些名家批注本的真伪问题、探讨一些仅存的《西厢记》的残本与残叶、探讨一些仅有记载而尚未发现的明刊本。

五、比较详细地考证了明刊本《西厢记》某些过去不甚知名的批校、注释、刊行者,如张深之、余泸东、徐笔峒诸人的生平事迹。

我想就五个问题简单地谈一谈他的研究成果和我的看法。

关于第一个问题,他的《从佛教文献论证“南海水月观音现”》是一篇花了很大功夫的学术性较高的论文,是发表于《社会科学战线丛书》的《中国古典文学论丛》第一辑的。

他发现三十几种明刊本《西厢记》的《佛殿奇逢》中张生所唱《寄生草》并不一致,其末一句有下列四种不同的处理:   甲、我道是南海水月观音现。

乙、我道是南海水月观音院。

丙、我道是海南水月观音现。

丁、我道是海南水月观音院。

于是根据大量佛教经典,肯定了其本来面目应该是沿用《董西厢》原文而略有增改的“我道是南海水月观音现”。

他之所以认为张深之本和徐文长本、王骥德本有血缘关系,这三种本子这一句基本相同,也是他立论的主要依据之一。

关于第二个问题

以前我以为王国维将《西厢记》列在《曲录》的“传奇”类是搞错了,现在才知道他这样的安排是有道理的。

不过,王国维也没有作深入的考察,只是看到《西厢记》有二十一折,便把此书列为传奇,并不知其所以然。

蒋星煜先生于一九七八年在《戏剧艺术》第三期上发表的《在戏剧发展史上的意义》一文中便谈到明万历八年(公元一五八○年)的徐士范刊本西厢记》卷首有与一般刊本西厢记》不同的“末上首引”:   (问内科)且问后堂子弟,今日敷演谁家故事?那本传奇?   (内应科)《崔张旅寓西厢风月姻缘记》。

未:原来是这本传奇。

待小子略道几句家门,便见戏文大意:从头事,细端详,僧房那可寄孤孀?纵免得僧敲月下,终须个祸起萧墙。

若非张、杜作商量,一齐僧俗遭魔障。

虽则是恩深义重,终……   诗曰张君瑞蒲东假寓崔莺莺月底佳期   老夫人忘恩负的小红娘寄柬传书      象这样的开端,我敢大胆地说,这是王实甫的原文,是后人捏造不来的。

尽管弘治本也找不出这样的开端。

我揣想这是王实甫受了南戏的影响。

我们知道《张协状元》和成化本《白兔记》等南戏都有类似的开端。

虽然《永乐大典》本的《张协状元》、徐士范刊本西厢记》和成化本《白兔记》全都是明朝人的抄本和刊本,但那些体例看来都是从宋朝的南戏本子继承下来的。

《张协状元》,戏曲史专家都一致肯定为宋朝的南戏,可能是王实甫曾到过杭州一带,受了南戏的影响和启发,才大胆地突破元杂剧的体例,把《西厢记》写了二十折或二十一折,打破了一本四折,每折一人主唱这些清规戒律,因此一折之内也有不只一人主唱的。

至于后来杨景贤的杂剧《西游记》,那就更不用说了,对于体例的突破也是很明显的。

蒋星煜先生在《再论徐士范本》一文中,除谈了“末上首引”等特点之外,还对其曲牌联套等问题作了更进一步的探索,证明其体例南戏甚为接近。

关于第三个问题,他认为版本的研究其意义决不仅在版本学、目录学本身,也和作品的内容,尤其人物性格与剧情发展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以《佛殿奇逢》为例,从莺莺所唱《赏花时・么篇》而论,这原是莺莺因春色恼人而在抒发苦闷之情,唱了之后,老夫人感到把小姐闷坏了也不是事情,于是吩咐红娘:“你看佛殿上没人烧香呵!和小姐闲散心耍一回去来。

”这就非常合情合理。

如果老夫人先让她去散心,她反而发“闲愁万种,无语问东风”的牢骚,那就说不通了。

《堂前巧辩》中,红娘究竟是“牵头”还是“饶头”,更是有关整部《西厢记》评价的重大问题

他在这些方面探索《西厢记》的原来面目,比较其优劣,也是前人所未做的工作。

关于第四个问题蒋星煜先生在《上海师范学院学报》一九八○年第一期发表的《顾玄纬本与李本》一文明确提出隆庆、万历年间有过顾玄纬本,今存《会真记集注》即其附录,并将殳君素本正名为李本。

我告诉他北京中国书店发现了三片《西厢记残叶,他也把这三片残叶进行了考释。

在《群众论丛》的一九八○年第一期上发表了《新发现的最早的的残叶》,根据版式、字体、行款、书口、曲文异同等等,肯定此书早于现存的弘治岳刻本。

是否元刻尚难定下来,但亦决不排除元刻之可能。

就他这一些论断,也可以看出他治学的谨严,一丝不苟。

他在《杭州大学学报》一九八0年第二期发表的《七种徐文长本(西厢记>的真伪问题》则考定明末延阁刊本实为徐文长本之一。

关于第五个问题,他比较详细地考出了批校、注释、刊刻者张深之、余泸东、徐笔峒诸人之生平事迹或文艺思想。

他在《厦门大学学报》一九七九年第四期发表的《何璧与》还对我过去所论述的何璧的事迹作了补充。

蒋星煜先生摄制了许多种罕见的孤本、残本、残叶的书影,为这部《明刊研究》更添光彩,为论据提供了有力凭证,也会使读者感到兴趣,可以增加一些感性知识。

最后,我想谈一谈五四以来对《西厢记》版本研究作出过贡献的郑振铎先生

他个人也曾收藏过一些明刊西厢记》善本,他的魄力很大,因为他研究的中国古典文学的领域十分宽广,没有能把精力完全集中到《西厢记》上来,所接触的明刊本《西厢记》也仅十种左右,所以有些论断不免偏颇了,但他也是勇于承认错误,而推翻自己过去的论点的。

可惜这位研究西厢记》版本的前辈早已作古了。

蒋星煜先生现在接触到的明刊本《西厢记》有三十种左右,这是一个十分有利的条件,比郑振铎先生当年的条件优越得多,他又以主要精力集中在这一方面,所以能对当年郑振铎先生研究明刊本《西厢记》的疏漏之处加以补充、纠正。

从历史的观点来说,郑振铎先生在这一方面还是有一定贡献的。

蒋星煜先生的论文已经发刊了十篇左右,我希望全书能早日出版,为《西厢记》的研究工作打下一个基础,完成必要的准备。

西厢记》和《红楼梦》本来是中国古典文艺中的双璧,《红楼梦》的研究已蔚成风气,希望《西厢记》的研究也能逐步展开,不要落在日本和欧美的学者后面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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