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卖淫案”之罗生门]罗生门案

从“处女膜鉴定”风波到警方承认抓错人,从张安芬刘仕华认罪到警方涉嫌逼供、诱供质疑,这起普通却颇具戏剧性的事件,在造假、谎言和质疑中催生了一扇罗生门      中国西南,立冬后的昆明依旧阳光如春,这座被誉为“春城”的都市因半年前的一起疑似“小学生卖淫案”而震动全国。

11月10日上午,昆明市五华区人民法院聚焦了来自全国的舆论焦点,张安芬刘仕华介绍、容留女儿陈艳卖淫案在这里不公开审理。

10日庭审开庭前,更有极端网友将一块写有“昆明司法之墓”的牌子立于法庭门外。

门一旦打开,真相会在何方?      12小时无罪辩护      11月10日,35岁的张安芬一大早就带着4个儿女刘芳芳刘莉莉、刘丁、刘语来到昆明市五华区人民法院。

3岁的刘丁和2岁的刘语在法院门口叽叽喳喳地闹来闹去,在庭审过程中,姐姐刘莉莉成了两个小家伙的临时监护人。

庭审持续到当晚23时许。

“无罪辩护!”北京大学法学院妇女法律研究与服务中心网络成员、北京市义派律师事务所律师徐建国坚定地说。

河南亚太人律师事务所律师常伯阳在辩护词中认为,本案指控刘仕华犯罪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能排除合理怀疑,应当依法判决刘仕华无罪。

庭审中,张安芬刘仕华对之前供述再次翻供,两人对容留女儿陈艳卖淫一事大呼冤枉。

刘仕华在法庭上说,他接受警方审讯时受到了威胁和利诱,警察威胁他如果不认罪就不放他全家,如果认罪就放他出去。

刘仕华当庭指认了对他威逼利诱的检察官。

7月18日,昆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对刘仕华进行涉案物品指认的笔录中显示,刘仕华承认一张中国邮政储蓄卡内的2万多元钱是女儿陈艳卖淫所得。

庭审中,这2万多元钱的性质也遭张安芬和刘世华当庭翻供,两人辩称,这笔钱是刘仕华承包工程的合法所得。

当天仅有出庭证人之一朱少平陈述这笔钱确为刘仕华的承包工程款。

事情变化得有些突然。

对此,控方称有无这2万元卖淫收入不影响本案容留卖淫罪的成立。

庭审中,控辩双方还就陈艳承认卖淫口供取得的合法性进行了激烈辩论。

徐建国律师认为,陈艳作为一个未成年人在接受警方询问时,并没有合法监护人在场,其口供应不予采信。

激烈的庭审中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辩护律师发现,在证据互换时,检察院有意抽出了部分证据,而在庭审中,这些证据被检方当庭出示。

辩护律师立刻要求法庭终止审判,这一突发事件让庭审中断了十几分钟,在双方协商后,庭审才得以继续开始。

法庭没有当庭宣判,张安芬无奈地说:“我只能等了,如果判我输我就继续上诉,说我们卖淫,我到死都不认。

”      “3•16”案的两个版本      事情缘起今年3月16日晚的一场抓嫖行动。

3月16日,大约晚上8点左右,刘仕华的大女儿陈艳和一个男子一起回到家中。

平日里,陈艳会带些男男女女回家,对此,张安芬说:“她带朋友回来,难道我还说不让来不成?”大约十几分钟后,刘仕华让女儿刘芳芳刘莉莉到外面去买烧烤,陈艳带来的男子也被邀一起去。

三人刚刚走到门口,门外突然冲进六七个男子,其中一个男子一把抓住刘芳芳的头发,将其按倒在地上。

刘芳芳痛得叫了一声:妈呀!   随后双方大吵起来,并互有厮打。

这时,其中一个男子出示了一个证件,说:“我们是王家桥派出所的。

”很快,警方制服了所有参与“抵抗”的张安芬刘仕华一家人。

随后,一个自称李队长的人让所有人都跪下,并从屋内搜出一个凳子、一把铲子、一把弯刀,说这是他们袭警的工具。

“6个人被拖出了巷口,当街跪着,说我们卖淫

周围很多人在看。

然后他们打电话叫来两辆警车,把我们都带到了王家桥派出所

张安芬说。

“在派出所跪到了12点,才开始做笔录。

张安芬说,“他们逼我说闺女卖淫,我没有认。

”   在审讯过程中,一个警察用装着水的瓶子打了张安芬头十几下,但张安芬依旧不承认女儿卖淫

第二天11点半,警察同张安芬说抓错人了。

躲过一劫的张家人还是被警察罚款3000元,张安芬说:“能不能打个收据?”派出所的人拒绝了张安芬的要求,并说:“你快点走,不要在我们王家桥混。

”奇怪的是,这3000元罚款在2个月后,被警方如数退还。

3月19日,刘芳芳刘莉莉和普恩富到昆明法医院司法鉴定中心做了法医鉴定。

鉴定结果显示:普恩富多处软组织挫伤,左侧第7、8肋骨骨折,构成轻伤。

刘芳芳刘莉莉构成轻微伤。

警方对此事却有着另一个版本。

当晚参与抓捕行动的王家桥派出所巡防队员李加权称,3月16日晚,他与另外5名队员到王家桥村内寻找卖淫嫖娼的线索。

当行至云冶生活区对面的小巷口时,发现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子有拉客招嫖嫌疑,6名巡防队员遂对其实施盯守,并向派出所所长报告。

当晚9点左右,该白衣女子拉到一个30多岁的男子,6名巡防队员跟踪至张安芬家,双方发生冲突。

此后,警方一度试图了结此事,五华区公安分局开始了与张安芬一家关于经济赔偿的谈判。

5月26日下午2点,昆明市五华公安分局三楼。

第一次谈判,张安芬提出每个女儿6万元精神损失费,最后无果而终。

第二次谈判,赔偿额度升高至20万,其中包含了普恩富的医药费等。

但五华公安分局认为,张安芬提出总计20万元的赔偿金额没有相关依据,“是个天文数字”。

“他们说他们只认赔1万7,不然就去告吧。

张安芬说。

张安芬随后打通了报社的热线电话,6月2日,《云南信息报》发出了“昆明小学女生卖淫案调查”报道,称“曾因涉嫌卖淫被抓的刘芳、刘莉处女膜完整”。

这起事件随即在网络上成为公众热点,哗声一片。

当日,昆明市公安局召开新闻通报会,称已对当事派出所所长、刑侦中队长和4名当事民警暂停执行职务。

6月4日,警方承认:公安机关在处置小学生卖淫案”时,存在执法简单、粗暴等问题,引发与当事人的冲突。

两天之后,官方表示,刘氏家属与相关媒体存在造假行为,检方已要求刘氏姐妹重新进行“处女膜”鉴定。

调查向公众预想不到的结果发展。

6月9日,昆明警方再一次通报案情:“小学生卖淫案”是由刘仕华等策划欺骗媒体、误导受众的一起影响恶劣的事件。

刘仕华张安芬唆使刘的女儿刘艳(化名)卖淫,从中牟利。

刘仕华被刑事拘留,张安芬被取保候审。

至此,3•16案即将水落石出,但随着公安局调查结果的公布,这起普通的案子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失踪”的4个嫖客      7月12日,昆明市五华区检察院以容留卖淫罪对刘仕华实施逮捕。

张安芬刘仕华在为刘芳芳刘莉莉实施处女膜鉴定时涉嫌造假一经公布,这一波澜引来网上新的质疑, 更有评论称,这是昆明警方的一次“报复性执法”,有先定罪后取证之嫌。

随着发现所谓的4个嫖客后,昆明警方更倾向于将此案做成铁案。

关键是“嫖客”在哪里?      2009年6月6日,刘仕华张安芬和女儿陈艳刘芳芳刘莉莉,甚至包括3岁的小儿子刘丁、2岁的小女儿刘语,这个重组后成分颇为复杂的家庭,全部被昆明警方带走,审讯持续了一周。

而正是这期间张家人对容留陈艳卖淫供认不讳。

刘芳芳说,6月6日中午,他们一家人被公安局抓走。

“他们把我带进去就开始问我事情,叫我承认我大姐是卖淫的,我不承认,他只要我按照他们说的说,就把我们全家人都放出来,他们一直问到第二天上午早上的5点左右,才把我们转到另一个地方。

”   在后来的起诉书中显示,2008年9月,张安芬刘仕华合谋,让大女儿陈艳从事卖淫,陈艳与王平、赵强、幸力、李伟先后从事卖淫活动。

3•16案中的嫖客王平当天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后来被警方多次安排到宾馆里进行调查,之后,给予200元罚款的处罚。

据赵强透露,2008年11月底,他因为涉嫌嫖娼被王家桥派出所查获,因没有发生实际行为而没有受到处理。

这次嫖娼的另一主角被认定为陈艳

而据幸力7月12日在普吉派出所交代,他在2008年12月7日,以50元的价格与陈艳实施卖淫嫖娼活动,后因无钱支付嫖资,被刘仕华报警。

警方认定的另一起卖淫嫖娼活动显得有些戏剧性。

2009年7月11日,昆明市公安局五华分局受案登记表显示,知情人管仕周到普吉派出所反映情况称:其朋友李老三于2009年1月初的一天22时许,在昆明市五华区某出租房内嫖娼。

李老三即后来被警方认定的4个嫖客之一的李伟。

而据管仕周在普吉派出所交代,两人于当晚11点来到张安芬家,管仕周与张安芬谈好30元的价格,让陈艳与李立奎从事卖淫嫖娼活动。

另据管仕周说,“这次后再就没见过李老三。

”2009年8月1日,“因违法行为6个月内没有被公安机关发现”,昆明市公安局对李伟做出不予行政处罚决定。

张安芬则说,今年年初,管仕周曾经向她收保护费。

张安芬没有向管仕周缴纳所谓的保护费。

现在看来,张安芬认为,因没交保护费,“管仕周有意陷害他们一家”。

4个嫖客的出现似乎已经为张安芬刘仕华介绍容留女儿陈艳卖淫案定性,但这次庭审中,辩方律师多次申请4名嫖客出庭,均被拒绝。

昆明市公安局也以涉及个人隐私为由,至今未公布4名嫖客的情况。

警方资料显示提供证言的4人中有3人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无法预知的真相      真相究竟在哪里?   在张安芬看来,她愿意与4名嫖客当庭对质,来换取女儿的清白。

但这些“消失的嫖客们”却只能让张安芬对今后的路听天由命。

检方手中的杀手锏、最重要的证据――张安芬6月17日在普吉派出所做的笔录却几度引起律师们的怀疑。

在这次笔录中,张安芬详细供述了自己容留女儿陈艳卖淫的经过。

在开庭前,律师曾申请要求法院调取审讯张安芬时的录相,警方刚开始说有,但后来又说弄丢了。

而6月6日开始,张安芬一家被警方带走审讯的一个星期里,警方同样拒绝提供审讯录像。

口供变成纸供的过程由此成谜。

突来的变故让张安芬一家几乎断绝了生活来源。

被取保候审的张安芬独自一人养活着4个孩子,家里唯一的生活来源就是之前和刘仕华一起承包的一间公共厕所。

公厕位于王家桥村,距离张安芬家不远的路边,公厕内有一个收费的小屋,只能容下一张单人床,一个小电视。

窗口放了一个纸盒子,里面放着一些残旧的一角两角的零钱。

公厕的承包费是每年1200元,加上一些水电费大约每年2000多。

公厕的微薄收入除去房租、水电,几乎没有任何盈余。

“不好的时候,连房租都付不起。

张安芬说,“现在就靠着网友捐助的2万块钱活着。

”   目前,刘仕华陈艳依然不能回家。

而8月31日,昆明市强制收容教育所医务处提供的情况说明中显示,陈艳7月20日入所后,该所于7月29日将其带到昆明市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实施STD全套检查,结果为醋酸白实验阳性,衣原体阳性,淋球菌阳性。

17岁的陈艳将如何面对未来的人生?   3岁的刘丁和2岁的刘语作为张家最小的孩子还不谙世事,平日,兄妹俩依然会为一块橙色橡皮泥而抢来抢去,失利者躺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们同样在等待真相。

(文中未成年人和相关涉及隐私权者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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