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境界”与神意深渊:深渊骑士小说后期评价

刘剑梅(以下简称梅)还有比较重要问题要和你讨论。

把《红楼梦》称作“学圣”除了指《红楼梦》系学极品这义外是不是也暗示《红楼梦》几乎带有人性外神性甚至带有宗教味。

刘再复(以下简称复)我把《红楼梦》称作“圣”是种比喻。

通这种比喻强调《红楼梦》不是般学而是极品高千万不要真把它当作宗教

基督教《圣》作宗教是要信徒无条件遵循要信徒把它视终极真理。

而《红楼梦》则是学作品它是由情感存形式者可以批评可以进行审美再创造。

但是《红楼梦》又有浓厚宗教情怀特别是它确实有佛教思想、佛教哲学渗透有慈悲精神所以让人觉得可以视宗教性。

这变成是值得走进问题。

周汝昌先生纪念曹雪芹逝世二三十周年写了“化位置”论。

这十二节题目“‘创教’英雄哲士”思是说曹雪芹是抵达创立宗教水平思想、哲学即相当释迦牟尼与孔子级哲士而且早他作九十年前就有叫做陈蜕提出这种看法。

周先生这段我念给你听听很有思。

雪芹化思想十八世纪初期对国化是种启蒙和革命思想其价值与义和他真正历史位置至今还缺乏充分深入探和估量。

整整九十年前陈蜕先生提出了雪芹是“创教”伟思想命题创教者必其思想境界宏伟博异乎寻常而又前无古人如孔子、释迦等人方能膺光荣称者也陈蜕所见甚是而几十年并无人知其深而予以响应支持则不能不民族化识见趋低而兴叹致慨。

〔〕。

梅周先生把问题提得非常尖锐。

思是说如不知《红楼梦》“创教”义那只能处识见低水平上。

不管不他论断但是应当承认《红楼梦》到底有没有宗教味是不是创立了种宗教确实是值得探讨问题。

周汝昌先生这里把曹雪芹视“创教者”其思想崇伟博前无古人这显然是把《红楼梦》视宗教性。

复可惜周先生没有进步阐释他见。

不可以清楚看到至少是陈蜕与周汝昌先生识到《红楼梦》具有宗教崇伟博其思想境界已达到《圣》、《金刚》这种宗教性水平。

对陈、周这两位前辈这重见我思了很久终采取了种半肯定、半否定态或者说是既支持又批评、修正态。

首先是肯定。

即肯定只有从陈、周两位先行者所识到精神高把握《红楼梦》才能看到它高其他学名著关键所。

红楼梦》确实有种类似宗教超越境界

它不仅高国境界高政治境界而且高道德境界王国维说《红楼梦》不《桃花扇》正是它具有宇宙境界这就是说从外延广上它超越了国、民族、阶级甚至历史界线属无始无终无边无际宇宙

而从涵深上它又超越功利、道德和人造种种理念。

用冯友兰语言表述它属超越“然境界”、“功利境界”与“道德境界”“天地境界”。

冯先生“天地境界”与王国维宇宙境界是思只是用不概念表述而已。

他们实际上都看到《红楼梦》有种超世境界有种天地情怀宇宙情怀

而这恰恰是宗教特征。

世上任何宗教无论是犹太教、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它们都有种高道德道德终极价值。

红楼梦》也是如它有种明显超越情怀宇宙情怀

它完全拒绝人世权力操作下等级分类无分别、泯是非、破对立绝对确认众生平等万有不生命类型可以并存并置。

道德眼里人坏人分、善人恶人分、贵人贱人分是理所当然、德所当然但《红楼梦》扬弃了这种非即彼二分法把禅宗“不二法门”彻底化从而完全打破尊卑分、贵贱分、坏分、外分。

正因分别相它便尊重每生命体宽恕每生命体缺陷从而拥有基督、释迦似慈悲这显然是种宗教情怀宗教精神

梅《红楼梦》超越情怀宇宙情怀确实是国学史上特例。

王国维发现李煜词也有这种情怀但李主还没有《红楼梦》表现得如宏伟、如崇深、如博。

红楼梦》确实具有“圣”似规模与气魄。

我以前老是弄不明白贾宝玉如纯正高洁怎么也可以和薛蟠、柳湘莲等三教九流伍友怎么对加害他贾环也不生仇恨甚至也曾说赵姨娘句坏话。

现也终明白宝玉正是具有超越情怀也就是具有宗教境界生命他心性根就没有上层下层分、人坏人分。

宝玉远离赵姨娘如你所说是出能并无仇恨。

复佛心就是真心无分别心。

能够看到“身下贱”生命体可以拥有“心比天高”水平能容纳(并非流合污)有严重缺陷生命存这正是基督与释迦眼睛和胸怀这不是道德能做到。

孔子有君子与人辩孟子有人禽辩佛教则没有。

如有分别、辨别就会落入“人相”。

贾宝玉不把贾环视“人”不计较贾环用蜡灯油对己击与伤害完全超越君子人辩和人禽辩。

只有超越道德神性存才能做到。

也就说贾宝玉能抵达境界不是孔子、孟子、荀子、朱子等圣人能够企及。

正是从高道德境界这义上我们必须确认《红楼梦》有宗教性天地境界宇宙境界

梅以前我也到王国维所说“宇宙”境但只到外延上义。

觉得《红楼梦》开就开辟了“女娲补天”宇宙语境。

它开与《圣・创世纪》所设置语境、故事和氛围极相似贾宝玉和林黛玉前身神瑛侍者与降珠仙草相濡以沫故事也极像亚当与夏娃故事他们也有“伊甸”期。

女娲、荒山、无稽崖、灵河岸边、三生石畔这些都是超越国宇宙元素。

红楼梦》男女主人公以及警幻仙境女神其生命都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他们到人走趟只是瞬瞬结束。

回归到“白茫茫地片真干净”也只是回归到宇宙体回归到“洁”并不是灭(不是死亡)。

佛教所谓“生生境”便是这种宇宙向体回归流动境。

从外延上看《红楼梦》也抵达宗教境界

复从外延上看《红楼梦境界也是很要紧。

这涉及界定宗教重要尺也可以说涉及宗教根标志问题这就是人切事实与价值有没有超越头。

任何宗教都有种混沌感与神感都有种难以言说、难以名状神头。

犹太教、基督教等都首先确认这它确认上帝是人切义头。

红楼梦》开所写故事与《圣》有不处也有相似处。

不处是虽有与上帝具有样“创世”功能女娲但她却不是贾宝玉、林黛玉价值泉。

宝玉是创世者女娲抛弃多余石头。

但是宝玉、黛玉仍然有价值头这就是赋予他们灵魂(通灵)另神存无法命名“无”。

“无”是超越人另创造主体是切“有”头但不是上帝功能。

你是女性主义批评论者应当特别“情”起情人情地上还有情天―幻情天。

太虚幻境可视曹雪芹天国这天国主体全是女性心地位警幻仙姑居离恨天上灌愁海是司人风月债、掌尘世女怨男痴女神。

连宝玉都是因她才留赤霞宫充当神瑛侍者也是由她定宝玉才能下凡。

她座下四仙子(痴梦仙姑、引愁金女、恨菩提、钟情士)也都是清色女性。

基督教《圣》故事耶稣十二门徒全是男性而警幻仙子也是十二全是女性。

“女儿”二是《红楼梦》价值主体也是价值核心。

红楼梦》回就说明“女儿”地位重元始天尊和释迦牟尼这就是说《红楼梦》女儿主体性地位不仅是人主体性地位而且是“类神”(类似神)主体性地位。

而生活人女儿其价值头又是超越天上女儿国。

只不这不是基督教义上真神而是类神。

因它还不是义而是二义。

义是“无”而“无”是终极真实但不是神。

梅《红楼梦》研究也有人认如说《红楼梦》是宗教那么它可以定义“情教”是情感崇拜宗教

而真实情感体就是婚“女儿”。

“情教”乃是以女儿取代元始天尊、释迦牟尼。

因我们是否也可以承认这是另类宗教

西方《圣》把女性视男性肋骨造成即男性所派生这价值头很有问题作女性主义者我始终无法认这关键性情节。

而《红楼梦》天国全是独立、美丽、聪慧、永生不老女儿。

说到这里我真要高呼“曹雪芹万岁”。

因他笔下伟超越者不是上帝而是居住天上女神。

复判断部学是否有“创教”义并不能完全依据“有神”或“无神”。

古希腊两部伟史诗《伊利亚特》与《奥得赛》其也有男神和女神。

特洛依战争就是因天上女神论争而引起。

但是我们不能因而判断《伊利亚特》是部宗教性。

红楼梦》虽然有太虚幻境及警幻仙子等女神但整部巨著构架很像《伊利亚特》这些女神并不是耶和华、基督似全能神她们也有局限也带有人缺陷。

她们固然带有宗教超越性但又不像《圣》那样上帝是切生命与价值。

红楼梦精神形态是禅形态。

禅是从佛教严格宗教形态放出种特别精神存。

它实际上是无神论是以“悟”取代神以“觉”代替上帝即以身觉悟代替神启示种精神存。

说得更彻底些是“披着宗教外衣”而无宗教规存。

如说得宽松些则可以说它是半宗教半哲学存形式。

红楼梦》类似禅它有女神外壳但没有神核没有宗教信仰宗教狂热、宗教拯救但又有禅神感与宗教感它与禅样也有真正超人价值头这就是“无”太虚幻境也“无”。

梅但是《红楼梦》又承认情实性。

复《红楼梦》立足禅又超乎禅地方正是强调“情”介。

开空空道人十六诀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色入空。

这十六诀以空开始也以空作结但有两“情”情是介是抵达空桥梁。

女儿是情体这些女儿“空”也回归空。

梅这样看对《红楼梦》是否“创教”问题可以有两种回答()肯定“创教”但它创立是禅式另类宗教

()否定“创教”因它只有宗教境界但无宗教规。

复可以做这样归纳。

我们先讨论“”。

曹雪芹创立了种非型另形态宗教

但这种说法只是对精神境界种极端性表达。

前讨论《地球祖国》其作者莫林和安娜就提出是否可设想建立三类人宗教问题。

他们对三类宗教设想与定义可以助我们更深义上把握《红楼梦》。

他们说这是种没有上帝宗教(但上帝缺席却表明神无所不)又是种没有神灵启示宗教(如佛教)它不这两类宗教却拥有这两类宗教精神核仁爱(基督教)与慈悲(释迦)而且它基义也不归结理性而是超理性。

“这种宗教截然不天堂拯救宗教、人拯救宗教、神灵崇拜宗教和带宗教性质识形态然而这种宗教能够理其他宗教并助它们回归”〔〕。

这就是“博爱”就是思想帕斯卡所称“爱德”。

这种宗教将是种没有神赐福和光辉前景宗教但知历险它将助人们连接起。

这也是种没有许诺但有根宗教它扎根化与明也扎根地球历史与人生命与其他宗教样这种宗教具有信仰但和其他宗教不它不以狂热压倒怀疑。

莫林与安娜这部著作是论证然生态保护著作他们通三类宗教假设呼唤人类应充分生态破坏极端严重性。

唯有把生态保护识提高到宗教境界层面才能说明人类今天已到了必须对己栖居地具有信仰具有崇拜情才足以避免共、共祖国(地球)沉沦。

三种宗教是摆脱沉沦福音是把爱推向山山水水推向切草木飞禽真理。

红楼梦》是学不是宗教但它却有其他学无可比拟伟性。

这种伟性便是伟宗教情怀有如莫林与安娜所描述宗教性――不型宗教却有宗教信仰宗教精神境界宗教似兼容博爱等超凡性质。

梅莫林与安娜所讲“三类宗教”实际上是没有宗教宗教或者说是没有宗教形态但有信仰神性

红楼梦》也具有这样种“教”味道。

从这义上说陈蜕先生与周汝昌先生称曹雪芹“创教”英雄哲士就可以成立。

复我相信周汝昌先生所说创教不是释迦牟尼这种型宗教形态而是类似莫林与安娜所描述三类宗教即有信仰、有崇拜、有博情怀与博境界但没有神赐福与许诺宗教

这种宗教也没有救主与救赎识只有体生命明与救。

我称《红楼梦》学圣也包含着这层义即认《红楼梦》具有神性情怀与博境界具有对美信仰具有把少女等释迦生命崇拜而且还有准释迦、准基督主人公贾宝玉

这确实具有宗教式无限深广以致形成种开掘不尽永远说不尽神深渊

所以我喜欢把曹雪芹比作莎士比亚。

英国人把莎士比亚视深广精神天空宁可失脚下土地(印)也不能失精神天空。

卡莱尔先生说了这句话邱吉尔又说了这句话。

我们故国总有天会识到《红楼梦》是我们精神天空会呼唤生命应当向《红楼梦》靠近。

上述义上说曹雪芹是位“创教”英雄和创教哲学并非妄言而是种极有见对《红楼梦》博涵把握。

梅你曾说《红楼梦》全佛光普照处处放射着慈悲光辉。

我程也不仅感受到人性温馨与光辉也感受到神性神与深邃确有《圣》似博而且作“女权主义”情者我更喜欢《红楼梦》这种以少女心思路西方《圣》把女人描述成由男人肋骨派生而成这我始终有疑义。

红楼梦》也有伊甸情节这就是贾宝玉和林黛玉前身(神瑛侍者与降珠仙草相恋情节)这类似亚当与夏娃故事里深层里却与《圣》“男派生女”思想不。

贾宝玉与林黛玉幻化入世宝玉虽然类似释迦与基督但林黛玉始终是引导贾宝玉精神飞升“女神”其地位是主导性而不是派生性这你也早已写到。

复我说没有禅宗就没有《红楼梦》其实禅宗尤其是慧能禅宗已是种没有宗教宗教了。

要说创设“三类宗教”慧能才是真正先锋。

慧能“教”里早已没有宗教狂热也早已没有神灵偶像、神灵启示、神灵救赎了但仍然有佛教博情怀与博境界有佛性信仰和佛性。

也有对体生命明救识。

红楼梦》“创教”其实是禅学化、审美化、深广化然成种以女儿偶像、以情感体味(感悟)体系。

梅西方《圣》身也是部伟学作品借助形象、象、感性它精神含量就更也产生更深广影响。

红楼梦》哲学与“教味”对国影响定会超禅宗超《六祖坛》。

复国儒、道、释三民也被广泛视宗教但都不是基督教、伊斯兰教那样宗教而是种半哲学半宗教精神存。

红楼梦》调侃佛、道表面功夫却兼收道、释精华也有儒深层影响但创另精神

周汝昌先生“创教英雄哲士”见与我们所借用“三种宗教”可能会引起争论。

今天我们也只是比周先生较具体些提出问题以还可进步论证。

我想先放下“宗教”概念回到你初问题即《红楼梦神性问题这是哲学问题不是宗教问题。

海德歌尔就把“诗栖居”澄明境称作“神性”他指涉“神性”并不是我们通常所理上帝那种宗教神性而是种超越理性、认识无法抵达高境界即通人心灵、人想象力打通天地人神等万物万有而达到圆融和谐诗境界

如对神性作出如定义那么可以说《红楼梦》具有极其丰富神性涵其丰富量可能不下它人性涵。

梅《红楼梦》与宗教关系问题所论说思非常明白这就是《红楼梦》虽有宗教境界精神而且也有准宗教某些外壳但并不是宗教

但如要把《红楼梦》“女儿”崇拜和超越情怀加以充分强调和表达也可以借用“宗教”这畴但必须说明这是非型另类宗教

那么我想这类宗教不正是美宗教吗?《红楼梦信仰正如《红楼梦悟》题词有种“美信仰”说得更明白些《红楼梦》所创立广义上宗教乃是美宗教

复你说完全对。

如把“宗教”界定种广义只包括“信仰”和“超越”这两要素精神存那么《红楼梦》确实创立了天底下独无二美宗教其包括美信仰、美偶像、美使者、美天国、美理念、美形式、美象系统、美情感系统等等。

而美对象又是包罗万象人形美、人性美、人情美、灵魂美、然美、社会美、艺术美等等。

贾宝《芙蓉女儿诔》礼赞晴雯具有质美、性美、神美、貌美更是值得我们探究审美涵。

从知性层面说《红楼梦》是美科全;从灵性层面说它就是美宗教

梅近代从王国维开始到了蔡元培更是响亮地提出以审美宗教命题他们思路是不是与我们思路相通。

复有相通面有不相通面相通处是都力图提高“审美”整化系统地位即努力把审美提高到与宗教等地位。

近代把“美”推入神祠地位以科学、理性、真善美取代宗教确实是种很重要思潮用鲁迅话说是种“易信仰而非灭信仰”思潮。

鲁迅907年所作《破恶声论》就介绍了十九世纪西方(尤其是德国)这种思潮。

他说“欲以科学宗教者欧西则固有人矣。

德学者海克尔(即黑格尔――引者)。

研究官品终立元说其宗教则谓当别立理性神祠以奉十九世纪三体体真者三位云何?诚善美也。

顾仍奉行仪式卑人易知执著现世而精进。

”鲁迅当虽然只是十七、八岁年轻学子但已敏感地捕捉到这种从重世到重现世(不是重世、重天堂)认知上变动即以理性取代神性变动。

西方化和国化区别是西方化具有宗教背景因他们要另立“理性神祠”便是翻天覆地思想革命易信仰革命。

西方语境下他们甚至主张也要像宗教样对美举行膜拜仪式。

王国维、蔡元培提出审美宗教显然受到西方尤其是德国哲学影响。

我们现说曹雪芹创立美宗教也是说曹雪芹把美推上神祠地位以对女儿(美象征)信仰取代对元始天尊及阿弥陀佛信仰也是易信仰而非灭信仰

梅这样看曹雪芹实际上是近代以审美宗教先驱者以美信仰取代宗教信仰先驱者。

复可以这么说。

但是曹雪芹与近代理性主义思潮又有区别与“审美宗教”思路又不完全相通。

其不处关键是曹雪芹既有对美信仰但又保留宗教情怀具体地说是保留佛教慈悲精神

充盈巨著是悲悯与情心所以我才说《红楼梦》“佛光普照”。

曹雪芹没有把审美宗教两极化对立起。

审美宗教都有种高道德境界超越情怀都放下社会功利算计宗教问题是不教派由具有不理念常常纷争不已而审美则完全放下理念和功利纯粹面对审美对象因它往往比宗教更带普遍性。

但是审美彻底化也往往会走向“不关心”即完全放弃社会关怀精神缺少宗教那种“普渡众生”慈悲精神

曹雪芹伟性是他不仅充分审美把人情上升到宇宙体地位而且又把人关怀贯彻到作品情感系统审美情感与宗教情感并行不悖。

他虽然没有“普渡众生”救世识但有“关怀众生”悲悯精神刘姥姥编造乡村雪地受苦姑娘(茗玉)故事贾宝玉立即信以真到祠庙探访固然是痴但又是悲悯。

梅你把贾宝玉说成是准释迦、准基督也是这思吧。

宝玉见到美丽少女就像见到道光明不乎少女社会地位差异具有审美纯粹性是痴人但他总是关怀他人胜关心己。

复不错贾宝玉正是审美精神宗教精神体与结合体。

红楼梦》“情”是系统它包括恋情(爱情)、友情、亲情、世情、宇宙情等等。

俞平伯先生评“红”偏重恋情周汝昌先生则强调“亲情”到国化特别是深层儒化对说浸透。

我把贾宝玉比作准基督、准释迦则是强调宝玉世情和宇宙情即关怀弱者关怀他人慈悲情。

玉钏儿把药汤烫到他手上他不仅不埋怨反而关心起玉钏有没有烫到手这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而是世情。

他和“边缘人”及三教九流柳湘莲、蒋玉菡、冯紫英等也能成朋友也是世情。

这种情怀与其说是审美还不如说是宗教

梅情确实是庞系统。

脂砚斋说曹雪芹佚稿有“情榜”真如这情榜所界定情类型就很多。

除了情感身具有不形态外情感系统还包括情境。

你强调“世情”其情境就特别重要。

有世情人常常也有悲情因他们关所处具体社会环境。

前些我整理你和李殴梵叔叔关轻重位置对话觉得你们用轻、重比例视角谈《红楼梦》很有思。

如用这视角看审美情怀显得轻些宗教情怀则显得重些《红楼梦》可以说轻重并举并不是“轻”完全取代“重”。

复你这说法倒是新颖。

贾宝玉慈悲精神确实可以用“重”表述不从艺术手段上说曹雪芹总是用轻驾驭重。

梅我李泽厚《华夏美学》到他对国化重要观这就是国化系统审美宗教

或者说位是审美而不是宗教

复不错关这李泽厚作了许多论述他认国化高人生境界不是宗教宗教境界而是审美境界也就是庄子、禅宗所常描述、提及境界

他己也非常认。

他曾说“般说道德道德境界上便是与神宗教宗教境界

我这里不是宗教而是审美不是与神而是与天合成道德上人生高境界

”有思是他认既然宗教审美都是道德上人生高境界你要把“审美”假设“教”也无不可但其“教义”则有根区别。

他也使用“教义”二但加了引。

这段话我念给你听。

宗教宗教体验常常是种纯精神满足教义上基是排斥、贬低、否定感性和感性生命。

审美天人合则相反它“教义”上是庆生、乐生、肯定感性。

它感恩天地体验人生回味生活留恋世界以建构人类心理情感体。

这种高道德道德境界审美境界当然便是忘利害、无是非、超空、非因由天地。

也就是庄子、禅宗所常描述、提及境界

境界不神宗教体验也不是孔孟仁义道德境界

〔3〕。

这段话把道德上高人生境界审美境界“教义”、特讲得很清楚。

不知道你有没有到十几年我谈论《红楼梦》说句概括性话就说“它是无是无非、无善无恶、无因无、无始无终艺术”这结论与李泽厚所说“忘利害、无是非、超空、非因由天地”相近这是《红楼梦审美境界

既然是超空既然是高道德与天合这里就包含着神体验所以也可以说《红楼梦》具有超越性半宗教体验类似爱因斯坦宇宙宗教情绪。

梅说到这份上我们似乎也可以说。

国美学是另类神学是没有神灵但有神体验宗教或者说是没有绝对人格神但有相对神性象情感美学。

复《红楼梦》很了不起它真正呈现国人生高境界把国化探讨由天地思想精华全部凝聚。

曹雪芹审美观不是般艺术观、然观而是艺术、然世界观、宇宙观人生观或者说是上至天地宇宙下达万物万象通观包罗形上形下各层面。

这是真正属国又带有普世义审美观。

释。

〔〕引《东方赤子・周汝昌卷》化出版社999年版9页。

〔〕(法)埃德加・莫林、安娜・布里吉特・凯思著《地球祖国》马胜利译三店000年版00页。

〔3〕李泽厚《实用理性与乐感化》三店998年版页。

1 次访问